河北
“你家孩子能不能管管？整栋楼的电梯按钮，他全给按亮了！我们这赶着上班呢！”邻居张姐堵在电梯口，气不打一处来。
李静一把将六岁的儿子乐乐护在身后，不甘示弱地回敬道：“他还小，懂什么？不就是觉得好玩嘛，你至于跟个孩子计较吗？再说，电梯又不是你家开的！”
01
李静今年三十五岁，是一名全职家庭主妇。
她的生活，就像一个精准的时钟，完全围绕着两个人转：一个是她的丈夫张伟，另一个是她六岁的儿子张乐乐。
丈夫张伟是一家销售公司的区域经理，工作很忙，经常需要出差，但收入颇丰。
这让他们一家三口，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里，过着相当体面的生活。
有房有车，衣食无忧。
在李静眼里，丈夫张伟是个完美的男人。
他帅气、能干，对她和儿子也算体贴。
虽然因为工作繁忙，陪伴家人的时间不多，但他总会用物质来弥补。
最新款的手机、名牌包包、高档化妆品，只要李静开口，张伟总会毫不犹豫地买给她。
而儿子乐乐，更是李静的心头肉，是她全部的世界。
乐乐长得虎头虎脑，聪明伶力，嘴巴也甜，很会讨人欢心。
但同时，他也具备了这个年纪所有男孩的通病——调皮、好动，精力旺盛得像一头小牛。
对于儿子的调皮捣蛋，李静总是有着无限的包容。
她觉得，男孩子嘛，淘气一点才说明他聪明、有活力。
每当儿子闯了祸，她挂在嘴边的话，永远都是那句——“他还小，懂什么？”
她用这句话，堵住了小区里被乐乐划了车的邻居的嘴。
她用这句话，打发了被乐乐用玩具枪打碎了玻璃的商户。
她也用这句话，安慰着被乐乐在幼儿园里推倒了的孩子的家长。
在她看来，孩子的天性，就该被释放。
那些所谓的规矩和束缚，只会扼杀孩子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她坚信，自己的教育方式，是开放的，是明智的。
她正在为儿子，塑造一个无拘无束、自由快乐的童年。
她从未想过，这种无底线的纵容和溺爱，会像一颗包裹着糖衣的毒药，不仅把儿子推向了危险的边缘，也亲手将她自己，拖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02
矛盾的集中爆发，是从新邻居搬来开始的。
他们家住的，是一个中高档的住宅小区。
电梯是这个小区品质的象征，宽敞明亮，运行平稳。
而这部电梯，也成了乐乐最喜欢的“玩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乐乐迷上了一个游戏——按电梯按钮。
每次只要一进电梯，他就会像一只兴奋的小猴子，挣脱开李静的手，冲到电梯按钮前，踮起脚尖，把自己能够得着的所有楼层按钮，从上到下，或者从下到上，全部按亮。
看着那一片亮起的数字，乐乐就会发出咯咯的笑声，充满了成就感。
而李静，也只是笑着摇摇头，宠溺地看着儿子，说一句：“小调皮。”
一开始，邻居们虽然觉得有些麻烦，但看在乐乐年纪小，大多也就忍了。
可时间一长，怨言就多了起来。
尤其是早晚高峰期，大家赶着上班、上学，电梯却因为被按亮了所有楼层，像个慢悠悠的老爷车，一层一停，一层一开。
所有人的时间，都被这个孩子的“恶作剧”，无端地浪费掉了。
“乐乐妈，你能不能管管你家孩子？这电梯是公共资源，不是他一个人的玩具！”
“就是啊，我们这上班都快迟到了，他还在这儿捣乱！”
面对邻居们的指责，李静总是理直气壮地反驳：“不就是多停几站吗？能耽误你们多长时间？一个个的，跟个孩子计较什么？真没劲！”
她的态度，让邻里关系，变得越来越僵。
大家见到她，都懒得再打招呼，只是投来不满和鄙夷的目光。
而新搬到他们楼上的王教授，成了跟李静矛盾最深的一个。
王教授是一位退休的老学者，七十多岁了，腿脚不太方便，出门必须依赖电梯。
他为人严谨，最看不惯这种没有公共道德的行为。
他几次三番地，想跟李静好好沟通一下。
03
“乐乐妈妈，”一天早上，在电梯里，王教授拦住了正要带儿子出门的李静，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语重心长地说，“关于孩子按电梯这个事，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一谈。”
“王教授，这事有什么好谈的？”李静一听又是这事，脸色立刻就拉了下来，“小孩子不懂事，觉得好玩而已。您这么大个教授，不会连这点童心都容不下吧？”
“这不是童心的问题，这是公共道德和安全教育的问题。”王教授严肃地说道，“第一，他这种行为，浪费了大家宝贵的时间，也浪费了公共的人力资源。第二，更重要的是，电梯的控制系统，是很精密的。反复、无故地按动所有按钮，会增加控制面板的损耗，甚至可能导致系统紊乱，造成安全隐患。这不是小事。”
王教授的话，说得有理有据。
如果换作别的家长，可能早就羞愧地道歉了。
可李静，却觉得王教授是在小题大做，是故意在找茬。
“安全隐患？您可真会吓唬人！”她冷笑一声，“这电梯是新电梯，哪那么脆弱？再说了，我儿子按几下怎么了？他才六岁！您跟他讲大道理，他听得懂吗？您这么有学问的人，怎么一点同理心都没有？”
王教授被她这番强词夺理，气得脸色发青，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你这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我看是您为老不尊吧！”李静不甘示弱地回敬道。
电梯门开了，李静拉着乐乐，像个得胜的将军一样，扬长而去。
乐乐看着妈妈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样子，非但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觉得，按电梯按钮，是一件可以得到妈妈支持和保护的、非常有趣的事情。
从那以后，他按得更起劲了。
他不仅在自己家这栋楼按，还跑到别的单元楼去按。
他把这当成了一个“探险游戏”，而那些亮起的按钮，就是他征服的“战利品”。
李静的名声，在整个小区，彻底臭了。
大家给她起了个外号，叫“护犊子妈”。
而李静，则把这一切，都归咎于邻居们的“冷漠”和“刻薄”。
她觉得，是这个世界，对她的孩子，太不友好了。
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用一套自洽的逻辑，将自己和儿子，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
04
那天下午，王教授的老伴，突发心脏病。
王教授慌了神，连忙打了120，然后扶着老伴，准备下楼去等救护车。
可当他焦急地按下电梯下行键时，却绝望地发现，电梯的显示屏上，从顶楼二十八楼，到一楼，所有的数字，都亮着红光。
他知道，肯定是那个叫乐乐的熊孩子，又干了“好事”。
“作孽啊！”王教授气得浑身发抖，他知道，等这部电梯一层一层地晃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他不敢耽搁，只能半搀半扶着自己已经快要昏厥的老伴，从楼梯，一步一步地，艰难地往下挪。
等他们挪到一楼时，救护车已经到了。
医护人员立刻对王教授的老伴，进行了急救。
“幸亏送来得还算及时，”医生对王教授说，“再晚五分钟，后果不堪设想。老人家有严重的心脏病史，这种情况，一秒钟都不能耽搁！”
听到这话，王教授的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看着自己老伴那张苍白的脸，一股后怕和愤怒，直冲天灵盖。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邻里矛盾了，这是在间接地“谋杀”！
晚上，李静带着乐乐回家，刚出电梯，就被等在门口的王教授，拦了下来。
王教授的眼睛通红，手里拄着拐杖，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乐乐妈妈！我今天，必须跟你好好理论理论！”王教授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他把下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李静说了一遍。
李静听完，也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
但那丝愧疚，很快就被她习惯性的自我保护和强硬，给取代了。
“王教授，您老伴生病，我们也很同情。但是，您不能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儿子身上吧？”她开口说道，“电梯又不是我们家安的，谁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坏？再说了，谁能证明，就是我儿子按的？您看见了吗？”
她开始耍赖了。
“你！”王教授被她这副无赖的嘴脸，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还要证据？这栋楼里，除了你儿子，还有谁会干这种缺德事？你还要不要脸？”
“我怎么就不要脸了？”李静的嗓门也大了起来，“你说话客气点！一把年纪了，为老不尊！有事没事就找我们家麻烦！我告诉你，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她使出了自己最擅长的招数——倒打一耙。
这场激烈的争吵，引来了很多邻居的围观。
大家对李静的行为，都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但李静，已经不在乎了。
她觉得，全世界都与她为敌。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儿子，不让他受一丁点的委屈。
05
为了安抚儿子“被邻居吓到”的情绪，也为了暂时远离小区的这些是是非非，李静决定，趁着周末，带乐乐去全市最大的“梦幻王国”游乐园，好好地玩一天。
丈夫张伟，因为要“出差”，没办法陪他们一起去。
这天一早，李静就给乐乐换上了新买的衣服，母子俩兴高采烈地，出发了。
游乐园里，人山人海，充满了欢声笑语。
乐乐像一匹脱了缰的小野马，兴奋地到处乱跑。
旋转木马、碰碰车、海盗船……他玩得不亦乐乎。
李静跟在儿子身后，看着他那张洋溢着快乐的笑脸，心里感到无比的满足。
她觉得，自己为儿子所做的一切“抗争”，都是值得的。
中午，他们在游乐园的餐厅，吃了顿昂贵的午餐。
下午，乐乐的精力，依旧旺盛。
李静陪着他，又玩了好几个项目。
直到傍晚，夕阳西下，乐乐才终于感到了疲惫。
“妈妈，我累了，我们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李静抱着儿子，准备离开。
就在他们走向出口的时候，游乐园中心广场上的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李静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就那一眼，李静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