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声明:本文根据真实经历改编,人物姓名均为化名,部分情节为文学加工,旨在展现特定时代背景下的人生选择与命运轨迹。
办公室里,键盘敲击声、纸张翻动声......
突然一个颤抖的女声打破了这份平静:“你是……田震?”
女人手中紧握的印章,因这突如其来的惊愕,“啪”地一声掉落在桌上,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男人的身体猛地一僵,原本还算镇定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噌”地一下站起身来,动作太过急切,椅子被撞得向后滑去,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在办公室里回荡。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办公室里的其他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这边,眼神里满是好奇。
“23年了……”黄绮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声音哽咽,“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田震张了张嘴:“我也以为。”
话刚出口,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顿住,眼中闪烁着震惊、疑惑,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怅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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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1978年,华北某座工业城市被夏日的热浪包裹。
梧桐树郁郁葱葱,蝉鸣声此起彼伏,市第三中学高三年级的教室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学生们都在为人生中第一次重大选择——高考,做最后的冲刺。
田震坐在教室第四排,眼神总是不自觉地飘向第二排的黄绮。
黄绮是班里公认的才女,语文成绩稳居全年级第一,她的作文常常被老师当作范文在班上朗读。
这天午后,黄绮抱着作业本,脚步轻盈地走到田震桌前:“田震,能帮我讲讲这道数学题吗?”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田震接过作业本,手指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背,心跳陡然加快。
其实这道函数题对他来说并不难,可他故意放慢解题速度,想让这美好的瞬间多停留一会儿。
讲完题,黄绮认真地看着解题步骤,说:“你解题思路真清楚,比老师讲得还明白。”
田震脸微微泛红,忙说:“你过奖了,其实你语文才厉害,每次听你回答问题,我都特别佩服。”
黄绮笑着说:“数学和语文哪能比,数学靠的是硬本事,语文更多靠感觉。”
从那之后,两人交流愈发频繁。
田震帮黄绮补数学,黄绮帮田震修改作文。
课间休息时,他们会凑在一起讨论题目,分享对未来的憧憬。
黄绮的父亲是中学教师,母亲在市图书馆工作,家里藏书众多,文化氛围浓厚。
每次谈到读书和学习,她的眼睛都会亮起来:“我爸说,知识是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只有考上好大学,才能走出这座小城,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田震的父亲在钢铁厂当锅炉工,母亲在纺织厂做女工。
家境虽普通,但父母对他寄予厚望。
父亲常对他说:“儿子,你得争气,考个大学,以后就不用像爸爸这样干体力活了。”
田震有时会担心:“万一考不上呢?”
母亲就会安慰他:“考不上也没事,踏踏实实工作,做个好人就行。”
不同的家庭背景,并未影响田震和黄绮的感情,反而让他们在彼此身上找到了温暖。
春日的傍晚,两人常一同走在通往家属区的小路上。
路边的槐花盛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甜。
“高考之后,你想去哪儿读书?”黄绮问道。
田震老实回答:“能考上就行,我不挑。你呢?”
黄绮眼中闪烁着光芒:“我想去北京,上清华大学。那里有最好的图书馆、最优秀的教授,还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同学。”
田震看着她,心里百感交集。
清华大学,对他而言,是那么遥远而神圣,可望而不可即。
“你肯定能考上。”他真诚地说,“你这么聪明,又这么努力。”
“希望吧。”黄绮笑了笑,“要是我真考上了,你会为我高兴吗?”
“当然会。”田震毫不犹豫地回答,可心里却涌起复杂的情绪。
五月的一个黄昏,槐花凋零,绿叶愈发浓密。
田震鼓起勇气,在那条熟悉的小路上,轻轻拉住了黄绮的手。
“黄绮,我喜欢你。”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黄绮停下脚步,脸红得像天边的晚霞。她没有挣脱田震的手,轻声说:“我也喜欢你,田震。”
那个夏天,他们成了恋人。
每天放学后,两人都会去学校后面的小花园学习。
田震数学好,黄绮语文强,他们互相帮助、互相鼓励。
那些温馨的黄昏,成为他们青春记忆中最美好的片段。
“考完试,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田震说。
“嗯,不管考到哪里,我们都不分开。”黄绮用力点头。
“我们以后要结婚,有自己的家。”
“好,我想要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都听你的。”
那些承诺,在夏夜的微风中飘散,如同萤火虫般美丽而短暂。
七月,高考如期而至。
考试的三天里,田震和黄绮相互鼓励、相互陪伴。
考完最后一科语文,两人手牵手走出考场,对未来充满憧憬。
“不管结果怎样,我们都要在一起。”田震认真地说。
“好,我答应你。”
等待成绩公布的日子漫长又煎熬。
田震每天都在猜测自己的分数,时而觉得考得不错,时而又担心发挥失常。
黄绮看起来很平静,但田震知道她内心也很紧张。
“你觉得你能考多少分?”田震问她。
“不知道,尽力了。”黄绮摇头,“你呢?”
“我也不知道。”田震苦笑,“就是觉得数学可能考砸了。”
“没关系,我们一起面对结果。”黄绮握紧他的手。
八月中旬,高考成绩终于公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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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成绩公布那天上午,阳光直直地照着,晃得人眼睛生疼。
田震早早来到学校门口,手心里全是汗,湿漉漉的。
他瞧见同学们三两成群,有的兴奋得又蹦又跳,有的眉头紧锁,有的默默抹着眼泪。
“田震!”黄绮从远处匆匆跑来,脸上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咋样?”田震的心“砰砰”直跳,感觉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我……我考了589分。”
黄绮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比清华录取线高20多分呢。”
田震一下子愣住了,589分,这分数他想都不敢想。
“恭喜你!”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勉强,“你的梦想成真啦!”
“你呢?你考了多少?”黄绮紧张地问道,眼睛紧紧盯着田震。
田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456分,刚过专科线。”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周围安静得可怕。
黄绮的脸色变了,眼中闪过震惊、同情,还有好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田震……”她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没事儿。”田震摇摇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本来也没指望能考多好。你能去清华,我打心眼里替你高兴。”
可他说话的声音,听起来空洞又苦涩。
“咱回去吧。”黄绮轻声说道。
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谁都没说话。
往日里充满欢声笑语的小路,此刻安静得有些诡异。
“田震,你在想什么呢?”黄绮终于忍不住问道。
“没想什么。”田震低着头,声音低低的,“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什么不真实?”
“你要去北京了,去清华了。”田震停下脚步,看着黄绮,“而我只能留在这儿,读个专科学校。”
“专科也挺好的呀,学门技术,以后也好找工作。”黄绮努力安慰着他。
“黄绮,你别安慰我了。”田震苦笑一声,“咱心里都清楚,专科和清华那就是两个世界。”
“不是的,田震,学历不能代表一切。”
“是吗?”田震的声音开始有些激动,“那你会因为我是专科生就不去清华吗?”
黄绮愣住了,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看,你也答不上来。”田震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因为连你自己都知道,咱俩已经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
“田震,你别这么说……”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说?”田震的情绪开始失控,“这就是事实!你要去首都,去全国最好的大学,见识大世面,而我只能在这个小城市里混日子!”
“可我爱你啊!”黄绮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爱?”田震冷笑一声,“爱有什么用?爱能改变我只有专科学历的事实吗?爱能让我配得上你这个清华才女吗?”
“你怎么能这么想?”黄绮哭得更厉害了,“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最好的?”田震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如果我真的是最好的,你为什么不放弃清华和我在一起?”
这句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刺痛了黄绮。
“你让我放弃清华?”她的声音颤抖着,“这是我从小的梦想,是我十几年努力的结果……”
“所以你不愿意。”田震点点头,“我明白了。”
“不是不愿意,是……是……”黄绮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黄绮,咱分手吧。”田震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让人害怕。
“什么?”黄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咱分手吧。”田震又重复了一遍,“你去你的清华,我走我的路。”
“不!我不同意!”黄绮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田震,你冷静一点,咱可以想办法的!”
“什么办法?”田震挣脱她的手,“你去北京读四年书,我在这儿读三年专科,然后呢?四年后你是清华毕业生,我是专科毕业生,这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我可以等你,等你专科毕业,咱一起努力……”
“等我?”田震摇摇头,“黄绮,你知道清华是什么地方吗?那里都是全国最优秀的学生,你会遇到比我优秀一百倍的男生。到那时候,你还会记得我这个小城市的专科生吗?”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黄绮哭着喊道。
“不,你不会。”田震的眼中充满了绝望,“就算你现在这么想,但时间会改变一切。你会发现更大的世界,会遇到更好的人,会有更高的追求。而我,永远只能待在这个小地方,做一个普通的工人。”
“田震,求你别这么说……”
“这就是现实!”田震的声音提高了,“咱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高考只是把这个事实暴露出来了而已!”
黄绮看着面前的田震,感觉他变得如此陌生。那个温柔体贴的男孩去哪儿了?那个说要和她一辈子在一起的人去哪儿了?
“如果……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我……”黄绮擦干眼泪,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那我不去清华了。”田震一下子愣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去清华了。”黄绮的声音很坚决,“我可以留在这儿,咱一起考专科,一起在这个城市生活。”
“你疯了吗?”他吼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是清华!是全国最好的大学!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你为了我一个专科生放弃清华,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放弃!”黄绮也喊了起来。
“我不要!”田震红着眼睛说,“我不要你为了我牺牲你的前途!我不要你将来后悔!我不要你恨我!”
“我不会后悔,我更不会恨你!”
“你会的!”田震痛苦地说,“也许不是现在,也许不是明年,但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你会想,如果当初我去了清华,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你会恨我毁了你的人生!”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会的!一定会的!”田震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看着黄绮,“黄绮,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要为了我放弃清华吗?”
“是的。”黄绮毫不犹豫地回答。
田震看着她坚决的表情,心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如果他点头同意,黄绮真的会放弃清华。但他也知道,那样的话,他们的爱情最终会变成一场悲剧。
“那我成全你。”田震突然冷笑起来,“我不要你了,黄绮。我不要一个为了男人放弃前途的女人。在我眼里,这样的女人很愚蠢,很可悲。”
黄绮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看不起为了男人放弃前途的女人。”田震咬着牙说出这些违心的话,“黄绮,你走吧。去你的清华,去你的新生活。咱从此再也不要见面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田震!”黄绮在身后撕心裂肺地喊着,“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田震没有回头,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那天夜里,黄绮在田震家楼下站了整整一夜。
田震在窗户后面看着她瘦小的身影,可就是狠下心不下楼。
他知道如果他下去了,就再也狠不下心来了。
第二天早上,黄绮走了。
一个星期后,田震听说黄绮已经收拾好行李,提前去北京了。
她托同学给田震带了一封信:“田震,也许你说得对,咱的路确实不一样了。谢谢你没有让我做傻事。我会在清华好好学习,不辜负这个机会。希望你也能在自己的路上走得很好。再见了。——黄绮”
田震看完信,双手颤抖着把它撕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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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1981年春,田震结束了市工业学校三年的专科学习。
成绩优异的他,经学校推荐,进入市里的机械厂工作。
虽说工资不高,可在当时,这算是一份稳稳当当的差事。
“小田,好好干,以后指定有出息。”厂长拍着他的肩膀鼓励道。
田震只是微微点头,心里却空落落的。
工厂的日子单调又乏味。
每天早上7点准时上班,下午5点下班,晚上回到宿舍,不是看书就是听收音机。
周围的同事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聊的话题无非是工作、家庭,还有柴米油盐这些琐碎事儿。
“小田,你也该找个对象啦。”
同事老王常劝他,“我给你介绍个姑娘,隔壁车间的,模样俊,性格也好。”
“不急。”田震每次都这么回。
“还不急?你都22了,再拖可就晚咯。”
田震只是笑笑,不再吭声。
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在等什么,却又说不清。
或许是在等时间冲淡内心的伤痛,又或许是在等一个奇迹出现。
1981年秋,田震在街上碰到了黄绮的中学同学小王。
“田震!好久不见啊!”小王热情地打招呼,“你现在在哪工作呢?”
“机械厂。”田震简单回应,“你呢?”
“我在邮局。对了,你知道黄绮的消息不?”
田震的心猛地一紧,脸上却强装镇定:“什么消息?”
“她在清华谈恋爱了,对象是研究生,听说家里条件特别好,人也优秀得很。”
田震感觉胸口像被重重捶了一拳,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是吗?”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那挺好。”
“是啊,门当户对嘛。”小王接着说,“听说那男生他爸是大学教授,他妈是医生,家里在北京有好几套房呢。”
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扎在田震心上。
“对了,黄绮还托人打听你的消息呢。”小王突然说道。
“打听我?”田震愣了一下。
“是啊,她想知道你过得咋样,有没有结婚。我说你在工厂上班,还没结婚。”
田震沉默了。她还记着自己?还会关心自己的近况?
“她听了什么反应?”田震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就沉默了一会儿。”小王回忆着,“然后让我转告你,希望你一切都好。”
那天晚上田震喝了不少酒。
醉意朦胧中,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黄绮的笑容、泪水,还有她最后绝望的背影……
“她找到更好的了。”田震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自语,“一个清华的研究生,教授的儿子,这才是配得上她的人。”
可说着说着,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第二天醒来,田震做了个决定。
他去了征兵办公室。
“我要当兵。”他对征兵干事说道。
“为什么要当兵?”
“想锻炼锻炼自己。”
“有什么要求不?比如兵种、地区什么的?”
田震沉默了一会儿,说:“去最远的地方,去最苦的地方。”
征兵干事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1981年深秋,田震穿上军装,登上了开往新疆的列车。
火车在夜色中行驶,窗外是陌生的景色。
田震靠在车窗边,望着远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的轮廓。
“小伙子,头一回去新疆?”同车的老兵问道。
“嗯。”
“那地方苦啊,风沙大,条件差,方圆几十公里都见不着人影。”老兵摇摇头,“你咋想到要去那儿?”
“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田震淡淡地说。
“外面的世界?”老兵笑了,“那地方除了戈壁滩还是戈壁滩,有什么好看的?”
田震没回答。他心里明白,自己不是想看什么世界,是想逃避。
逃避这座有黄绮回忆的城市,逃避那些痛苦的往事,逃避内心的煎熬。
三天后,火车抵达乌鲁木齐。
又坐了一天的汽车,田震终于到了目的地——位于中蒙边境的某边防连队。
连长是个三十多岁的山东汉子,皮肤黝黑,眼神坚毅。
“田震是吧?听说你是主动要求来边防的?”
“是的,连长。”
“为什么?有什么特殊原因不?”
田震沉默了一会儿:“想锻炼锻炼自己。”
连长打量着他:“边防很苦,风沙大,气候恶劣,一年到头见不着几个外人。你确定能坚持下来?”
“能。”田震回答得很坚决。
“好,我就喜欢你这股劲儿。”连长拍拍他的肩膀,“不过先说好,这儿可不是闹着玩的,每个人都要担起责任,保卫边疆的安全。”
“明白。”
边防连队的生活确实艰苦。
每天早上5点起床,6点出操,白天执行巡逻任务,晚上还得站岗放哨。
吃的是粗茶淡饭,住的是简陋营房,最难熬的是精神上的孤独和寂寞。
连队驻扎在戈壁滩上,方圆几十公里不见人烟。
除了战友,田震见不着其他外人。
没有电视,没有电话,唯一的娱乐就是晚上听收音机里的新闻和音乐。
“田震,你咋老不爱说话呢?”班长老李关心地问。
“没什么好说的。”田震埋头擦拭着手中的枪支。
“有心事?”
“没有。”
老李是个热心肠的老兵,总想方设法关心新兵。
“我跟你说,在这种地方,有什么心事都得说出来,憋着容易出毛病。”
田震抬头看了他一眼:“真没有。”
可夜深人静的时候,田震常一个人坐在岗哨上,望着满天星星发呆。
这里远离城市灯光污染,星空格外明亮,亮得让人心疼。
他会想起黄绮,想起她说过的话:“我想要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现在她应该快毕业了吧?她和那个研究生的感情咋样了?他们会结婚吗?
“别想了。”田震对自己说,“她是她,你是你,再没关系了。”
1982年春,田震收到了家里的信。
母亲在信里说,黄绮大学毕业了,分配到了北京某研究所工作。
“听说她要结婚了,对象就是那个清华的研究生,现在在中科院工作。小两口都是高级知识分子,真是门当户对。”母亲在信里写道。
田震看完信,沉默了好久,然后把信撕成了碎片。
“结婚了?”他喃喃自语,“也好,这样我就彻底死心了。”
从那以后,田震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他主动申请最危险的巡逻任务,主动揽下最累的体力活,主动要求站最长时间的岗。
“田震,你这是干什么呢?”老李劝他,“身体要紧啊。”
“我没事。”田震擦着汗水说。
“你这么拼命,为了什么?”
“没为什么,就是想把工作干好。”
老李看着他,眼里满是担忧:“小伙子,有什么想不开的事,说出来大家帮你出出主意。”
“没有想不开的事。”田震摇头,“我挺好的。”
可他的眼神里,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和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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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在广袤无垠的戈壁滩上,时光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固执地流淌着。
1983年田震凭借出色的表现,从普通士兵晋升为班长。
1985年他又当上了排长。
到了1987年他已然成为连长。
军营里战友们换了一波又一波,可田震始终坚守在这片戈壁滩上,如同扎根于此的胡杨,纹丝不动。
1988年的一天,团长把田震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地说:“田震,你在边防待了这么多年,完全可以申请调回内地了。”
田震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不想走。”
团长一脸疑惑:“为什么呀?你也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考虑了。在这地方,上哪儿找对象去?”
田震苦笑着回应:“我习惯了这儿。”
团长皱起眉头:“习惯?这儿有什么好习惯的?整天风沙漫天,荒无人烟,一年到头都见不着几个女的。”
田震无奈地说:“正好图个清静。”
团长盯着他,沉默片刻后问道:“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疙瘩?”
田震赶忙摇头:“没有,我就是喜欢这儿。边防总得有人守,我愿意守着。”
其实田震心里明白,他哪是喜欢这儿,分明是在逃避。
他害怕回到内地,害怕听到关于黄绮的任何消息,更不敢面对自己内心深处的感情创伤。
在这片荒凉之地,他可以假装忘却一切,假装自己从未爱过任何人。
时光匆匆,1990年田震已经升任营长。
那年夏天,他破例获得休假,回家探亲。
九年未曾回家,家乡的变化让田震有些恍惚。
街道变宽了,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人们的穿着也时尚了许多。
可在田震眼中,这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那么遥远。
母亲看着晒得黝黑、身材精瘦的儿子,心疼地说:“儿子,你都快30了,也该考虑结婚的事儿了。”
田震依旧是那句:“不急。”
母亲着急地说:“怎么能不急呢?我给你安排了几场相亲,姑娘们都很不错。”
相亲的姑娘们确实都很优秀。
有温柔贤惠的小学教师,有端庄大方的医院护士,还有聪明能干的工厂技术员。
她们看向田震的眼神里,满是友善,有的甚至带着一丝仰慕。
小学教师关切地问道:“张营长,您在边防这么多年,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田震只是简单地回答:“还好。”
护士接着问:“您打算什么时候调回内地呀?”
田震说:“不一定。”
技术员鼓起勇气说:“如果我们合适的话,我可以跟您去新疆。”
面对这些优秀的女孩,田震心里却毫无波澜。
他知道她们都很好,都值得拥有幸福,可自己的心早已麻木,再也装不下任何人。
于是,他总是礼貌地拒绝:“对不起,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母亲十分失望:“儿子,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这些姑娘哪个不好?”
田震叹了口气:“她们都很好。”
母亲追问:“那是什么问题?”
田震无奈地说:“我可能不适合结婚。”
母亲急了:“胡说!哪有男人不结婚的?你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别人?”
田震沉默不语。
母亲试探着问:“是不是那个黄绮?”
田震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妈,别提她了。”
母亲心疼地说:“儿子,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她?”
田震否认道:“没有的事,我早就忘了。”
母亲又问:“那你为什么不肯结婚?”
田震固执地说:“我就是觉得一个人挺好的。”
母亲看着儿子倔强的模样,满心无奈。
她知道儿子心里始终还有那个女孩的影子。
休假结束,田震又踏上了返回新疆的旅程。
告别时母亲红着眼眶说:“儿子,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该放下的就放下,该开始的就要勇敢开始。”
田震抱了抱母亲:“我知道,妈。您保重身体。”
火车再次穿越辽阔的土地,载着田震回到了那片熟悉的戈壁滩。
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田震想起了母亲的话:人不能活在过去里。
可是,他该如何才能真正放下呢?
1995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打破了田震平静的生活。
那天田震收到了战友老李的来信。
老李已经转业回到山东老家,信中提到了一件让田震震惊不已的事:
“老张,我前几天去北京出差,在王府井大街上碰到一个人,你猜是谁?说是你中学同学,叫黄绮。她问我你的情况,我说你在新疆当营长,表现很棒。她听了沉默了好久,然后让我转告你一声问候。老张,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看起来不太开心,脸色有些憔悴。对了,她好像也没戴结婚戒指。我记得以前听说她结婚了,可能是我记错了,或者有什么变化。反正,我觉得你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
田震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问他的情况?
她没戴结婚戒指?
她看起来不开心?
那天夜里,田震失眠了。
他在营房里来回踱步,脑海中满是疑问。
她为什么不开心?
她真的没结婚吗?
那个清华研究生怎么了?
她还记得他吗?
“算了,想这些有什么用?”田震对自己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就算她没结婚,又能怎样?”
可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悄悄地说:也许,也许还有希望……
1998年田震被提升为团副职。
按照规定,他可以申请调回内地工作了。
师长问他:“田震,你考虑得咋样了?要不要调回去?”
田震沉默了许久:“我想再待几年。”
师长着急地说:“为什么呀?你今年都快40了,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
田震说:“我觉得这儿还需要我。”
师长语重心长地说:“需要你的地方多了去了,但你也得为自己考虑考虑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个大男人,四十岁了还单身,这像话吗?”
田震欲言又止:“我……”
师长接着说:“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但给你一年时间考虑,明年必须做决定。”
田震点了点头:“好。”
那一年田震常常一个人站在戈壁滩上,望着夕阳缓缓落下。
17年了,他在这里度过了17年。
青春的尾巴,早已埋在了这片荒凉的土地里。
他想起刚来时的自己,年轻气盛,满心愤怒。
如今他已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我还要在这儿待多久?”他问自己。
戈壁的风很大,吹得他眼睛有些湿润。
1999年,田震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
他对师长说:“我申请转业。”
师长问:“想好了?”
田震坚定地说:“想好了。”
师长又问:“准备去哪儿?”
田震说:“北京吧。”
田震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选择北京。
也许是想离她近一些,也许是想看看她生活的城市是什么模样,也许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了断。
转业手续繁琐复杂,各种审批程序一拖再拖,直到2001年才终于办完。
田震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告别了朝夕相处的战友们,踏上了前往北京的列车。
火车在夜色中疾驰,方向与20年前截然相反。
田震望着窗外的风景,心情复杂难言。
20年了他终于要离开新疆,回到内地,去黄绮曾经生活过的城市。
虽然他知道,这只是一个结束,而非开始。
田震走进转业办公室,低头整理着材料。
工作人员的声音传来:“请把材料放在这里。”
田震抬起头,就在这一瞬间,手中的文件夹“啪”地一声掉落在地。
那张脸,让他瞬间呆立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