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深夜的片场只剩零星灯光，韩佳怡裹着羽绒服蹲在监视器后面。
她反复观看自己刚才的哭戏片段，眼眶还泛着红。
"情绪到位了，"导演难得露出笑意，"佳怡啊，这段能当预告片用。"
她腼腆地点头，指尖在剧本边缘摩挲。这是她入行三年来第一个有名字的角色。
经纪人郑丽云踩着高跟鞋走过来，香水味先于人到。
"王导，我们佳怡可是熬了三个通宵研究角色。"她笑着递过热咖啡。
等导演走远，郑丽云嘴角弧度立刻消失。
"明天下午空出来，"她翻着行程本，"梁氏集团有个慈善酒会。"
韩佳怡搅动着已经冷掉的盒饭："不是说好杀青前不接活动吗？"
郑丽云俯身按住她肩膀，宝石戒指硌得人生疼。
"想演女一号就得学会走路，"声音压得很低，"有些路，得有人扶着走。"
走廊尽头，场务正在拆卸灯架。铁架倒塌的巨响吓得韩佳怡一颤。
郑丽云却笑了："听见没？没根基的东西，说塌就塌。"
这句话像根刺扎进心里。韩佳怡望着窗外汉江的夜景，霓虹倒映在江面上。
流光溢彩的江水底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暗流？
她不会想到，这场看似普通的酒会，将成为吞噬她的漩涡起点。
更不会想到，三个月后那段在网络上疯传的视频里——
她醉眼朦胧举着酒杯的模样，会被千万人指着说"自甘堕落"。
01
杀青宴摆在江南区的高级日料店。韩佳怡被安排在导演旁边，面前摆着刺身拼盘。
导演拍拍她肩膀："小姑娘有灵气，下次合作给你加戏。"
其他人跟着附和，酒杯碰撞声此起彼伏。她小心地抿着清酒，耳朵微微发烫。
郑丽云隔着桌子使眼色，示意她给导演添酒。动作间手机震动，屏幕亮起陌生号码。
"明天下午三点，清潭洞美容院见。"短信来自郑丽云备用机。
料理店暖光灯下，生鱼片冰雾缓缓升腾。韩佳怡突然觉得冷。
次日美容院里，化妆师往她脸上涂抹防晒霜。"韩小姐皮肤真好，不上妆都发光。"
郑丽云靠在化妆台边刷手机："梁氏今年要投资五部电视剧。"
突然她把屏幕转向韩佳怡。照片上男人站在游艇甲板上，白衬衫被海风吹得鼓起。
"梁景明，梁氏三代独子。"郑丽云收回手机，"他昨天问起你。"
韩佳怡睫毛轻颤："问我什么？"
"问刚才电视里哭得让人心疼的姑娘叫什么。"化妆师正在画眼线，她不得不闭上眼睛。
郑丽云轻笑："晚上穿素点，白色就很好。"
傍晚的酒店宴会厅，水晶灯折射出万花筒般的光斑。韩佳怡端着香槟杯站在角落。
梁景明穿过人群走来时，她正盯着壁画上的鸢尾花出神。
"比电视上还要灵动。"他声音温和，西装口袋方巾与她的裙子同色。
韩佳怡拘谨地握手，他指尖有淡淡雪松香气。
慈善拍卖开始后，梁景明自然地将她引到第一排坐下。
"听说韩小姐是首尔大戏剧系毕业？"他侧头问，睫毛在灯下投出细影。
竞拍到第五件珠宝时，他举牌拍下祖母绿胸针。锤音落定后却转向她：
"下次见面，想听听你对新剧本的看法。"
郑丽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佳怡最近档期正好空着。"
离场时侍应生递来烫金名片，梁景明的私人号码印在浮雕花纹上。
楼道安全门咔嗒作响，韩佳怡回头望去。
消防指示灯绿光映着半张女人的脸，很快消失在门后。
02
一周后接到梁景明电话时，韩佳怡正在地下室租屋里煮泡面。
窗外晾衣绳挂满邻居家的床单，遮住午后阳光。
"冒昧打扰，"电话那头有高尔夫球杆击球的脆响，"韩小姐晚上有空吗？"
她看着镜中素颜的脸："今晚要读新剧本......"
"正好，"他轻笑，"我想投资的那部戏，导演也会来。"
郑丽云的短信紧接着弹出：机会难得，地址发我。
私家菜馆藏在北村韩屋村深处，服务生引她穿过竹廊。
包间里只有梁景明和孙永福。导演根本没来。
孙永福起身斟茶："导演临时有会，托我向韩小姐致歉。"
梁景明把平板推过来，屏幕上是项目策划书："女一号设定很适合你。"
酱蟹端上桌时，孙永福开始列举参演过的女星名字。
"都是在这张饭桌上谈成的合作。"他给韩佳怡夹菜，金表在灯下反光。
清酒换成昂贵的麦芽威士忌。梁景明亲自给她加冰：
"艺术追求和商业价值从不矛盾。"
韩佳怡小口啜饮，琥珀色液体带着烟熏味。她悄悄打开手机录音。
但梁景明只聊电影美学，孙永福补充着行业趣闻。
当归鸡汤沸腾时，韩佳怡已放松戒备关掉录音。
离席时梁景明递来礼物盒，打开是慈善晚宴那枚胸针。
"物归原主。"他帮她披上外套，动作轻柔。
出租车驶离韩屋村，韩佳怡摸胸针别扣时发现纸条。
钢笔字迹写着：明晚八点，新罗酒店顶楼。
手机亮起郑丽云消息：剧组那边收到梁氏投资意向书了。
后视镜里，有辆黑色轿车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03
郑丽云直接带着行李箱来到地下室。
"快换衣服，造型师在酒店等着。"她踢开地上的剧本。
韩佳怡攥着胸针纸条："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郑丽云拉开窗帘，"看看这破屋子。"
阳光突然涌进来，照见墙角的霉斑。
"签你三年了，我收过一分钱抽成吗？"声音突然哽咽。
韩佳怡低头翻找高跟鞋。想起大学宿舍里，郑丽云第一次递名片的样子。
那时经纪人头发还没染成栗色，眼角也没这么多细纹。
新罗酒店套房里，造型师抖开香槟色长裙。
郑丽云检查裙摆标签："穿过这次能退吗？"
等人走后，她按住韩佳怡肩膀：
"梁景明姑姑是文化观光部长官的同学。"
裙子的束腰勒得喘不过气。韩佳怡对着镜子涂口红。
电梯镜面映出她苍白的脸。顶楼酒吧钢琴声流淌。
梁景明坐在观景台角落，西装换成深蓝色便服。
"抱歉用那种方式邀约。"他推来芒果布丁，"听说演员要控糖？"
这次他直接打开合同草案，片酬数字让韩佳怡指尖发凉。
"为什么是我？"她问。
玻璃窗外，首尔夜景像打翻的珠宝盒。
"去年电影节，"他转动酒杯，"你给摔倒的老演员提裙摆。"
韩佳怡完全不记得这种琐事。
泳池方向突然传来女人的笑声。她望见穿红裙的身影没入雾气中。
梁景明盖上合同："细节让孙常务跟你团队沟通。"
回程车里，郑丽云反复看着手机照片——
那是韩佳怡低头吃布丁时，梁景明注视她的瞬间。
"成了。"经纪人长舒口气。
韩佳怡却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灯牌。某个招牌上的字母，缺了一笔。
04
第一次陪酒设在江南某会员制俱乐部。
唐兰芳引他们进和室时，韩佳怡注意到她手腕的蛇形纹身。
"韩小姐比电影里还漂亮。"孙永福挪出位置。
榻榻米上已经坐着两位日本客户，梁景明用流利日语介绍她。
清酒壶传过三轮后，韩佳怡开始头晕。墙壁浮世绘里的海浪似乎在翻涌。
"我去补妆。"她扶着移门起身。
洗手间镜子里的脸异常红润。冷水拍在脸上，热度却从胸腔往上冒。
走廊遇见唐兰芳端来新酒具："韩小姐还好吗？"
回到包厢时甜品已上桌。梁景明切着蜜瓜：
"山崎社长夸你像昭和时代女星。"
韩佳怡勉强微笑，发现酒杯被换过。杯底有未融的冰糖。
当晚记忆终止于梁景明帮她披上外套的瞬间。
再醒来是在酒店床上，睡衣整齐，手机在床头充电。
郑丽云来电震动整整十分钟。
"梁氏追加投资了！"经纪人声音亢奋，"今天签补充协议。"
韩佳怡检查身体，没有任何异样。除了一段空白的记忆。
第二天见到孙永福时，他正在梁氏集团会议室泡咖啡。
"韩小姐酒量要加强啊。"他推来合同，"梁先生亲自改的条款。"
附加页写着提供专属公寓和配车。韩佳怡签字笔顿住。
梁景明推门而入："下次见客户前，先教你品酒。"
他带来镶钻葡萄酒开瓶器作为礼物。
地下停车场里，韩佳怡看见上次那辆黑色轿车。
车窗降下，唐兰芳递出文件夹给司机。回头时与她视线相撞。
唐兰芳竟露出个诡异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