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钦明转账三百块钱给我的时候,我正在厨房擦洗昨晚聚餐留下的油污。
手机屏幕亮起的那条通知,像一根冰冷的针,轻轻扎进了我心里。
三百元,要操办一场十人规模的婆婆生日宴。
他甚至还补了一句:“妈爱吃海鲜,记得买点虾和鱼,办体面点。”
指尖的水珠滴落在屏幕上,模糊了那行数字。
我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知道这场戏,终于到了我不得不登台的时候。
二十份盒饭,此刻正安静地待在城中村那个小餐馆的保温箱里。
它们即将前往一个期待盛宴的客厅,前往我婆婆郑玉华六十五岁的生日宴。
我想象着泡沫箱盖子掀开的瞬间,那些精心摆盘的红烧肉块和青菜。
想象着婆婆脸上即将凝固的笑容,还有丁钦明那双总是充满算计的眼睛里会闪过怎样的光。
这个决定,在我心里酝酿了不止一天两天。
从第一次踏入丁家门槛,到今天,整整八年。
八年来我像个无声的影子,忙碌在每个需要体面的场合。
而今天,我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体面底下到底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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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家庭微信群的提示音在清晨六点就响个不停。
我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丁钦明在群里发消息了。
“各位亲朋好友,明天是我母亲六十五岁寿辰。”
“已嘱咐诗雯精心准备家宴,恭迎大家光临。”
下面瞬间跟了一串点赞和鲜花表情。
大姑姐董秀兰第一个回复:“钦明真有孝心,诗雯辛苦了!”
接着是七姑八姨的称赞,刷了满屏。
我慢慢翻看着,手指有些僵硬。
丁钦明总是这样,在人前把话说得漂亮至极。
仿佛他是一切美好的策划者,而我只是执行他伟大孝心的工具。
厨房的窗户透进微弱的晨光,照在我昨晚洗好的碗碟上。
那些碗碟上还残留着昨天家庭聚会的油渍。
昨天是郑玉华妹妹的孙女满月,来了十五个人。
我从早上六点开始忙碌,做了十二个菜一个汤。
最后收拾完厨房,已是晚上十一点。
没有一个人对我说过一句“辛苦”。
丁钦明在客厅陪亲戚聊天时,还抱怨了一句:“今天的鱼蒸得有点老。”
此刻他穿着睡衣从卧室走出来,脸上带着满足的笑。
“看到群里消息了吗?大家都夸你贤惠呢。”
他走到咖啡机前,熟练地操作起来。
浓郁的咖啡香弥漫开来,却让我觉得有些反胃。
“妈刚才私信我说,想吃你做的冰糖肘子和油焖大虾。”
他端着咖啡杯,斜靠在厨房门框上。
阳光此刻完全照了进来,在他的金边眼镜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我继续擦着灶台,没有抬头。
“明天要來多少人?”
“十个左右吧,妈说就请些近亲。”
他抿了一口咖啡,“菜要做精致点,别像上次那样敷衍。”
我的手停顿了一下。
上次是他升职请客,我发烧三十八度五,还是做了一桌子菜。
他说我做的清蒸鱼味道太淡,让他在领导面前丢了面子。
咖啡的香气越来越浓,我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知道了。”我轻声应道,拧开水龙头。
自来水哗哗地冲击着不锈钢水槽,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我的衣袖。
冰凉的感觉让我稍微清醒了一些。
丁钦明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脸上立刻堆起笑容。
“妈,这么早醒啦?”
他一边接电话一边往阳台走,声音愈发温柔。
“都安排好了,您就放心吧。”
“诗雯说一定要让您过一个满意的生日。”
我关掉水龙头,厨房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阳台传来他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伴随着轻快的笑声。
那些笑声像针一样,细细密密地扎在我的心上。
八年了,我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
他总是这样,轻描淡写地把所有责任推给我。
做得好是他的功劳,做得不好是我的过失。
窗台上的绿萝已经有些发黄,我该给它浇水了。
可是现在,我连给自己浇水的力气都没有。
丁钦明打完电话回到厨房,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笑意。
“妈特别高兴,说你比亲生女儿还贴心。”
他放下咖啡杯,看了眼手表。
“我得去公司了,今天有个重要会议。”
他走到玄关换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
“对了,宴会的事情你多费心。”
门“咔哒”一声关上,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手机屏幕还亮着,微信群里的赞美之词还在不断刷新。
我看着那些虚伪的称赞,第一次没有感觉到任何欣慰。
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02
深夜十一点,我终于把最后一拨碗筷收拾干净。
手指被洗涤剂泡得发白起皱,腰酸得直不起来。
丁钦明应酬回来时,我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被他开门的动静惊醒,我揉着眼睛坐起来。
“怎么睡在这里?”他脱下西装,随意扔在沙发上。
满身酒气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
“等你回来,想商量一下明天妈生日宴的事。”
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解开领带往浴室走。
“菜单我初步拟好了,你要不要看一下?”
我拿起茶几上的笔记本,跟在他身后。
浴室的门在我面前关上,里面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
我站在门外,看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
冰糖肘子、油焖大虾、清蒸鲈鱼、红烧排骨……
这些都是郑玉华爱吃的菜,也是丁钦明特意嘱咐要做的。
光是这些主菜,预算就已经远远超过平常的水平。
更不用说还要准备凉菜、汤品和甜点。
水声停了,丁钦明裹着浴巾走出来,看都没看我的笔记本。
“这些小事你决定就好,我相信你的眼光。”
他拿起手机躺在床上,开始刷短视频。
刺耳的笑声从手机里传出来,在安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我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捏着笔记本的边缘。
“那预算呢?明天大概要来十个人,食材至少要……”
“转了三百给你,应该够了。”
他打断我,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手机屏幕。
我愣在原地,以为自已听错了。
“三百?十个人的宴席?”
他终于抬起头,眉头微皱。
“怎么,不够吗?普通家宴而已,别太铺张。”
我打开手机,果然看到一条转账记录。
三百元,附言只有四个字:“办体面点。”
那一刻,我的心像被浸入了冰水里。
三百元,在现在的物价下,连一顿像样的火锅都不够。
他却指望我用这些钱办一场“体面”的生日宴。
“丁钦明,你知道现在菜市场的物价吗?”
我的声音有些发抖,但还是努力保持着平静。
他放下手机,面色不悦。
“袁诗雯,别总是一副斤斤计较的样子。”
“妈平时对你多好,为她花点钱怎么了?”
我看着他理直气壮的表情,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郑玉华对我好?
那个每次来我家都要挑三拣四的婆婆?
那个在我父亲住院时,说“别花冤枉钱”的婆婆?
丁钦明见我不说话,语气稍微缓和了些。
“钱不够你先垫上,以后再说。”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我。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忙。”
卧室的灯被他关掉,黑暗瞬间笼罩下来。
我站在床边,手里的笔记本变得越来越重。
三百块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醒了我最后一丝幻想。
八年婚姻,我到底得到了什么?
一个永远觉得自己施舍了我的丈夫。
一个永远觉得我高攀了他们家的婆婆。
还有一个永远在指手画脚的大姑姐。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在丁钦明熟睡的脸上。
那张曾经让我心动不已的脸,此刻看起来陌生而冰冷。
我轻轻走出卧室,带上房门。
客厅里,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条转账记录格外刺眼。
“办体面点。”
我看着那四个字,突然很想笑。
那就办得体面点吧,丁钦明。
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终生难忘的“体面”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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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带着咸涩的味道。
我第一次见到郑玉华,是在八年前的春节。
丁钦明带我回老家见父母,我紧张得一夜没睡。
特意买了最贵的大衣,化了最精致的妆。
郑玉华开门时,上下打量了我足足半分钟。
“进来吧,外面冷。”她最终淡淡地说,转身就往里走。
那天我主动去厨房帮忙,想给她留个好印象。
“城里姑娘也会做饭?”她似笑非笑地问。
切菜时我不小心割破了手指,她递来创可贴。
“小心点,这大理石台面很贵的。”
晚饭时,她尝了一口我做的红烧肉。
“味道还行,就是酱油放多了。”
丁钦明在桌下轻轻握了握我的手,眼神安慰。
那时候我以为,他只是不善于表达。
婚后我们住在城里,郑玉华每隔两周就来一次。
每次来都要带一大包丁钦明爱吃的家乡特产。
“钦明小时候最爱吃我做的这个。”
她一边往冰箱里塞东西,一边若无其事地说。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会做饭。”
我默默听着,从不反驳。
毕竟她是长辈,毕竟她是丁钦明的母亲。
第一个中秋节,我提前三天开始准备家宴。
郑玉华叫了七八个亲戚来,说要让大家尝尝我的手艺。
那天我从早忙到晚,做了十六道菜。
大家都夸我能干,唯独郑玉华一直在挑刺。
“这个螃蟹蒸过头了。”
“那个鸡汤应该再多炖半小时。”
丁钦明全程陪客人聊天,完全没有帮我解围。
客人走后,我一个人在厨房收拾残局。
听见郑玉华在客厅对丁钦明说:“还是要多教教她。”
水龙头哗哗地响,我用力刷着锅底的糊渍。
眼泪滴进洗洁精的泡沫里,瞬间就消失了。
最让我难忘的是三年前的春节。
父亲心脏病发作住院,手术需要十万块钱。
我找丁钦明商量,他第一反应是皱眉。
“爸有医保吧?能不能先报销一部分?”
当时他的年薪已经五十万,我们根本不缺这点钱。
最后还是郑玉华知道了这件事。
她特意打电话给我:“诗雯啊,不是妈多说。”
“你爸爸那个病,就是个无底洞。”
“要我说,保守治疗就好,别浪费钱。”
那天我躲在浴室里哭了整整一个小时。
丁钦明敲门问我怎么了,我说眼睛进了洗发水。
后来父亲还是做了手术,我拿自已的积蓄付的钱。
丁钦明知道后很不高兴:“为什么不等医保报销?”
从那天起,我看清了这个家的真相。
我只是个外人,永远都是。
窗外渐渐泛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坐在沙发上,一夜未眠。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我又把它按亮。
那条转账记录还在,像一个小小的墓碑。
埋葬了我对这段婚姻最后一点期待。
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站起身,走进厨房打开冰箱。
里面塞满了郑玉华上次带来的各种食材。
有些已经不太新鲜了,但我舍不得扔。
从小到大,母亲教我最多的就是节俭。
她说女人要懂得持家,要体谅丈夫的辛苦。
我体谅了八年,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三百元的生日宴预算。
换来了理所当然的指责和挑剔。
水壶发出尖锐的鸣叫声,水开了。
我给自己泡了杯茶,看着茶叶在热水中舒展。
是时候该改变了。
04
电话铃声在早晨七点准时响起。
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董秀兰。
深吸一口气,我按下接听键。
“诗雯啊,明天妈的生日宴准备得怎么样了?”
董秀兰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尖细,带着居高临下的语气。
“正在准备菜单呢,姐有什么建议吗?”
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顺乖巧。
“妈最近血压有点高,菜要做得清淡些。”
“但是口味也不能太淡,你知道妈嘴挑。”
我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假装记录。
“海鲜一定要新鲜,妈最讨厌冻过的虾。”
“还有,别放太多味精,妈说吃了口渴。”
她一条接一条地嘱咐,像是在下达命令。
“对了,蛋糕订了吗?要低糖的,但不能不好吃。”
我停下笔,看着空白的笔记本。
实际上,我一个字都没有写。
“姐,预算方面……”
我故意欲言又止,想试探她的反应。
“预算怎么了?钦明没给你钱吗?”
她的声音立刻警惕起来。
“给了,但是可能不太够……”
“哎呀,现在物价是贵,但妈的生日一年就一次。”
她打断我,语气轻快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不够你先垫着,以后让钦明补给你。”
和丁钦明一模一样的说辞,不愧是亲姐弟。
我几乎能想象出她说这话时的表情。
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施舍般的宽容。
“我知道了,姐你放心。”
我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已都惊讶。
“那就好,明天我和建斌大概十点到。”
“妈说宴席十一点开始,你别耽误了。”
建斌是她的丈夫,一个同样目中无人的男人。
去年他们家装修,让我们借了十万,至今未还。
丁钦明从来不提,我也不敢问。
问就是“一家人计较这么多干什么”。
挂断电话后,我站在窗前发呆。
小区的保洁阿姨正在扫地,动作麻利而从容。
她抬头看见我,笑着挥了挥手。
我也对她笑了笑,心里莫名酸涩。
有时候,陌生人的一个微笑都比家人的话语温暖。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家庭群的新消息。
郑玉华发了一张自拍照,戴着新买的珍珠项链。
“钦明非要给我买这条项链,说过生日要戴新的。”
下面又是一片赞美之声。
我放大照片,认出了那个品牌。
上周我和丁钦明逛街时看到过,标价三千八。
当时我说真好看,他说太贵了不值得。
原来不是不值得,只是我不值得。
我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走进浴室洗漱。
镜子里的女人眼角已经有了细纹。
八年光阴,把我从满怀憧憬的新娘变成了现在这样。
眼神黯淡,笑容勉强,连站姿都透着疲惫。
温水冲刷在脸上,稍微带来一些清醒。
既然你们都要体面,那我就给你们体面。
一个让你们终身难忘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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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我独自坐在餐桌前,摊开纸笔开始核算成本。
十个人的宴席,按照丁家的标准至少要八菜一汤。
冰糖肘子:肘子一斤半,配料调料,约80元。
油焖大虾:大虾两斤,约120元。
清蒸鲈鱼:鲈鱼一条,约40元。
红烧排骨:排骨两斤,约60元。
再加上四个素菜一个汤,少说也要100元。
这还不算酒水饮料、水果点心、生日蛋糕。
光是食材就要四百块,已经超出一百元预算。
更何况还要考虑烹饪的时间成本。
从采购到准备,再到烹饪和清洁。
至少需要整整一天的时间,从早忙到晚。
而这一切,在他们眼里只值三百块。
甚至还要我“垫付”超出的部分。
笔尖在纸上划出深深的痕迹,几乎要戳破纸张。
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像潮水般涌上心头。
我记得去年董秀兰儿子过生日。
她在五星级酒店摆了五桌,一桌就要三千八。
当时郑玉华拉着我的手说:“秀兰就是大方。”
丁钦明在一旁点头:“姐对侄子真是舍得。”
没有人记得,那天也是我父亲的忌日。
我提前一周就和丁钦明说过,想回娘家陪母亲。
他说:“妈的孙子过生日,我们怎么能缺席?”
最终我还是去了酒店,强颜欢笑了一晚上。
回家的路上,丁钦明还埋怨我:“整天板着脸干什么?”
那一刻,我真想打开车门跳下去。
但现在,我不想跳车了。
我想让你们都尝尝,被当众打脸是什么滋味。
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冒出来,清晰得吓人。
既然三百块办不了体面的宴席。
那就办一个配得上三百块价值的宴席。
我打开手机,开始搜索附近的快餐店。
二十份盒饭,三百块刚好够用。
普通的盒饭,两荤一素,白饭管够。
就像公司楼下那些打工人的日常午餐。
简单,实惠,还能吃饱。
正好配得上丁家对我的“重视”程度。
这个想法让我激动得手指发抖。
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解脱般的快感。
八年了,我终于要对他们说“不”了。
用他们最在乎的“体面”,狠狠打他们的脸。
我关掉手机,开始冷静地规划细节。
首先要找到一家愿意接单的快餐店。
然后要计算好送餐时间,不能早也不能晚。
最好是在所有宾客都到齐,宴会即将开始的时候。
我要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提前离家。
这样就不会被临时抓去厨房救场。
最重要的是,我要在场。
我要亲眼看着那些盒饭被打开。
亲眼看着他们震惊、愤怒、难堪的表情。
这是我应得的,等了八年的告别仪式。
06
丁钦明起床时,我已经做好了早餐。
煎蛋,烤面包,热牛奶,摆盘精致得像餐厅。
他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今天怎么这么丰盛?”
“想着你今天要加班,多吃点才有力气。”
我微笑着把牛奶递给他,声音温柔。
他满意地点点头,并没有怀疑什么。
“妈的宴会准备得怎么样了?”
他咬了一口煎蛋,随口问道。
“都安排好了,你放心吧。”
我坐在他对面,小口喝着牛奶。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餐桌上一片祥和。
任谁都看不出,我正在进行一场秘密的反抗。
“需要我帮忙吗?”他难得地问了一句。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感动得眼眶发热。
但现在,我只觉得讽刺。
“不用了,你都忙了一个星期了。”
我给他添了杯牛奶,“今天好好休息。”
他果然没有坚持,继续看手机新闻。
这就是丁钦明,永远只会客套一下。
八年来,他从来没有真正帮过我一次。
哪怕是我重感冒躺在床上,他也不会煮一碗粥。
最多说一句“要不要点外卖”,然后就忘了。
吃完早餐,他拿起公文包准备出门。
“对了,妈刚才发消息说,想喝你炖的鸽子汤。”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想起来。
“宴会菜单里没有鸽子汤,要不要加一个?”
我看着他,心里冷笑。
鸽子汤,一只鸽子就要四十块。
三百块的预算,他倒是真敢想。
“好啊,我看看能不能调整一下菜单。”
我脸上依然保持着完美的微笑。
他满意地点点头,推门出去了。
关门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平静。
打开微信,我给丁钦明发了条消息:
“放心,一定办好。”
然后我开始寻找合适的快餐店。
要普通,但不能太差。
要简单,但至少要干净。
翻了半个小时,我选中了城中村的一家小店。
照片里的盒饭看起来朴实无华。
红烧肉,西红柿鸡蛋,炒青菜。
正好配得上三百块的价值。
我打电话过去预订,老板很热情。
“二十份是吗?什么时候要?”
“明天中午十一点半,送到这个地址。”
我报出婆婆家的地址,声音平稳。
“需要发票吗?”
“要,抬头写丁钦明先生。”
挂断电话后,我长舒一口气。
最重要的步骤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等待。
等待明天那场好戏开幕。
窗外的麻雀在树枝上跳跃,叽叽喳喳。
它们那么自由,那么快乐。
而我,马上就要和它们一样自由了。
手机突然响起,是母亲打来的。
“雯雯,明天你婆婆生日,要不要我过来帮忙?”
母亲总是这样,生怕我在婆家受委屈。
“不用了妈,我都安排好了。”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赶紧清清嗓子。
“你照顾好自已就行,我这边没事。”
挂断电话后,我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
为自已的懦弱,也为即将到来的解脱。
这滴泪水,是我为这段婚姻流的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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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婆婆生日当天,我破天荒地睡到七点才起。
丁钦明已经去公司处理紧急事务,说十点直接去婆婆家。
家里安静得能听见时钟滴答的声音。
我慢条斯理地洗漱,化妆,挑选衣服。
最后选了一条素雅的连衣裙,看起来足够“贤惠”。
八点半,我准时出门,拎着平常买菜用的大布袋。
“我去市场采购了,中午见。”
我给丁钦明发了条微信,然后关上手机。
但没有去菜市场,而是去了小区对面的咖啡馆。
点了一杯美式咖啡,我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小区大门。
想象着此刻婆婆家的情景,我忍不住弯起嘴角。
郑玉华一定早就起床,穿着新买的旗袍。
指挥着公公摆放水果点心,打扫已经一尘不染的客厅。
董秀兰应该也到了,带着她那个被宠坏的儿子。
大声嚷嚷着哪里布置得不够好,哪里需要调整。
丁钦明可能正在赶去的路上,想着如何炫耀他的孝心。
所有亲戚都会提前到场,享受着主人的热情款待。
等待着我这个“贤惠”的儿媳奉上一桌丰盛的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