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世界第一，如今18家国企“全军覆没”，中国在这行业栽了个头

说起机床这行当，很多人可能觉得它离生活挺远，但它其实是制造业的底子，啥机械设备都离不开它。早年间，中国机床行业从零起步，硬是靠一帮国企扛起大旗，成了工业化的脊梁骨。

可好景不长，到了最近几年，这行业栽了个大跟头，尤其是那18家老国企，基本都栽了，沈阳机床和大连机床这样的巨头直接破产重组。产值明明全球第一，高端领域却被国外卡脖子，这事儿听着就窝火。

十八罗汉撑起半边天

机床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加工机器的机器，工业母机。建国初期，中国工业基础薄弱，机床保有量才9.5万台，大多是旧货，国家一看这不行，得赶紧补课。

1950年代，一机部二局牵头，成立了18家国有重点机床企业，这帮企业就叫“十八罗汉”，分布在沈阳、北京、济南、齐齐哈尔这些地方，从铸造零件到组装设计，全链条上手。

沈阳第一机床厂是头牌，1953年投产，1955年就搞出第一台国产卧式车床C620-1，这东西精度高、效率好，直接印在第三套人民币2元票子上，象征意义拉满。

三年后，北京第一机床厂跟上，1958年推出亚洲首台数控铣床X53K1，那时候技术水平已经追上世界前沿，靠的就是自力更生，一点不含糊。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国际环境变卦，苏联专家撤了，中国工程师们咬牙顶住，攻克了5大类26种精密机床工艺，从普通车床、铣床到复杂镗床，全覆盖。

齐齐哈尔第一机床厂专注重型设备，1950年从沈阳北迁，很快就建起厂子；武汉重型机床厂在1958年落成，长江边上搞大型镗床；济南第一机床厂在1949年就产出首台五尺马达车床。这些罗汉不光技术牛，还直接喂饱了航天、军工、铁路、船舶这些关键行业。

工人家庭靠它们吃饭，厂子周边小饭馆都跟着红火。改革开放后，1978年起行业开始对接国际，引进德、日、美数控系统，大力推国产化。

2001年加入WTO，制造业订单像雪片飞来，机床产量年年翻倍。十八罗汉升级版出来了，通过兼并重组，沈阳机床、大连机床、北一机床等18家规模企业成了新领军，身后还有一堆中小企业跟着干。

沈阳机床这时候特别亮眼，1994年被定为全国百户现代企业试点，关锡友2002年当上总经理，就开始大干快上。他推“先做大后做强”的路子，2004年收购云南机床和昆明机床，厂子规模一下拉大；2005年又花大钱买德国希斯公司，想直接补高端技术短板。

到2012年，沈阳机床年销售额冲到180亿元，全球产值第一，央视纪录片《大国重器》还专门拍它，喊它“国之重器”。那几年，中国机床消费额稳坐世界第一。

2020年产值169.5亿欧元，消费额186.1亿欧元，双双全球领先。表面看，这行业风头正劲，十八罗汉功不可没，它们从一穷二白带到世界舞台，实打实是工业化的功臣。

可这风光背后，早就有苗头不对劲。十八罗汉起步时是全产业链自给自足，但后来渐渐变味。计划经济时代，每家都从铸造干起，零件加工、组装设计一条龙，这套路在机床行业其实不合适，因为机床核心是精度和控制，得专业分工。

可它们没变，技术研发投入少，更多靠规模堆量。改革开放引进外资技术，本来是机会，结果成了依赖。德日美系统好用，但核心代码黑箱，接口加密，维修还得高价请人。沈阳机床收购希斯，花了高价买壳子，核心软件和技术人员德国人死活不放，关键设备还得本土产。

类似，大连机床跟日本合作，引进数控系统，设备上还装远程锁，一挪地方就死机，只能等日本人解锁。中国企业看似拿到了设备，实际关键环节一抓就空。

扩张快车道上的债务泥潭

2000年代，中国制造业爆发，机床行业跟着水涨船高，产量连年翻番。但这增长多是红利驱动，不是技术飞跃。企业营收利润严重脱节，有些年头全靠地方政府补贴续命。

2002年起沈阳机床并购不停，贷款越背越多，世界银行两亿美元砸进来，总负债很快就破200亿。大连机床资金链也吃紧，欠224亿，董事长陈永开涉嫌骗贷被通缉。

高端领域更惨，日本马扎克、大隈，德国通快、德马吉稳稳占住话语权，中国企业中低端打价格战，内卷严重。全球前十机床企业榜单，中国品牌一个都挤不进。

关锡友这人，履历亮堂，1988年毕业于同济大学机械专业，直奔沈阳中捷友谊厂，从技术员干起，1995年管小团队，2002年上总经理位子。他推的战略听着对，先扩大规模吸订单，再补技术短板。可实际操作中，并购太猛，技术整合跟不上。

收购希斯后，中国工程师连调试权限都没有，高级调参得等德国人远程搞。合作协议里全是隐形锁链，南京机床厂、青海第一机床厂、高校实验室都踩过坑，引进系统后发现核心代码加密，培训控制得死死的。

企业路径依赖“组装思维”，买国外芯，国产壳，贴牌卖，研发彻底边缘化。2018年，沈阳机床负债202亿，负债率99.26%，供应商上门追债，法院介入；大连机床同年债台高筑，也走破产重组路。

2019年，沈阳机床控股股东先重整，7月17日法院受理；8月18日，企业自身进重整，股票停牌，巨亏50亿。通用技术集团58亿注入，资产剥离重组，关锡友卸任但留厂咨询。十八罗汉其他家也遭殃，齐齐哈尔厂债务缠身，北京厂重组，北京第一机床厂产量下滑，云南厂锐减。

2020年上半年，机床企业24.1%亏损，十五家国企奄奄一息，不是补贴就是改制。行业整体高端数控国产化率不足10%，90%核心系统和部件靠德国、日本、美国进口。

航空航天、精密模具、医疗装备、船舶军工，这些关键领域，全被国外产品霸着。中国明明是全球最大机床市场，却在产业链里卡在“低端组装、外购核心”的位置。

机床不是堆厂房的事儿，得深耕技术、精度、效率。可中国企业那十年，更多是追规模，忽略了代差。德日企业稳扎稳打，高速铣削中心进给90米/分钟，定位精度±0.006毫米；国产多在30-60米/分钟，精度±0.02毫米甚至更差。价格战打狠了，中低端市场卷成一锅粥，利润薄如纸。

2019年关锡友在媒体上说，破产是主动选择，为转型铺路。可事实是，扩张太急，债务雪球越滚越大，技术空心化成定时炸弹。十八罗汉从支柱变包袱，不是天灾，是人祸加行业通病。

重组后的喘息与国产化的小步快跑

破产重组不是终点，行业开始自救。2016年，中国机床工业协会启动数控装备互联通讯协议标准，2021年正式实施，底层通信协议打破国外垄断，虽是小步，但国产生态有基础。

《中国制造2025》把高端数控机床列十大重点，到2025年工序数控化率从33%提64%。政策红利下来，资金、技术、人才往高端聚，不再光看产量，要质的飞跃。2023年，五轴联动数控机床市场规模112亿元，同比大增，中国高端市场不再是零起步。

一批企业冒头，济南二机床深耕数控冲压，2020年前后挤进福特、日产供应链，2024年给吉利交付首条自主铝压铸零件全自动生产线，智能化端到端数据互联，国际水准。

北京精雕集团民营出身，精密微米级加工牛，2023年五轴机床销量国内第一，用在手机、医疗器械、精密模具，自研零件比例高，真自力更生。

拓璞数控2007年博士团队起家，镜像铣削领域突破，全球三大供应商之一，推出首台三头并行镜像铣削装备，和最大12米卧式双五轴蒙皮镜像铣，西方同行都服气。科德数控、秦川机床、沈阳机床重组后也发力，北京精雕、科德市场占有率升。

国产化率在爬坡，2018-2022年低端完全自给，中端从62.6%到73.5%，基本替代。高端虽低，但2023年数控机床市场4090亿元，2024预计4325亿元，到2029年高端国产化率预计32.2%。上游机床零部件、功能件、电气件、数控系统依赖进口，但中游制造商往高端迈。

高校中科院、清华大学、华中科技大学推开放式数控平台，从控制芯片、驱动逻辑到接口协议，全链路自主。2023年起地方政府设专项基金，推核心部件协同攻关，企业不满足贴牌，转系统开发、操作系统国产化、算法优化、全生命周期服务。

机床从拼硬件到拼生态，融工业软件、数字孪生、智能补偿，和智能制造、人工智能结合，新形态“工业母机+智能平台”冒头。2024-2025年，曼恩斯特等新兴企业上市，创业板敲钟，招股书数字亮眼。

整体看，行业还卡在十字路口，结构性失衡明显，高端领域外资DMG MORI、GROB主导。但方向对了，这次突围靠攻坚，不是炒作。年轻工程师回归，科研机构联合攻关，国产设备虽追赶者，但精度稳定性环境补偿在进步。

十八罗汉倒下的厂子成警示，大而不强时代过去，强而有魂的路刚起步。这行重启底层技术，挺起脊梁，指日可待。中国机床，终究得靠自己掌握核心，才不栽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