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
开篇
午后的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一道道光影。
我坐在老板椅上,手里捏着那张已经泛黄的借条,纸张的边缘因为无数次翻看变得柔软,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今借到堂弟陈默人民币陆拾万元整,用于生意周转,承诺三年内还清。借款人:陈威,日期:2015年8月15日。"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我放下借条,拿起手机,屏幕上是堂嫂王芳发的朋友圈:"女儿终于拿到银行的offer了!政审下周五进行,马上就是正式员工!感谢这些年的付出,感谢女儿的争气!"配图是一家三口在酒店门口的合照,笑得格外灿烂。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堂哥陈威西装革履,堂嫂王芳穿着新买的旗袍,他们的女儿陈欣站在中间,手里拿着录用通知书,眼睛里闪着光。
我打开通讯录,翻到那个十年没有拨打过的号码。
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几秒,最后还是放下了手机,把借条重新放回抽屉最深处,锁好。
窗外的阳光很刺眼。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那些陈年旧事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01
那是2015年8月的一个傍晚。
我刚下班回家,还没来得及换鞋,门铃就响了。
打开门,堂哥陈威站在门外,脸色煞白,眼睛红肿。
他身后还跟着大伯陈德,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阿默,能进去说话吗?"大伯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让开身子,他们走进客厅,堂哥进门就跪下了。
"堂弟,哥求你了,救救我!"陈威的声音在发抖。
我吓了一跳,赶紧去扶他:"哥,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大伯在旁边叹气:"阿威的生意出了问题,被人骗了,现在资金链断了,再不想办法,几十个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
陈威抓着我的手,眼泪掉下来:"弟弟,我真的走投无路了,你帮帮我,就这一次,我发誓,三年内一定还你!"
我妻子苏瑾从厨房走出来,看到这场面,脸色也变了。
她拉了拉我的衣角,用眼神示意我去房间说话。
"阿默,咱们家的存款你都知道,就这么多,你要是借出去......"苏瑾的话没说完,但意思我懂。
那60万是我们创业攒下的全部家底,是准备买房的首付款,是儿子陈宇未来的教育基金。
我沉默了很久。
最后还是走出房间,对堂哥说:"哥,你跟我来,去银行。"
陈威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惊喜。
大伯也松了口气:"阿默,你这份情,大伯记住了。"
在银行柜台前,我把存折递给工作人员:"转账,60万。"
陈威在旁边写借条,手都在抖,他写得很认真,每个字都工工整整:"三年,最多三年,我一定连本带利还你!阿默,哥这条命都是你救的!"
我接过借条,对他说:"哥,咱们是亲兄弟,我信你。"
陈威握着我的手,用力点头:"你等着,三年后,我一定把钱还给你!"
回家的路上,苏瑾一直没说话。
到了家门口,她才开口:"阿默,你真觉得他能还?"
我说:"都是一家人,能帮就帮。"
苏瑾摇摇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厨房。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着。
窗外的月光很亮,照在天花板上,我想着三年后的事,想着那60万能给堂哥带来转机,想着等他生意好了,我们也能早点买上房子。
可我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十年。
02
2018年春节,约定的三年期到了。
我带着妻儿去堂哥家拜年,车停在他家楼下,抬头就看见一辆崭新的奥迪A6停在车位上。
苏瑾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
我们提着礼品上楼,堂嫂王芳开门,笑得很热情:"哎呀,阿默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客厅装修一新,原来的旧家具都换了,墙上挂着60寸的大电视。
陈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是新款的苹果,看到我们进来,礼貌地叫了声"叔叔好"。
堂哥从书房出来,脸上堆着笑:"阿默,嫂子,快坐快坐!"
他招呼我们坐下,王芳忙着切水果,陈欣被叫去倒茶。
我们聊了一会儿家常。
堂哥说起女儿的学习成绩,说她考上了重点高中,将来肯定能上好大学,说着说着,脸上全是骄傲。
苏瑾碰了碰我的胳膊。
我清了清嗓子:"哥,那个......三年到了。"
堂哥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放下时声音有些不自然:"哦,那个啊,阿默,你也知道,这两年生意刚起色,还在投入期,资金还是有点紧。"
王芳在旁边接话:"是啊,阿默,你哥这两年为了生意,头发都白了不少,你看这房子车子,都是贷款买的,每个月压力大着呢!"
她说完,看向我妻子:"都是一家人,嫂子,这么见外干什么?"
苏瑾的脸色变了变,没说话。
我儿子陈宇拽了拽我的衣角,小声说:"爸爸,我想回家。"
我站起来:"哥,那你看什么时候方便......"
堂哥打断我:"年底,年底我一定想办法还你!阿默,哥不会忘记你的恩情的!"
我们匆匆告辞。
下楼的时候,苏瑾终于忍不住了:"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你还不信!"
我没吭声。
开车回家的路上,陈宇在后座问:"妈妈,刚才那个伯伯为什么要还钱给爸爸?"
苏瑾叹了口气:"因为伯伯欠了爸爸的钱。"
陈宇又问:"那他什么时候还?"
我看着前方的路,慢慢说:"等他有钱了就会还。"
陈宇很认真地说:"那如果他一直没钱呢?"
车里一下子安静了。
窗外的霓虹灯闪烁着,映在挡风玻璃上,像是一个个问号。
那年年底,我等来的不是还款,而是堂哥发来的一条短信:"阿默,实在对不起,年底资金没回来,再给我点时间。"
我回了个"好"字,从此不再提这件事。
03
2020年,大伯70大寿。
家族聚会在酒店举行,陈家的亲戚都来了,三十几个人坐满了两桌。
堂哥那天穿着定制西装,给大伯送了一块劳力士手表。
大伯笑得合不拢嘴,当众表扬陈威:"还是老大有出息,这些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我坐在角落,喝着茶,看着这一切。
苏瑾在旁边小声说:"你看他那副得意的样子,好像完全忘了还欠着咱们的钱。"
酒过三巡。
我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举起酒杯:"哥,咱们兄弟俩喝一杯。"
陈威愣了一下,还是站起来和我碰杯。
我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说:"哥,五年了。"
话音刚落,整桌人都停下了筷子。
陈威的脸红了,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尴尬。
大伯沉下脸:"阿默,今天是我的生日,谈钱伤感情!"
堂嫂王芳也说:"就是,都是亲戚,计较这些做什么?"
我看着陈威:"哥,我不是催你,我只是想问问,你还记得当初的承诺吗?"
陈威避开我的目光,端起酒杯:"阿默,哥知道,年底,年底我一定还!当着大家的面,我陈威要是年底不还这笔钱,我就不是人!"
大伯拍拍桌子:"行了行了,阿威都说了年底还,阿默,你哥现在也不容易,做生意哪有那么多现金流?"
其他长辈也纷纷劝我:"是啊,亲兄弟,不要伤了和气。"
我坐下了。
苏瑾给我倒了杯茶,手在微微发抖。
陈宇那天也在场,他坐在我旁边,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回家的路上,他问我:"爸爸,大伯伯为什么说你伤感情?"
我想了想,对儿子说:"因为在有些人眼里,提钱就是不讲情面。"
陈宇又问:"那我们家是不是很穷?别的同学爸爸都给他们买平板电脑。"
我心里一痛。
那60万如果还在,我们早就在市区买了房子,陈宇也能上更好的学校,妻子也不用为了省钱连新衣服都不舍得买。
苏瑾拉着儿子的手:"宇宇,咱们家不穷,只是爸爸把钱借给别人了。"
陈宇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那年年底,依然没有消息。
我也没再催,因为我知道,催也没用,那些所谓的承诺,在堂哥心里早就烟消云散了。
从那以后,每次家族聚会,我都能看到陈威和王芳笑容满面,炫耀着女儿的成绩,炫耀着生意的成功。
而我们家,还在为房贷奔波,为儿子的补课费发愁。
04
2023年秋天,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家族群里看到堂嫂发的消息。
"欣欣被保研了!明年毕业准备考银行!"配了一张陈欣手拿录取通知书的照片。
我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
银行,政审。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
我打开电脑,搜索"银行政审标准",一行行文字映入眼帘:"政审会调查应聘者及直系亲属的征信记录,如有重大债务纠纷或失信记录,将影响录用结果。"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停住了。
苏瑾端着水果走进书房:"在看什么?"
我关掉网页:"没什么。"
她把水果放在桌上:"阿默,那60万,你还想着要回来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
说实话,这些年我早就不抱希望了,60万对现在的陈威来说,也许只是一笔小钱,但他就是不愿意还,或者说,他觉得没必要还。
"如果他真的忘了,那我就提醒他一下。"我说。
苏瑾叹了口气:"你想怎么提醒?"
我没回答她的问题。
那天晚上,我把所有的证据整理出来:银行转账记录,借条原件,这些年发过的短信和微信,包括堂哥每次口头承诺的时间和内容,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还找了个朋友打听,陈欣报考的是工商银行,如果一切顺利,明年六月毕业后就能入职。
银行的政审很严格,尤其是对应聘者家庭的经济状况,如果有未履行的大额债务,几乎不可能通过。
我把这些信息都记在笔记本上。
苏瑾站在书房门口看着我,欲言又止。
"你真的要这么做?"她问。
我抬起头:"我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苏瑾走过来,坐在我旁边:"阿默,我理解你的心情,这些年我们家过得确实不容易,但陈欣是无辜的,她不知道她爸爸做了什么。"
我说:"我知道,所以我会等到最后一刻再决定。"
从那以后,我就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堂哥一家在朋友圈炫耀,看着陈欣一步步接近她的梦想。
而我的手机通讯录里,那个十年没有拨打过的号码,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着某个时刻的到来。
半年后,家族群里又热闹起来。
堂嫂发了一条长消息:"感谢各位长辈这些年对欣欣的关心,今天欣欣拿到了工商银行的正式offer,下周五政审,只要通过了,她就是正式员工了!请大家吃饭!"
消息一出,群里炸开了锅。
大伯:"好样的!咱们陈家又出了个有出息的孩子!"
其他亲戚纷纷点赞祝贺。
陈威在群里发了个大红包:"谢谢各位叔伯兄弟,这些年多亏了大家照顾!"
我看着手机屏幕,一言不发。
苏瑾走过来,看了一眼:"他们好像忘了,当年如果不是你的60万,陈威早就破产了。"
我放下手机,打开电脑,开始准备材料。
这一次,我要的不是钱,而是一个交代。
05
政审前一周,堂哥在酒店摆了三桌,请全家族的人吃饭。
我和苏瑾也去了,坐在角落里,看着主桌上的陈威和王芳笑容满面,接受着大家的祝贺。
陈欣穿着职业装,落落大方地给长辈们敬酒。
走到我们这桌时,她礼貌地说:"叔叔,婶婶,谢谢你们来。"
我看着这个女孩,心里很复杂。
她确实优秀,名牌大学毕业,成绩优异,长相出众,找到好工作是她应得的。
"欣欣,恭喜你。"我举起酒杯。
陈欣笑着和我碰杯,然后去了下一桌。
堂哥站起来敬酒,走到我跟前时,脸上还挂着笑:"阿默,哥今天高兴,咱们兄弟俩多喝几杯!"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闪躲,不敢正眼看我。
我一口喝完,放下杯子。
陈威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阿默,那个事......等欣欣工作稳定了,哥一定......"
"哥,你女儿什么时候政审?"我突然问。
陈威愣了一下:"下周五,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什么,就是问问。"
陈威松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好兄弟,哥心里有数!"
他走后,苏瑾看着我:"你真的决定了?"
我点点头:"十年了,是时候有个结果了。"
回到家,我把所有证据扫描成电子版,存在U盘里。
我还拿出那张借条,在台灯下仔细检查,确保每个字都清晰可辨。
第二天,我找到一个在银行工作的老同学。
"老张,帮我打听一下,工商银行人事部门的联系方式。"
老张问我:"打听这个干什么?"
我说:"有点私事,帮个忙。"
老张没多问,第二天就把电话号码发给了我。
我把号码存在手机里,每天看着它,心里在做最后的挣扎。
那几天,我经常失眠。
躺在床上,脑子里不断闪现各种画面:当年堂哥跪在客厅的样子,苏瑾为了省钱穿了五年的旧衣服,儿子陈宇羡慕地看着别的孩子新玩具的眼神。
还有陈欣那张单纯的脸。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个即将开始人生新阶段的年轻人。
"我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我问苏瑾。
苏瑾想了很久才说:"阿默,你不是狠,你只是要一个公道。如果陈威这些年有一次真心实意地提起过还钱的事,哪怕只是一次,你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她说得对。
十年时间,陈威有无数次机会还这笔钱,或者至少表现出歉意,但他没有,他选择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选择了把我的善良当成软弱。
政审前三天,我收到了陈欣发来的短信。
"叔叔,谢谢您当年帮助我爸爸,我会好好工作,不辜负家人的期望。"
我看着这条短信,手指悬在回复键上。
最后还是没回,关掉了手机。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回到了2015年的那个傍晚,堂哥跪在客厅里,我有机会说"不",但我还是选择了去银行。
梦里的苏瑾说:"阿默,你的善良没有错,错的是有些人不配得到善良。"
我醒来时,枕头湿了一片。
06
政审那天是周五。
我请了假,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墙上的时钟,秒针一圈一圈地走。
上午10点,是陈欣政审面谈的时间。
我的手机放在桌上,屏幕上显示着银行人事部门的号码。
桌上还摆着所有的证据:银行转账记录,借条原件,十年来的催款短信截图,还有陈威这些年买车买房的财产证明。
我把它们一一排好,像是在准备一场庭审。
手机突然响了。
是苏瑾打来的:"你还在办公室?"
"嗯。"我说。
她沉默了几秒:"阿默,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挂断电话,我看着窗外。
楼下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奔波,谁又会在意一个人十年的隐忍和等待?
我拿起手机,手指悬在拨号键上。
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当年堂哥跪在地上哭泣的样子,我妻子为了省钱多年不买新衣服的背影,我儿子问"爸爸我们家是不是很穷"时失望的眼神,还有堂哥一家三口灿烂笑容的合照。
最后,是堂哥这十年来,每次见面都避开我眼神的样子。
那种心虚,那种理所当然的健忘,让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有些人,你越是善良,他越觉得你好欺负。
我按下了拨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