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密林深处‖格尼

密林深处

格 尼

从成都飞往西双版纳,途经普洱开始备降,夜航中得以见到一地的万家灯火。这些灯光或集中或分散,有璀璨处,有灵动点,仿佛彩色音符,跳跃婉转,温柔而神秘。

西双版纳到普洱,高铁40分钟。阳光忽明忽暗,列车穿行于山坳与隧道中,可以瞬间从太阳地进入大雨里。这是普洱一年四季温润的气候。远远近近的山,皆被密林覆盖,极难见到土壤赤红色的皮肤。难免会想:密林里有什么?

有思茅松、竹子、枣树、灌木、蕨类等,而普洱的茶和咖啡就长在密林,也是密林的组成部分。

以普洱市为中心的澜沧江流域,被茶林覆盖。茶有山地茶和台地茶,普洱野生的古茶树主要分布在无量山、哀牢山和澜沧江两岸,散生在原始森林中。在澜沧拉祜族自治县的景迈山大平掌古茶林,当地居民一直保留原有生态系统,为古茶树提供天然生长环境。茶有极强的吸附能力,为保证环境不受污染,去景迈山的盘山路没有铺设柏油路,而是弹石路。

每年采茶时节,人们都会先祭拜古茶树,感恩馈赠。在古茶林,老牛们在树下吃草,小牛们也在树下吃草,古茶树看着小牛一天天长大变成老牛,树的年轮也一天天增长。古茶林里成长的小牛有灵性,可以任人抚摸,亲切地跟远道的客人厮磨。茶林里多南酸枣,牛吃了枣,排出的椭圆形枣核,当地人称菩提子,顶端有五或六个孔洞,可做成五眼六通菩提子,寓意福气、健康、智慧。文人墨客俯身捡拾菩提子,小心捻取之时,想象那采茶的人们手指也是这般动作,只会更轻盈灵巧。一叶一核都是森林的馈赠。

古茶树用它布满年轮的躯干哺育生物,比如石斛兰。石斛兰盛开之时,古茶树吸纳了茶林里大量的兰香,所以普洱的古树茶有兰香,是蕴含了爱和智慧的茶。普洱人用它制成的茶,集天地之精华,汤色赤红鲜亮,口感醇厚绵柔,回味悠长,那兰香实实在在居于唇齿之间,仿佛喝下了整个古老的森林。

咖啡是神奇的物种,花朵洁白,果肉通红甘甜,内里的豆子坚实焦香,树叶也可食用。普洱是“中国咖啡之都”,有一家挨一家的咖啡馆,一个又一个咖啡庄园。

普洱的密林深处有什么?有茶树,还有咖啡树。

思茅区勐竹寨的大象咖啡精品庄园,咖啡树也长在密林深处。普洱是亚洲象的主要栖居地之一。庄园主陈女士主张生态种植,在密林中种植玉米等农作物为野象提供食物,而野象的排泄物为咖啡树提供养分。

庄园里有硕大的象耳芋,有爬上木架的火龙果,有开花的多肉九尾狐,还有晾晒的一筛子连一筛子的夏威夷果。

站在平台上远眺,满眼翠绿,一山连一山的密林,如果遇巧就会看见成群的大象,它们缓慢前行,扬鼻鸣叫。有时,它们会睡在玉米地里,就像睡在它们的粮仓里。庄园的咖啡树在花香中生长,在鸟鸣中生长,在大象的响鼻和哞叫声中生长,结出的果实自然不同凡响。

普洱的密林深处有什么?有茶树有咖啡树,还有成群的大象。

普洱的山,远看是森林,近看是茶园咖啡园,如此生态,茶和咖啡自然名不虚传,享誉世界。

有好茶好咖啡,普洱的茶馆咖啡馆各有各的情调。

有咖啡屋在田野里。坐在清凉的草棚下品尝现磨咖啡,身后是忙碌的咖啡师,眼前是大片的稻田,稻田中央坐着硕大的稻草人,稻田尽头是香蕉林,再远又是一山密林。在这样的意境里,浅酌间,想象稻田从青到黄,仿佛一坐就是一年。

有咖啡庄园在山上。沿着木梯行走,咖啡树上成串的咖啡豆逼在眼前,满树火焰一样的火焰花也逼在眼前。坐在凉亭里喝咖啡,眺望远山,听游客夸赞咖啡好喝。这家的餐饮也尤为新颖,咖啡炖鸡,油酥咖啡叶,饭后再酌口咖啡,味蕾渐渐舒展,像在一寸一寸开花。

翁基古寨是真正的原始古寨,清一色的黑瓦木屋。这里有七百年的菩提树,两千年的松柏。人们将美好愿望许给古树,也有人向它默默忏悔。随便走进哪家寨子,都氤氲着咖啡和茶的香气。布朗族的阿婆坐在自己的屋檐下,身着鲜艳的民族服饰,她面前摆放着茶和咖啡,无论是否有人问津,日子都像茶和咖啡那样清雅而浓郁地过着。

自认为茶和咖啡是精神饮品,无论独酌或共饮,都会让某时不安的灵魂得以小憩。茶有清新的、醇厚的。咖啡有淡雅的、浓郁的甚至浓烈的。无论哪种味型,最终都会走向悠远绵长,就像走进密林深处。

来源:《四川日报》2025年10月10日第12版

作者:格 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