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这城市就像个巨大的、亮晶晶的万花筒，稍微转一转，就能晃出五光十色的图案来，迷得人眼花。
霓虹灯下，人的影子被拉得又长又斜，真心和假意混在一块儿，比地沟里的油还腻。
有的人，看着光鲜亮丽，内里却像个空壳子，风一吹就散了。
有的人，瞧着不起眼，像路边的一块石头，可你不知道，那石头底下，压着的是一整条金脉。
这故事，就从这么一块不起眼的“石头”说起。
01
周五的晚上，下班的钟声像是给这个城市打了一针兴奋剂。地铁站里，人潮像发了疯的蚂蚁，黑压压地涌动着。陆远就站在人潮边上，像一棵扎了根的树。他身上穿着一件洗得领口都有些卷边的T恤，一条发白的牛仔裤，脚上一双半旧的运动鞋。这身打扮，扔在人群里，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饭盒，里面装着他下午抽空溜回家做的糖醋排骨和蒜蓉西兰花，都是他女朋友林菲菲爱吃的。饭盒还热乎着，暖意透过塑料壳，传到他手心。
林菲菲从地铁口出来的时候，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她画着精致的妆，嘴唇红得像刚喝了血。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外的陆远，还有他手里那个土里土气的饭盒。她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陆远，你怎么又穿成这样？”她走过来，声音里带着一股子不耐烦，像夏天里嗡嗡叫的苍蝇，“我们不是说好了，今天去那家新开的西餐厅给我同事过生日吗？你这样子，让我怎么跟人介绍？”
她瞥了一眼他手里的饭盒，嫌弃地往后退了半步，“还有，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老提着这些东西来接我，一股子油烟味，多掉价。”
两人交往两年了。这两年里，林菲菲的抱怨，就像夏天里的野草，一茬接一茬地长。她每天捧着手机刷朋友圈，羡慕别人照片里闪闪发光的香奈儿包包，羡慕别人定位在那些听名字就觉得贵的餐厅。再回头看看陆远，这个每月拿着几千块“死工资”的程序员，这个除了代码什么都不懂的“木头人”，她的眼神就越来越冷。
她不知道，陆远手腕上那块看着又老又旧的瑞士表，是他十八岁生日时他父亲送的，价值能在这座城市换一套不大不小的房子。她更不知道，陆-WAN远每天下班回的那个普通老旧的小区，只是他为了体验普通人生活，特意租的。他在市中心最顶级的地段，有一套能俯瞰全城夜景的空中豪宅，一直空着，积满了灰。
公司的日子，也跟这憋闷的爱情一样，让人喘不过气。项目总监周明宇，三十出头，整天开着一辆擦得锃亮的宝马三系来上班，西装永远笔挺，头发抹的油，苍蝇落上去都得打滑。他最喜欢在林菲菲这种年轻漂亮的女下属面前，不经意地亮出他那块金光闪闪的劳力士，说话的时候，手总是有意无意地往人家姑娘的肩膀上搭。
对陆远和他的朋友秦浩这种只会埋头敲代码的“技术宅”，周明宇则换了另一副嘴脸。他像个监工一样，把最难的活儿都扔给他们，然后拿着他们的劳动成果，在会议上口若悬河，把功劳全揽到自己身上。
02
公司最近接了一个大活儿，给母公司“远航集团”开发一款核心软件的内测版。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机会。创科信息公司，就是远航集团不久前刚收购的一家小公司。周明宇把这个项目看作是自己往上爬的登云梯，要是干好了，没准能一步登天，进入集团总部高层的法眼。
他大张旗鼓地成立了项目组，把自己任命为总负责人。实际上，那上万行的核心代码，那些复杂得让人掉头发的技术难关，全都是陆远和他的朋友秦浩，在公司那间不通风的小黑屋里，没日没夜地熬出来的。
就在项目攻坚最紧张，所有人忙得像陀螺一样的时候，林菲菲的生日到了。
陆远心里记着这事。他连着熬了好几个通宵，把自己的那部分工作提前赶完。然后，他用自己那点微薄的薪水，托一个在国外的朋友，费了好大劲，买回来一条小众设计师品牌的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一片小小的银杏叶，手工打磨的，造型别致，不张扬，但很有味道。他觉得，这很配林菲菲的气质，至少是配他心里那个曾经的林菲菲。
生日那天晚上，陆远订了一家环境还算雅致的家常菜馆。他把那个包装得很用心的小盒子递给林菲菲。林菲菲打开盒子的一瞬间，脸上的期待和笑容，就像被戳破的肥皂泡，啪地一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刻骨的失望。
“就这？”她捏着那片小小的银杏叶，声音冷得像冰。
就在这时，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响了起来：“菲菲，生日快乐啊！我正好路过，听说你在这儿，就进来看看。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周明宇像个从天而降的救世主，出现在他们桌边。他手上，拎着一个橙色的、亮得刺眼的爱马仕包装袋。他把袋子往桌上一放，那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陆远心上。
当那个价值好几万的名牌包包，和陆远那条价值几千块的项链，并排摆在桌子上时，形成了巨大的、残忍的讽刺。林菲菲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像两团被点燃的火。
她看了一眼那条被她随手丢在桌上的项链，又看了一眼那个让她梦寐以求的包包。最后，她抬起头，目光像刀子一样，扎在陆远的身上。
她站了起来，用一种近乎宣判的语气，对陆远说出了那句她可能已经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的话：“陆远，我们分手吧。我真的受够了跟你过这种省吃俭用，看不到一点希望的日子。你睁开眼看看你自己穿的这身，再看看周总监。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羞辱，当着餐厅里所有人的面，最赤裸裸的羞辱。
陆远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他爱了两年，曾以为可以相伴一生的女人。她的脸在灯光下显得那么陌生，那么扭曲。他的心，就在那一瞬间，像是被扔进了冰窖，一寸一寸地，冷了下来，变得又冷又硬。
03
分手后的第一个星期一，公司里像炸了锅。
林菲菲挽着周明宇的胳膊，像一只打了胜仗的母鸡，趾高气扬地出现在办公室。她身上穿着新买的名牌套裙，背着那个崭新的、闪闪发亮的爱马仕包，脖子上空荡荡的，陆远送的那条银杏叶项链，早已不知所踪。
她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从陆远的工位旁走过，下巴抬得高高的，眼角的余光里，充满了炫耀和轻蔑。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周明宇也像是换了个人，或者说，他终于撕下了最后那点伪装。他更加变本加厉，以项目总监的身份，大笔一挥，就把陆远和秦浩，从核心项目组里给踢了出去。美其名曰：“项目已经接近尾声，核心攻关结束了，你们俩去负责后期的维护和测试工作吧。”
实际上，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要把他们彻底边缘化，防止他们在最后关头抢功劳。他甚至还故意安排陆远去做一些打印文件、整理资料的杂活，然后在茶水间里，端着咖啡杯，对着一群人阴阳怪气地大声说：“有些人啊，自己没本事，还不懂得钻营上进，活该一辈子就当个底层的码农，被人甩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办公室里，那些窃窃私语，像一群嗡嗡叫的苍蝇，围着陆远打转。有同情的，有看热闹的，有鄙夷的，有幸灾乐祸的。这些目光，像一根根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陆远身上。
他的好朋友，技术大神秦浩，气得脸都绿了。秦浩是个直性子，藏不住话，当场就要卷起袖子去找周明宇理论。
“他妈的，这孙子欺人太甚！代码是我们写的，功劳他全抢了，现在还把我们当垃圾一样踢开！我找他评理去！”
陆远一把拉住了他。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平静。他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淡淡地说：“别急，让他跳。你没看他现在多得意吗？就让他再跳高一点。跳得越高，才会摔得越惨。”
秦浩看着陆远那张平静的脸，愣住了。他不懂，他只当是失恋的打击，把这个好朋友给刺激得开始说胡话了。他哪里知道，陆远的心里，正在酝酿着一场怎样的风暴。
04
项目验收的日子，一天天地近了。周明宇就像一只打了鸡血的公鸡，每天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神气活现。他把陆远和秦浩辛辛苦苦写出来的几万行代码和几十页的技术文档，简单地改了改格式，换了个封面，然后堂而皇之地署上了自己的大名。
他还花钱请外面的专业公司，把这份报告做成了一份极其精美的演示文稿，里面充满了各种酷炫的动画和图表。他准备在验收会上，给远航集团总部来的大人物们，一个巨大的“惊喜”。
验收会的前一天晚上，周明宇为了提前“庆祝”自己的胜利，也为了进一步羞辱那个不识抬举的陆远，特意在公司附近包下了一家顶级的高档会所。他把项目组里所有人都请了去，唯独没有邀请陆远和秦浩。
酒会上，灯红酒绿，觥筹交错。林菲菲作为周明宇身边的“女主角”，更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她穿着一身露背的晚礼服，端着一杯红酒，像女主人一样，在人群中穿梭，接受着所有人的奉承和吹捧。
有个喝得醉醺醺的部门经理，搂着周明宇的肩膀，大着舌头开玩笑：“周总监，这次项目要是成了，您肯定就要高升到集团总部去了！到时候，可千万别忘了提携咱们菲菲啊！”
周明宇得意地哈哈大笑，一把将林菲菲揽进怀里，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那还用说！我的菲菲，以后就是总裁夫人！”
林菲菲娇笑着，整个人都软在了周明宇的怀里。她拿出自己的最新款苹果手机，故意找了个角度，拍了一张众人举杯欢庆的合影。然后，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发了一条朋友圈。
照片的配文是：“努力和选择同样重要，跟对了人，才能看到更美的风景。”
这条朋友圈，她特意设置了对陆远可见。
那个时候，陆远正和秦浩在楼下的路边大排档，一人一瓶啤酒，就着一盘炒田螺。陆远的旧诺基亚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看到了那条刺眼的朋友圈，还有照片里，林菲菲那张幸福得快要溢出来的笑脸。
他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端起酒杯，将杯里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
秦浩看着他，担心地问：“远子，你……没事吧？”
陆远笑了笑，那笑容，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有些冰冷。“没事。明天，就有事了。”
05
验收会当天，创科信息公司的那个最大的会议室里，气氛庄重得像要开追悼会。周明宇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一身量身定制的阿玛尼西装，把他那略微发福的身材包裹得恰到好处。头发上抹的摩丝，在灯光下闪着油腻的光。
林菲菲作为会议记录员，特意穿了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坐在周明宇的身边。她挺直了腰板，脸上挂着职业而又骄傲的微笑，仿佛自己已经是这个公司的女主人。
上午十点整，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远航集团的考察团，准时到达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身材不高，但气场极其强大，眼神像鹰一样锐利，不怒自威。他就是远航集团的副总裁，在商界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王总。
周明宇像条哈巴狗一样，连忙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双手毕恭毕敬地递上自己的名片。“王总！欢迎欢迎！欢迎您莅临我们公司指导工作！”
王总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接过名片，随手就递给了身后的助理。他的目光，没有在周明宇身上停留超过一秒，反而在会议室里，不着痕迹地逡巡了一圈，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周明宇没有察觉到这微妙的气氛。他搓了搓手，清了清嗓子，打开了投影仪，开始了他那准备已久的、激情澎湃的演讲。
他口若悬河，把这个项目的难度吹上了天，把自己在项目中的“英明领导”和“力挽狂澜”吹得神乎其神，最后，把陆远和秦浩熬了几个月的心血结晶，当成自己的“辉煌成果”，在众人面前大肆炫耀。
他讲得唾沫横飞，自我感觉好到了极点，仿佛自己就是拯救了整个银河系的超级英雄。林菲菲坐在他旁边，看着他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眼睛里全是崇拜的小星星。
06
周明宇正讲到最得意的地方，准备用一个华丽的结尾来结束自己完美的演讲。
坐在主位上的王总，却突然抬了抬手，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
“周总监，你这份报告，我看过了。PPT做得很漂亮。”王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不过，我想问一个技术上的细节问题。关于你们报告里提到的，核心算法的‘动态加密与实时解耦’这一部分，你们是如何解决在高并发访问下的数据延迟问题的？”
这个问题，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地插进了周明宇的心脏。
他的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这个部分，是整个项目最核心、最难啃的骨头，全都是陆远一个人负责攻克的。他只知道最后的结果是成功了，至于具体是怎么实现的，他连原理都没搞懂。
他张了张嘴，支支吾吾，大脑飞速地旋转，想编一个听上去很高深的理由糊弄过去。“这……这个嘛……王总，您问的这个问题非常专业！我们……我们是采用了一个……一个非常复杂的，多层级的架构优化……再加上一个……呃……一个智能分流的负载均衡策略，来实现的。这是我们整个团队智慧的结晶！”
他说的这些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王总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周明宇，看得周明宇心里直发毛。
他不再看周明宇，而是转头，对他身后的一个年轻助理淡淡地吩咐道：“去，把你们公司的那个叫陆远的程序员，给我叫进来。”
此言一出，全场愕然。
周明宇和林菲菲的脸色，更是刷地一下就变了。周明宇硬着头皮，站起来想要解释：“王总，陆远他……他只是个刚来不久的初级程序员，这种级别的会议，他……他不适合参加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会议室厚重的木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陆远走了进来。他还是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与这个会议室里所有西装革履的人，都格格不入。他就那么平静地站在门口，像一个误入高档宴会的穷小子。
所有人都以为，他即将要被远航集团的副总裁当众训斥，甚至是被当场开除。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周明宇和林菲菲两个人，像是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了脚，看到后震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