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叫李诚,是县农技站最年轻的技术员。那天在王家坳给村支书家的宝贝母猪配完种,正擦着汗准备跨上摩托车走人,一个女人突然从路边的槐树后头闪了出来,死死拦在我车前。
她脸涨得通红,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师傅!你……你等等!能不能……也给我家的配一下?我家的那头母猪,一直不生崽!”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女人是村里有名的寡妇刘桂花,出了名的命苦,也出了名的是非多。
我下意识地想拒绝,脑子里全是“寡妇门前是非多”的老话。
可她那双眼睛,像是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满是绝望。
我知道,这事一旦沾上,就不是一头猪那么简单了,很可能会把我拖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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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九十年代末的农村,日子就像村头那条土路,坑坑洼洼,一眼望得到头。我从农校毕业分到县农技站,揣着一肚子理论知识,却没多少机会施展。直到王家坳的村支书王大拿一个电话打到站里,点名要“技术员”下乡,我才算接了个正经活儿。
“小李啊,这回可是个大活儿!”站长老张拍着我的肩膀,一脸郑重,“王家坳的王支书,他家那头母猪可是宝贝疙瘩,去年从省里引进的长白猪原种,精贵着呢!你这次去,是给它进行人工授精,用的冻精也是从市里特批下来的,一剂就顶得上普通工人小半个月工资。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我用力点了点头,心里又激动又紧张。这不仅是我的第一次独立大任务,更是向全站证明我李诚不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书呆子的好机会。
我骑着站里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幸福250”摩托车,在尘土飞扬的土路上颠了快两个小时,才看到“王家坳”的村碑。
王大拿是个五十出头的壮实汉子,一脸黝黑,嗓门洪亮,胳膊比我大腿还粗。他早早就在村口等着,一见我,就热情地迎上来,大手在我背上“砰砰”拍了两下,差点把我拍个趔趄。
“你就是李技术员?看着真年轻,像个学生娃嘛!”他咧着嘴笑,眼里带着几分审视,“走,先去我家喝口水,猪圈都给你拾掇干净了。”
王大拿在村里是绝对的权威,他家办事,半个村子的人都来看热闹。我到他家猪圈的时候,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男女老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就这后生?嘴上毛都没长齐,能行不?”
“听说是啥‘人工’的,不用公猪,拿个管子捅咕捅咕就成?”
“文化人的事,咱看不懂,玄乎得很!”
人群里,一个叫张婶的妇女嘴最碎,她嗑着瓜子,唾沫星子横飞,眼神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我没理会这些议论,从摩托车后座上小心翼翼地取下我的工具箱。打开箱子,液氮罐冒着丝丝白气,旁边的解冻杯、输精管、镊子、手套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这套装备一亮出来,周围的议论声瞬间小了不少。
王大拿清了清嗓子,对着众人吼了一嗓子:“都别吵吵!看小李技术员操作,学着点,这叫科学养猪!”
我定下心神,开始操作。测温、解冻、剪管、安装输精枪……每一个步骤我都做得一丝不苟。那头长白母猪确实养得好,膘肥体壮,但脾气也大。我一边轻声安抚它,一边找准时机,动作迅速而轻柔地完成了整个输精过程。
“好了。”我直起身,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王大拿凑过来,瞪大眼睛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将信将疑地问:“这……这就完事了?”
“完事了,王支书。”我擦了把汗,自信地说,“顺利的话,一百一十四天后,您就等着抱一窝小白猪崽吧。”
周围的村民发出一阵惊叹,王大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用力拍着我的肩膀,这次的力道里满是赞许:“好小子!不愧是吃公家饭的文化人,有本事!走,屋里喝茶!”
就在我收拾工具箱,准备离开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瞥到了人群外围。一个女人站在一棵老槐树下,远远地望着这边。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土布衫,人很清瘦,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她没像别人那样看热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我手里的工具箱,眼神里混杂着渴望、焦虑和一丝胆怯。
我认出她了,她就是刘桂花。村里人背地里提起来,总免不了带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调侃和怜悯。她男人前两年在山那边的煤窑里出了事,人没了,就留下她和一个病病歪歪的婆婆,还有一屁股还不清的债。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错了一瞬,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低下头,转身快步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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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嗑瓜子的张婶注意到了我的视线,撇了撇嘴,压低声音跟旁边的人嘀咕:“瞧她那眼神,跟狐狸精似的,净盯着男人看。自家男人死了,心就活泛了。”
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飘进我的耳朵里,刺得我心里很不舒服。
在王大拿家喝了一碗酽茶,婉拒了他留我吃饭的热情,我跨上了我的“幸福250”。归心似箭,我只想快点赶回县里,把这次成功的任务写进报告里。
摩托车突突地冒着青烟,刚驶到村口那棵大槐树下,一道人影突然从树后冲了出来,张开双臂,直直地拦在了我的车前。
我吓了一跳,猛地捏住刹车,车轮在土路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堪堪停在她面前。
是刘桂花。
她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站稳,脸因为紧张和窘迫涨得像猪肝色。她的嘴唇哆嗦着,两只手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角,指节都发白了。
“师傅!你……你等等!”她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尖锐又颤抖,“能不能……也给我家的配一下?我家的那头母猪,一直不生崽!”
这句话,她几乎是用喊的。喊完,她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头垂得更低,不敢看我。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脑子一片空白。村口不远处,还有几个刚散去不久的村民在田埂上歇脚,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我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后背上。
“这个……大嫂,不行啊。”我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我这次带来的冻精是定量的,是给王支书家申请的专用份例,已经用完了,没有多余的。”
这是事实,也是我最直接的拒绝理由。况且,天色不早了,我得赶在天黑前回到县城。更重要的,我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跟着一个年轻寡妇回家,这事要是传出去,唾沫星子都能把我淹死。我的前途,我的名声,都可能因为这一件小事毁于一旦。
02
听我这么说,刘桂花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还带着一丝希冀的眼睛,瞬间被绝望的潮水淹没了。
“师傅,你再想想办法!求求你了!”她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涌了出来,顺着她清瘦的脸颊往下淌,“我不能没有那头猪啊!”
她开始语无伦次地诉说。原来,她家的那头母猪,是她男人出事之前,用矿上发的最后一笔抚恤金,托人从外地买回来的长白猪种。那是她男人留给她唯一的念想,也是她和婆婆唯一的指望。她指望着这头母猪下崽,卖了猪仔还债,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可是,这头猪养了一年多,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找了村里的“土兽医”老马头好几次,老马头要么说还没到火候,要么就牵来自家的公猪折腾半天,然后摇摇头说配不上。前前后后,她省吃俭用攒下的钱花了不少,猪肚子却始终瘪着。
“他们都说……都说是我克夫,连带着家里的畜生都沾了晦气……”她哽咽着,声音里满是无助和凄凉。
说着,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洗得发白的手帕。手帕打开,里面是一叠被汗水浸得有些潮湿的钞票,有十块的,五块的,一块的,甚至还有几张毛票。她把那叠皱巴巴的钱,不管不顾地往我手里塞。
“师傅,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一共六十三块五毛钱,你都拿去!只要你能让它怀上,你让我干啥都行,我给你当牛做马!”
我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那叠钱不重,却像一块千斤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我看着她那张泪流满面的脸,那双被生活折磨得黯淡无光却又透着最后挣扎的眼睛,我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
我想起了我远在乡下的父母,他们也是这样,为了几块钱、为了庄稼的一点收成,卑微地弯下脊梁。我学农技,不就是为了让他们,为了千千万万个像他们一样的农民,能用上科学,少受点累,多点盼头吗?
王大拿的猪是猪,她的猪就不是猪了吗?王大拿的指望是指望,她的指望就是可以被无视的吗?
一股热血冲上我的头顶,把那些关于名声、关于前途的顾虑都冲得一干二净。
“大嫂,你别这样。”我深吸一口气,把她的手推了回去,“钱你先收好。我跟你去看看,但我话说在前头,我手里确实没有精液了,只能先帮你看看猪是啥毛病,不保证一定能解决。”
听到我松口,刘桂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一边抹眼泪一边说:“谢谢你,师傅!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我没再多说,推着摩托车,跟着她朝村子深处她家的方向走去。我没注意到,不远处田埂上,张婶那双锐利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我们俩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刘桂花的家在村子的最东头,一座孤零零的土坯房,院墙是用石头和泥巴垒起来的,已经有些倾颓。但院子里却收拾得干干净净,角落里种着几株向日葵,看得出主人是个勤快人。
她的婆婆正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纳鞋底,看到我这个陌生男人跟着刘桂花进门,浑浊的眼睛里立刻充满了警惕。
“桂花,这是……”
“娘,这是县里来的技术员,来给咱家猪看看的。”刘桂花小声解释道。
老太太没再说话,只是那审视的目光,依旧像刀子一样在我身上刮来刮去。
我顾不上这些,径直走向院子角落的猪圈。猪圈虽然简陋,但也打扫得很干净,没什么臭味。那头长白母猪正趴在地上,显得无精打采,听到动静也只是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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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猪的品相确实不错,体型修长,骨架匀称,是典型的长白猪特征。可它的精神状态太差了,毛色也有些发暗,完全不像一头健康的母猪。
“它平时吃东西怎么样?”我问刘桂花。
“不怎么爱吃,喂它精饲料它都只是闻闻。”刘桂花忧心忡忡地说。
我心里有了个大概的判断,这恐怕不是简单的发情不规律问题。
“大嫂,你去找盆温水,再拿块干净的布来。”我吩咐道。
然后,我从工具箱里拿出专用的长臂手套戴上。这手套长及肩膀,是做直肠检查和助产用的。
刘桂花端来温水,我仔細地清洗了手臂和手套,又用碘伏进行了消毒。做完准备工作,我走到母猪身后,轻声安抚了它几句,然后缓缓地将手臂伸进了母猪的产道。
这个过程需要非常小心和专业,稍有不慎就可能对母猪造成损伤。我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入手的感觉很不好,黏膜有些粗糙,而且能感觉到一些不正常的粘液。随着手臂的深入,我的判断被证实了——这头母猪有很明显的子宫内膜炎。
这种病在农村的饲养条件下很常见,由于卫生条件差或者配种不当引起感染,导致母猪无法正常发情和受孕。如果不先消炎治疗,别说人工授精,就是找来全世界最强壮的公猪,也配不上种。而且,如果炎症继续发展,很可能导致母猪彻底丧失生育能力,甚至死亡。
问题找到了,但治疗起来却很麻烦,需要连续的药物冲洗和注射,对刘桂花来说,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和精力。
03
我正全神贯注地感受着内部的情况,思考着最佳的治疗方案,院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了。
一股浓重的香水味混着瓜子味冲了进来,张婶那张涂着廉价口红的嘴,像个黑洞洞的喇叭:“桂花妹子,在家呢?我来借个纳鞋底的锥子!”
她嘴里说着借东西,眼睛却像雷达一样,瞬间锁定了猪圈里的我们。
当时的情景,在外人看来确实充满了歧义:一个年轻的寡妇,和一个年轻的男人,独处在院子深处的猪圈里。男人的一只手臂,几乎整个没入了母猪的身体里,姿势十分怪异。而那个寡妇,则满脸通红、紧张地站在一旁,手里还端着一盆水。
张婶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那是一种发现了惊天大秘密的兴奋和恶意。她先是夸张地愣了一下,随即用手捂住嘴,发出一声高八度的尖叫。
“哎哟——我的老天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刘桂花!你……你们……你们这是在干啥见不得人的事啊!”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像一把锥子,瞬间划破了小院的宁静。
这声嚎叫根本不是问话,而是发给全村的信号弹。
“一个寡妇家,大白天锁着门和一个年轻后生在猪圈里捣鼓……啧啧啧,这可真是……真是伤风败俗啊!”张婶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她一边说,一边还对着院外招手。
几个原本就在附近探头探脑的妇女立刻涌了进来,她们看着眼前的情景,脸上露出了混杂着鄙夷、好奇和兴奋的复杂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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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桂花怎么死活不肯再嫁,原来是好这口啊……”
“可不是嘛,这小伙子长得白白净净的,比咱村里的汉子强多了……”
“哎,真是不要脸,连猪圈这种地方都……她男人在地下都闭不上眼啊!”
污言秽语像潮水一样向刘桂花涌去。她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她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想解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盆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花溅湿了她的裤脚。她整个人,就像狂风暴雨中一棵脆弱的小树,随时都会被折断。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巨大的愤怒和无力感席卷而来。我的手臂还卡在母猪的身体里,进退不得。我的脸涨得通红,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因为愤怒。我张了张嘴,想大声辩解,可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任何解释都只会显得苍白无力,甚至会被认为是欲盖弥彰。
就在这混乱的顶峰,一个更加沉重、更具压迫感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像一声炸雷。
“吵什么吵!都聚在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