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雨下得不大,细细密密的,像一层薄纱笼罩着整个城市。
林慧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四点四十五分。
她放下手中的账本,走到店门口,伸长了脖子望向街角。这个时间,幼儿园的黄色校车应该已经出现了。
她的心跳没来由地快了一拍。
“彤彤今天在幼儿园画了一只长颈鹿,老师还给他贴了小红花呢。”中午时老师发在家长群里的照片,照片里儿子举着画,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街角空荡荡的,只有湿漉漉的地面反射着灰暗的天光。
又过了五分钟,黄色的校车还是没有出现。
林慧的心开始往下沉。她拿出手机,手指有些颤抖地打开了家长群。
“@王老师,校车是晚点了吗?”她发了第一条消息。
群里立刻有别的家长附和。“是啊,还没到呢。” “今天路上堵车吗?”
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
林慧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抓起雨伞,锁上店门,冲进了雨里。
电话拨给了幼儿园的王老师。
“嘟……嘟……”
电话接通了,传来的却是王老师带着哭腔的、惊慌失措的声音。
“林慧妈妈……车……车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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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慧的杂货店开在一条老街上。说是杂货店,其实更像个社区的小中心。左邻右舍谁家缺了瓶酱油,谁家孩子放学没地方去,都会先到她这里来。
她是个单亲妈妈,儿子彤彤是她生活的全部。六岁的彤彤聪明懂事,是整条街的开心果。每天下午,幼儿园的黄色校车停在街口,彤彤第一个从车上跳下来,迈着小短腿扑进她怀里,是林慧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
“林姐,彤彤今天回来又得嚷嚷着要吃你做的炸酱面了。”隔壁棋牌室的老王探出头来,他嗓门大,人却很热心。他的孙女王丫丫和彤彤在同一个班,每天一起坐校车回来。
“王叔,你就惯着他吧。”林慧笑着回应,手里的活计却没有停。
这条街上的生活就像门前这条被岁月磨得发亮的石板路,平淡、安稳,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熟稔。大家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彼此之间没什么秘密。东家嫁女儿,西家娶媳妇,整条街都会跟着热闹好几天。
彤彤的爸爸在他三岁那年就走了,林慧一个人撑起这个小店,拉扯着孩子。街坊邻居都看在眼里,平日里对她们母子俩也多有帮衬。老王更是把彤彤当亲孙子一样疼。
那天早上,林慧给彤彤穿上新买的蓝色外套,口袋里还塞了两颗他最爱吃的大白兔奶糖。
“妈妈再见!”彤彤在校车门口使劲挥着手,小脸蛋红扑扑的。
“路上小心,听老师的话。”林慧站在店门口,直到黄色的校车消失在街角才转身回去。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句叮嘱,竟成了她对儿子说的最后一句话。
几个月前,街区后面的那片旧工厂被夷为平地,说要盖一个新的商业中心。巨大的施工噪音和来来往往的渣土车,给老街的宁静添了一丝不和谐的音符。老王为此还抱怨过好几次,说那些大车开得又快又野,早晚要出事。
林慧当时只是笑笑,提醒彤彤离那边远一点。她以为危险离他们很远,远得像新闻里才会播报的故事。
四点五十分,校车晚点十分钟。
五点整,校车晚点二十分钟。
家长群里彻底炸开了锅。起初的询问和担忧,逐渐变成了恐慌和愤怒。无数个电话被打进幼儿园,但除了占线,就是无人接听。
林慧和老王,还有几个住得近的家长,是第一批赶到幼儿园的。
幼儿园的大门紧闭着。平日里这个时间本该充满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此刻却死一般的寂静。王老师和园长脸色惨白地站在门口,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车子四点钟准时从幼儿园出发的……司机是新来的代班司机,姓李……我们也在联系他,但是电话打不通……”
代班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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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词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每个家长的心里。
“原来的张师傅呢?”老王红着眼睛,一把抓住园长的衣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换司机!”
“张师傅家里临时有急事,请了一天假……这个李师傅是家政公司推荐的,手续齐全,我们都核查过的……”园长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现实的元素开始发酵。一个临时的、陌生的司机,一辆偏离了常规路线的校车,一群心急如焚的家长。日常琐碎的意外,此刻却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
警察很快赶到了。他们拉起警戒线,开始向老师和家长们询问情况。
“车上一共有几个孩子?” “十五个。” “司机叫什么名字?有没有他的详细资料?” “李强,这是他的身份证复印件和驾驶证……” “校车最后的行驶路线是哪里?有没有监控拍到?”
问题一个接一个,冰冷而专业。但每一个问题,都像锤子一样敲打在家长们的心上。
林慧站在人群的边缘,浑身冰冷。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儿子早上挥着手说“妈妈再见”的画面在反复播放。她甚至开始后悔,早上为什么没有多抱抱他,为什么没有在他的口袋里多塞几颗糖。
经济的压力在此刻也显得那么不合时宜却又无比真实。她的小店还开着门,没人看管。但她顾不上了,什么都顾不上了。她的整个世界,都在那辆失踪的黄色校车上。
案件发生了。
不是交通事故,不是车辆故障,而是彻彻底底的失踪。
一辆载着十五个孩子和一个司机的黄色校车,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在了这座城市的监控网络里。
警方成立了专案组,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交通部门的数据中心里,技术人员一遍遍地筛查着全市的道路监控,试图捕捉到那抹黄色的踪迹。但校车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画面里,是在一个通往郊区的岔路口。拐过那个弯,它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是一片巨大的监控盲区,连接着城乡结合部错综复杂的小路和正在施工的工地。
消息像瘟疫一样传遍了整个城市。电视、网络、社交媒体,铺天盖地都是关于失踪校车的新闻。十五个孩子的照片和信息被公布出来,十五个天真烂漫的笑脸,刺痛了所有人的心。
他们不再是新闻里一个冰冷的数字,而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是老王那个扎着羊角辫、总爱跟在彤彤身后的孙女丫丫;是班长小杰,梦想着长大后要当一名宇航员;是那个有点害羞、说话细声细气的小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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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区陷入了巨大的悲痛和震荡之中。那条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老街,如今被一层厚厚的阴霾笼罩。棋牌室关了门,杂货店也落了锁。邻居们见面不再打招呼,只是默默地看着对方,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痛苦。
官方的力量第一次全面介入。穿着制服的警察频繁地出现在老街,挨家挨户地走访,询问有没有人见过可疑的人或事。他们的表情严肃而凝重,但给出的回答永远是“正在全力调查,请大家保持冷静”。
冷静。
对于失去了孩子的父母来说,这是最残忍的词语。
在幼儿园门口,家长们自发地聚集起来,拉起了横幅,摆满了孩子们的照片和他们最喜欢的玩具。他们日夜守在那里,不肯离去,仿佛这样就能等到奇迹发生。
林慧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但几天之后,她默默地离开了人群。她开始独自一人,沿着校车可能行驶的每一条小路,一遍又一遍地寻找。她把彤彤的照片打印了上千份,贴满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风吹雨打,照片上的笑脸渐渐模糊,就像她心中那份摇摇欲坠的希望。
时间一天天过去,案件的初步调查陷入了僵局。
那个名叫李强的代班司机,身份是伪造的。身份证、驾驶证,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警方根据家政公司提供的线索追查下去,发现那家公司也是一个星期前才注册的空壳公司。
线索,就这么断了。
这是一起早有预谋的、恶劣的绑架案。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家长们开始接到勒索电话。但奇怪的是,对方不要钱,而是提出一些古怪甚至相互矛盾的政治要求。警方的谈判专家介入,周旋了几天,对方却再次消失,电话也成了空号。
这让整个案件更加扑朔迷离。绑匪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社区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官方的调查似乎走进了死胡同,每天的通报除了“仍在调查”之外,再无新的进展。家长们的耐心和希望,正在被这漫长的等待一点点消耗殆尽。
一些人开始崩溃,一些人选择了放弃,但还有一些人,比如林慧和老王,他们的眼神从悲痛变成了某种决绝的、像狼一样的光。
官方和民间力量之间的紧张关系开始显现。家长们自发组织的搜索队,常常会进入警方还未排查的区域,有时甚至会破坏潜在的线索,这引起了警方的警告和不满。
而家长们则认为,警方办事效率太低,条条框框太多,根本无法体会他们万分之一的痛苦。
在一个下着雨的深夜,老王找到了林慧。他递给她一杯热水,嘶哑着嗓子说:“不能再等了。”
林慧握着杯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们开始秘密地联系那些同样不甘心等待的家长。他们不再相信眼泪,也不再寄望于奇迹。他们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去寻找真相。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一个被害儿童更深层次的背景被揭露了出来。班长小杰的父亲,是一家大型科技公司的创始人,他正在参与一个涉密的国家级项目。
这个信息像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了所有人心中的涟漪。
难道,这不仅仅是一场绑架案那么简单?
半年后。
初夏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城市边缘的那片工地上一片繁忙景象。新的商业中心已经初具雏形,高楼拔地而起,似乎要将过去的一切彻底掩埋。
时间是最好的疗药,也是最残忍的凶手。
关于失踪校车的报道早已从新闻头条上消失,人们似乎已经渐渐淡忘了那十五个孩子。只有那些被掏空了灵魂的家庭,还日复一日地活在无尽的折磨里。
林慧的杂货店重新开了门,只是她脸上的笑容再也没有回来过。她变得沉默寡言,每天机械地开店、关店,像一具行尸走肉。
老王的棋牌室也开了,但他不再打牌,只是每天坐在门口,望着街角发呆,仿佛在等待那个永远不会回来的黄色校车。
他们组建的那个小小的调查团体,在耗尽了所有积蓄和精力后,也一无所获,陷入了绝望的沉寂。案件,似乎就要成为一桩悬案。
直到那天下午。
工地的挖掘机在清理一块地基时,挖出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起初,工人以为是动物的骨头,没太在意。但当一个破旧的、变形的黄色铁皮箱子被一同挖出来时,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箱子上印着一个模糊的卡通太阳图案。
那是市一幼校车独有的标志。
警察封锁了整个工地。法医和技术人员穿着白色的防护服,在深坑里小心翼翼地工作着。
消息不胫而走。林慧、老王,还有其他的家长们,疯了一样地冲向工地。他们被拦在警戒线外,只能远远地望着那个深坑,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孩子的名字。
专案组负责人赵队站在警戒线内,脸色铁青。他从警二十多年,见过无数惨烈的现场,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让他感到一种发自骨髓的寒冷。
一个年轻的法医脸色惨白地从坑里跑出来,将一份现场勘验的初步报告递给他,声音颤抖着说:“赵队……您、您看一下……”
赵队接过报告,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只久经沙场、握枪都从未抖过的手,此刻却剧烈地颤抖起来。纸张从他手中滑落,飘落在滚烫的尘土里。
他猛地转过身,一拳狠狠地砸在警车的引擎盖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住了。
他们看见这位一向以冷静著称的刑警队长,双眼赤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