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师傅,麻烦快一点。”
李伟应了一声,脚下油门踩深了些,导航机械的女声在车里回响:“前方三百米,右转进入松涛路。”
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身体前倾,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几乎要喷到李伟的耳后:“她睡了没?”
李伟心里咯噔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强装镇定,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怎么知道?”
男人轻笑一声,靠回了座位,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也是,你当然不知道。开你的车吧。”
01
李伟的父亲李建军和母亲张兰,曾是街坊邻里口中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李建军是跑运输的,人高马大,性格豪爽,讲义气。而张兰则是南方小镇出来的,皮肤白净,说话温声细语,笑起来眼角有两个浅浅的窝。当年李建军去南方运货,对在饭馆里当服务员的张兰一见钟情,硬是软磨硬泡把人娶回了家。
用李建军的话说:“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不是赚了多少钱,是娶了你妈这么好的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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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这么做的。重活累活从不让张兰沾手,赚的钱一分不少全上交。张兰喜欢养花,李建军就把阳台给捣鼓成了一个小花园;张兰做的菜哪怕咸了淡了,李建军也总能吃得一干二净,末了还要咂咂嘴说:“我老婆做的就是天下第一。”
他们的家总是窗明几净,饭桌上总有热气腾腾的饭菜。小时候的李伟,就是在这种蜜里调油的氛围中长大的。邻居王大妈不止一次拉着张兰的手,羡慕得直叹气:“兰啊,你可真是好福气,建军这么个粗人,愣是把你宠成了公主。我家那老头子要是有他一半,我做梦都得笑醒。”
张兰只是腼腆地笑,眼里的幸福藏都藏不住。
但这份美好,在李建民的大家庭里,却显得格格不入。李伟的奶奶和姑姑李红霞,从一开始就瞧不上张兰。嫌她出身农村,没文化,配不上“城里人”李建军。
李伟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过年家庭聚餐。姑姑李红霞夹了一筷子鱼,当着所有人的面,阴阳怪气地说:“哎哟,嫂子,这鱼是不是盐放多了?也是,你们南边口味淡,不像我们北方。这过日子就跟做菜一样,不是一家人,总归是吃不到一个锅里去。”
一桌子人瞬间安静下来,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张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端着碗的手微微发抖。
是父亲李建军“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沉着脸说:“爱吃就吃,不吃就滚!我老婆做的菜,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我李建军的家,我老婆就是女主人!”
那一次,姑姑被骂得灰溜溜的,往后再也不敢当面说什么。但李伟知道,她们心里的那根刺,一直都在。
也许正是因为家人的不理解,父亲对母亲反而更加疼爱,像是要用自己的爱,去弥补全世界的偏见。
大学毕业后,李伟没找专业对口的工作,觉得办公室里太憋屈,不如开车自由。李建军虽然觉得有些屈才,但还是支持儿子的决定,给他凑钱买了辆车,让他跑起了出租。
“行,咱不动脑子,就动身子,凭力气吃饭,不丢人!”父亲拍着他的肩膀,乐呵呵地说,“以后你就负责赚钱养家,我跟你妈就负责游山玩水,提前退休!”
那时的李伟以为,这样幸福安稳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02
父亲的家人对母亲的偏见,像一根扎进肉里的刺,平时感觉不到,一碰就疼。
姑姑李红霞每次来家里,总要明里暗里地挑刺。不是说地没拖干净,就是说张兰买的菜不新鲜,言语间总带着一股子城里人对乡下人的优越感。
“嫂子,你这件衣服是在菜市场买的吧?看着料子就不行,穿两天就得起球。女人啊,还是得对自己好点,别总想着省钱,不然男人在外面看着别的女人花枝招展的,魂儿都得被勾跑了。”李红霞捏着自己身上新买的真丝连衣裙,意有所指地说道。
张兰只是尴尬地笑笑,不说话。
但李建军听不下去了,他会立刻把妻子护在身后,像一头被惹怒的雄狮:“我老婆穿什么都好看!我看着舒坦就行!你要是闲得没事干,就回家看好你自家男人,少在我家嚼舌根!”
每当这时,李建军都会更加疼爱妻子,好像要把她受的委屈都加倍补偿回来。他会给张兰买她舍不得买的衣服,带她去看她想看的电影,用行动告诉所有人,张兰是他李建军捧在手心里的宝。
三个月前,李伟还和父亲约好,等父亲这次长途运输回来,爷俩要去搓一顿,好好喝几杯。
“臭小子,你开出租也辛苦,别不舍得花钱。等你爸我回来,带你去吃城西那家新开的涮羊肉,听说味儿特正!”电话里,父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洪亮。
“好嘞,爸,我等你回来!”
李伟怎么也想不到,这竟是他和父亲最后一次通话。
三天后,噩耗传来。父亲在南下的高速服务区,突发心梗,人还没送到医院就没了。
消息像一个晴天霹雳,把这个家彻底炸碎了。
葬礼上,母亲张兰哭得撕心裂肺,几次昏厥过去,整个人像一朵被暴雨摧残过的娇花,憔悴得不成样子。李伟抱着母亲,心如刀割,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父亲走了,他就是这个家唯一的男人,他必须撑下去。
那段时间,张兰几乎不吃不喝,整夜整夜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父亲的遗像发呆,眼泪就没断过。李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能笨拙地安慰她,给她端茶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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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渐渐地,李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母亲的悲伤,有时候看起来……太刻意了。
有一次,他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母亲依旧坐在沙发上,对着父亲的遗像无声地流泪,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起来伤心欲绝。可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她飞快地瞥了一眼,脸上的悲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像紧张,又像是……松了口气?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还是被李伟捕捉到了。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母亲又恢复了那副悲痛的模样。
还有一次,李伟提前收车回家,想给母亲一个惊喜,却在楼下看到母亲和一个陌生男人在说话。离得远,看不清长相,只看到男人递给母亲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母亲迅速塞进了自己的包里,然后两人匆匆分开。
那时的李伟,虽然心里泛起了嘀咕,但很快就自己掐灭了那点怀疑。父亲尸骨未寒,他怎么能这么想自己的母亲?她一定是太伤心了,才会有些反常。他宁愿相信,是自己想多了。
03
父亲的头七刚过,姑姑李红霞就带着一帮亲戚,气势汹汹地上了门。
“张兰,我哥刚走,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了?”李红霞一进门就红着眼睛,指着张兰的鼻子骂道,“我哥辛辛苦苦一辈子攒下的家产,你休想一个人独吞!这房子,还有车,都是我李家的!”
张兰原本就苍白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姑!你胡说什么!”李伟冲上去,挡在母亲身前,“我爸刚走,你们就来闹!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你给我滚开!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李红霞一把推开李伟,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张兰脸上了,“我告诉你张兰,你一个外乡人,当年要不是我哥瞎了眼,你能有今天?现在我哥没了,你就想把我们李家人全踹开?门儿都没有!”
“我没有……”张兰终于开了口,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建军他……他留下的东西,我一分都不会动的,都是给李伟的……”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谁知道你背地里有没有转移财产!我哥死得那么突然,连句话都没留下,谁知道是不是……”
“你给我闭嘴!”一声压抑的怒吼从张兰喉咙里爆发出来,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李红霞,“李红霞!你哥是怎么对我的,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你心里清楚!建军他尸骨未寒,你们就这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你们就不怕他半夜来找你们吗!”
这场争吵最终以李伟将所有亲戚全部推出门外而告终。
门关上的那一刻,母亲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上,放声大哭。
看着蜷缩成一团的母亲,李伟的心被狠狠揪住。他知道,父亲肯定不希望看到母亲受这样的苦。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加倍努力赚钱,让母亲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再也不受任何人的气。
从那以后,李伟开出租更拼命了。别人跑十个小时,他就跑十二个小时,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
那天,似乎是李伟人生中最倒霉的一天。先是早上因为一个急刹车被乘客投诉,扣了服务分;中午吃饭又被一个醉汉吐了一车,光是清理就花了一个多钟头;下午又因为违章被贴了罚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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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的晦气让他心情烦躁到了极点。晚上十点多,他正准备收车回家,路边一个穿着得体的黑人青年招了招手。
李伟叹了口气,还是把车靠了过去。赚钱要紧,再烦也得忍着。
“去哪儿?”李伟没好气地问。
黑人青年拉开车门坐进后座,报了一个地址。
李伟在导航里输入,心里盘算着这一单能赚多少钱。可当他看清导航上显示的终点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住了。
导航机械的女声清晰地在车内响起,像一道催命符:
“目的地,松涛苑小区7栋2单元。预计……”
李伟的大脑一片空白,后面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松涛苑7栋2单元……那不是我妈家吗?!
04
李伟感觉自己的血液在一瞬间凝固了。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断肋骨。
他想开口问,想质问后座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去自己家,和我妈是什么关系。但话到嘴边,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他怕,怕听到一个自己无法接受的答案。
“师傅?怎么不走?”后座的男人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催促道。
“……哦,好。”李伟的嗓子干得冒烟,他踩下油门,车子缓缓汇入车流。
一路无话。
车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李伟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导航的提示音。他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无数个念头在冲撞。母亲这么快就有了新生活?父亲才走了多久?她怎么能……
他不敢再想下去。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松涛苑小区门口。男人付了钱,推门下车,径直往小区里走去。
李伟没有马上开走。他把车停在路边的阴影里,熄了火,死死盯着那个背影。一种屈辱、愤怒又夹杂着一丝恐惧的情绪,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他必须去看看。他要知道真相。
李伟下了车,远远地跟在男人后面。他的脚步很轻,像一个幽灵。小区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男人熟门熟路地走到了7栋楼下,按了门禁。李伟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心提到了嗓子眼。
门开了。
他看到母亲张兰穿着一身丝质的睡衣,站在门口。昏黄的楼道灯光下,她的脸颊似乎有些红润,完全不是平日里那副憔悴的样子。她看到男人,脸上露出了一个李伟从未见过的,如释重负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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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他让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李伟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靠在树干上,几乎站立不稳。
一阵恶心和眩晕感涌上心头。他不想再看了,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
他转身想走,可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了隐约的对话声,因为窗户开着一条缝。
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钻进他的耳朵,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李建军他……”
后面的话,李伟听不清了,声音变得模糊,夹杂在夜风里。但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李建军”三个字!他父亲的名字!
一瞬间,李伟如坠冰窟,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李伟的大脑嗡的一声,几乎要炸开。他想冲上楼去,一脚踹开那扇门,问个究竟。可理智又死死地拉住了他。他现在手无寸铁,冲上去又能怎么样?
就在他天人交战的时候,楼上的窗户突然被关上了。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李伟吓得一个激灵,他怕被发现,连滚带爬地跑回了自己的车里,发动车子,像逃命一样离开了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05
回家的路上,李伟的车开得飞快,车窗外的夜景飞速倒退,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那句话瞬间打开了他记忆的闸门,母亲在葬礼后那转瞬即逝的奇怪表情,她在楼下和陌生男人接过的牛皮纸袋,以及刚才……她看到那个黑人时脸上毫不掩饰的笑容。
所有被他刻意忽略的疑点,此刻全部串联起来,指向一个让他不寒而栗的可能——父亲的死,绝对不简单!
那场突如其来的心梗,或许根本就不是意外!
回到家,张兰已经睡了。李伟轻手轻脚地走进她的房间,看着她熟睡的脸。这张他看了二十多年的脸,此刻却显得无比陌生和可怕。
他甚至在想,这张脸在父亲去世的那个夜晚,是怎样的表情?是悲伤,还是……窃喜?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反胃。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查清楚。
从那天起,李伟像变了个人。在母亲面前,他依然是那个孝顺、体贴的儿子,会给她买菜做饭,会陪她聊天解闷。但背地里,他开始了一场秘密的调查。
他偷偷翻看了母亲的手机通话记录和聊天软件,但里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他又去查了母亲的银行流水,发现除了父亲的赔偿款,并没有其他大额的异常进账。
线索似乎断了。
但李伟没有放弃。他想起那天在楼下,母亲和陌生男人交接的牛皮纸袋。那是什么?如果是钱,为什么不直接转账?
他决定从“人”下手。他开始偷偷跟踪母亲。
一连几天,母亲的生活都极其规律,买菜、做家务、去公园散步,没有任何异常。
就在李伟快要泄气的时候,他发现母亲在一个下午,打车去了一个他从未去过的老旧小区。
他记下地址,等母亲离开后,他找了过去。通过向小区里的大妈打听,他震惊地发现,母亲竟然在这里有一套房子!是以她自己的名字买的,就在父亲出事的前一个月!
这件事,父亲知道吗?她哪来的钱?
深夜,李伟带着从网上买来的开锁工具,再次来到了这个小区。他像个做贼一样,撬开了那套房子的门。
屋里有一股淡淡的灰尘味,陈设很简单,但打扫得很干净,不像长期无人居住。李伟戴上手套,开始疯狂地翻找,他把所有柜子、抽屉、床底都翻了个底朝天,但除了几件简单的换洗衣物,什么都没有发现。
难道又猜错了?
李伟颓然地坐在地上,满心失望。他的目光在房间里无意识地扫视,最后,定格在了床头柜上的一个青花瓷花瓶上。
那个花瓶,他认得。那是父亲当年特地从景德镇带回来送给母亲的结婚礼物,母亲一直宝贝得不得了,怎么会放在这里?
他走过去,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那个花瓶。
花瓶比想象中要重一些。他拿在手里反复端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试着转动了一下瓶身……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起。
李伟的手僵住了。他惊愕地看到,花瓶的底座竟然和瓶身分开了,露出了一个中空的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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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屏住呼吸,将暗格里的东西倒在床上。
当他看清那些东西时,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全部涌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凉了个彻底。
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无法置信的惊恐。他死死地盯着床上的那几样东西,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绝望的嘶吼: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