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饭店装阔点了8瓶茅台,结账时我转身就走,公公傻眼了
电话是婆婆打来的,时间掐得刚刚好,就在我刚把下午茶的外卖超时赔付红包点开的时候。
“小林啊,忙不忙?”
我把手机开了免提,一边对着电脑屏幕调整设计稿的细节,一边应着:“妈,还行,您有事儿说。”
“晚上没事吧?你爸说,一家人好久没正经出去吃顿饭了,在‘福满楼’订了个包间,你和小明下班了直接过去。”
福满楼。
我捏着鼠标的手指紧了一下。
那地方我知道,我们公司去年年会差点就订那儿,后来财务总监看了一眼人均消费,脸都绿了,连夜换了个性价比高点的。
“好好的,怎么突然去那么贵的地方吃饭?”我问得尽量随意。
“嗨,你爸一个老战友从外地回来,好多年没见了,不得好好招待一下?顺便把家里几个亲戚也叫上了,热闹热闹。”
我心里“咯噔”一下。
老战友是幌子,聚齐亲戚才是重点。
我这位公公,退休前就是个单位里的小科员,退休后反而端起了“老领导”的架子,最好面子,尤其喜欢在亲戚面前显摆。
而显摆的资本,大多时候,是我和老公周明。
“行,我知道了妈,我们尽量早点过去。”
挂了电话,我看着屏幕上只做了一半的设计稿,一阵心烦。
工作室这个月有个大单子,客户要求苛刻,我和合伙人天天加班加点,就是为了月底能顺利拿到尾款,给员工发工资,再交上下一季度的房租。
每一分钱,都是我们的命根子。
周明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对着一堆账单发愁。
他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笑得一脸轻松:“走吧,老婆,我妈刚也给我打电话了,说我爸今天高兴,要请大餐。”
我没动,指了指电脑屏幕:“客户又提了新要求,我得改完。而且,你真觉得是爸请客?”
周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走过来,给我捏了捏肩膀:“哎呀,别想那么多了,我爸难得高兴一次。再说了,就算最后是我们掏钱,为了他老人家的面子,也值了,对吧?”
又是这句话。
“面子,面子,他的面子是金子做的吗?”我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那是我爸!”
“你爸的退休金多少你不知道?福满楼一桌下来,他半个月退休金都不够!他拿什么请客?”我站起来,声音也高了八度。
周明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半晌才小声嘟囔:“那……那不是还有我们吗?”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无力。
这种为了虚荣和面子,打肿脸充胖子的家庭聚会,从我们结婚开始,就没断过。
小到给小姑子买最新款的手机,大到给老家亲戚的孩子包八千八的升学红包,哪一次不是公公在外面吹牛许诺,最后由我和周明来买单?
我们开个小设计工作室,外人看着光鲜,实际上每天都在为现金流发愁。
我踹了他一脚,把他赶去车里等着,自己飞快地保存了文件,关上电脑。
算了,去就去吧。
就当是去参加一场闹剧。
赶到福满楼的时候,包间里已经坐满了人。
一股浓烈的、混杂着香烟、酒精和廉价香水的气味扑面而来,熏得我皱了皱眉。
公公周建国正坐在主位上,满面红光,指点江山似的跟一个陌生男人吹嘘着什么。
想必那就是他口中的“老战友”了。
婆婆一看见我们,立马站起来招手:“小明,小林,快来,就等你们了!”
一桌子亲戚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集中在我们身上。
我扯出一个职业假笑,跟着周明走过去。
小姑子周莉坐在婆婆旁边,正低头刷着短视频,看到我们,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哟,大老板和大老板娘就是不一样,架子真大,一大家子人等你们俩。”
我懒得理她。
这个小姑子,自己工作换了八百个,没一个干超过三个月的,成天琢磨着怎么从我们这“薅羊毛”,上次她跟风搞社区团购冷链,赔得底儿掉,还是我们给填的坑。
周明赶紧打圆场:“路上堵车,堵车了。姐,你看你这身衣服,真好看,新买的吧?”
周莉这才“噗嗤”一声笑了,得意地撩了下头发:“那可不,你姐夫给我买的。”
我瞥了一眼她身上那件logo硕大的名牌T恤,再看看她旁边那个一脸局促的姐夫,心里冷笑。
就他那点工资,买这件T恤,估计这个月又得靠泡面过日子了。
公公周建国清了清嗓子,把菜单“啪”地一下拍在桌上。
“服务员,点菜!”
他这嗓门,半个走廊都听得见。
一个穿着旗袍、妆容精致的女经理闻声而来,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周先生,您看今天想吃点什么?”
“把你们这儿最贵的、最拿手的,都给我报一遍!”公公大手一挥,派头十足。
亲戚们发出一阵惊叹。
“哎哟,大哥就是敞亮!”
“还是跟着大哥有口福啊!”
我低着头,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
我知道,这出戏的序幕,正式拉开了。
女经理笑意更深,开始流利地报菜名:“我们今天刚到的东星斑,清蒸最是鲜美;澳洲的雪花和牛,可以做铁板烧;还有佛跳墙,是我们的招牌……”
每报一个,公公就毫不犹豫地点头:“嗯,这个要!那个也来一份!”
我眼看着他点的菜已经超出了我们这桌人的食量,而且全是硬菜,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踢了周明一脚。
周明接收到我的信号,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凑到公公耳边小声说:“爸,差不多了吧,点太多吃不完浪费了。”
公公眼睛一瞪:“吃不完?你瞧不起谁呢?今天是你张叔叔好不容易来一趟,必须招待好!再说了,你弟弟妹妹们平时也吃不着这些,今天就让他们开开眼!”
他口中的“弟弟妹妹”,指的是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
那几个亲戚立马附和:“就是就是,大哥说得对!”
周明被怼了回来,只能尴尬地对我笑笑。
我气得说不出话。
这哪是请客吃饭,这分明是打秋风的团建现场。
点完菜,公公似乎还意犹未尽。
他神秘地冲经理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却又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酒拿上来!”
经理的眼睛亮了:“先生,我们这儿有典藏版的五粮液,还有年份茅台……”
“就要茅台!”公公一拍大腿,“先给我来八瓶!”
“八……八瓶?”
连见多识广的经理,声音都有点发颤。
整个包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像被按了暂停键,愣如木雕。
只有小姑子周莉的手机里,还在传出短视频魔性的背景音乐。
下一秒,亲戚们爆发出比刚才更热烈的喝彩。
“我的天,八瓶茅台!大哥,你这是发大财了啊!”
“建国哥现在可是我们家族的骄傲!”
公公在那一片吹捧声中,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花,他得意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到了吗?这就是实力。
我没看他,我死死地盯着周明。
周明的脸色已经白了。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在公公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和亲戚们“崇拜”的目光下,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我只觉得一股怒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八瓶茅台!
他知不知道现在一瓶茅台市面上什么价?
这八瓶酒下去,我们工作室这个月的利润就全没了,还得倒贴进去不少!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用疼痛来维持最后一丝理智。
“周明。”我压着嗓子,声音低得像蚊子叫,“你不管管?”
周明浑身一颤,求助似的看着我,嘴里小声说:“我……我爸他……他就是好面子,今天人多,我总不能当众驳了他的面子吧……”
“面子?他的面子比我们下个月的房租还重要?比员工的工资还重要?”
“小林,你小声点!”周明急了,抓着我的胳膊,“钱的事,我们回去再说,总有办法的。今天就当是……就当是哄我爸开心了。”
哄他开心?
用我们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去给他换那几句虚伪的吹捧?
我被他这种斗争逻辑气得直想笑。
凭什么?
凭什么他的父亲要靠牺牲我们的生活,来满足他那可悲的虚荣心?
而我的丈夫,却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
我看着周明那张写满“为难”和“恳求”的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这些年,我为了这个家,为了他,忍了多少委屈?
他家里的大小事,哪一件我不是尽心尽力?
可到头来,在他们父子眼里,我所有的付出,都比不上那点可笑的“面子”。
菜陆续上来了,一道比一道精致,一道比一道昂贵。
亲戚们大快朵颐,赞不绝口。
公公正襟危坐,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快感,时不时举杯,高谈阔论。
酒过三巡,气氛更加热烈。
八瓶茅台,硬是被他们喝掉了六瓶。
每个人都喝得满脸通红,说话也开始大舌头。
小姑子周莉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我面前。
“嫂子,你怎么不喝啊?是不是觉得我爸点的酒太贵,心疼了?”她打了个酒嗝,话里带着刺。
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开车,不能喝酒。”
“切,装什么呀。”她撇撇嘴,“你不就是觉得我们家占了你便宜吗?我哥能挣钱,给你花点怎么了?真是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这话一出,桌上瞬间安静了不少。
好几个亲戚都朝我看来,眼神里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公公的脸也沉了下来,显然对小姑子的话很受用。
周明赶紧过来拉周莉:“姐,你喝多了,胡说什么呢?”
“我胡说?哥,你就是太老实,被她管得死死的!你看她今天从进门开始就拉着个脸,给谁看呢?不就是嫌我爸花钱了吗?我爸花自己儿子的钱,天经地义!”
“你!”周明气得脸都红了。
我拦住了他。
我看着周莉,忽然笑了。
“周莉,你说得对。”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慢悠悠地站起来,拿起自己的包。
“你说得太对了,我就是心疼钱,我就是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我环视了一圈桌上那些错愕的脸,目光最后落在公公身上。
“爸,今天这顿饭,吃得真好,菜是好菜,酒是好酒,您的面子,也给得足足的。”
公公大概以为我要服软,脸色缓和了些,矜持地点了点头:“知道就好。”
我继续说:“您这位老战友,远道而来,确实该好好招待。这些弟弟妹妹们,也确实该开开眼。”
我的语气平静得像在做工作汇报。
“所以,这顿饭,既然是您为了招待客人、为了给亲戚们长脸而设的宴席,那么,这账,理应由您这位主角来结,才显得名正言顺,不是吗?”
包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连背景音乐都仿佛被掐断了。
公公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怪物。
“你……你说什么?”
我转向一脸呆滞的周明,把车钥匙塞到他手里。
“周明,你留下,好好陪爸跟叔叔们把这顿饭吃完,把账结了。我工作室还有个急稿要赶,就不奉陪了。”
说完,我不再看任何人的表情,转身,拉开包间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混乱。
有婆婆的尖叫,有小姑子的咒骂,还有公公气急败坏的咆哮。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我一步都没有停。
走出福满楼的大门,晚风一吹,我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湿透了。
有害怕,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解脱。
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是周明。
我按了挂断。
又响,又挂断。
第三次,我接了。
“林曼!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把我的脸、我爸的脸都丢尽了!”电话那头,是周明压抑着怒火的咆哮。
我靠在路边的栏杆上,看着车水马龙,声音异常平静。
“周明,我只是把原本就该属于他的账单,还给了他而已。”
“那是我爸!你让他怎么下得来台?那么多亲戚看着!”
“他点八瓶茅台的时候,想过我们这个月要怎么过吗?他让你结账的时候,想过你的压力吗?他只想着自己的面子,那我为什么要为他的面子买单?”
“那点钱我们不是出不起!”
“是,我们是出得起,然后呢?下个月的房租拿什么交?员工的工资拿什么发?拿你的‘孝心’去交吗?”
我一连串的反问,让他哑口无言。
电话那头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很久,他才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小林,你先回来,我们先把账结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行不行?”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拒绝。
“周明,这是你爸的局,不是我的。你自己解决吧。”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关机。
世界清静了。
我叫了一辆网约车,报了工作室的地址。
坐在车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我的眼泪才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不是在为那顿饭钱哭,也不是在为和周明吵架哭。
我是在为这些年,那个一直委曲求全、不断妥协的自己哭。
那个为了所谓的“家庭和睦”,一次次牺牲自己原则和底线的自己,真是又可怜,又可笑。
回到空无一人的工作室,我打开电脑,看着那个只做了一半的设计稿。
这是我们熬了好几个通宵才拿下的项目,客户是家初创的互联网公司,对UI的要求近乎变态,预算却抠抠搜搜。
但这是我们工作室下半年的希望。
我想起周明那句“那点钱我们不是出不起”。
他根本不知道,为了维持这个“出得起”的体面,我付出了多少。
我不知道自己在工作室待了多久,改了多少遍稿子,直到脖子僵硬得像块石头。
手机开机,几十个未接来电,全是周明和婆婆的。
微信里,周明发了几十条信息。
从一开始的愤怒指责,到后来的软语相求,再到最后的沉默。
最后一条信息是两个小时前发的。
“账我结了。刷的信用卡。”
后面附了一张消费凭证的照片。
金额是:三万六千八百八十。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三万六千八百八十。
够我们工作室两个月的租金了。
我没有回复。
我知道,今晚回家,将是一场恶战。
但我已经不害怕了。
当我走出福满楼的那一刻,有些东西,就已经不一样了。
回到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客厅的灯亮着,周明坐在沙发上,脚边扔了一地烟头。
他看起来很憔-悴,眼圈发红,见我回来,站了起来,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我换了鞋,没看他,径直走进卧室。
“林曼。”他跟了进来,声音沙哑,“我们谈谈。”
“好,谈谈。”我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问,眼里满是血丝和不解,“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让我爸在亲戚面前多没面子?他气得差点犯了高血压!”
“面子?”我笑了,“周明,在你心里,除了面子,还有别的东西吗?”
“我问你,我们工作室上个月的利润是多少?”
他愣住了。
“我再问你,我们下个月十五号要交的房租是多少?二十五号要发的工资是多少?”
他彻底答不上来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替他说了出来,“你只知道你爸要有面子,你姐要换新手机,你们家的亲戚要‘开眼界’。”
“我每天算计着每一笔开销,为了一个几千块的项目跟客户磨破嘴皮,你爸一句话,就点掉了八瓶茅台!”
“周明,我们是夫妻,是一个整体。可是你看看你,你永远都站在你的原生家庭那边,把我当成一个可以无限索取的提款机!”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积压了多年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我不是提款机!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我的心血,我的事业,我的底气!凭什么要为你们一家的虚荣买单?”
周明被我的样子吓到了,他一步步后退,直到靠在墙上。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他喃喃地说,“我只是觉得……那是我爸……”
“你爸?”我冷笑,“你爸有没有把你当儿子?他只把你当成他炫耀的工具!今天这顿饭,他从头到尾,有关心过你一句工作累不累,压力大不大吗?”
周明沉默了。
是啊,没有。
公公只关心他的酒够不够档次,菜够不够昂贵,亲戚们的奉承够不够响亮。
“周明,这个家,我觉得很累。”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觉得你爸的面子比我们这个家更重要,那我们……”
“别说!”他突然冲过来,一把抱住我,声音里带着哭腔,“别说,小林,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的眼泪滴在我的脖子上,滚烫。
我没有动,也没有回抱他。
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因为我和他原生家庭的矛盾,而抱着我哭。
可我的心,已经冷了。
这一夜,我们分房睡了。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像往常一样去了工作室。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和周明陷入了冷战。
他每天按时回家,会给我做饭,会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但我们之间几乎没有交流。
我知道,他在等我消气,等我像以前一样,忍一忍就过去了。
但这次,我不想忍了。
婆婆的电话倒是打得很勤。
从一开始的哭诉和指责,到后来的旁敲侧击,问我是不是想离婚。
“妈,家不是一个无底洞,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只回了她这一句。
小姑子在家族群里指名道姓地骂我,说我“不孝”、“刻薄”、“早晚有报应”。
我直接退出了那个乌烟瘴气的群。
世界更清静了。
转机发生在一周后。
那天我正在跟客户开视频会议,讨论我们刚提交的新方案。
周明突然给我发了条微信。
“我爸住院了。”
我心里一沉,但还是冷静地回复:“什么病?”
“高血压,医生说情绪激动诱发的。”
我关掉微信,继续开会。
会议结束,我给周明打了个电话。
“在哪家医院?”
他报了地址。
“我现在过去。”
我不是圣母,也不是不计前嫌。
我只是觉得,作为晚辈,他生病了,我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
这是我做人的基本准则,与他怎么对我无关。
到了医院,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公公的咆哮声。
“都给我滚!我没有你们这样不孝的儿子儿媳!我死在医院算了!”
紧接着是婆婆的哭声和小姑子的“劝解”。
“爸,你别生气了,为那种女人生气不值得!哥也是被她灌了迷魂汤了!”
我停下脚步,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然后,我转身去了护士站。
我详细询问了公公的病情,确认没有大碍,只是需要静养,然后去缴费处,把他这次的医药费一次性缴清了。
做完这一切,我给周明发了条信息。
“爸的医药费我交了,公司事多,我就不进去看他了,免得他情绪更激动。你好好照顾他。”
然后,我离开了医院。
我以为这件事会像以前一样,以我的退让和他们的“胜利”而告终。
但没想到,两天后,周明找到了工作室。
他看起来比上次更憔-悴,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一张银行卡放在我桌上。
“这里面有四万块钱。”他哑着嗓子说,“三万六千八是那天饭钱,剩下的是爸的医药费。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愣住了。
“你哪儿来的钱?”
“我把之前朋友借我的那笔钱要回来了。”他说,“还有我自己的积蓄。”
我看着他,没说话。
他苦笑了一下:“小林,那天你走后,我一个人面对那些亲戚,我才明白你当时的感受。”
“我爸……他第二天就出院了,出院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让我再给他转五万块钱。”
“他说,他那个战友的儿子要开公司,他夸下海口要投资。他觉得,那天的饭局丢了面子,这次必须在钱上找回来。”
周明的眼圈红了。
“我第一次拒绝了他。我告诉他,我没钱,我的钱要给我老婆,要养我们的家。”
“然后,他就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说我娶了媳妇忘了娘,是个白眼狼。”
“我姐也在旁边添油加醋,说都是因为你,我才变成这样。”
“那一刻,我突然就想明白了。”
他抬起头,深深地看着我。
“小林,对不起。以前,是我太混蛋了。”
“我总觉得,你是我的家人,你应该理解我,包容我。而我爸妈养我不容易,我应该孝顺他们。”
“我把‘孝顺’和‘愚孝’搞混了。我忘了,我和你,才是最亲密的人,我们的小家,才是我最应该守护的。”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无比真诚。
我看着他,心里那块冻了很久的冰,似乎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
我没有收那张卡。
“周明,钱你先拿着。”我说,“饭钱和医药费,是我们作为子女该出的,但不是以那种方式。”
“我不要你的钱,我要你的态度。”
“我希望你明白,我们可以孝顺父母,但不能没有底线。我们的家,需要我们两个人共同来守护,而不是我一个人在前面冲锋陷阵,你却在后面拖后腿。”
他用力地点头,眼泪掉了下来。
“我明白,我全都明白了。”
那天之后,周明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开始主动关心工作室的账目,会陪我一起加班,会和我讨论客户的方案。
我们的话题,不再是“我爸”、“我妈”、“我姐”,而是“我们”。
周末,他提议说回家看看。
我同意了。
这次,我们没有买任何昂贵的礼品,只在楼下水果店称了些时令水果。
开门的是婆婆,看到我们,表情有些不自然。
公公坐在客厅看电视,假装没看见我们。
小姑子也在,看到我,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周明把水果放下,平静地对公公婆婆说:“爸,妈,我们回来看看你们。”
没人接话,气氛很尴尬。
还是周明打破了沉默。
“爸,上次您战友儿子的事,我考虑了很久。投资有风险,咱们家的情况您也知道,拿不出那么多钱。我跟小林商量了,我们不能因为面子,去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
公公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猛地站起来,指着周明:“你……你这个不孝子!你还敢提这件事!”
“爸,我不是不孝。”周明站得笔直,不卑不亢,“我只是不想再打肿脸充胖子了。我们家是什么条件,您心里清楚,亲戚们心里也清楚。靠一顿饭、几瓶酒撑起来的面子,是假的。”
“我们有自己的小家要养,有自己的事业要拼。以后,我们能承担的,我们义不容辞。我们承担不了的,也请您别再为难我们。”
这是周明第一次,如此清晰、坚定地在他父亲面前,表明自己的立场。
我站在他身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公公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们俩,“好,好,你们俩现在是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们了!你们都给我滚!”
“爸!”婆婆赶紧拉住他。
“爸,那我们先走了,您消消气,保重身体。”
周明拉着我,对我点了点头,我们一起转身,离开了那个家。
走出楼道,阳光正好。
周明紧紧牵着我的手,手心全是汗。
“老婆,刚才……我做得对吗?”他有些不确定地问。
我反手握住他,用力点了点头。
“对,非常对。”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的笑容。
从那以后,我们的生活进入了一种新的平衡。
公-婆那边,虽然还是心有芥蒂,但再也没有提过任何不合理的要求。
小姑子依旧在家族群里抱怨,但已经影响不到我们。
我和周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我们的工作室。
那个难缠的客户,最终对我们的方案非常满意,不仅结清了尾款,还给我们介绍了一个更大的项目。
我们的工作室,终于走上了正轨。
年底,我们给员工发了丰厚的年终奖,还清了所有的欠款,账上第一次有了可观的盈余。
除夕夜,我们没有回公婆家,也没有回我娘家,就在我们自己的小家里,准备了一桌简单的火锅。
电视里放着春晚,窗外是零星的烟花。
我们俩碰了碰杯。
“老婆,辛苦了。”周明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
“你也辛苦了。”我笑着说。
吃完饭,周明接了个电话,是公公打来的。
他在阳台讲了很久。
回来的时候,表情有些复杂。
“我爸说,祝我们新年快乐。”
我有些意外。
“他还说,”周明顿了顿,“他说,他那个战友,后来打电话跟他道歉。说他儿子开公司是假的,就是个传销骗局,专门骗亲戚朋友的钱。我们家那几个被他‘投资’了的亲戚,钱都打了水漂。”
我愣住了。
这真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公公费尽心机想要撑起来的“面子”,差点就成了一个戳破他所有积蓄的“骗子”。
而我们因为坚守底线,反而成了那个最清醒的人。
“他说……谢谢我们。”周明的声音很轻。
我沉默了很久,然后笑了。
“挺好的。”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
我和周明站在窗前,看着远方璀璨的烟火,一朵接一朵地在夜空中绽放。
我知道,那个靠虚荣和面子支撑的旧年,已经过去了。
而属于我们的,理智、清醒、共同守护的新年,才刚刚开始。
日子是自己过的,面子是给别人看的,我选择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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