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傍晚的阳光斜斜地洒进美院画室，给满地颜料管和画架镀上一层金色。
袁紫嫣站在自己的毕业作品前，画笔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这幅名为《重生》的油画已经修改了十三遍，却总觉得缺少灵魂。
“色彩很到位，但情感还不够深刻。”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她手一抖，画笔差点掉落。
董龙教授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目光深邃地盯着画布。
他是美院最负盛名的油画教授，也是无数学生梦寐以求的导师。
“董老师...”袁紫嫣有些局促地擦拭着沾满颜料的手指。
董龙绕着画走了一圈，突然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你的画总是差一口气吗？”
她摇头，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因为你还不够痛苦。”董龙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她心上。
他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来我的私人画室吧，我教你什么是真正的艺术。”
那张烫金名片在夕阳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袁紫嫣接过名片时，注意到董龙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已经愈合，却依然清晰可见。
这个细节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被激动的心情淹没。
能进入董龙的私人画室，意味着踏入了美院最顶尖的圈子。
但她不知道，这张名片将开启一段黑暗的旅程。
就在袁紫嫣犹豫时，画室角落里一个女生突然打翻了颜料桶。
刺耳的声响让所有人都转头看去，那个女生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仓皇逃离。
董龙眉头微皱，随即又恢复温和笑容：“明天下午三点，我等你。”
他离开后，袁紫嫣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室友魏天瑜悄悄走过来：“我听说他的画室...有点古怪。”
但此刻的袁紫嫣，已经被入选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她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弹出教务处曹春芳主任的祝贺短信。
这条短信来得太快了，快得有些不寻常。
窗外，最后一抹夕阳消失在天际，画室的灯突然闪烁了几下。
袁紫嫣小心翼翼地将名片收进画箱最里层。
她不会想到，九个月后，这张名片会成为指证董龙的重要物证。
而现在，她只是众多渴望被“宠选”的女生中的一个。
01
三月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美院笼罩在一片朦胧水汽中。
袁紫嫣撑着伞站在教职工楼下，反复确认着地址。
董龙的私人画室不在教学楼，而是在这栋老旧的宿舍楼顶层。
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一个面容憔悴的女生从里面匆匆走出。
她们擦肩而过时，袁紫嫣注意到女生眼角有未干的泪痕。
“来找董老师？”女生突然停住脚步，声音沙哑。
袁紫嫣点头，女生却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祝你好运。”
这句话像一阵冷风，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电梯停在顶楼，门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松节油气味扑面而来。
画室比想象中更大，近百平米的空间里摆满了画架。
但最让人吃惊的是，所有作品都笼罩着一种说不出的阴郁。
“你来了。”董龙从里间走出，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衬衫。
他手腕上的疤痕被手表遮住，整个人显得儒雅斯文。
画室里还有三个女生在作画，她们齐刷刷抬头看了一眼。
那些眼神空洞得令人心悸，随即又低下头继续作画。
“这些都是你的师姐，以后会一起学习。”董龙介绍得很随意。
袁紫嫣注意到她们的画布上全是暗色调，内容抽象而痛苦。
“先看看你的基本功。”董龙递给她一支炭笔，“画个静物。”
画室中央摆着一组石膏像，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苍白。
袁紫嫣集中精神开始作画，却总觉得背后有几道视线在盯着她。
当她画到一半时，董龙突然伸手按住她的手腕：“停。”
他的手很凉，力道却不轻：“线条太浮夸，你在害怕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袁紫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艺术需要直面内心的恐惧。”董龙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他的呼吸喷在耳畔，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接下来两个小时，董龙一直在纠正她的握笔姿势和力度。
每次她想要辩解，都会被他用更严厉的语气打断。
离开时，董龙递给她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每天记录你的梦境。”
袁紫嫣接过笔记本，封面上有个奇怪的符号，像是缠绕的藤蔓。
回宿舍的路上，雨已经停了，但天空依然阴沉。
魏天瑜在宿舍门口等她，一脸担忧：“怎么样？”
袁紫嫣勉强笑笑：“董老师要求很严格。”
她没说画室里那些诡异的画，也没提师姐们呆滞的眼神。
夜深人静时，她翻开那本笔记本，第一页写着：
“真正的艺术源自最深处的痛苦——董龙”
窗外突然闪过一个人影，她吓得立即合上笔记本。
02
一周后，袁紫嫣已经习惯了画室的节奏。
每天下午三点到六点，是雷打不动的作画时间。
董龙的教学方式很特别，他从不具体指导技法。
而是不断强调要“挖掘内心深处的真实情感”。
“你的画太甜美了，像超市里卖的装饰画。”
今天董龙批评得格外严厉，把她的画狠狠摔在地上。
画室里的其他女生仿佛没听见，继续埋头作画。
只有离她最近的一个女生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袁紫嫣蹲下身收拾画稿，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今晚加练。”董龙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向里间。
加练是画室的特殊制度，表现不好的学生要留到九点。
这是袁紫嫣第一次被要求加练，心里既委屈又不安。
傍晚时分，其他女生陆续离开，画室只剩下她一个人。
里间传来董龙打电话的声音，语气异常激动。
“...必须尽快完成这批作品，画廊催得很紧...”
断断续续的对话引起了她的好奇，她悄悄靠近门口。
“...那些女孩的状态不稳定？那就用老办法...”
董龙的声音突然压低，她只听清了“药物”和“控制”几个词。
脚步声靠近，她慌忙退回画架前，心脏怦怦直跳。
董龙出来时脸色不太好，手里拿着一个白色药瓶。
“最近睡眠怎么样？”他突然问道，眼神锐利。
袁紫嫣想起那本梦境日记，她一直敷衍地记着。
“还好...”她话音未落，董龙倒出两粒药片：“这个帮你放松。”
白色药片上没有任何标识，她迟疑着没有接。
董龙的手悬在半空，画室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最后她还是接过药片，假装放进嘴里，实则藏在手心。
九点整，董龙终于放她离开，并叮嘱明天带梦境日记来。
走出教职工楼，她立即把药片扔进垃圾桶。
回到宿舍，魏天瑜正在翻看一本旧校刊。
“紫嫣，你看这个。”魏天瑜指着一段报道：
“三年前有个女生从教职工楼顶跳下，当时她就是董龙的学生。”
校刊上的照片很模糊，但能看出女生手腕上有道疤痕。
03
第二天袁紫嫣故意迟到了十分钟。
她预料中的批评并没有到来，董龙反常地和颜悦色。
“昨天我太严厉了。”他亲自给她泡了杯茶，“向你道歉。”
这种态度的转变让她更加不安，茶一口都没敢喝。
画室今天来了个新面孔，是个大一女生，眼神里全是崇拜。
董龙对那个女孩笑得特别温和，就像当初对她一样。
中午休息时，袁紫嫣在洗手间遇到那个大一女生。
“董老师真是太好了。”女孩兴奋地说，“他说我很有天赋。”
袁紫嫣看着她天真烂漫的样子，忍不住提醒：“小心点。”
女孩不解地看着她，这时隔间里传来冲水声。
一个师姐走出来，冷冷地瞥了她们一眼：“话太多不好。”
这句话明显是警告，袁紫嫣立刻闭上了嘴。
下午作画时，董龙一直站在新来的女生身边指导。
他的手掌偶尔会“不经意”地搭在女孩肩上，停留时间过长。
袁紫嫣注意到那个女孩的脸颊泛红，显然很享受这种关注。
她想起自己刚来时也是如此，现在却觉得恶心。
放学后，董龙特意留下她：“你的进步很快，但缺乏爆发力。”
他拿出一本画册，里面全是扭曲痛苦的人体画。
“这些是谢紫萱学姐的作品。”董龙轻声说，“她曾经是我最好的学生。”
袁紫嫣听说过这个名字，据说已经退学出国了。
画作下方的日期显示，这些画都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的。
最后几幅画的风格突然变得黑暗而绝望，令人窒息。
“她后来怎么样了？”袁紫嫣忍不住问道。
董龙合上画册，意味深长地说：“她找到了艺术的终极答案。”
当晚袁紫嫣失眠了，凌晨三点收到一条陌生短信：
“离开画室，现在还不晚。”
她回拨过去，提示是空号。
窗外又闪过一个人影，这次她清楚地看到是个长发女生。
第二天一早，她在窗台下发现一枚扣子，上面沾着颜料。
04
“你最近状态很不好。”魏天瑜担心地说。
已经是第四天，袁紫嫣几乎没怎么合眼。
那个神秘短信和窗外的人影让她神经紧绷。
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开始下意识地画黑暗题材。
昨天她无意中画了一幅扭曲的面孔，自己都吓了一跳。
“董龙的画室有问题。”魏天瑜压低声音，“我查过了。”
她拿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是近几年退学学生的名单。
有九个人都曾是董龙门下的学生，全部是女生。
她们退学前的作品风格都经历过剧烈的转变。
“谢紫萱不是出国了，她在城西的精神病院。”
这个消息像一记重锤，袁紫嫣顿时脸色苍白。
魏天瑜是通过在医院实习的表姐查到这个消息的。
谢紫萱入院已经两年，诊断是重度抑郁症和创伤后应激障碍。
“她偶尔清醒时会画画，但内容都很可怕。”
魏天瑜手机里有张模糊的照片，是谢紫萱的近作。
画面上是一个男人在操控提线木偶，木偶都是女生形象。
虽然画风抽象，但仍能看出男人的轮廓很像董龙。
当天下午去画室时，袁紫嫣特意绕路去了教务处。
她想打听转换导师的可能性，曹春芳主任直接回绝了。
“董教授是我们院的招牌，多少人想进他的画室。”
曹主任笑得意味深长：“你要珍惜这个机会。”
离开时，袁紫嫣无意中瞥见曹主任桌上有个药瓶。
和那天在画室见到的很像，都是没有标签的白色药瓶。
画室里，新来的大一女生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才短短一周，她的画风就从明媚转向阴郁。
更让人不安的是，她看董龙的眼神带着狂热的崇拜。
今天董龙要求她们画“内心最恐惧的事物”。
袁紫嫣画到一半时，突然感到一阵头晕。
她想起中午在画室喝的那杯水，味道有点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