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卢若琳抱着发烧的儿子在客厅里踱步时，从未想过“野种”这个词会从婆婆唐玉珂嘴里蹦出来。
更没想过这个词会落在她怀中的孩子身上。
那个深夜，儿子韩子睿哭得撕心裂肺，视频那头韩伟宸的声音隔着时差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若琳，等我这个项目结束就回来，很快。”
这样的承诺，卢若琳听了太多遍。
她轻轻拍着儿子的背，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有些界限，一旦越过，就再也回不去了。
唐玉珂永远不会知道，那句当众的辱骂，撕碎的不仅是卢若琳最后的忍耐。
更切断了她与这个家最后的情感牵连。
而所有的伏笔，早在平静的日常里埋下。
只等一个爆发的瞬间。
01
韩子睿的哭声在凌晨两点格外刺耳。
卢若琳抱着烫手的小身体在客厅里来回走动。
“乖，睿睿不哭，妈妈在这里。”
孩子的哭声没有停歇，反而因为不适变得更加尖锐。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显示韩伟宸的视频请求。
卢若琳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接通视频。
“怎么了？睿睿怎么哭成这样？”
韩伟宸的声音从千里之外传来，背景是明亮的办公室。
“发烧了，三十八度五。我刚喂了退烧药。”
卢若琳调整姿势，让摄像头能拍到孩子通红的小脸。
韩伟宸皱了皱眉，“怎么又发烧了？你是不是没给他穿够衣服？”
卢若琳抿了抿嘴唇，没有接话。
她已经习惯了丈夫的第一反应永远是指责。
“我这边马上要开早会，你先照顾着，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视频那头传来同事呼唤韩伟宸的声音。
“伟宸，睿睿一直在喊爸爸，你能不能......”
“若琳，真的来不及了。这个项目很重要，你是知道的。”
韩伟宸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公事公办的急促。
屏幕黑掉之前，卢若琳看见他整理领带的动作。
那么熟练，那么理所当然。
孩子的哭声渐渐弱下来，变成小声的抽泣。
卢若琳轻轻拍着他的背，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
窗外下起了雨，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细密的声响。
她想起三个月前韩伟宸离家时的情景。
那时儿子还不会完整地说一句话，现在已经开始会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而她的回答永远是“很快”。
这个“很快”，已经持续了太久。
天快亮时，孩子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
卢若琳把他轻轻放在小床上，盖好被子。
厨房里还有昨天婆婆带来的鸡汤，说是补身子，实际上又是指责她太瘦。
“伟宸不在家，你更要照顾好自己，别让他担心。”
每句话都离不开她的宝贝儿子。
卢若琳热了碗鸡汤，坐在餐桌前慢慢喝着。
汤很鲜美，但她尝不出味道。
就像她的生活，看似美满，实则寡淡。
喝完汤，她打开手机相册，里面有很多韩伟宸和儿子的合影。
大部分都是视频截图，真正的全家福少得可怜。
最新的一张是上个月韩伟宸回国休假时拍的。
那时儿子对他还很陌生，拍照时一直往她怀里躲。
韩伟宸有些不悦，“怎么连自己爸爸都怕？”
现在想来，那句话也许不只是玩笑。
雨停了，天边泛起鱼肚白。
卢若琳收拾好碗筷，准备开始新的一天。
这样的日子，她已经过了两年。
从儿子出生至今，韩伟宸在家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三个月。
每次离开，他都说这是最后一次外派。
可下一次总会如期而至。
卢若琳走进卧室，看着儿子熟睡的小脸。
孩子的睫毛很长，像她；鼻梁很高，像韩伟宸。
这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曾经最珍贵的证明。
可现在，这份珍贵正在被时间和距离慢慢消磨。
她轻轻带上门，没有看见窗外悄然升起的朝阳。
新的一天，旧的循环。
02
门铃在上午十点准时响起。
卢若琳正在给儿子读绘本，听到声音眉头微蹙。
这个时间点，只会是唐玉珂。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快步走过去开门。
“妈，您来了。”
唐玉珂拎着一个布袋站在门口，目光直接越过她看向屋内。
“子睿呢？还在睡？”
“刚醒，我在给他讲故事。”
唐玉珂换了鞋，径直走向客厅。
孩子看到奶奶，乖巧地叫了声“奶奶好”。
“哎哟我的乖孙，今天脸色怎么这么差？”
唐玉珂抱起孩子，手自然地探上他的额头。
“昨晚有点发烧，现在已经退了。”
卢若琳站在一旁，语气平静。
“又发烧？这都第几次了？”
唐玉珂的眉头皱得更紧，“你是不是晚上又开空调了？”
“没有，可能是白天玩出汗着凉了。”
卢若琳去厨房倒水，避开婆婆审视的目光。
唐玉珂抱着孩子在客厅转悠，突然停在电视柜前。
“这灰都积多厚了？伟宸不在家，你连卫生都不做了？”
卢若琳端着水杯走出来，“昨天刚擦过，可能是开窗又落灰了。”
“落灰也不能这么多啊。”
唐玉珂用手指抹了一下电视柜，展示上面的灰尘。
“我们家伟宸最爱干净，你知道的。”
又来了。每句话都要带上她的宝贝儿子。
卢若琳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妈，喝水。”
唐玉珂放下孩子，接过水杯但没有喝。
“伟宸昨晚打电话给我了，说子睿发烧的事。”
卢若琳愣了一下，“他打给您了？”
“不然呢？打给你又没人接。”
唐玉珂的语气带着责备，“他工作那么忙，还要操心家里的事。”
卢若琳想起昨晚那个匆匆挂断的视频通话。
原来在她照顾孩子的时候，韩伟宸有时间给母亲打电话。
却没有时间多听儿子说一句话。
“我当时在照顾孩子，可能没听见手机响。”
“所以说你啊，做事总是顾此失彼。”
唐玉珂摇头，“当年我带着伟宸和他妹妹，还要上班，也没像你这样。”
卢若琳没有反驳。这样的比较她已经听过太多。
孩子跑到她腿边，抱住她的膝盖。
“妈妈，我想吃苹果。”
“好，妈妈去给你切。”
卢若琳借机走进厨房，深吸一口气。
刀落在案板上的声音清脆利落。
苹果被切成小块，摆成小兔子的形状。
这是韩伟宸教她的，说小时候唐玉珂经常这样给他切水果。
如今她也这样对自己的孩子。
可一切都不一样了。
唐玉珂跟到厨房门口，看着她手上的动作。
“伟宸最近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还是老样子，说项目结束就回来。”
“这次的项目很重要，关系到晋升。”
唐玉珂语气严肃，“你得多体谅他，别总是抱怨。”
卢若琳把果盘端出来，“我没抱怨。”
“没抱怨就好。伟宸这么辛苦，都是为了这个家。”
唐玉珂摸摸孙子的头，“为了子睿的未来。”
这样的话，卢若琳已经能背下来了。
她看着儿子开心地吃着苹果，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为了这个家？也许只是为了证明自己。
韩伟宸从来不是甘于平凡的人。
当初吸引她的，也是这份上进心。
可现在，这份上进成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
唐玉珂的手机响起，她看了一眼屏幕，笑容立刻堆满脸上。
“伟宸啊，吃午饭了吗？”
卢若琳收拾着果盘，听见婆婆扬声说着电话。
“放心，子睿好多了。若琳照顾得还行。”
“你不用操心家里，好好工作。”
每一句都像是在提醒卢若琳，她做得不够好。
电话打了十分钟，唐玉珂才依依不舍地挂断。
“伟宸让你接电话。”
卢若琳接过手机，那边已经只剩下忙音。
她默默把手机递回去，继续收拾厨房。
唐玉珂似乎也意识到什么，难得地没有多说。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孩子坐在地板上玩积木，一切看起来温馨平静。
但卢若琳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03
送走婆婆后，卢若琳抱着儿子在阳台晒太阳。
孩子的烧已经完全退了，小脸恢复了红润。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同样的问题，每天都要问好几遍。
“等爸爸工作忙完就回来。”
卢若琳摸着儿子柔软的头发，心里酸涩。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韩伟宸的场景。
那时她刚大学毕业，进入一家外贸公司实习。
韩伟宸是部门主管，英俊干练，是公司很多女生的梦中情人。
他注意到她，是因为她总加班到最晚。
“年轻人有拼劲是好事，但也要注意身体。”
某天晚上，他站在她工位前，递给她一杯热咖啡。
那时的韩伟宸，体贴又温柔。
不像现在，只剩下匆忙和疏离。
恋爱两年后，他们结婚了。
婚礼很简单，因为韩伟宸刚好接了个大项目。
蜜月更是缩短成了三天周末。
“等以后稳定了，我带你去欧洲玩一个月。”
这个承诺，至今没有兑现。
儿子出生时，韩伟宸在机场赶最后一班飞机。
还是没赶上。
卢若琳独自在产房度过了最难熬的十几个小时。
想着这些，她的眼圈微微发红。
“妈妈，你怎么哭了？”
儿子的小手摸上她的脸，她才意识到自己流泪了。
“没事，沙子进眼睛了。”
她抱起孩子回到客厅，打开电视放动画片。
手机响起，是韩伟宸发来的消息。
“妈说子睿好些了，辛苦你了。”
多么官方的慰问。
卢若琳没有回复，继续陪着儿子看电视。
过了一会儿，视频请求又来了。
这次她犹豫了一下才接起。
“怎么不回消息？”
韩伟宸似乎在车里，背景是流动的街景。
“在陪睿睿看动画片。”
她把摄像头转向儿子，孩子看到爸爸，开心地凑过来。
“爸爸！你看我的新玩具！”
孩子举着婆婆刚买的小汽车，兴奋地展示。
韩伟宸笑了笑，“真好看。有没有听妈妈的话？”
“有！我很乖的！”
父子俩聊了几句，孩子又开始问那个问题。
“爸爸什么时候回家？”
韩伟宸的表情顿了顿，“很快，爸爸忙完就回去。”
同样的答案，连语气都没有变化。
卢若琳默默听着，心里一片冰凉。
视频挂断后，她把孩子抱在怀里。
“睿睿，如果只有妈妈和你一起生活，你会难过吗？”
孩子懵懂地看着她，“爸爸呢？”
“爸爸工作太忙了，可能不能经常回家。”
“可是我想爸爸。”
孩子的声音带着委屈，卢若琳的心揪紧了。
她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妈妈知道了。”
傍晚，她带着孩子去小区散步。
碰见邻居李阿姨带着孙子玩滑梯。
“若琳，好久没见到伟宸了，还在国外呢？”
“是啊，工作忙。”
李阿姨凑近些，压低声音，“不是阿姨多嘴，夫妻长期分居不是好事。”
卢若琳勉强笑了笑，“没办法，都是为了生活。”
“生活重要，家庭也重要啊。”
李阿姨意味深长地说，“我家那个前年也是常年出差，后来......”
她没有说完，但卢若琳明白她的意思。
回家路上，孩子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卢若琳看着儿子小小的背影，突然很想知道。
在韩伟宸心里，到底什么是重要的。
04
周末是韩家的家族聚餐，这次轮到在卢若琳家办。
一大早，唐玉珂就带着大包小包的食材上门。
“妈，不是说好我来准备吗？”
卢若琳开门时还有些睡眼惺忪。
“你准备？等会亲戚们来了喝西北风吗？”
唐玉珂径直走进厨房，开始清点食材。
“伟宸不在家，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这句话听着是体贴，实则是责备。
卢若琳没有争辩，默默地开始帮忙洗菜。
孩子被吵醒，揉着眼睛走出卧室。
“奶奶。”
唐玉珂立刻露出笑容，“乖孙，今天家里来客人，要听话知道吗？”
卢若琳看着婆婆对儿子的疼爱，心里稍微舒服些。
至少，婆婆是真心喜欢这个孙子的。
准备工作进行到一半，门铃响了。
是韩伟宸的姑姑和表姐一家。
“玉珂，这么早就来帮忙了？”
姑姑一进门就大声说着，眼睛却在打量客厅。
表姐直接走向厨房，“若琳，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表姐，都快准备好了。”
卢若琳擦擦手，出去招呼客人。
表姐的两个孩子在客厅和子睿玩起来，一时间很是热闹。
唐玉珂和姑姑坐在沙发上聊天。
“伟宸什么时候回来？这都大半年没见了吧？”
姑姑故意提高音量，让厨房里的卢若琳也能听见。
“快了快了，这次项目结束就能调回来了。”
唐玉珂语气自豪，“公司很重视他，非要他负责这个项目不可。”
“伟宸从小就有出息，不像我们家那个......”
姑姑开始数落自己儿子的不是。
卢若琳在厨房切水果，听着外面的对话。
每次家庭聚会都是这样，成了炫耀子女的舞台。
而她是那个最尴尬的存在。
丈夫不在身边，还要接受所有人的审视。
十一点左右，客人陆续到齐。
小小的客厅挤了十几个人，热闹非凡。
卢若琳忙前忙后地端茶倒水，还要照看孩子。
没有人主动帮忙，仿佛这是她应该做的。
“若琳，这个虾怎么是冷冻的？不是让你买新鲜的吗？”
唐玉珂在厨房里抱怨着。
“妈，我昨天买的活虾，可能冰太久了。”
卢若琳赶紧过去处理。
表姐靠在厨房门口，“现在买菜的app很方便的，随买随到。”
言下之意是她不够用心。
卢若琳没有接话，继续手上的工作。
聚餐开始后，话题自然转向了韩伟宸。
“伟宸这次的项目听说很大啊？”
姑父一边喝酒一边问。
唐玉珂立即来了精神，“可不是嘛，跨国公司合作的项目。”
“年薪又涨了吧？”表姐羡慕地问。
“具体数字我不清楚，但肯定不少。”
唐玉珂得意地瞥了卢若琳一眼，“就是苦了若琳，一个人带孩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卢若琳身上。
她勉强笑了笑，“还好，习惯了。”
“要我说，伟宸这么能干，若琳你真该知足了。”
姑姑语重心长地说，“虽然聚少离多，但物质上没亏待你。”
卢若琳低头吃饭，没有回应。
这样的话她听得太多，已经麻木。
饭后，男人们在客厅喝茶聊天。
女人们帮忙收拾餐桌。
唐玉珂和姑姑在洗碗池边低声说话。
“要不是为了孩子，伟宸早就......”
后面的话听不清，但卢若琳能猜到内容。
她抱着收拾好的碗筷走进厨房。
谈话立即停止，两人若无其事地继续洗碗。
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她已经体会了太多次。
05
聚餐进行到下午，气氛更加热闹。
几个孩子吃饱后在客厅玩耍，大人们喝酒聊天。
唐玉珂喝了不少红酒，脸色泛红。
“要我说，伟宸最大的福气就是娶了若琳。”
姑姑突然把话题引到卢若琳身上。
“可不是嘛，又贤惠又能干。”
表姐附和着，但眼神里带着几分怜悯。
卢若琳正在给孩子们分水果，闻言动作顿了顿。
她知道接下来会说什么。
“子睿长得真可爱，像谁多一些呢？”
表姐家的孩子好奇地问。
唐玉珂放下酒杯，仔细打量着孙子。
“眼睛像若琳，鼻子嘴巴像伟宸。”
“我怎么觉得不太像伟宸啊？”
姑姑凑近看了看，“伟宸小时候可不是这样。”
气氛突然有些微妙。
卢若琳放下水果盘，“孩子还小，长相会变的。”
“这倒是，伟宸小时候也丑，后来长开了。”
表姐打圆场，但唐玉珂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她又倒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说起来，伟宸和若琳结婚前就认识半年吧？”
姑姑突然想起什么，“闪婚啊这是。”
“现在年轻人都这样，认识没多久就结婚。”
表姐接话，“不像我们那会儿，要谈好几年。”
卢若琳感到一阵不安，这个话题很危险。
果然，唐玉珂重重放下酒杯。
“半年怎么了？现在不是过得很好？”
话虽这么说，但她的表情明显不悦。
卢若琳起身收拾茶几上的果皮，想转移话题。
“妈，您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唐玉珂语气生硬，“不像有些人，连孩子都照顾不好。”
指桑骂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客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电视的声音。
孩子们感受到气氛不对，都安静地坐在一旁。
卢若琳紧紧攥着手中的抹布，指节发白。
“玉珂，你喝多了。”
姑父试图打圆场，但唐玉珂不理会。
她盯着孙子看了很久，眼神越来越冷。
“说起来，伟宸出差大半年，子睿倒是长得挺快。”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卢若琳猛地抬头，对上婆婆冰冷的眼神。
“妈，您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
唐玉珂又倒了一杯酒，“就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但她的表情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姑姑赶紧拉住她，“玉珂，你真的喝多了。”
“我没喝多！”
唐玉珂甩开她的手，指着孙子。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伟宸常年不在家，这孩子......”
她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卢若琳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
她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
“妈，请您注意言辞。”
她尽量保持冷静，但声音在发抖。
“我怎么不注意言辞了？”
唐玉珂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指着她。
“我就是觉得奇怪，不行吗？”
客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呆了。
卢若琳紧紧抱住吓坏的儿子，浑身冰凉。
她从未想过，婆婆会对自己的亲孙子产生这样的怀疑。
而这个怀疑的种子，可能早就种下了。
06
“妈，您真的喝多了。”
表姐站起身想扶唐玉珂坐下。
但被她一把推开。
“我没有喝多！我心里清楚得很！”
唐玉珂的眼睛因为酒精和愤怒布满血丝。
她死死盯着卢若琳怀中的孩子。
“伟宸出国快一年了，这孩子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他？”
卢若琳把孩子搂得更紧，“妈，请您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
唐玉珂的声音尖锐刺耳，“我就是太冷静了，才一直忍着没说！”
姑姑试图打圆场，“玉珂，这种话不能乱说。”
“我乱说？”
唐玉珂冷笑着，“你们自己看看，这孩子哪里像伟宸？”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孩子身上。
韩子睿被吓坏了，把小脸埋在妈妈怀里。
卢若琳感到一阵眩晕，几乎站不稳。
她从未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妈，我知道您一直对我不满，但孩子是无辜的。”
她的声音颤抖，但依然保持着最后的理智。
“无辜？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无辜！”
唐玉珂的话像一把刀，狠狠刺进卢若琳心里。
客厅里落针可闻，连孩子们都屏住了呼吸。
卢若琳看着婆婆扭曲的面容，突然觉得很可悲。
这个她叫了这么多年妈妈的人。
这个她一直努力讨好的人。
原来心里一直藏着这样的猜忌。
“玉珂！你疯了吗？”
姑父终于忍不住呵斥，“这种话能乱说吗？”
“我没乱说！我就是觉得奇怪！”
唐玉珂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婚前就认识半年，婚后伟宸常年不在......”
她没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卢若琳感到一阵恶心，几乎要吐出来。
她紧紧抱着儿子，孩子在她怀里瑟瑟发抖。
“妈，我最后叫您一声妈。”
卢若琳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
“您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您的亲孙子。”
唐玉珂似乎被她的冷静震慑住，愣了一下。
但酒精很快让她恢复了嚣张的气焰。
“亲孙子？是不是亲的还不一定呢！”
这句话像惊雷一样在客厅炸开。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卢若琳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已经没有温度。
她轻轻拍着儿子的背，声音冰冷。
“好，既然您这么说，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她抱起孩子，拿起沙发上的包。
“若琳，你去哪儿？”
表姐赶紧拦住她，“妈喝多了，说的是醉话。”
“醉话才见真心。”
卢若琳推开她的手，语气决绝。
唐玉珂还在后面叫嚣：“走啊！有本事别回来！”
卢若琳没有回头，径直走向门口。
在她关门的那一刻，听到姑父严厉的呵斥声。
但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电梯里，孩子小声啜泣着。
“妈妈，奶奶为什么生气？”
卢若琳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因为奶奶喝醉了。”
她没有哭，甚至没有太多愤怒。
只有一种彻底的冰冷和清醒。
而唐玉珂今天，越过了一条最重要的界限。
07
卢若琳抱着儿子走在小区里，夜风吹在脸上很凉。
孩子在她怀里小声抽泣，显然被刚才的场景吓坏了。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
“我们去外婆家。”
卢若琳的声音异常平静。
她拿出手机，叫了一辆网约车。
等待的时候，她坐在小区花园的长椅上。
孩子渐渐停止了哭泣，趴在她肩上睡着了。
路灯昏黄的光线洒在她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卢若琳轻轻拍着儿子的背，心里一片冰凉。
她想起第一次见唐玉珂的场景。
那时她和韩伟宸刚恋爱三个月，被他带回家见父母。
唐玉珂很热情，但眼神里总带着审视。
“若琳家里是做什么的？”
“父母都是教师。”
“哦，书香门第啊。”
语气听不出是赞赏还是别的什么。
后来准备结婚时，唐玉珂对婚礼的每个细节都要过问。
蜜月旅行也因为她的干涉从欧洲改成了三亚。
“刚结婚就出国玩像什么样子？还是要踏实一点。”
现在想来，控制欲从一开始就存在。
只是她太爱韩伟宸，选择了忽视。
网约车到了，卢若琳小心地抱着孩子上车。
司机贴心地调小了音乐声。
“孩子睡着了？”
“嗯，麻烦开稳一点。”
车子驶向父母家，窗外的夜景飞速后退。
卢若琳看着怀中儿子熟睡的小脸，心里泛起尖锐的痛。
“野种”。
这个词在她脑海里回荡。
她从未想过，这样的侮辱会来自孩子的亲奶奶。
手机震动起来，是韩伟宸的来电。
卢若琳直接按掉了电话。
现在她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如果不是他常年缺席，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很快，微信消息接踵而至。
“妈说你带着孩子走了？”
“到底怎么回事？”
“接电话！”
卢若琳把手机关了静音，靠在车窗上闭上眼睛。
到父母家时，已经晚上十点多。
卢妈妈开门看到女儿和外孙，吓了一跳。
“若琳？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卢若琳没有说话，抱着孩子径直走进客房。
把孩子安顿好后，她才出来面对父母担忧的目光。
“发生了什么事？”
卢爸爸放下报纸，眉头紧锁。
卢若琳简单讲述了晚上发生的事。
说到“野种”两个字时，她的声音终于忍不住颤抖。
卢妈妈气得脸色发白，“她怎么敢这么说！”
“我明天就去韩家讨个说法！”
卢爸爸站起来就要出门。
“爸，不要去。”
卢若琳拉住父亲，“我不想闹大。”
“那你就任由她这么侮辱你？”
卢妈妈又气又心疼，“还有孩子，这算什么话！”
卢若琳摇摇头，“这件事我会处理。”
她的异常冷静让父母都有些意外。
“你怎么处理？告诉伟宸了吗？”
“他知道了，但我没接电话。”
卢若琳倒了杯水，手指微微发抖。
不是害怕，而是愤怒到了极点的表现。
这一夜，卢若琳几乎没有合眼。
她躺在孩子身边，看着窗外渐渐发白的天色。
心里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唐玉珂今天越过的，不仅是婆媳之间的界限。
更是作为一个奶奶最基本的底线。
08
清晨五点，孩子还在熟睡。
卢若琳轻轻起身，来到客厅。
父母都已经起床，坐在沙发上等她。
“想好了吗？”卢爸爸轻声问。
卢若琳点点头，“想好了。”
她拿出手机，开机后几十个未接来电和消息跳出来。
大部分是韩伟宸的，也有几个婆家亲戚的。
她没有理会，直接打开备忘录开始列清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