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指“一把手”贪腐发挥内部审计独特作用——创新实施“3+3+3”立体化舞弊审计案例

一、案例概况

H公司是D油田重点清理处置的下属企业，于2022年3月全面停产进行破产清算，但与其相关的上访事件、诉讼案件频发，导致破产清算工作难以推进，严重阻碍了D油田混合所有制改革进程。D油田管理层亟须掌握H公司真实经营状况和形成大量社会负债的原因，以及是否存在舞弊行为损害企业利益的问题，为下一步决策提供依据。为此，D油田审计部迅速成立审计组对H公司进行舞弊行为审计调查。在审计过程中，审计部创新实施“3+3+3”立体化舞弊审计，即构建3个层次整体思路、锁定3个领域实施具体审计、强化3个方面审计成果运用。本次审计得到D油田管理层的高度认可，推动了全面从严治企和混合所有制改革进程，提升了企业治理能力和治理水平。

二、主要做法及成效

（一）构建3个层次审计思路，明晰舞弊审计方向

基于对H公司舞弊风险的判断，以及债权人频繁上访等客观环境因素的考虑，审计组决定暂不进入被审计单位开展审前调查，以免“一石激起千层浪”，给后续审计工作的开展造成不利影响。审计组创新采取“三步法”开展审前调查工作。第一步：从不涉及H公司经营管理的破产清算小组获取资料，包括债务确认相关资料、合同及财务相关资料等。第二步：从上级单位获取H公司相关资料，包括所有人员廉洁从业信息、被起诉案件的案卷资料等。第三步：将上述资料进行初步分析，筛选舞弊行为动机并对了解H公司情况的相关人员进行访谈。通过进行审前调查，审计组发现H公司资不抵债、账目不实、债务底数不清、原始管理资料严重缺失、经营管理极其混乱等问题；同时，审计组须在1个月内对H公司10年（2012年1月至2022年3月）的经营情况进行审查，审计风险与难度让审计组始料未及，审计目标几乎成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审计组深刻意识到，必须创新审计思路，根据项目特点进行周密布局、精心策划，才能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1.谋局——周密布局是锁定舞弊线索的前提。

鉴于H公司的复杂情况以及舞弊审计的特点，审计组创新采取“两段式”审计模式（见图1）。第一阶段，汇总线索。审计组将审计人员分成4个小组对H公司工业生产、运输、租赁、工程4个业务板块经营全链条进行审计。同时，针对资金、合同等重点管理环节实施专项分工，各审计小组联动审查，在重点中兼顾全面，在全面中突出重点，确保舞弊线索无遗漏。第二阶段，重点突破。审计组根据各小组汇总的分析结果进行二次分工，因地制宜、集中火力攻克重点线索，确保审计资源不分散。同时，将每一阶段的审计任务表格化、清单化，审计组依照表单有顺序、按步骤逐项开展审计，确保审计要点无缺失。

2.谋策——有效策略是锁定舞弊线索的关键。

根据“两段式”审计模式，制定最佳审计策略，才能“制敌取胜”，取得高质量审计成果。审计组经过多轮头脑风暴，制定了“一体推进，分类突破”的审计策略。在汇总线索阶段，采用“一体推进”的审计方式，即在尽可能不直接接触关键舞弊行为人的前提下，各审计小组以合同为基点，按照统一程序，针对具体业务，对收入、支出合同进行匹配，还原经营架构；以财务凭证为支点，审查各业务板块实际收入、支出情况，还原经营脉络；以银行流水为落点，结合交易方的关联关系，分析企业利益最终流向，透析经营实质，最终形成各业务板块“经营脉络图”。在重点突破阶段，采用“分类突破”的审计方式，即对各业务板块“经营脉络图”和发现的审计线索进行充分、科学地梳理、分析和研究，制订线索清单，确定重点审计领域，分类突破。

3.谋果——深入研究是确保舞弊审计成效的法宝。

在取得初步审计成果后，审计组多次召开分析会，对每一个审计发现问题进行深入研讨分析，特别是针对证据链的贯通、完整性，关键证据的有效性、准确性，确保逐条梳理、逐点研究，及时查缺补漏，夯实审计成果。在形成审计最终成果时，进行审计底稿的分块审核、汇总研讨，审核审计查证事实，分类、汇总审计处理意见和建议；同时，召开组内会议，进一步剖析问题产生的深层次原因，形成“一体、多策”的整体化与特性化相结合的意见和建议，提升审计成果价值，确保审计成果能够得到有效运用。

（二）锁定3个领域重点突破，获得重大舞弊线索

依据线索清单，审计组按照舞弊行为类型对线索进行分类，对归类线索按照重要性、风险水平等进行优先级排序，锁定3个领域进行重点突破。

1.锁定利益输送，发现虚构交易套取资金舞弊线索。

审计组根据对前期梳理的H公司“经营脉络图”发现，2012年至2017年，H公司管理极其混乱，多项业务亏损严重，存在较大的虚构交易套取资金风险；同时，其业务繁杂，供应商、服务商等近千家。因此，审计组必须选择证据链清晰、风险较高的线索进行重点突破。最终，审计组决定以公司法人亲属经办企业为切入点，对其经营业务进行重点核查。

H公司人员变动频繁，产生近万张验收单及采购订单、发票以及数十万条销售、采购明细数据，而这些单据缺乏电子化管理，使得审计工作一开始就陷入困境。审计组从了解具体业务入手，进一步明确审计重点。审计人员注意到，2012年至2016年，H公司彩板厂从H公司法人梁某某妻子经办企业处购买了大量热轧带钢，几乎全部用于生产金属轧型槽。金属轧型槽生产工艺简单，只需将热轧带钢铳压成型即可，几乎没有原材料损耗，可以依据销售验收明细、金属轧型槽重量换算表，换算实际热轧带钢用量，再乘以采购单价，便能精准计算出利益输送金额。重点明确后，审计人员迅速锁定证据，发现热轧带钢采购量超过成品销售收入结算量，按照同期关联企业的采购价计算，梁某某涉嫌虚构交易套取资金。

2.锁定截留套取，发现“暗箱操作”截留租金舞弊线索。

审计人员经核实发现，H公司存在大额租金未入账问题，如何落实未入账租金去向，是审计人员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审计人员了解到，当年某某中学陪读房租赁异常火爆，多家媒体都进行过报道。2011年至2020年，H公司将某某中学附近的自有板房、库房改造为陪读房出租。在一则相关报道中，接受采访的是负责收取租金的H公司法人梁某某，新闻图片显示，陪读房出租联系电话为梁某某的手机号，其存在截留套取租金的重大嫌疑。审计组进一步发现，H公司有相当一部分陪读房由该公司退休职工田某某承租并对外出租。因没有除合同外的其他管理资料留存，审计组决定直接进入谈话程序，直面关键人员锁定证据。审计人员随即对田某某进行访谈，并对田某某办公室留存的资料进行审查，锁定有梁某某签字的收条等关键证据，发现梁某某通过田某某截留租金的舞弊线索。另外，审计人员拓展审计广度，发现梁某某通过与其亲属签订租赁合同，套取合同约定租金，且合同租赁金额小于实际出租金额，得到其套取租金的舞弊线索。

3.锁定违规经营，发现变通支付套取资金舞弊线索。

经审计发现，职工李某某违规承包经营门窗厂是导致H公司上访事件、诉讼案件频发，债务底数不清的主要原因。审计组了解到，H公司不具备与销售规模相匹配的生产能力，大部分为转包、挂靠业务，除李某某外没有其他人员了解门窗厂具体经营情况。因此，审计组坚持“先外围后中心”的审计思路，先收集固定被起诉案件的相关资料等外围证据，梳理案件脉络，寻找关键点，等时机成熟后直击核心、一举突破，避免过早暴露审计意图，给相关人员伪造、毁灭证据的机会。

在梳理相关资料时，审计组发现其中缺少法院庭审时李某某举证的证据，且H公司现任相关人员不清楚上述情况，其上一任相关人员张某某已退休且与李某某关系密切，这些因素让审计过程变得异常艰难。审计人员找到了已改做临时仓库的张某某以前的办公室，经清理盘点，发现4卷柜的相关案件资料及门窗厂相关管理资料。通过梳理这些资料，审计人员迅速锁定李某某以个人名义签订的代付协议、现金收条等关键证据，发现李某某签订虚假合同变通支付材料款给他人套现、编制虚假外雇工名单套取现金、变通支付供应商材料款等舞弊线索。

（三）强化3个方面审计成果运用，彰显内部审计独特作用

本次审计还原了H公司真实经营情况，厘清了大量债务产生的原因，揭示了法人梁某某等人的舞弊行为，提出了切实可行的审计意见和建议，在推动D油田依法合规治企、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方面取得突出成效。

1.以审促廉，通过全面从严治党推动从严治企。

审计项目结束后，D油田将本次审计发现的12条舞弊线索移交所在市纪委监委，并配合市纪委监委专案组确定立案线索。H公司法人梁某某因犯贪污罪被判处10年有期徒刑，并处罚金50万元，追缴其非法所得385.87万元；李某某等6名人员被严肃追责问责。D油田将上述人员违法违纪行为作为警示教育案例，对不同层级、不同领域、不同岗位的党员干部、企业员工进行警示教育，进一步严明纪律规矩，通过全面从严治党推动从严治企，形成全员参与治理，防止舞弊的良好局面。同时，D油田加强了对所属单位领导层等企业治理主体的执纪监督，严格责任落实，坚决整治不作为、乱作为、假作为问题，以从严治企的切实举措优化治理体系。

2.以审促改，通过推进改革完善治理机制。

针对审计组提出的“坚决纠治经营顽疾，推动企业规范发展”等建议，D油田将原先的改革目标由破产清理变更为破产重整，并制订了H公司破产重整改革方案，明确各管理层级的任务及责任，规范债务清理结算流程，公平有序清偿债务，切实推进D油田混合所有制改革进程。同时，针对审计组对H公司上级单位Z集团提出的关于财务、工程项目管理等建议，Z集团通过机构重组整合、完善制度体系、重塑管理流程等内控措施，建立与企业治理的导向、目标、准则及制度相匹配的治理机制，确保企业健康可持续发展。

3.以审促防，通过强化监督提升治理能力。

舞弊审计的作用不仅仅是揭示舞弊，还包括防止舞弊。针对审计建议，D油田健全舞弊防控合规管理体系，建立持续监督机制，整合巡视巡察、内控检查、内部审计等监督力量，构建大监督格局，做到防控舞弊无死角；建立舞弊风险评估机制，定期对领导人员进行舞弊风险评估，将传统的事后发现转变为事前、事中预防，切实有效地遏制舞弊行为的发生。通过此次审计，D油田进一步梳理各管理部门职能，明确决策、执行、监督权责，努力实现相互制衡又协调运转的治理效果。舞弊审计发现的问题和揭示的风险还为D油田治理层和管理层提供了重要的决策依据，帮助其更好地了解企业运营状况和存在的风险，为日后科学合理决策夯实了基础，进一步提升了D油田的治理能力。

三、思考与认识

（一）显著的审计成效是提升企业治理能力的重要保证

内部审计作为企业治理中有效的监督制衡机制，从全局出发、以专业化的视角揭示问题、识别风险、提出建议，在提升企业治理能力方面发挥了不可替代的独特作用。本次审计项目站在内部审计为实现组织目标和完善治理服务的高度，系统组织、缜密筹划、精准实施，审计查出的问题和提出的高质量审计意见及建议，为企业进一步完善内控体系、提升管理水平、优化决策机制、增强监督效能发挥了重要作用。

（二）持续的研究与创新是提高审计成效的必由之路

本次审计项目，不论是在整体筹划、推进上，还是在具体审计线索的核查过程中，以及在实施每一步审计程序前，均进行了深入研究和探讨，增强了审计成果的确定性；在审计程序上，审计组突破传统思维定式，通过创新审计模式、方式、方法，做到揭示问题“一击即中”，提升了审计工作质量和水平，取得了显著审计成效。

通过以上实践可以得出，内部审计需要将研究型审计的理念和思维贯彻于审计全过程、各环节，持续在实践中研究理论，不断总结提炼实践经验，形成新的思想、新的理论，用以指导新的实践，才能提升审计效果和价值，持续推动审计工作高质量发展。

文章摘自《中国内部审计》杂志2025年第5期

作者：张雯旭

单位：大庆油田有限责任公司审计部

编辑：孙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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