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的葬礼上,细雨绵绵。
王婉如撑着黑伞,看着墓碑上父亲温和的笑容。
她记得父亲临终前紧紧握住她的手。枯瘦的手背青筋凸起。
"婉如...替爸爸照顾好淑兰..."这是他最后的嘱托。
王婉如郑重点头,泪水混着雨水滑落。她知道这个承诺的分量。
三个月前,父亲查出癌症晚期。继母陈淑兰日夜守在病床前。
那个时候,王婉如才真正接纳了这个进入她生命七年的女人。
如今父亲离去,偌大的房子里只剩陈淑兰一人。
王婉如每月一号准时转账一万元。这是她对父亲的承诺。
可今天,陈淑兰突然打来电话。哭声透过听筒传来,颤抖而绝望。
"婉如...我已经半年没收到你的钱了..."
王婉如愣住了。手机银行明明显示每月转账成功。
她立刻打开电脑核对。每笔交易记录都清清楚楚:转账成功。
事情开始变得诡异。王婉如决定明天一早就去银行查个水落石出。
她隐约觉得,这笔消失的赡养费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
01
深秋的墓园格外寂静。王婉如将一束白菊放在墓碑前。
墓碑上的照片里,谢渊笑得温和。那是他生病前拍的最后一张照片。
"爸,我又来看您了。"王婉如轻声说,手指轻轻拂过冰凉的墓碑。
她从包里拿出软布,仔细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动作轻柔得像在照顾活人。
"公司最近接了个大项目,可能要忙一阵。不过您放心,淑兰阿姨那边我会照顾好。"
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在空旷的墓园里回荡。王婉如裹紧了风衣。
她记得最后一次和父亲在这说话,是三个月前。那时他已经很虚弱了。
"婉如,爸爸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淑兰。"谢渊靠在轮椅上,声音微弱。
"她性子软,又没什么主见。我走了以后,你得多帮衬着她。"
王婉如当时就红了眼眶。她握紧父亲冰凉的手:"我会的,爸。"
现在,她对着墓碑再次郑重承诺:"每月的一万块钱,我都会按时转。"
风吹过松林,发出沙沙的响声。王婉如看了看时间,该去公司了。
她转身离开时,没注意到墓园角落里一个戴帽子的男人正在抽烟。
男人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才掐灭烟头,朝相反方向走去。
王婉如的车驶出墓园时,与一辆破旧的面包车擦肩而过。
面包车司机压低了帽檐,但那双眼睛却牢牢盯着她的车牌号。
02
陈淑兰坐在空荡的客厅里,电视机开着,却什么也没看进去。
这是谢渊去世后的第四个月。房子里安静得让人心慌。
她起身去厨房倒水,习惯性地拿了两个杯子。愣了片刻,又放回一个。
谢渊生前最爱坐的那张摇椅,现在空荡荡地摆在阳台角落。
窗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陈淑兰手一颤,水洒在了睡衣上。
透过猫眼,她看见弟弟蔡建民那张不耐烦的脸。
"姐,开门!我知道你在家!"敲门声更响了。
陈淑兰深吸一口气,拉开房门。蔡建民立刻挤了进来。
"怎么这么慢?"他径直走向冰箱,拿出一罐啤酒,"有钱吗?借我点。"
"建民,这个月你已经来了三次了。"陈淑兰揉着太阳穴,"我真的没钱了。"
蔡建民冷笑一声,把啤酒罐重重放在桌上。
"别骗我了。王婉如不是每月都给你打钱吗?一万块呢!"
"那钱是婉如辛苦挣的,我不能乱用..."陈淑兰声音越来越小。
蔡建民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姐,别忘了那件事。要是王婉如知道..."
陈淑兰脸色瞬间苍白。她咬紧嘴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我...我这就去给你拿。"她转身朝卧室走去。
蔡建民得意地笑了,顺手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
窗外,一只黑猫轻盈地跳过围墙,消失在下着细雨的夜色中。
![]()
03
王婉如坐在设计工作室里,电脑右下角显示着日期:11月1日。
她打开手机银行,熟练地输入转账金额:10000元。
收款人:陈淑兰。附言:生活费。密码确认。转账成功。
做完这些,她拨通了陈淑兰的电话。听筒里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淑兰阿姨,这个月的钱已经转过去了。您查收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传来陈淑兰略显紧张的声音:"好,好的..."
"这两天降温了,您记得多穿点。周末我过去看您。"
"不用麻烦的,你工作忙..."陈淑兰的声音忽然压低,"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
通话突然中断。王婉如微微皱眉,觉得继母今天有些奇怪。
但她很快被同事叫去开会,便将这点疑虑抛在了脑后。
与此同时,陈淑兰握着发烫的手机,怔怔地站在客厅中央。
蔡建民从她手中抽走手机,冷冷地说:"以后少跟她聊这么久。"
"建民,这样真的不行..."陈淑兰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不能一直..."
"闭嘴!"蔡建民低吼,"要不是我帮你瞒着那件事,你以为王婉如还会理你?"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熟练地登录了某个银行APP。
屏幕上显示刚刚到账的一万元。他满意地笑了。
"这才对嘛。姐,你早就该学聪明点了。"
陈淑兰颓然坐在沙发上,双手捂住了脸。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房间里的阴影越来越浓。
04
设计项目终于告一段落,王婉如拖着行李箱从机场直接去了陈淑兰家。
她特意买了继母最爱吃的桂花糕,还带了一条羊绒围巾。
开门时,陈淑兰明显怔了一下:"婉如?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好周末来看您吗?"王婉如笑着递上礼物,"路过老字号买的。"
进屋后,王婉如敏锐地察觉到某些不同。客厅的摆件少了几个。
那些都是父亲生前收藏的古玩,虽然不值大钱,但他很珍爱。
"阿姨,博古架上的瓷瓶和铜雀呢?"
陈淑兰正在倒茶的手抖了一下,茶水洒在桌面上。
"收、收起来了。免得落灰。"她急忙用抹布擦拭水渍。
王婉如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发现窗帘半新不旧,边缘已经起毛。
她记得三个月前才给继母换了新窗帘。难道是记错了?
吃饭时,陈淑兰一直低着头,很少夹菜。王婉如注意到她的毛衣袖口磨破了。
"阿姨,是不是钱不够用?要是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
"够的,够用的。"陈淑兰急忙说,"就是...最近物价涨得快。"
王婉如点点头,但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一万块在二线城市足够生活了。
临走时,她悄悄在茶几抽屉里塞了个信封,里面又多放了五千现金。
她不知道的是,她刚离开,蔡建民就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算你聪明,没乱说话。"他打开抽屉,熟练地拿出信封,"这五千归我了。"
陈淑兰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
05
转眼到了次年春天。王婉如正在主持会议,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陈淑兰。这很反常,继母从不会在她工作时间打电话。
她示意会议继续,走到走廊接听。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哭泣声。
"婉如...阿姨实在没办法了..."陈淑兰的声音断断续续,"这半年,我一分钱都没收到..."
王婉如愣住了:"阿姨,您说什么?我每个月一号都准时转账的啊。"
"可是银行卡里真的没有...阿姨不会骗你的..."哭声更大了。
王婉如的心沉了下去。她安抚道:"您别急,我这就去银行查清楚。"
回到会议室,她草草结束了会议。下属们都看出她心神不宁。
开车去银行的路上,王婉如不断回想这半年来与继母的每一次见面。
那些欲言又止的时刻,那些闪烁其词的回答,现在都有了新的解释。
但她想不通的是:银行转账明明显示成功,钱到底去了哪里?
难道是继母在撒谎?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她压了下去。
陈淑兰不是这样的人。父亲生前常说,淑兰连撒谎都会脸红。
可是如果继母说的是真的,那这笔钱究竟被谁截留了?
王婉如握紧方向盘,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一阵愧疚涌上心头。
她加速驶向银行,决定今天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06
银行大堂里人来人往。王婉如取号后坐在等候区,手指无意识地敲打扶手。
终于轮到她了。玻璃窗口后的年轻柜员微笑询问:"请问办理什么业务?"
"我想查一下最近半年的转账记录。"王婉如递上银行卡和身份证。
柜员肖英朗熟练地操作电脑,屏幕荧光映在他的眼镜片上。
"王女士,系统显示您每月一号都有一笔一万元的转账记录,收款人是陈淑兰。"
"可是收款人说她没有收到。"王婉如皱眉,"能查到这笔钱到底去哪了吗?"
肖英朗点点头,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奇怪..."他推了推眼镜,身体向前倾,"每一笔转账都在当天被转到了另一个账户。"
王婉如心里一紧:"另一个账户?能查到详细信息吗?"
肖英朗的表情变得严肃:"这个...需要更高级别的权限。您稍等。"
他起身走向后面的办公室。王婉如看着他的背影,心跳莫名加快。
几分钟后,肖英朗带着一位主管模样的中年女子回来了。
"王女士,我们发现了一些异常情况。"主管语气谨慎,"可能需要报警处理。"
王婉如的手心开始冒汗。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肖英朗轻声补充:"那个接收款项的账户,开户行就在本市。"
窗外,一个戴帽子的男人匆匆走过,朝银行里瞥了一眼。
![]()
07
银行VIP室内,肖英朗给王婉如倒了杯温水。
"我们已经查到,接收款项的账户开户人就是陈淑兰女士本人。"
王婉如怔住了:"这怎么可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问题在于,"肖英朗压低声音,"这个账户预留的手机号不是陈阿姨的。"
他递过一张打印纸。上面清楚地显示着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王婉如立刻认出这不是继母的号码。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能查到这张卡的交易记录吗?比如在哪里取过钱?"
肖英朗摇摇头:"需要警方介入才能调取ATM监控。不过..."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这个账户每次取款都在城西的自动取款机。"
城西?王婉如想起继母住在城东,几乎从不去城西。
而且那个区域治安不太好,继母一个人更不可能去那里取钱。
"肖经理,能不能请你暂时保密?我想先自己调查一下。"
肖英朗理解地点点头:"我明白。不过如果涉及诈骗,最好还是报警。"
离开银行时,王婉如的心情更加沉重。她决定去找外婆商量。
张珍珠老人家今年八十了,但头脑依然清晰,看事情一针见血。
王婉如需要有人帮她理清思路。这件事远比她想象的复杂。
她没注意到,马路对面停着一辆熟悉的破旧面包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