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创作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图片和文字均不涉及真实人物和事件。
“你堂弟考上公务员了,政审就在今天!”亲戚的报喜电话里满是藏不住的喜悦。
我静静听着,这笔埋了十五年的债,终于等到了一个最佳的清算时机。午时,在他儿子考公政审的关键时刻,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大伯的电话。
01
挂掉电话,耳边还回响着三婶那咋咋唬唬的报喜声,屋子里却安静得只剩下墙上老旧石英钟的“滴答”声。
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时空传来,每一下,都精准地敲在我的心上,将我的思绪拉回到了十五年前那个同样闷热的夏天。
那一年,我才刚上初中,对钱还没有太具体的概念,只知道三十万是个天文数字。
大伯陈建国,那时候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包工头,开着一辆半旧的桑塔纳,是我们家族里最有“本事”的人。
他拍着胸脯,对我父亲陈建业说:“二弟,你放心,这笔钱就周转两年,最多三年!等我这个项目款一回来,连本带利,一分不少地还给你!”
02
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工厂技术员,母亲王秀莲则在街道开了个小卖部。
三十万,是他们半辈子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来的血汗钱,每一张都带着他们手上的老茧和岁月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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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有些犹豫,想让大伯写个借条,父亲却拉了她一下,摆手说:“大哥,咱亲兄弟,说这个就见外了。”
“就是!还是二弟你懂我!”大伯陈建国感动地拍着父亲的肩膀,眼圈都有些发红,“弟妹你放心,我陈建国的人品你还信不过吗?”
最终,母亲还是被那份“兄弟情深”打动了,第二天就和父亲一起,将家里所有的存折都取了出来,凑齐了三十万,交到了大伯手上。
没有借条,没有凭证,只有一句滚烫的承诺。
03
第一年,大伯逢年过节都提着厚礼上门,言语间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对我们的感激。
第二年,他的话开始变少,多是说项目上遇到了些麻烦,但总归是向好的方向发展。
第三年,约定的还款期限到了,他却像是得了健忘症,对钱的事绝口不提。
父亲旁敲侧击地问了一次,大伯叹着气,说工程款被甲方拖着,他自己也是一屁股债,让我们再等等。
这一等,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04
变故发生在借钱出去的第五年。
父亲工作的工厂效益滑坡,实行改制,父亲作为第一批下岗工人,只拿到了一笔微薄的补偿金。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那一年,母亲因为常年操劳,被查出了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小卖部也不得不关门歇业。
家里的顶梁柱一下子塌了两根,日子瞬间变得捉襟见肘。
母亲的手术费,我上高中的学费和生活费,像三座大山压得家里喘不过气。
05
万般无奈之下,父亲揣着几瓶好酒,带着几分卑微,敲开了大伯家的门。
那时候,大伯家已经搬进了市中心一个叫“锦绣江南”的新小区,一百四十多平的大三居,装修得富丽堂皇。
大伯妈张桂芬开的门,看到我们父子俩,脸上的热情明显淡了几分。
饭桌上,父亲喝了几杯酒,涨红了脸,才期期艾艾地把家里的困境说了,希望能先把钱还一部分应急。
大伯听完,又是长吁短叹,说他前几年的确赚了点钱,可都投到新项目里去了,现在手上比脸都干净。
“二弟,不是当哥的不帮你,你看,志远马上要上重点高中,赞助费就要好几万,我这儿也实在是抽不出钱啊。”他一脸的为难。
06
我至今都记得,那天回家的路上,父亲的背影是何等的萧索。
他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昏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那是我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苍老”两个字。
从那以后,我们家再也没有主动登门去要过那笔钱。
不是不想要,而是父亲那点可怜的自尊,不允许他再去看大伯一家人的脸色。
我们只是在家族的聚会上,在电话里,偶尔暗示几句,但每一次,大伯都用各种理由完美地搪塞过去。
“哎呀,最近手头紧,给志远报了个很贵的补习班。”
“今年生意不好做啊,到处都欠款,我也被人欠着呢。”
“等过两年,等过两年志远大学毕业了,我一定想办法!”
这些话,我们听了十年。
07
十年间,大伯家的生活却像芝麻开花,节节高。
桑塔纳换成了本田雅阁,后来又换成了奥迪。
他们每年都会全家出去旅游,朋友圈里晒着各地的风景名胜,大妈张桂芬手上的金镯子换了一只又一只。
堂弟陈志远也如他们所愿,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每年光是生活费,就抵得上我爸妈两三个月的退休金。
而我们家,却因为那笔要不回来的三十万,错过了太多。
父亲下岗后,本想用那笔钱做点小生意,却因为没本钱而作罢,只能去给小区的工厂当保安,一个月拿着微薄的薪水。
母亲的病拖了很久才去做手术,也留下了病根,天气一变就腰疼得直不起身。
我大学毕业后,本有机会去一个更好的城市发展,却因为不放心家里的经济状况,最终选择留在本地,找了一份不好不坏的工作。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也是最毒的腐蚀剂,它慢慢磨平了父母讨债的勇气,却在我心里,将那份怨恨越刻越深。
我不再催债,不是忘了,而是我知道,时机未到。
我在等,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毫无推脱理由,必须把钱吐出来的机会。
08
三婶的那个报喜电话,就像一道惊雷,在我平静的心湖里炸开了花。
陈志远,我的好堂弟,竟然考上了公务员,还是市直单位。
这个消息迅速在亲戚群里蔓延开来,一时间,恭维和赞美之词像潮水一样涌向大伯家。
“建国哥,你可真有福气,志远这孩子从小就聪明,以后肯定是当大官的料!”
“桂芬姐,你这后半辈子就等着享福吧!儿子端上了铁饭碗,可比什么都强!”
大伯陈建国在群里意气风发地回复着每一个人的祝贺,发了好几个大红包,言语间是藏不住的骄傲和自得。
他说,等政审走完程序,正式录用通知一下来,他要在市里最好的酒店“金碧辉煌”摆上三十桌,请所有亲朋好友都去热闹热闹。
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些热闹的聊天记录,我感觉心里那根紧绷了十五年的弦,被一根无形的手指狠狠拨动了一下,发出了嗡嗡的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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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09
对于公务员的招录流程,我因为工作关系,略知一二。
笔试和面试,考验的是个人的能力和素质,而政审,则是对考生本人及其家庭成员、主要社会关系的一次全面审查。
审查的内容包括政治思想、道德品质、能力素质、遵纪守法、廉洁自律等方面的情况。
其中,家庭成员的诚信状况,尤其是是否存在重大的经济纠纷或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等情况,是政审中非常敏感和重要的一环。
虽然大伯当年借钱没有立下字据,无法通过法律途径将他列为“老赖”,但一笔长达十五年、数额巨大的欠款事实,足以在审查人员心中,对这个家庭的“诚信”和“品德”画上一个巨大的问号。
这个问号,很可能会成为陈志远光明前途上的一块绊脚石,甚至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10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个没事人一样,正常上班,处理工作,对父母也绝口不提此事。
但每到深夜,当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的时候,两个小人就会在我的脑海里激烈地交战。
一个声音说:“陈默,算了吧。毕竟是亲大伯,真把堂弟的前途毁了,你爸妈怎么在亲戚面前做人?两家人的关系就彻底完蛋了。”
另一个声音却在嘶吼:“凭什么算了?他们一家人开着好车,住着大房,风风光光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们家是怎么熬过来的?你父亲当保安受的那些气,你母亲弯不下腰的痛苦,你为这个家放弃的机会,这些都忘了吗?这不是报复,这是拿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我一遍遍地回忆着过去的十五年。
我想起小时候,大伯抱着我,亲切地叫我“小默”的样子。
也想起父亲去讨债时,他那副为难又冷漠的嘴脸。
我想起母亲总说,“亲戚亲戚,越走越亲”,也想起她因为腰疼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呻吟。
情感和理智,亲情和怨恨,在我的心里反复拉扯,让我备受煎熬。
11
转机出现在一个周末的家庭聚会上。
是三叔家嫁女儿,几乎所有的亲戚都到齐了,大伯一家自然是全场的焦点。
陈志远穿着一身得体的休闲装,显得意气风发,被一群长辈围在中间,问东问西。
大妈张桂芬满面红光,嗓门比平时大了好几倍:“我们家志远啊,就是争气!这次报考的那个单位,一百多个人抢一个位置,他硬是考了第一!”
大伯陈建国端着酒杯,游走在各个酒桌之间,接受着亲戚们的恭维,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菊花。
“建国哥,志远政审什么时候开始啊?”一个远房亲戚问道。
大伯喝了口酒,得意地说:“快了快了,单位人事处都来过电话了,就定在下周二上午,他们会派人到家里来走访谈话。”
他说得云淡风轻,我听得却是心头一震。
下周二上午!
这个具体的时间信息,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心中那把紧锁的、名为“犹豫”的枷锁。
12
我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地将这个时间记在了心里。
聚会进行到一半,我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席。
回家的路上,城市的霓虹灯在车窗外飞速掠过,光怪陆离,像我此刻纷乱的心情。
我不再纠结于是否要去做这件事,而是开始思考,该如何去做。
直接向政审单位举报?不行,这太直接,也太决绝,等于是把陈志远往死里整,父亲那一关就过不去。
找几个亲戚去大伯家闹?更不行,那只会变成一场难看的家庭闹剧,最后不了了之。
我的目的不是为了毁掉陈志远,而是要用他光明的“前途”,来撬开大伯紧闭了十五年的钱袋子。
我要的是一个结果,一个公正的结果。
13
那个深夜,我失眠了。
我悄悄走出房间,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月光从窗户里洒进来,给陈旧的家具镀上了一层清冷的银边。
我看到父亲的房门开着一道缝,他因为常年做保安,养成了起夜的习惯。
我看到他走到客厅,熟练地摸到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然后习惯性地捶了捶自己的后腰。
月光下,我能清晰地看到他花白的头发,和他佝偻的背影。
那一瞬间,我所有的犹豫都烟消云散了。
我回到房间,打开手机的通讯录,找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
备注是:大伯。
我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很久,仿佛要把它看穿。
然后,我平静地按下了拨号键。不,不是现在,是下周二,上午十点十五分。
我为自己设定了一个精确的时间。
14
等待的日子是漫长的。
我依旧像个陀螺一样,在工作和家庭之间旋转,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波澜。
父母问我三叔家女儿的婚礼怎么样,我说很热闹。
他们问我见到大伯一家没有,我说见到了,志远看起来很有精神。
我表现得越是平静,内心的那团火就烧得越旺。
我在脑海里预演了无数次那个场景,设想了无数种大伯可能会有的反应,以及我该如何应对。
我在等待一场审判,对他的,也是对我的。
15
终于,到了那个决定命运的周二。
天气很好,阳光灿烂,仿佛要为某个人的光明未来镀上一层金边。
我特意向公司请了半天假,理由是家里有点私事需要处理。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是拉开了窗帘的一角,让一束光照进来,在空气中形成一道清晰的光柱,无数微尘在其中上下翻飞。
我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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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十点零五,十点十分。
我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手心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十五年都等了,不差这最后几分钟。
当时钟上的数字精准地跳到“10:15”时,我按下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16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了起来。
听筒里传来了大伯陈建国喜气洋洋的声音,背景里还隐约有些嘈杂,似乎有好几个人在说话。
“喂?哪位啊?”他的声音充满了春风得意的腔调。
他大概以为,这是又一个打来向他道贺的亲戚。
我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喉咙,用一种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极其平静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大伯,我是陈默。”
那边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在分辨我的身份,然后热情又提高了几分:“哦!是小默啊!哈哈,怎么想起给大伯打电话了?是不是也知道志远的好消息了?”
我没有理会他的问题,继续用那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缓缓地,清晰地说道:
“听说志远今天政审,恭喜啊。”
“另外,我想问一下,十五年前你从我爸妈那里借的三十万,什么时候能还给我们?”
“我们家现在,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如果你实在困难,我或许可以找他们单位的领导聊一聊,看看能不能帮你家想想办法。”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