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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铁心男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当一家公司被一次次纳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当数万业主还在为“房子能不能交付”彻夜难眠,当债权人拿着债券合同求告无门时——这家公司的总裁,却在朋友圈里大秀健身照。
肌肉线条分明,配文“岁月静好”。
这不是某部讽刺小说的情节,而是2025年川渝商业圈最荒诞的真实图景。主角,正是曾经的西南房企“顶流”——蓝光发展股份有限公司。
它是春熙路26层的“蓝光大厦”背后的大佬,它也是遍布川渝的“富丽系”住宅背后的大佬。其老爸可谓福布斯富豪榜的常客,而今却甩锅给95后儿子成了“逃兵”。
从千亿销售额到1442.7亿负债的资不抵债,蓝光用33年建起商业版图,在短短5年里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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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派地产骄傲
两年盖出春熙路地标
1989年的成都,房地产市场还藏在“萌芽”里,28岁的杨铿却敢砸掉成都工程机械集团技术开发部主任的“铁饭碗”。
他借了笔钱,在城郊租下破旧厂房,办起“兰光汽车零配件厂”——谁也没料到,这个连招牌都透着简陋的小作坊,会成为后来撬动千亿资产的起点。
彼时的杨铿,已经显露出远超同龄人的商业嗅觉。
跑遍深圳、广州等沿海城市后,他盯着成都街头日渐密集的工地,果断跨界:1990年代初,成都兰光房屋开发公司成立,成为成都最早吃“民营房地产”螃蟹的企业之一。
真正让“蓝光”这个名字刻进成都人记忆的,是春熙路那栋26层的蓝光大厦。
1992年立项,1994年就竣工——两年时间,在当时的建筑条件下,这个速度被业界称为
“蓝光速度”。
更让蓝光“出圈”的是,1994年钱其琛来到大厦考察,亲笔题字“蓝光”,自此“兰光”正式更名,从地方小厂变成了有“官方认可”背书的企业。
也是这一年,蓝光完成改制,为后续扩张埋下制度伏笔。
如果说蓝光大厦是“敲门砖”,那2000年的两笔操作,直接让蓝光成了川派商业地产的“革新者”。
杨铿一口气拿下玉林生活广场和蓝色加勒比。
前者是成都第一个半开放式下层广场,当时没人敢这么设计——担心人流分散、商户不满,但杨铿赌对了,广场开放后成了年轻人的聚集地,商铺租金翻了三倍。
后者则瞄准年轻消费群体,引入咖啡馆、书吧,成了当时的“文艺地标”。
商业地产的成功,让杨铿把目光转向住宅。
2004年,蓝光首个住宅项目“御府花都”开盘,直接刷新了成都人对小区的认知:有露天景观游泳池,专门划分老年活动区和儿童游乐区,出门就是地铁口,步行10分钟到重点学校。
即便到2025年,这个快20年的老小区,二手房价格仍稳稳站在2万/㎡以上,比周边同年代小区贵出5000元/㎡。
紧接着,杨铿抓住成都旧城改造的风口,推出“富丽系”住宅——针对刚需群体,户型小、总价低,但配套不缩水。
2005年,蓝光的销售额在川派房企里登顶,成了名副其实的“川派领头羊”。那时候的成都人买房,会下意识问一句
“是蓝光的盘吗?”
在他们眼里,“蓝光”就等于“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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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圈地
两年砸钱1180亿
2015年,蓝光迎来“资本化巅峰”。
杨铿仅用3年时间,通过司法拍卖拿下迪康药业29.9%的股权,借壳重组,2015年4月16日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
敲钟那天,杨铿站在台上,意气风发地说:
“蓝光要从四川走向全国。”
他确实做到了——但代价是“疯狂扩张”。2019年,蓝光销售额突破千亿,旗下蓝光嘉宝服务在港交所挂牌,形成“A+H股”双资本平台。
也是这一年,杨铿以个人资产登上福布斯中国400富豪榜,排名第296位。
巅峰时期的杨铿,眼里只有“拿地”。
2019年,蓝光豪掷654亿元拿地,覆盖全国20多个城市;2020年,公司内部设定的拿地上限是400亿元,但杨铿不满意,最终花了526.6亿元,超额完成31.65%。
两年时间,蓝光拿地总额突破1180亿元,而同期销售额的增速只有23%。
拿地花的钱,比赚的钱还多。
更疯狂的是拿地成本。2020年4月到8月,蓝光新增的60宗地块里,有20多宗溢价率超过50%。
比如在重庆某地块,蓝光和其他房企竞价127轮,最终以溢价68%拿下;在成都天府新区的一块地,溢价率更是高达83%。当时有业内人士劝杨铿,拿地太激进了,万一市场降温,资金链会断。
但杨铿不以为意。在内部会议上说,房地产就是快鱼吃慢鱼,慢一步,好地就被别人抢了,财富就溜走了。
那时候的蓝光,像一辆失控的列车。
为了拿地,它不仅用掉了所有现金流,还疯狂融资:有息债务飙升到729.85亿元,还通过“明股实债”等表外操作隐藏债务——这些债务的利率高达12%~15%,意味着每年光利息就要还近百亿。
但杨铿不在乎,他坚信只要拿到地,盖了房,卖出去就能回本。
没人知道,这份“自信”的背后,是即将到来的政策寒冬。
2020年,“三道红线”政策出台,直接给房地产行业“去杠杆”——而蓝光,三条红线全部踩中,被归为“红档”,融资增速被严格限制。
就像有人突然关掉了列车的油门,还拉了手刹,蓝光的资金链,瞬间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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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锅大戏
95后儿子接手1447亿烂摊子
2020年6月,蓝光内部发布一则公告:杨铿辞去董事长职务,由儿子杨武正接任。
彼时的杨武正,还是个刚留洋回来的95后,没有任何房地产行业的实战经验。
而他接手的,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烂摊子”:有息债务729.85亿元,表外债务不明,多个项目因资金不足停工,股价已经连续三个月下跌。
用“债股双杀”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外界一片哗然: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交班?有人说杨铿是“累了”,有人说他是“想培养接班人”,但更多人认为:
他是想“甩锅”。
面对即将爆发的危机,他选择把责任推给年轻的儿子,自己当“甩手掌柜”。
刚上任的杨武正,确实想挽狂澜于既倒。他推出“1+2+2+N”运营策略:“1”是聚焦住宅地产,“2”是强化精益管理和数字化改革,另外两个“2”是优化组织架构和供应链,“N”是拓展多元化业务。
为了回笼资金,他启动了“疯狂的资产处置”。2022年3月,卖掉蓝光矿泉水公司;同期,推动雍锦澜湾等多个项目资产包处置;后来又以9亿元转让迪康药业,以48.46亿元出售蓝光嘉宝服务的控股权。
但这些举措,如同杯水车薪。
矿泉水公司的转让款只有几千万元,项目处置因为“债务纠纷”屡屡碰壁,迪康药业和蓝光嘉宝服务的转让款,加起来还不够还一个月的利息。
更糟糕的是,杨武正主导的“扁平化管理”,不仅没止住债务恶化,反而引发了内部动荡。
2022年一年内,蓝光的核心管理团队几乎集体出走。副总裁、财务总监、区域总经理相继辞职,他们用脚投票,质疑这位“少帅”的能力。
真正压垮蓝光的,是2020年10月的“平安违约事件”。
当时蓝光和平安合作佛山里水项目,有一笔15亿元的债务,逾期了近10天才偿还。这笔逾期,彻底激怒了平安。
作为蓝光的重要合作方,平安随即内部发文,限制对蓝光的所有融资。
消息一出,引发了连锁反应。银行纷纷收紧对蓝光的授信,之前承诺的贷款不再发放;信托公司要求提前还款,否则就起诉;供应商也开始催款,不给钱就停止供货。
蓝光的信用,一夜之间全盘崩塌。
为了自救,蓝光开始“无序抛售”资产:有的项目打五折卖,有的甚至出现“1元转让”的极端操作——但即便这样,也没人敢接盘。
就像一个重病患者,无论怎么输血,身体都无法吸收,只能眼睁睁看着生命力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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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酷终局
20个烂尾楼由城投接管
2021年5月,第一个“坏消息”传来。穆迪下调蓝光的信用评级,从“B2”下调至“Caa1”。紧接着,标普、中诚信国际也密集下调评级,标普在报告里直接指出:
“蓝光将无法偿付未来三个月到期的33亿元境内债券。”
2021年7月,“19蓝光MTN001”发生违约——9.675亿元的本息,蓝光拿不出钱还。
这起违约,揭开了蓝光实质性债务危机的序幕。当时蓝光的财报显示,公司货币资金有110.16亿元,但可自由动用的资金只有2.07亿元,累计到期未偿债务达45.44亿元。
资金链彻底断裂后,蓝光的销售额断崖式下跌。2022年,销售额只有49.36亿元,较2019年的千亿巅峰,缩水了95%。
2025年上半年的财报,更是让人触目惊心。营业收入28.32亿元,同比下降35.95%;毛利率只有2.71%,几乎不赚钱。
另一面,公司总负债高达1442.7亿元,负债率超过150%;归属于股东的净资产为-522.58亿元。
早已资不抵债。
2025年下半年,蓝光进入破产清算倒计时。债权人会议通过的方案是“现金清偿+债转股”,但清偿率预计低于5%。
也就是说,如果你持有100万元的蓝光债券,最终能拿到的现金,可能不到5万元。
投资者的权益,几乎归零。
更让人揪心的,是那些未完工的项目。蓝光在全国有20个项目停工,涉及上万名业主。这些业主,有的掏空了“六个钱包”付了首付,有的每月还着房贷却看不到房子的影子。
如今,这些项目由地方城投公司接管,但接管的目的只有一个——“保交付”,不涉及蓝光的盘活。
也就是说,业主可能能拿到房子,但蓝光的债务、投资者的损失,再也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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