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港市第一人民医院,三楼肿瘤科的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呛人。
徐岚捏着那张薄薄的诊断报告,纸张的边缘已经被她攥得起了毛,可她感觉不到。
“乳腺癌,三期。”
那几个黑色的铅字,像一枚枚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她的视网膜上。世界在她眼前晃动、旋转,最后变成一片嗡鸣的空白。
怎么会呢?她才38岁。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尖叫起来,像一把利刃,划破了她脆弱的耳膜。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婆婆。
徐岚深吸了一口气,用发抖的手指划开了接听键。
“喂,妈。”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电话那头,婆婆刘桂芬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中气十足,不带半分暖意。
“小岚啊,身体不舒服好点没?我跟你说个正事。”
“你那套婚房,你小叔子江波结婚等着急用。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先去把户过了吧。”
“嘟……嘟……嘟……”
徐岚没有听见婆婆后面还说了什么,手机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啪”的一声,摔在冰冷的地砖上,屏幕碎裂开来,像她此刻那颗支离破碎的心。
这一切,都要从她拿到那份体检报告说起。
01
半个月前,公司组织年度体检。
徐岚一直觉得自己身体不错,顶多是工作累了有些肩颈劳损。所以当医生建议她去肿瘤科复查时,她并没太往心里去。
丈夫江浩还笑她:“你就是自己吓自己,能有什么事?放心吧。”
可现在,这张诊断报告,成了压垮她整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稻草。
徐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
云港市的秋天,阳光正好,金色的梧桐叶落了一地,踩上去沙沙作响。可徐岚只觉得浑身发冷,那阳光照在身上,没有一丝温度。
她回到了家,那个她和江浩共同奋斗了十年才买下的,一百二十平米的三居室。
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好几圈才对上。
门开了,女儿悦悦的书包随意地丢在玄关,空气里有淡淡的饭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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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你回来啦!”八岁的悦悦像只小蝴蝶一样从房间里飞奔出来,抱住她的腿。
看着女儿天真烂漫的笑脸,徐岚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眼泪差点涌出来。她赶紧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睛。
“今天在学校乖不乖?”她摸了摸女儿的头,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
“我今天得了五颗小星星!”悦悦仰着头,骄傲地炫耀着。
江浩从厨房里走出来,身上还系着卡通图案的围裙,手里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红烧肉。
“回来啦?快去洗手,就等你了。”他笑着说,眉眼温和,还是当年追求她时那副英俊体贴的模样。
这是一个多么幸福美满的家庭。
一个温柔的丈夫,一个可爱的女儿,一套明亮的房子。她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平静地过下去,直到她和江浩白发苍苍。
可现在,一个“癌”字,将这幅美好的画卷,撕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
饭桌上,江浩和悦悦吃得很香,徐岚却味同嚼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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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菜不合胃口?”江浩夹了一块最大的排骨放进她碗里,“你最近老说累,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
徐岚看着他关切的眼神,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该怎么告诉他,他们的未来,可能已经没有多长了?她该怎么面对女儿,说妈妈可能很快就不能陪你长大了?
那晚,徐岚一夜无眠。
她听着身边丈夫均匀的呼吸声,第一次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孤独和恐惧。
她悄悄拿出手机,在浏览器里输入了那个她不敢触碰的词。
“乳腺癌三期,治愈率……”
“治疗费用……”
一个个冰冷的数字,看得她心惊肉跳。
她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才付了这套房子的首付,每个月还有八千多的房贷,悦悦的各种兴趣班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江浩的工资虽然比她高,但应酬多,开销也大。
钱,从哪里来?
她的未来,又在哪里?
黑暗中,她将自己紧紧地抱成一团,无声地流着眼泪。
02
第二天,徐岚还是把诊断结果告诉了江浩。
她看着丈夫的脸,从震惊,到难以置信,最后变成了一片沉重的灰白。
“怎么……怎么会这样?”江浩抱着头,反复地念叨着这句话,“肯定是医院搞错了!我们再去别家医院查查!”
他的反应,在徐岚的意料之中。或者说,是她所期望看到的反应。她需要他的支持,需要他告诉她“别怕,有我”。
接下来的几天,江浩确实表现得像个模范丈夫。
他请了假,陪着徐岚跑遍了云港市所有的大医院。然而,一次又一次的复查,只是将那份残酷的判决书,一遍又一遍地在她面前宣读。
最终,他们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
治疗方案很快定了下来,先进行化疗,等肿瘤缩小后再进行手术。
江浩握着她的手,眼睛通红:“老婆你放心,钱的事你不用担心,砸锅卖铁我也给你治!我们把车卖了,我再去找朋友借点。”
徐岚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在这个最绝望的时候,丈夫的这番话,是支撑她走下去的唯一力量。
然而,这份感动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天晚上,徐岚夜里口渴,起来喝水,发现江浩在阳台上偷偷打电话。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钱”、“房子”、“妈”这几个词,还是断断续续地飘进了徐岚的耳朵里。
徐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没有作声,悄悄地回了卧室。
从那天起,江浩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他总是说公司忙,要加班,要陪客户。他回家后,手机也从不离手,连洗澡都要带进浴室。
徐岚没有问。
她不敢问,也不想问。
她宁愿相信,他是真的在为自己的医药费奔波劳累。
第一次化疗很快开始了。
强烈的副作用让徐岚痛不欲生。恶心,呕吐,掉头发……她眼睁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天天变得憔悴,枯槁,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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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刘桂芬打来了电话,嘘寒问暖了几句后,便开始旁敲侧击。
“小岚啊,你看你现在这个身体,悦悦也没人照顾。要不,让你小叔子江波先搬过去跟你们住?他一个大小伙子,还能帮着跑跑腿,干点力气活。”
徐岚立刻拒绝了。
“妈,不用了,家里地方小,住不开,不方便。”
她那个小叔子是什么德行,她再清楚不过了。三十岁的人了,没个正经工作,整天游手好闲,除了打游戏就是管家里要钱。让他来照顾?不添乱就不错了。
电话那头的刘桂芬沉默了一会儿,语气不悦地挂了电话。
徐岚没有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风暴,来得那么快,那么凶猛。
就在她做完第二次化疗,虚弱地躺在床上时,她接到了那个让她坠入冰窟的电话。
“你那套婚房,先过户给你小叔子。”
婆婆那句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
那不是商量,是通知。
03
挂了婆婆的电话后,徐岚第一个打给了江浩。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背景音很嘈杂。
“喂,老婆,怎么了?”
徐岚攥着手机,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江浩,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她……她让我把房子过户给江波。”
电话那头,有长达十几秒的沉默。
然后,江浩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自然的恼怒。
“妈怎么回事!我都跟她说了,这事以后再提!你别理她,她就是老糊涂了!你安心养病,啊,我这边还有个重要的客户,先不说了!”
说完,他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徐岚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
“以后再提”?
不是“绝无可能”,不是“她痴心妄想”,而是“以后再提”。
所以,他们早就讨论过这件事了。
只是,她这个房子的主人,最后一个知道而已。
晚上,江浩破天荒地提早回了家,手里还拎着徐岚最爱吃的那家店的汤包。
“老婆,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他献宝似的把汤包放在床头柜上,“快趁热吃。”
徐岚看着他,没有动。
“今天,妈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开门见山地问。
江浩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握住徐岚的手。
“老婆,你别生气。妈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她就是觉得,江波都三十了,还没个婚房,着急。”
“着急,就可以抢我的房子吗?”徐岚的声音冷得像冰。
“哎呀,怎么能叫抢呢?”江浩的语气充满了无奈,“妈的意思是,你这病……你也知道,花钱跟流水似的。她说,怕万一……房子最后落到外人手里。还不如先过户给江波,写在自家人名下,她安心。”
“外人?”徐岚自嘲地笑了,“我是外人吗?悦悦是外人吗?这套房子,有我一半的产权!首付我出了一半!房贷我还了一半!凭什么给他?”
“我知道,我知道你委屈。”江浩赶忙安抚道,“我当然是站你这边的!我今天下午就打电话把妈给狠狠骂了一顿!你放心,有我在,谁也动不了咱们的房子。”
他演得声情并茂,眼神诚恳。
如果是以前,徐岚或许就信了。
可现在,她只觉得虚伪,恶心。
她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淡淡地说:“我累了,想睡了。”
江浩看着她,眼神复杂,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起身出去了。
那天深夜,徐岚被一阵剧痛惊醒,她想去洗手间吐,刚下床,就听见客厅里传来江浩压抑的说话声。
她鬼使神差地,没有开灯,光着脚,悄悄地走到了虚掩的卧室门口。
是江浩在和婆婆打电话。
“妈,我都跟你说了,你别那么急!把她逼急了,对我们没好处!她现在就是个瓷娃娃,一碰就碎!”
“你得慢慢来,温水煮青蛙,懂不懂?我这边已经安抚好她了,你给我点时间,我保证,房子肯定是江波的!”
后面的话,徐岚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窜到了天灵盖。
温水煮青蛙。
好一个温水煮青蛙!
她捂住嘴,拼命抑制住想要呕吐和尖叫的冲动,踉跄着退回了床上,用被子将自己死死蒙住。
在无边的黑暗里,她终于看清了丈夫那张温柔面具下,隐藏着的,贪婪而狰狞的真面目。
04
从那天起,徐岚彻底死了心。
她不再对丈夫抱有任何幻想。她开始冷静地,为自己和女儿的未来做打算。
她表面上不动声色,甚至对江浩的态度缓和了下来。
江浩以为自己的“安抚”起了作用,对她愈发“体贴”。每天按时回家,煲汤做饭,嘘寒问暖。
只是,他看她的眼神里,除了“关切”,还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和不耐烦。
一天,徐岚的姐姐徐琳从老家来看她。
姐妹俩在房间里说私房话,徐琳看着瘦得脱了相的妹妹,心疼得直掉眼泪。
“小岚,你受苦了。钱的事你别担心,我跟你姐夫把积蓄都拿出来了,先给你治病。”
徐岚摇了摇头,“姐,钱的事我自己想办法。我跟你说个事,你帮我拿个主意。”
她把婆婆和丈夫图谋房子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徐琳。
徐琳听完,气得浑身发抖,当场就要冲出去找江浩理论。
“这还是人吗?简直是畜生!小岚你别怕,我们现在就去请律师,告他们!”
“姐,你别冲动。”徐岚拉住了她,“我现在没有证据。江浩太会演戏了,我们斗不过他。”
“那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房子抢走?”徐琳急得直跺脚。
徐岚沉默了片刻,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
“姐,你帮我一个忙。你帮我去找一个……靠谱的私家侦探。”
徐琳愣住了,“你……你想干什么?”
“江浩这么有恃无恐,背后一定有鬼。”徐岚的声音很轻,但异常坚定,“我要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
与此同时,江浩和刘桂芬的攻势,也进入了第二阶段。
他们不再提过户,而是换了一种更“温和”的方式。
“小岚啊,”江浩一脸沉重地对徐岚说,“医生说了,你这个病,后续的治疗费用是个无底洞。进口药,靶向药,都不能走医保。”
他顿了顿,观察着徐岚的脸色。
“你看,要不……我们先把房子卖了?卖了就有钱给你治病了。我们先去租个小点的房子住,等你病好了,我们再买个新的,好不好?”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无懈可击。
用“给你治病”做借口,逼她卖掉唯一的安身之所。
如果她不同意,那她就是“不顾大局”、“自私自利”。
徐岚在心里冷笑,脸上却露出了犹豫和挣扎。
“可是……卖了房子,悦悦上学怎么办?学区就没了。”
“我们可以想办法嘛!”江浩立刻说道,“大不了多花点钱!命重要还是学区重要?再说了,这也是妈的意思,她说,看你被钱愁得都瘦了,她心里难受。只要能给你治病,让她住桥洞子她都愿意。”
他把婆婆塑造成一个为儿媳操碎了心的慈母。
徐岚看着他卖力的表演,忽然觉得很累。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是姐姐徐琳发来的信息。
只有一张图片。
是私家侦探拍到的第一张照片。
地点是一家高档的母婴会所门口。照片上,江浩正小心翼翼地,从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怀里,接过来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他低着头,亲吻婴儿的额头,脸上的笑容,是徐岚从未见过的,发自肺腑的温柔和满足。
05
徐岚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全部凝固了。
那个女人,她有点印象,好像是江浩公司新来的实习生,长得很漂亮。
那个婴儿……
江浩抱着婴儿的姿态,那么熟练,那么自然。
原来,他那些晚归的“加班”,那些在阳台上的窃窃私语,那些洗澡都要带进浴室的手机……
所有她不敢深究的细节,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愤怒,背叛,恶心……种种情绪像海啸一样,瞬间将她淹没。但奇怪的是,在这些情绪的顶端,她感到的,竟是一种冰冷的、报复性的平静。
原来,压垮她的,从来都不是癌症。
而是这个她爱了十年,为他生儿育女,与他同甘共苦的男人。
“小岚?你在想什么?”江浩的声音将她从地狱拉回现实,“卖房子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徐岚抬起头,慢慢地,将手机屏幕熄灭。
她看着眼前这个还在演戏的男人,忽然觉得他很可笑,也很可悲。
“好啊。”她轻声说。
江浩愣住了,似乎没料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你说什么?”
“我说,好啊。”徐岚重复了一遍,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丝苍白的微笑,“你和妈说得对,命比房子重要。卖了吧。”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上了江浩的脸。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但还是强行压了下去,装出一副感动的样子,握住徐岚的手。
“老婆,谢谢你,谢谢你的理解。你放心,等你病好了,我一定给你买个更大更好的!”
“嗯。”徐岚顺从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江浩和刘桂芬的行动效率高得惊人。他们很快就联系好了中介,带着一波又一波的人来看房。
他们当着徐岚的面,热情地向每一个看房客介绍着房子的优点,仿佛这房子已经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徐岚就静静地坐在卧室里,听着客厅里的喧闹,内心毫无波澜。
她只是每天,都会收到姐姐发来的新照片。
江浩陪那个女人逛街,给她买名牌包。
江浩抱着那个婴儿,去打疫苗。
江浩、刘桂芬、那个女人和婴儿,像一家人一样,在高档餐厅里吃饭。照片上,刘桂芬抱着那个男婴,笑得合不拢嘴。
原来,连婆婆也早就知道了。
他们一家人,早就把她当成了一个死人,一个局外人。
只等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名正言顺地,迎接新的女主人和那个能“传宗接代”的孙子,住进这套她用半生心血换来的房子里。
一周后,江浩和刘桂芬拿着一份房屋买卖合同,和一份《财产赠与协议》,来到了徐岚的病床前。
“小岚,房子卖掉了,买家催得紧,今天就得签字。”江浩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
刘桂芬也假惺惺地说:“小岚啊,你放心,卖房的钱,妈都给你存着,专门给你治病用!”
徐岚没有看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妈,”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汪死水,“江波要结婚的那个对象,找到了吗?”
刘桂芬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找到了找到了,一个很不错的姑娘!所以才急着要房子嘛!”
“是吗?”徐岚慢慢地转过头,目光,落在了江浩的公文包上。那个包,今天没有拉好拉链,露出了一角文件。
她认识那份文件。
那是昨天中介拿来的,正式的《房屋买卖合同》。
她忽然觉得口渴。
“江浩,能帮我倒杯水吗?”
“哎,好。”江浩立刻起身。
就在他转身去倒水的一瞬间,徐岚以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的、迅捷而精准的动作,伸出手,从那个公文包里,抽出了那份合同。
合同下面,还夹着别的东西。
一张打印出来的,崭新的户口本复印件。户主,是江浩。家庭成员,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和一个刚出生三个月的,叫“江天赐”的男婴。
户口本的旁边,还有一张光面相纸的照片。
正是私家侦探拍到的那张“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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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浩端着水杯转过身,看到徐岚手里的东西,脸色“唰”地一下,全白了。
“小岚,你……”
徐岚没有理他,她只是拿起那张照片,仔仔细细地看着。照片上,江浩和那个女人紧紧挨着,刘桂芬抱着男婴,笑得满脸褶子,幸福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客厅的窗外,阳光明媚。
徐岚却感觉自己身处在万年不化的冰川里。
她抬起头,脸上没有了病态的脆弱,反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到诡异的微笑。
她看着自己的丈夫,那个和她同床共枕了十年的男人,轻轻地,清晰地问道:
“江浩,这个孩子……长得真像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