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城市的边缘，总有些被遗忘的角落。那里有废弃的厂房，有杂草丛生的空地，也有日夜轰鸣的工地。工地上的人来来往往，谁也不会在意角落里的一个流浪汉。
可有时候，最不起眼的人，往往藏着最深的故事。
就像韦明远后来常说的，人这一辈子，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遇见的人，会给你的生活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那些看似偶然的相遇，其实都是命运早就安排好的。
01
2023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
城北的锦绣家园工地上，塔吊的轰鸣声从早响到晚。包工头韦明远站在脚手架下，仰头看着渐渐成型的楼体，心里盘算着工期。这是他接的最大的一个项目，三栋高层住宅楼，工期两年，不能出一点差错。
韦明远今年四十八岁，在建筑行当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从小工干到包工头，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这个工地有一百多号工人，每天的事情多得数不清。
这天傍晚，工人们都收工了。韦明远照例在工地转悠，检查材料堆放，看看有没有安全隐患。走到工地西北角，他发现那间废弃的板房门虚掩着。
板房是前一个工程队留下的，已经破败不堪，韦明远本想拆了它，后来忙起来就忘了。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借着夕阳的余晖，他看见地上铺着一床军绿色的破棉被，被子旁边整齐地摆着几个矿泉水瓶，角落里还有一本书。
韦明远皱起眉头。这明显是有人住过的痕迹。他走过去，拿起那本书，封面已经泛黄，隐约能看出是本建筑学的专业书籍。翻开扉页，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老韦，你在那儿干啥呢？"守夜的老郭在外面喊。
"没事，看看这破房子。"韦明远应了一声，把书放回原处。
当天晚上十点多，韦明远没睡，特意又去了那间板房。果然，里面有人。
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破被子上，就着手电筒的光看什么东西。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手电筒的光正好照在韦明远脸上。
"你是谁？在这儿干什么？"韦明远问。
男人关了手电筒，黑暗中，韦明远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开口，声音沙哑："我......没地方去。"
韦明远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这才看清楚。这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头发很长，胡子拉碴，衣服破旧，一看就是个流浪汉。可奇怪的是，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一般流浪汉那种慌乱和躲闪。
"这是工地，不能住人。"韦明远说。
男人站起身，准备收拾东西走人。这时韦明远看见他在瑟瑟发抖，春天的夜晚还是很冷的。
"算了，你别惹事就行。"韦明远扔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第二天一早，韦明远特意去看了看，板房里已经没人了，只有那床破被子还在。他以为流浪汉走了，也就没再管。
可到了晚上，老郭跟他说："老韦，那个流浪汉又回来了。我看见他在工地转悠，好像在看咱们的图纸。"
"看图纸？"韦明远有些意外。
"是啊，我看他站在图纸堆放的地方看了老半天。你说奇不奇怪，一个流浪汉看什么图纸？"
韦明远没说话，心里却起了疑惑。
接下来的几天，韦明远暗中观察这个流浪汉。他发现这人白天从不出现，只在晚上工人们走了以后才出来活动。最奇怪的是，每次工地有新图纸贴出来，他都会仔细地看。
有一次，韦明远故意在图纸旁边留了支笔。第二天早上，他发现图纸上多了几处标记，都是些很专业的修改建议。韦明远找来技术员一看，技术员惊讶地说："这改得好啊，谁改的？这人懂行！"
韦明远没回答，心里的疑惑更深了。一个流浪汉，怎么会懂这些？
02
三个月过去了，工地上的人都知道了西北角住着个流浪汉。
工人们私下里给他起了个名字，叫"老程"。因为有一次，一个工人在砌墙的时候出了点问题，老程在旁边看着，突然说了句："这个灰浆比例不对，水泥少了。"那工人一试，还真是。
从那以后，大家对老程的态度就不一样了。虽然他还是不说话，不跟人交流，但工人们会把吃剩的馒头、包子放在固定的地方，让他去拿。
老程从不当面拿东西，总是等人走了才去。他也从不白拿，第二天早上，放食物的地方总会打扫得干干净净。
这天深夜，老郭正在值班室打瞌睡，突然听见外面有动静。他赶紧出去查看，发现几个黑影正在往车上搬钢筋。
"偷钢筋的！"老郭刚要喊，突然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是工地上的铁管被撞倒了，声音在夜里格外响亮。
小偷们吓了一跳，赶紧跑了。老郭追出去，看见老程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拿着一根铁棍。
"是你弄的动静？"老郭问。
老程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第二天，韦明远知道了这事，找到老程："谢谢你。"
老程低着头，不说话。
"你要是缺钱，我可以给你在工地找点活儿干。"韦明远说。
老程摇摇头，转身走了。
又过了一个月，工地出事了。
一个姓张的工人从脚手架上摔下来，躺在地上起不来。工友们都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老程冲了过来。
"别动他！"老程大声说，"可能伤到脊椎了！"
他跪在张工身边，先检查了他的呼吸和脉搏，又小心地固定住他的头部和脖子。然后对围观的人说："快打120，告诉他们是高处坠落，可能有脊椎损伤。"
救护车来了，医生看了老程的处理，竖起大拇指："处理得很专业，要不是固定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张工最后没有大碍，修养了两个月就好了。从那以后，工地上没人再把老程当外人。
韦明远越来越好奇了。这个人到底是谁？懂建筑，会急救，可为什么会沦落到睡工地？
他注意到老程有个习惯，每个月的十五号，他会一大早就离开，直到晚上很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总是情绪低落，一个人坐在板房外面发呆。
还有一次，韦明远看见老程拿着一个破旧的钱包，里面夹着一张照片。照片很模糊，看不清是谁，但老程看照片的眼神，充满了思念和痛苦。
03
入冬了，工地上的活儿更重了。
韦明远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可他还是会抽空关注老程。他发现老程经常在工地的图纸堆放处转悠，有时候还会用树枝在地上画些什么。
有一天，韦明远特意早到了一会儿，看见地上画着一个建筑结构图。图很简陋，可结构设计却很巧妙，有几个地方的处理方式，连韦明远这个老江湖都觉得新鲜。
"这是你画的？"韦明远问老程。
老程慌忙用脚把图擦掉，低头不语。
韦明远没有追问，心里却更加确定，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天越来越冷了。韦明远去市场买了床新棉被，悄悄放在老程的板房里。他还留了一袋米、一桶油，还有些日用品。
老程回来看到这些东西，站在门口愣了很久。第二天早上，韦明远发现板房门口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谢谢。"字写得很工整，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
冬天最冷的时候，连续下了三天大雨。韦明远担心板房漏雨，冒雨去查看。推开门，他看见老程正在一个本子上写东西。
老程听见声音，赶紧合上本子。可韦明远还是瞥见了，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建筑专业术语和计算公式。
"你到底是什么人？"韦明远忍不住问。
老程沉默了很久，才说："一个......失败者。"
"失败者？"韦明远坐下来，"我看你懂的东西不少，怎么会......"
"有些事，不是懂得多就能解决的。"老程苦笑了一下。
那天晚上，两个人在破板房里坐了很久。老程没有说自己的身世，韦明远也没有追问。两个中年男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听着外面的雨声。
韦明远走的时候，留下一句话："不管你是谁，过去发生了什么，人总得往前看。"
04
2024年春节刚过，工地就遇到了大麻烦。
主楼有一处悬挑结构，设计相当复杂。施工的时候，发现图纸和实际情况有出入，如果按图纸施工，结构强度可能不够。可如果修改，又不知道该怎么改。
技术员急得团团转，专家请了好几个，都说需要时间研究。可工期不等人，每耽误一天，损失都是巨大的。
韦明远愁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这天晚上，他一个人在办公室对着图纸发呆。
"问题出在这里。"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韦明远回头，是老程。
老程走到桌前，指着图纸上的几个节点："这里的受力计算有问题，应该这样改。"他拿起笔，在纸上快速画了起来。
几分钟后，一个全新的解决方案出现在纸上。方案不仅解决了结构问题，还节省了材料。
"你......"韦明远震惊了。
"我懂一点建筑。"老程放下笔，转身要走。
"等等！"韦明远叫住他，"你到底是谁？"
老程停下脚步，没有回答。
第二天，技术专家来了，看到这个方案，惊叹不已："这是谁设计的？太巧妙了！这种处理方式，我只在一个人的作品里见过。"
"谁？"韦明远问。
"程向北，五年前建筑界的天才设计师。可惜，他已经消失很久了。"
韦明远心里一震。程向北，这个名字他听说过。五年前，这个人设计的作品拿遍了国内的大奖，被称为建筑界的明日之星。可后来突然就没了消息，有人说他卷入了经济纠纷，有人说他精神出了问题。
难道老程就是程向北？
韦明远偷偷拍了老程的照片，托朋友打听。那个朋友是做建筑设计的，看到照片后脸色大变："这......这真的很像程向北！虽然憔悴了很多，但眉眼还是能认出来。"
"给我讲讲他的事。"韦明远说。
朋友叹了口气："程向北啊，真是可惜了。五年前他如日中天，有自己的设计公司，作品供不应求。可后来他女儿得了重病，他为了给女儿治病，把所有家产都卖了。"
"后来呢？"
"后来更惨。他的合伙人钱德富趁他焦头烂额的时候，设计陷害他，说他挪用公款。程向北因此进了监狱，虽然后来因为证据不足被放了出来，但名声全毁了，公司也被钱德富吞并了。"
韦明远心里不是滋味。原来老程背后有这么惨痛的故事。
05
中秋节快到了，工地的主体工程也接近尾声。
韦明远买了月饼、烤鸭，还有两瓶好酒，去找老程。
"老程，今天中秋，咱们喝两杯。"
老程愣了一下，眼睛有些湿润："好久......好久没人陪我过节了。"
两个人就在板房外面，摆了个小桌子。月亮很圆，工地很安静，偶尔能听见远处的汽车声。
酒过三巡，老程的话多了起来。
"老韦，你是个好人。"老程说，"这两年，要不是你，我可能早就......"
"别说这些。"韦明远给他倒酒，"人活着，总会遇到坎儿。"
老程苦笑："我的坎儿太大了，怕是这辈子都过不去了。"
"说说看，也许说出来会好受些。"
老程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了。
"我叫程向北，五年前，我有个幸福的家。"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女儿小墨，那年十三岁，聪明漂亮，学习特别好。可就在她生日那天，医生告诉我们，她得了白血病。"
程向北的手在颤抖，韦明远给他点了支烟。
"为了给她治病，我什么都可以放弃。房子卖了，车卖了，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还借了高利贷。"程向北深吸一口气，"可这还不是最惨的。我的合伙人钱德富，趁我最困难的时候，陷害我挪用公款。"
"我进了监狱，虽然后来出来了，但什么都没了。公司没了，名声没了，连见女儿的勇气都没了。"
说到女儿，程向北再也控制不住，泪流满面。
"小墨现在怎么样？"韦明远问。
"我......我每个月十五号都会去医院看她。"程向北擦擦眼泪，"但我不敢进去，只敢在远处看一眼。我这个样子，怎么配做她的父亲？"
韦明远这才明白，为什么每个月十五号老程都会消失一天。
"她妈妈呢？"
"离婚了。"程向北苦笑，"我不怪她，是我没本事，保护不了这个家。"
两个男人就这么坐着，一直喝到天亮。程向北醉了，嘴里一直念叨着："小墨，爸爸对不起你......"
06
韦明远决定帮程向北。
他先去医院打听程小墨的情况。在肿瘤科，他找到了负责的护士。
"程小墨啊，这孩子命大。"护士说，"前两年病情一度很危险，家里又没钱，我们都以为她撑不过去了。"
"那现在呢？"
"现在稳定了，真是奇迹。两年前突然有人开始给她交医药费，每个月都准时汇款，一分不少。"
韦明远一愣："谁交的？"
"不知道，那人从来不露面，只是按时把钱打到医院账户上。"护士翻出记录本，"你看，每个月十五号，准时到账。"
"能查到汇款人吗？"
护士摇头："汇款是通过公司账户，我们只知道是一家叫德富地产的公司。"
德富地产？韦明远心里咯噔一下。这不就是钱德富的公司吗？
他赶紧找人打听，这一打听，他彻底震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