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怎么就你家那么爱死人?”
钱峰的声音不大,但在这死寂的办公室里,却像一根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指着办公桌前那个脸色惨白的男人,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刻薄与嘲讽,仿佛在欣赏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个男人,公司的技术骨干曹越,只是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屈辱、悲愤、还有彻骨的寒意,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这一切,都要从半个月前那个加班的深夜,曹越接到的那个电话说起。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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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前,景都市的秋夜已经凉意很重。
凌晨一点的“创科网络”公司十七楼,依旧灯火通明。
“蓝海项目”进入了最后的攻坚阶段,整个技术部的人都在拼命。
曹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灌下了一大口早已冰凉的速溶咖啡。
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混沌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身边的工位上,年轻的同事李浩一脸绝望地抓着头发。
“越哥,不行啊,这个模块还是有冲突,我查了一晚上了,头发都快薅秃了。”
曹越挪了挪椅子,凑过去看了一眼李浩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
“别急,我看看。”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很沉稳,像一颗定心丸,让李浩瞬间安定了不少。
曹越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起来,他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屏幕,一行行代码在他眼中迅速流过。
办公室里只剩下清脆的键盘声和服务器机箱的嗡鸣。
大约过了十分钟,曹越停下了手。
“找到了,你看这里,你的一个参数调用错了,连带着后面一连串的逻辑都跑偏了。”
他指着屏幕上的一处,清晰地给李浩讲解着其中的关节。
李浩凑过去一看,顿时恍然大悟,一拍脑门。
“我的天,这么个小地方,我怎么就没看见!越哥,你这眼睛也太毒了!”
曹越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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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下次注意就好,经验都是这么熬出来的。”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准备去接杯热水。
也就在这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突兀地震动了起来。
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深夜,这震动声显得格外刺耳。
曹越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号码,是他给老家设置的专属铃声。
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一直不算好,平时为了不打扰他工作,极少会在晚上,尤其是深夜这个时间点给他打电话。
除非……是出了什么事。
他不敢耽搁,立刻抓起手机,快步走进了空无一人的楼梯间。
“喂,妈?”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母亲熟悉的声音,而是三叔带着哭腔的、压抑的嗓音。
“小越……你爸……你爸他没了……”
轰的一声。
曹越感觉整个世界都炸开了,眼前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手里的电话,“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02
曹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捡起电话,又是怎么听完三叔断断续续的哭诉的。
父亲是突发的心梗,在睡梦中走的,没受什么罪。
家里人发现的时候,身体都凉了。
“……你妈哭得快不行了,你……你赶紧回来吧,家里不能没有主心骨啊。”
三叔最后的一句话,像一把锥子,刺醒了失魂落魄的曹越。
他扶着冰冷的墙壁,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没有瘫软下去。
“……好,三叔,我知道了,我马上……马上就回去。”
挂了电话,他靠在墙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
他想放声大哭,却又死死地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他是家里的独子,是父母的骄傲,也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他不能倒。
在楼梯间里站了很久,直到脸上冰冷的泪痕被风吹干,他才整理好情绪,重新走回办公室。
李浩看到他通红的眼睛,吓了一跳。
“越哥,你……你这是怎么了?”
曹越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厉害。
“家里出了点急事,我得马上请假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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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老板钱峰的独立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钱峰还没走,正对着电脑屏幕,不知道在看什么。
听到敲门声,他不耐烦地抬起头。
“什么事?”
“钱总,我家里出了点急事,想……想请几天丧假。”
曹越低着头,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
钱峰皱了皱眉,视线从曹越红肿的眼眶扫过,最后落在了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上。
凌晨一点半。
“丧假?”
他身体往后一靠,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现在项目是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吧?你是技术核心,你走了,出了问题谁负责?”
曹越的心沉了下去,他攥紧了拳头。
“钱总,是……是我父亲,他……”
“行了行了,”钱峰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谁家还没点事,我知道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权衡利弊。
“按规定,直系亲属是三天假。我多给你批两天,一共五天,够了吧?”
“路上来回就得两天,家里的后事……”
“曹越,”钱峰的语气冷了下来,“公司不是慈善机构,现在是项目的关键时刻,给你五天假,已经是我格外开恩了。你要懂得感恩。”
“五天后,我必须在公司看到你的人。项目出了问题,我拿你是问。”
曹越看着钱峰那张冷漠的脸,感觉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谢谢钱总。”
他转身走出办公室,没有回工位,而是直接走向了电梯。
李浩追了上来,担忧地问:“越哥,没事吧?假批了吗?”
曹越对他勉强笑了一下。
“批了。我先走了,这边……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哎,你放心吧越哥,家里的事要紧。”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李浩关切的目光。
在狭小的空间里,曹越再也支撑不住,他缓缓蹲下身,将脸深深地埋进了膝盖里。
03
曹越用最快的速度买了最早一班回老家的高铁票。
五天的时间,被压缩到了极致。
两天在路上,真正能在家处理后事的时间,只有三天。
三天里,他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联系殡仪馆,操办葬礼,安慰几近崩溃的母亲,接待前来吊唁的亲戚邻里。
他几乎没有合过眼,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
母亲拉着他的手,哭得老泪纵横。
“小越啊,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你爸……现在就剩下我们娘俩了,可怎么办啊……”
曹越抱着母亲瘦弱的肩膀,一遍遍地安慰她。
“妈,没事的,有我呢,这个家有我撑着,您别担心。”
可他自己的心,却像是被挖空了一块,空荡荡地疼。
送走父亲的那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曹越捧着骨灰盒,一步步走在泥泞的山路上,感觉每一步都重若千钧。
他甚至没能好好地和父亲告个别。
下葬完,他就要马不停蹄地赶回景都市。
临走前,母亲给他煮了几个鸡蛋,红着眼睛塞到他包里。
“路上吃,别饿着。到了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太累了。”
曹越点点头,不敢再看母亲的眼睛。
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没有勇气离开了。
五天假期结束的那个早上,曹越准时出现在了公司。
他刮了胡子,换上了干净的衬衫,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但眼底深处的疲惫和悲伤,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李浩看到他,关切地问:“越哥,你回来了?家里的事……都还顺利吗?”
曹越点了点头:“都处理好了。”
“你脸色可真差,要不……再多休息两天?”
曹越苦笑了一下:“不了,项目要紧。”
他打开电脑,无数的未读邮件和工作消息立刻弹了出来。
他离开的这几天,项目果然出了一些问题,虽然李浩他们尽力在维持,但有几个关键节点,还是得他来处理。
钱峰像是掐着点一样,给他打来了内线电话。
“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语气依旧是命令式的,不带任何感情。
曹越走进办公室,钱峰正低头审阅着文件。
“回来了?”钱峰头也没抬。
“嗯,回来了,钱总。”
“家里的事都处理完了?”
“处理完了。”
“那就好,”钱峰终于抬起头,将一份文件丢在他面前,“看看吧,你不在的这几天,进度被拖慢了多少。赶紧把状态调整过来,今天之内,把这个技术壁垒给我解决了。”
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关心和慰问。
仿佛曹越只是出了一趟差,而不是回去埋葬自己的父亲。
曹越拿起文件,沉默地点了点头。
“好的,钱总。”
接下来的十几天,曹越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一头扎进了工作里。
他用疯狂的工作来麻痹自己,不去想那些悲伤的事情。
白天,他是公司里无所不能的技术大神,解决一个又一个难题。
晚上,他回到空无一人的出租屋,巨大的悲伤和孤独才会将他吞没。
他每天都会给母亲打个电话,听着母亲日渐虚弱的声音,心如刀割。
他只能在电话里说自己一切都好,让母亲不要担心。
他以为,生活就会这样,在无尽的忙碌和隐忍的悲痛中,慢慢地走下去。
直到半个月后,那个电话,再一次在深夜响起。
04
电话依然是三叔打来的。
曹越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三叔?”
电话那头,三叔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慌乱和哽咽。
“小越……你、你快回来吧!你妈……你妈她……”
“我妈怎么了?!”曹越的声音陡然拔高,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你爸走了以后,你妈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人眼看着就脱了相。我们都劝她,她也不听,就天天坐在你爸的旧椅子上发呆……”
“今天早上,我去看她,叫了半天门没人应,我心里发慌,撞开门进去一看……人已经不行了,身体都僵了……”
“医生说……说是跟着你爸去了……”
三叔后面的话,曹越已经听不清了。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半个月前,他刚刚送走了父亲。
现在,母亲也走了。
这个世界上,他最亲的两个人,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相继离他而去。
他成了一个孤儿。
无边的黑暗和绝望,像是要把他彻底吞噬。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夜无眠,睁着眼睛,枯坐到天亮的。
第二天一早,他顶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再次走进了公司。
同事们看到他的样子,都吓了一跳。
“越哥,你这是……一晚上没睡?”
曹越没有回答,他径直走向了钱峰的办公室。
他必须再去请一次假。
无论如何,他都要回去,送母亲最后一程。
他敲开门的时候,钱峰正在打电话,似乎是在和客户沟通,脸上堆着笑。
看到曹越进来,他皱了皱眉,对电话那头说了句“稍等”,然后捂住话筒,不悦地问:
“又有什么事?没看我正忙着吗?”
曹越站在办公桌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嘶哑的声音,艰难地开口。
“钱总,我……我想再请一次丧假。”
钱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拿下捂着话筒的手,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想请丧假。”曹越重复了一遍,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沉重。
钱峰盯着他,眼睛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他挂断了电话,身体向前倾,双手撑在桌面上,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
“曹越,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半个月前,你爸没了,你请了丧假。”
“现在,你又来跟我说要请丧假?”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越来越尖锐。
办公室外,一些同事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曹越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钱总,是我母亲……她也……”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
然而,他的悲痛,在钱峰眼里,却成了另外一种东西。
钱峰忽然笑了,那是一种极尽嘲讽和鄙夷的冷笑。
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曹越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像是在看一个耍无赖的小丑。
然后,他就说出了那句,让整个办公室都陷入死寂的话。
“怎么就你家那么爱死人?”
05
钱峰的声音不大,但在这死寂的办公室里,却像一根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仿佛曹越的丧亲之痛,只是一个为了逃避工作而编造的拙劣谎言。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办公室外,所有竖着耳朵听动静的同事,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知道钱峰刻薄,却没想到他能刻薄到这种毫无人性的地步。
曹越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钱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巨大的屈辱和极致的悲愤,像火山一样在他胸中翻涌,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想咆哮,想质问,想狠狠一拳砸在眼前这张丑恶的脸上。
但最终,他只是死死地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钱总,请你批准我的假期。”
钱峰看着他这副样子,脸上的嘲讽更浓了。
“批准?我凭什么批准?曹越,你当公司是你家开的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编个理由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蓝海项目马上就要上线了,你知道你现在的位置有多重要吗?你走了,出了岔子谁负责?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钱峰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在咆哮。
就在这时,曹越口袋里的手机发疯似的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打破了这凝固的对峙。
是老家三叔的号码。
曹越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颤抖着手,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三叔焦急万分的声音:“小越!你怎么还没回来啊?这边都等着你拿主意呢!”
曹越的嘴唇翕动着,他看着眼前这张刻薄冷漠的脸,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电话那头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我马上回!”
说完,他挂断电话,不再看钱峰一眼,也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的废话,转身就朝着公司大门快步走去。
这个举动,在钱峰看来,是无声的、最彻底的蔑视和反抗。
他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钱峰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曹越的背影,发出了暴怒的嘶吼。
“反了你了曹越!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踏出这个门,不仅马上给我滚蛋,我还要让你在景都市这行里彻底混不下去!”
曹越的背影没有丝毫停顿,决绝地消失在了公司门口。
钱峰气得浑身发抖,他认定曹越只是在虚张声势,明天就会摇着尾巴回来求饶。
第二天,钱峰走进公司时,感觉空气都比平时清新。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要在晨会上拿曹越的“愚蠢行为”来杀鸡儆猴,彻底巩固自己的权威。
他悠闲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坐进舒适的老板椅里,甚至给自己泡了一杯上好的龙井,准备欣赏一出好戏。
就在这时,他办公室的专线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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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集团总部最高领导的号码,他立刻收起轻松的表情,恭敬地接起电话:“董事长,早上好,您有什么指示?”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
只见钱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然后在一秒钟内,血色尽褪,变得惨白如纸。
他的眼睛越睁越大,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他的手再也握不住听筒,电话“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下一秒,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猛地从老板椅上滑落,瘫倒在地。
紧接着,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绝望与恐惧的凄厉呐喊,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响彻了整个楼层。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