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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从浦东机场送别儿子回来,我没敢直接回家,而是转身去单位上了最后一堂“考前辅导”。回到办公室坐下,才终于能歇口气。我怕一推开家门,看到恢复如初的整洁与安静——过去这两周,忙着给儿子儿媳做好吃的,给小孙子张罗好玩的,虽然累,心里却满是踏实和欢乐。
前些年儿子回来探亲,每次他走后,曹老师总会趁着我还没下班,悄悄把屋子收拾好。她怕我看到儿子用过的东西,触景生情崩溃大哭。这次我本想着,不过是短暂分别,两周后我们就要过去帮他们带孩子,应该能稳住情绪。可谁能想到,晚饭后一个人待着,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儿子收拾行李时,我突然意识到,对他来说,这次不是“出发”,而是“回家”。曾经塞满他童年回忆的屋子,如今对他而言,或许真的只是父母的家,不再是他自己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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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常说:“父母的家,永远是孩子的家。”可仔细想想,这话并不全对。就像曹老师反问我的:“你把自己父母的家,当成人生的港湾了吗?”这话一下子点醒了我。老家那几间瓦房,虽承载着儿时记忆,但我这些年漂泊在外,真正当作“家”的,是单位分配的小宿舍,是初到上海时那十八平方米的出租屋。在那里,我们做饭、读书、休息,日子虽不富裕,却充满温暖。十岁的儿子在简陋的木床上蹦跳,从木板搭成的“小床”跳到破旧的大床,再跳到吃饭写字的桌子,那些画面至今仍历历在目。
曹老师的姐姐曾开导我风华正茂的公婆说,想留住孙子的心,家里得“树上有桃,地里有瓜,院里有鸡鸭,河里有鱼虾”。这朴素的话语道出了老一辈的期盼。当年我们调到上海,婆婆哭得厉害,念叨着没法给我们送粗山药、青毛豆、大白菜了。我们安慰她,说“儿子在哪里,家就在哪里”,还说上海也是她的家,随时能来住。可到头来,老人还是习惯守着老家的一亩三分地,城里的生活再好,也抵不过熟悉的乡音和邻里。
如今,这样的情景又在我们身上重演。看着儿子离开,心里既有欣慰——欣慰他在远方有了自己的小家,事业家庭都安稳;又难免失落——曾经那个依赖我们的孩子,如今有了属于自己的天地。
余光中在《左手的掌纹》中写道:“所谓父母,就是那不断对着背影既欣喜又悲伤,想追回拥抱又不敢声张的人。” 无独有偶,莫言在《晚熟的人》里写:“世间的爱都指向团聚,唯有父母的爱指向别离。”细细品味,这话虽有些伤感,却道出了人生的真相。一代代人走出原生家庭,去开创属于自己的人生,这是生命的轮回,也是成长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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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意义,或许就藏在这不断的聚散离合里。父母的家是孩子的起点,而孩子的家,终将成为他们自己的归宿。我们能做的,就是在每一次相聚时好好珍惜,在每一次离别时默默祝福。毕竟,“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世间的事,哪能事事圆满呢?
就像现在,我上完中考“考前辅导”,又有一批孩子奔赴自己的山海了。我心里满满的都是祝福。
原标题:《夜读 | 陈美:什么是家》
栏目编辑:史佳林 文字编辑:王瑜明
来源:作者: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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