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每个父亲都希望给孩子留下点什么,有人留钱,有人留房,有人留手艺。可真到了生死关头,这些东西都不顶用。
人这一辈子,最要紧的是教会孩子怎么做人,怎么在这世道上站稳脚跟。
老话说得好,家财万贯不如薄技在身,薄技在身不如一颗聪明的脑袋。
脑袋里装的东西,谁也抢不走,关键时刻还能保命。
01
洪武二十三年的深秋,南京城里的梧桐叶子黄了一地。
威远将军府的大门口,两个石狮子蹲在那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府里的下人们照常洒扫,该干啥干啥,谁也没想到,一场大祸就要临头了。
陈子厚起了个大早,穿上朝服,对着铜镜整理衣冠。他今年四十五岁,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的一样深。这些年跟着皇上打天下,身上的伤疤比树上的叶子还多。
“老爷,早饭摆好了。”管家老张在门外轻声说道。
“不吃了,上朝要紧。”陈子厚系好腰带,大步走出房门。
他媳妇李淑君追出来,手里拿着一件披风:“外头凉,披上吧。”
陈子厚接过披风,看了媳妇一眼:“明远呢?”
“还在书房念书呢,这孩子,天不亮就起来了。”李淑君脸上露出笑容。
陈明远是他们的独子,今年刚满十岁。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三岁认字,五岁读书,现在连兵书都能看懂几分。
陈子厚点点头,转身出了府门。
街上的小贩已经开始吆喝,卖油条的,卖豆浆的,声音此起彼伏。陈子厚骑在马上,心里琢磨着今天朝堂上要议的事。最近边关不太平,皇上肯定要调兵遣将。
到了午门外,文武百官已经站了不少。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小声说着话。陈子厚下了马,朝几个熟识的武将点头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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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将军来了。”兵部侍郎王大人笑着打招呼。
“王大人早。”陈子厚拱手回礼。
两人正要说话,鼓声响了,该上朝了。
百官按品级站好,鱼贯而入。陈子厚站在武将这一列,位置靠前。他在朝堂上站了二十多年,这个位置是用血换来的。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脸色看不出喜怒。这个从和尚、乞丐一步步爬上来的皇帝,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赵公公尖着嗓子喊。
几个大臣出列奏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朱元璋听得不耐烦,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这时候,监察御史韩大人出列了。
“臣有本奏。”韩御史的声音不大,可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扎进人心里。
朱元璋抬了抬眼皮:“讲。”
“臣弹劾威远将军陈子厚,私藏兵器,暗通边将,有谋逆之心!”
这话一出,满朝哗然。陈子厚愣在那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02
陈子厚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人用棍子敲了一下。
他看着韩御史,又看看皇上,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这种事,越解释越说不清。
朱元璋的脸色变了,那双眼睛像刀子一样,在陈子厚身上刮来刮去。
“可有证据?”皇上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害怕。
韩御史从袖子里掏出一叠纸:“这是陈子厚与边关守将的来往书信,还有人举报,他府中藏有兵器三千件。”
陈子厚的心沉到了底。那些书信不过是和老战友的寻常问候,府里的兵器是他这些年收集的兵器谱,都是些老古董。可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些东西就是催命符。
朱元璋接过奏折,翻了翻,脸色越来越难看。
“陈子厚,你可有话说?”
陈子厚跪下:“臣冤枉!那些书信不过是与旧友寒暄,府中兵器都是些古物,臣收藏用来研习兵法的。”
“研习兵法?”朱元璋冷笑一声,“你一个武将,研习什么兵法?莫不是想着哪天用得上?”
这话说得太重了,陈子厚额头冒出冷汗:“臣不敢!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朱元璋站起身,在龙椅前踱了几步:“忠心?当年胡惟庸也说忠心,蓝玉也说忠心,可他们做了什么?”
满朝文武都不敢出声。胡惟庸案才过去没几年,谁都知道皇上的脾气,这时候谁替陈子厚说话,谁就是找死。
赵公公拿出圣旨,声音尖细:“陈子厚听旨——”
陈子厚重重磕了个头。
“查陈子厚私藏兵器,暗通边将,有谋逆之嫌,着即刻下狱候审,家产查封,家眷看管!”
两个锦衣卫上前,架起陈子厚就走。陈子厚回头看了一眼朝堂,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同僚,没一个敢抬头看他。
消息传得比风还快。陈子厚还没到天牢,将军府那边就炸了锅。
李淑君正在绣花,针扎进手指都不知道。她看着冲进来的锦衣卫,腿一软,差点站不住。
“夫人,奉旨查封将军府,请配合。”领头的锦衣卫还算客气。
李淑君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容我收拾一下。”
她快步走进书房,陈明远正在看书。
“娘,出什么事了?”孩子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
李淑君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抱住儿子:“你爹出事了。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坚强。”
陈明远点点头,小脸绷得紧紧的。
李淑君开始烧东西,那些信件、账本,但凡能惹麻烦的,全都扔进火盆。她一边烧一边掉眼泪,这些东西都是陈子厚的心血,可现在保命要紧。
陈明远站在旁边,帮着递东西。他虽然只有十岁,可比一般孩子懂事得多。
“娘,爹会死吗?”他突然问。
李淑君的手一抖,差点把火盆打翻:“不会的,你爹是好人,皇上会明察的。”
陈明远没说话,拿起一本兵书翻了翻,若有所思。
03
天牢里阴冷潮湿,墙上的青苔能滴出水来。
陈子厚坐在稻草上,身上的朝服已经破了几个口子。他闭着眼睛,脑子里想着这些天的事。
韩御史天天来提审,问的问题翻来覆去就那几样:你为什么收藏兵器?你和边将说了什么?你是不是对朝廷不满?
陈子厚的回答也是老一套:收藏是爱好,书信是问候,对朝廷忠心不二。
可韩御史不信,或者说,他需要的不是真相,是口供。
“陈将军,何必硬撑?”韩御史坐在审案后面,眯着眼睛,“你认了,还能留个全尸。不认,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陈子厚抬起头,眼睛里还有光:“韩大人,咱们也算认识十几年了。我陈子厚是什么人,你心里没数?”
韩御史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好人,可皇上不这么想啊。你知道最近朝堂上什么风向吗?功臣太多了,皇上睡不着觉。”
陈子厚心里一沉。他当然知道,这些年,开国功臣死的死,贬的贬,剩下的都夹着尾巴做人。可他没想到,这把火会烧到自己头上。
“我不认。”陈子厚的声音很坚定,“我没做过的事,打死我也不认。”
韩御史摇摇头,站起身:“那就对不住了。来人,用刑!”
几个狱卒拿着刑具进来。陈子厚咬紧牙关,他是硬汉,这点皮肉之苦还受得住。
将军府里,陈明远在做一件奇怪的事。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翻出一本《孝经》,一遍遍地读。不是普通的读,是逐字逐句地琢磨,特别是关于“忠”和“孝”的部分。
李淑君进来送饭,看儿子这样,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难过。
“明远,别太累了。”
陈明远放下书:“娘,我问你个事。要是爹真的回不来了,皇上会不会找我?”
李淑君一惊:“别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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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不是乱说。”陈明远的表情很认真,“我在想,要是皇上真的要杀爹,肯定会问我恨不恨他。我该怎么回答?”
李淑君愣住了。这孩子,想得比大人还远。
陈明远继续说:“我查了很多书,发现一个规律。皇上杀功臣,最怕的是什么?是他们的儿子将来报仇。所以,要么斩草除根,要么……”
“要么什么?”
“要么让儿子证明自己不会报仇。”陈明远的眼睛很亮,“娘,我得准备准备。”
李淑君看着儿子,眼泪掉下来。这孩子太聪明了,聪明得让人心疼。
接下来的几天,陈明远做了几件事。
他找老管家打听父亲年轻时的事,特别是那些为皇上卖命的事。鄱阳湖大战,父亲断了三根肋骨;打陈友谅,父亲的左臂差点废了;攻南京城,父亲第一个爬上城墙……
他还找出父亲的字帖,那是父亲教他写的第一个字——“忠”。纸已经发黄了,可那个字还在,旁边还有父亲的批注。
陈明远把这张纸小心地叠好,放进怀里。
04
韩御史的折子递上去了。
朱元璋看完,脸色铁青。折子上写着:陈子厚意图谋反,证据确凿,建议即刻处斩,以儆效尤。
早朝上,这事又被拿出来说。
“陛下,陈子厚一案,该有个了断了。”韩御史出列说道。
朱元璋看了看下面的群臣:“诸位以为如何?”
没人说话。
这种时候,谁敢替陈子厚说话?那不是找死吗?
朱元璋冷笑:“怎么,平日里一个个能说会道,现在都哑巴了?”
兵部尚书硬着头皮出列:“陛下,陈将军确实有功于朝廷,可若真有谋逆之心,不可不防。”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可也算表态了。
其他人见状,也都附和。有的说要严惩,有的说要彻查,总之没一个说陈子厚冤枉的。
朱元璋听了一圈,心里有了数。他想起一件事:“陈子厚可有儿子?”
赵公公连忙回答:“有一子,名叫陈明远,今年十岁。”
“十岁……”朱元璋若有所思,“把他带来,朕要见见。”
这话一出,大家心里都是一紧。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斩草除根,还是另有打算?
赵公公亲自去传旨。
将军府里,李淑君正在给儿子整理衣服。她的手抖得厉害,扣子怎么也系不上。
“娘,别怕。”陈明远反过来安慰母亲,“我知道该怎么做。”
李淑君抱住儿子,眼泪止不住地流:“明远,记住娘的话。见了皇上,不可求情,不可哭泣。你要记住,你是陈家的种,要有骨气。”
“娘,我记住了。”陈明远的声音很平静。
赵公公在外面等着,看到陈明远出来,微微点头。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这么沉稳,不简单。
马车在皇宫门口停下。陈明远下了车,抬头看看那高高的宫墙。他深吸一口气,跟着赵公公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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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赵公公什么也没说。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事,功臣的儿子进宫,有的哭,有的闹,有的吓得尿裤子。可这个孩子不一样,走得稳稳当当,眼神清澈。
御书房里,朱元璋正在看奏折。
“陛下,陈明远带到。”赵公公在门外禀报。
“进来。”
陈明远跟着赵公公进了御书房。他第一次见到皇帝,那个高高在上的人,那个能决定他全家生死的人。
朱元璋放下奏折,仔细打量这个孩子。
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可眼神很亮,有股子倔强劲。像,太像了,像年轻时的陈子厚。
“你就是陈子厚的儿子?”朱元璋的声音很平,听不出喜怒。
“草民陈明远,拜见陛下。”陈明远跪下磕头,动作不卑不亢。
朱元璋站起身,走到陈明远面前:“抬起头来。”
陈明远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皇帝。
朱元璋眯起眼睛,突然开口:“你父亲谋反,朕要赐他一死。你可恨朕?”
这个问题像一把刀,悬在陈明远头上。
御书房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赵公公站在旁边,手心都是汗。这个问题太毒了,答恨,那是大逆不道;答不恨,那就是不孝。
陈明远沉默了几秒钟,抬起头,声音清晰:“陛下,草民不恨您。”
朱元璋微微前倾,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哦?你父将死,你竟不恨?”
05
陈明远的眼神没有躲闪,他看着朱元璋,一字一句地说:“草民自幼读书,深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要是父亲真的有谋逆之心,陛下处置他是为了江山社稷,草民虽然是他儿子,也该深明大义。”
这话说得漂亮,可朱元璋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冷笑一声:“说得好听!小小年纪就这么会说话,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是草民自己想的。”陈明远的声音很稳。
朱元璋在御书房里踱步,脚步声一下一下,像敲在人心上。
“那朕再问你,你觉得你父亲冤不冤?”
这又是一个陷阱。说冤,就是质疑皇帝;说不冤,就是承认父亲有罪。
陈明远想了想:“草民不知道父亲冤不冤,草民只知道,父亲教过我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父亲说,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有立场不同。站在陛下的立场,杀功臣是为了江山稳固;站在功臣的立场,他们觉得自己冤枉。可不管怎么说,天下太平最重要。”
朱元璋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陈明远:“你父亲真这么说?”
“是的。父亲还说,他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帮陛下打下了江山,让老百姓过上安稳日子。就算有一天他死了,只要天下太平,他也瞑目了。”
赵公公在旁边听得心惊。这孩子,话里有话啊。表面上是在说父亲的觉悟高,实际上是在提醒皇帝,陈子厚是功臣,杀功臣要慎重。
朱元璋眼神一凛:“说得好听!那朕问你,你可知道你父亲为何被治罪?”
陈明远深吸一口气:“草民斗胆,想为陛下讲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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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朱元璋倒想听听,这个十岁的孩子能讲出什么花来。
陈明远清了清嗓子:“昔日楚汉相争,韩信功高震主,刘邦疑心他。有一天,刘邦问韩信的儿子:你父亲要是造反,你跟不跟?那孩子回答说:父亲造反,儿子不一定跟着造反;父亲忠诚,儿子也会忠诚。忠心这东西,不在血脉,在人心。”
赵公公听到这里,脸色大变。他赶紧给旁边的韩御史使眼色。
韩御史也在,他是来看热闹的,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他看到赵公公的眼色,心里咯噔一下。这孩子在用历史故事暗示什么?这话要是理解错了,可能会激怒皇上啊!
朱元璋沉默了。
御书房里静得吓人,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陈明远跪在那里,后背已经湿透了,可脸上还是那么平静。
06
朱元璋沉默了很久,久到赵公公都觉得腿发麻。
“你这故事,是说你父亲像韩信一样冤枉?”皇帝的声音很冷。
“不是。”陈明远摇头,“草民是说,忠诚不是继承的,是选择的。父亲要是有罪,草民不会因为血缘就盲目跟从;父亲要是没罪,草民也不会因为害怕就背弃他。”
“那你觉得,你父亲有罪吗?”
陈明远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双手举起:“陛下,这是父亲教草民写的第一个字。”
朱元璋接过来一看,是一张发黄的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个“忠”字。
旁边还有陈子厚的批注:“吾儿,忠者,非愚忠,乃明辨是非后的坚守。”
朱元璋盯着那行小字看了很久。
陈明远继续说:“父亲说,这个字要用一生去写。草民不知道父亲是不是有罪,可草民知道,父亲身上二十三处刀疤,有十七处是为了保护陛下留下的。”
朱元璋的手微微一颤。
他想起来了,二十多年前,鄱阳湖大战,陈子厚带着三百人断后,硬是拖住了陈友谅的追兵,给他争取了撤退的时间。那一仗,陈子厚差点死了,身上多了七道刀疤。
还有攻打南京城那次,陈子厚第一个爬上城墙,被守军的长矛刺中肩膀,硬是没松手,给后面的兄弟打开了缺口。
这些事,朱元璋都记得,只是这些年,他疑心太重,把这些都忘了。
“你知道得还挺多。”朱元璋把那张纸还给陈明远。
“父亲的每一道疤,娘亲都跟草民讲过。”陈明远小心地把纸收起来,“娘亲说,这些疤是父亲的军功章,也是我们家的传家宝。”
朱元璋站起身,在御书房里踱步:“你可知道,朕为何要治你父亲的罪?”
这个问题很危险,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懂得帝王心术?
陈明远却说:“草民斗胆猜测,陛下不是要父亲的命,是要天下武将的心。”
这话一出,连赵公公都倒吸一口凉气。韩御史更是瞪大了眼睛,这孩子,胆子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