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深夜十一点，卧室里只有拉链声响起。
张雨从浴室出来，看到我正在往行李箱里叠衣服，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她的头发还在滴水，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惊慌。
“李明，你这是干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明天我妈就要来了，你收拾行李要去哪？”
我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继续把换洗衣物放进箱子。秋衣、外套、洗漱用品，一样一样整齐码放。
“你说话啊！”张雨冲过来，一把按住我的手，“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抬起头，静静看着她。那双慌乱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解，可她大概永远不会明白，八天前，我的母亲离开这个家时，眼里也是同样的委屈和无助。
“你妈要来住十二天。”我的声音很平静，“那这十二天，我就按照你对我妈的标准，给你甩十二天脸色。你觉得怎么样？”
这句话说完，张雨的脸色刷地白了。她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01
事情要从九月中旬说起。
那天是周五，我刚下班回到家，手机就响了。是妈打来的，她在电话里小心翼翼地说：“明儿，你们刚添置了新家具，我寻思着过去帮你们收拾收拾，顺便看看你们……”
“行啊妈，您什么时候过来？”我挺高兴，妈退休后身体不太好，难得主动说要来城里。
“明儿一早的车，不住多久，帮你们收拾完就走。”妈的声音里透着期待，“我给你们带了自家种的菜，还有土鸡蛋……”
我正想说多住几天，余光瞥见张雨从卧室出来。她脸上敷着面膜，听到我说话，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谁要来？”她走到我身边问。
我捂住话筒，小声说：“我妈，说明天过来住几天。”
张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转身就往卧室走，扔下一句：“随便。”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我心里一沉，对着电话说：“妈，那明儿我去车站接您。”
挂了电话，我推开卧室门。张雨正在梳妆台前撕面膜，动作很用力，连带着脸都扯歪了。
“雨雨，我妈就住几天……”
“我说随便了。”她头都不回，“你妈要来，我能拦着吗？”
这话说得我心里堵得慌。可我知道张雨的脾气，这时候多说只会吵起来，就没再开口。
第二天一早，我去车站接妈。九月的天还有些热，妈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拎着两个大包站在出站口张望。看到我，她脸上立刻露出笑容。
“让你跑一趟，其实我自己打车也行的。”妈把包递给我，里面沉甸甸的。
“妈，您这带了多少东西啊？”我接过包，一股泥土和青菜的味道扑面而来。
“自家种的菜，新鲜，还有散养的鸡蛋，雨雨身体弱，多吃点好。”妈笑着说，“对了，还有你最爱吃的香菇，我晒了一大袋子。”
回家的路上，妈一直在问张雨的情况。“雨雨工作忙不忙？”“身体怎么样？”“最近胃口好吗？”
我一一回答，心里却有些忐忑。
进门时，张雨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听到开门声，她连头都没抬。
“雨雨，妈来了。”我提高声音说。
“嗯。”张雨应了一声，目光还停留在手机屏幕上。
妈放下东西，走到张雨面前：“雨雨，看着瘦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我给你带了老家的土鸡蛋，晚上给你煮……”
“我在看文件。”张雨打断妈的话，语气很淡，“您自便吧。”
妈的笑容僵在脸上。她站在那里，双手不自在地搓着衣角，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氛尴尬极了。我连忙打圆场：“妈，您先坐，我给您倒水。”
可妈没坐，反而开始在屋子里走动，东看看西瞧瞧。“这沙发新买的吧？质量不错。”“这窗帘挺漂亮的。”她一边说一边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根头发丝。
张雨的脸色更难看了。
到了晚饭时间，妈系上围裙就进了厨房。她把带来的青菜、香菇、鸡蛋都拿出来，准备做一桌子菜。
我在客厅陪张雨看电视，其实心思全在厨房。听着妈在里面忙碌的声音，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半小时后，妈端出了四个菜：香菇炖鸡、清炒油菜、西红柿炒蛋、凉拌黄瓜。都是家常菜，但香气扑鼻。
“雨雨，来吃饭。”妈笑着招呼，“都是你爱吃的。”
张雨慢吞吞地走到餐桌前，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香菇炖鸡。刚放进嘴里，眉头就皱了起来。
“太咸了。”她放下筷子，“我吃不惯这么重的口味。”
妈的筷子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是吗？我再给你做点清淡的……”
“算了，我点外卖吧。”张雨拿起手机，“你们吃吧。”
02
我看着妈失落的表情，心里像被针扎。“妈的手艺一直很好的，我觉得挺好吃的。”
“你觉得好吃你吃。”张雨头也不抬，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动，“我就是吃不惯。”
那顿饭，只有我和妈两个人吃。妈一直说菜做咸了，让我少吃点。她自己也没怎么动筷子，眼睛时不时瞟向客厅玩手机的张雨。
饭后，妈抢着收拾碗筷。张雨的外卖到了，她坐在餐桌前吃着烤串和炸鸡，妈在厨房洗碗，水声哗哗响。
我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妈佝偻的背影，喉咙发紧。
晚上九点，妈说要看会儿电视。她把音量调得很小，怕吵到我们。可张雨从卧室出来上厕所，经过客厅时，还是皱着眉说了句：“声音能不能小点？”
妈连忙把声音调到几乎听不见，还不好意思地对张雨说：“是我没注意，吵到你了。”
张雨没接话，进了厕所。
我实在看不下去，走到妈身边坐下：“妈，您别理她，她就是脾气不好。”
“没事没事，雨雨工作累，我理解。”妈摆摆手，眼圈却红了，“是我来得不是时候，给你们添麻烦了。”
“妈您说什么呢……”我心里难受得要命。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让人窒息。
妈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做好早餐叫我们。可张雨每次都说太油腻，宁愿饿着肚子也不吃。妈做的午饭晚饭，她也总是吃两口就说不合胃口，转头点外卖。
妈想跟张雨说说话，问问她工作的事，银行里忙不忙。张雨就敷衍地“嗯”“啊”两声，眼睛盯着手机，压根没在听。
有一次，妈洗完衣服晾在阳台上。张雨看见了，当着妈的面把衣服全取下来，重新按她的方式晾。
“这样晾不整齐，看着乱。”张雨说得理直气壮。
妈站在一旁，双手紧紧攥着，嘴唇抿成一条线，什么都没说。
我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可每次想说什么，妈都摇头示意我别开口。
第六天晚上，我和妈在客厅看电视。张雨突然从卧室出来，站在门口说：“明天周末，我约了同事逛街，你们自便。”
说完就回房了，门又是“砰”的一声。
妈叹了口气：“雨雨是不是很烦我在这儿？”
“没有的事……”我违心地说。
“有的，我看得出来。”妈的眼泪掉下来了，“她不喜欢我，我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惹她不高兴。”
“妈……”
“明儿，我知道雨雨是好孩子，只是咱们生活习惯不一样。”妈擦了擦眼泪，“我在这儿让她不自在，那我走就是了。我不怪她，真的。”
那一夜，我失眠了。
第八天早上，妈收拾好东西，说要回老家。她找了个借口，说家里的菜地还要浇水，邻居托她办点事。
我知道，这都是托词。她只是不想再看张雨的脸色，不想给我为难。
送妈去车站的路上，妈一直在说话，告诉我要好好工作，对张雨好点，别让她生气。
“妈知道你夹在中间难做，妈不怪你。”她拍拍我的手，“雨雨以后会懂的，现在还年轻，脾气大点正常。”
到了车站，妈拎着来时的两个大包上了车。包里的菜和鸡蛋都被张雨嫌弃，她一样没留，全带走了。
车开动时，我看到妈在车窗边抹眼泪。
五十八岁的她，头发已经花白，背也驼了。她这辈子吃了那么多苦，把我养大，可现在连在儿子家住几天，都要看儿媳的脸色。
我的心，像被人狠狠攥着，疼得透不过气来。
03
回到家，张雨正在沙发上敷面膜，一脸轻松。
“你妈走了？”她头都没抬。
“嗯。”我站在门口，看着她。
“那就好，家里终于清静了。”张雨舒了口气，“这几天可把我憋坏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雨雨，你不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了吗？”
张雨坐直身子，摘下面膜，皱眉看着我：“我哪里过分了？我又没说她什么，只是生活习惯不一样而已。”
“不一样？”我冷笑，“你对我妈那是什么态度？她跟你说话你理都不理，她做的饭你碰都不碰，她晾的衣服你当她面重新晾！这叫不一样？这叫折腾人！”
“我就是吃不惯那么咸的菜，我有错吗？”张雨也火了，“还有衣服，晾得乱七八糟的，我看着难受不行吗？”
“那她是我妈！”我的声音提高了，“她大老远来看我们，你就不能给她点基本的尊重？”
“我又没骂她没打她，我已经很克制了！”张雨站起来，双手环胸，“你要是觉得我对你妈不好，那以后别让她来了！”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我所有的火气。
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突然觉得很陌生。五年的婚姻，我从来没看清过她的自私和冷漠。
“张雨，你真的不觉得自己有问题？”我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妈对你那么好，处处为你着想，你就这么对她？”
“那是她自己要来的！”张雨理直气壮，“我又没求着她来，她来了就该有个当客人的样子，别什么都管！”
我被她的逻辑气笑了：“客人？那是我妈，不是客人！她是想帮我们收拾家，是想看看我们过得好不好！”
“反正我就是这样，你要是不满意，那就离婚！”张雨甩下这句话，转身回了卧室。
又是“砰”的一声关门。
我站在客厅，握紧了拳头。手机响了，是妈发来的信息：“明儿，我到家了，你不用担心。好好照顾雨雨，别惹她生气。”
看着这条信息，我的眼眶湿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张雨陷入冷战。她该上班上班，该逛街逛街，日子过得自在得很。而我每天看着手机里妈发来的问候，心里就像压着一块石头。
妈问我吃得好不好，问张雨最近怎么样。我回复说都挺好，别担心。
可有什么好的呢？
我想起妈在这八天里小心翼翼的样子，想起她被张雨冷落时尴尬的笑容，想起她离开时眼里的泪水。
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可我又能怎么办？跟张雨离婚？我还想维持这个家。忍气吞声？我对不起我妈。
就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国庆节快到了。
九月二十八号晚上，张雨下班回来，一脸兴奋。
“老公！”她难得主动跟我说话，脸上带着笑，“我妈说国庆要来咱家住！”
我正在看电视，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住多久？”
“十二天！”张雨兴高采烈，“从十月一号住到十二号，正好我也能请几天假陪我妈。”
十二天。
比我妈住的时间还长。
我看着张雨雀跃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讽刺。我妈来住八天，她甩了八天脸色。现在她妈要来住十二天，她高兴成这样。
“怎么了？你不欢迎我妈来吗？”张雨察觉到我的沉默，皱眉问。
“没有。”我淡淡地说，“你妈想来就来吧。”
“那肯定的，我妈难得来一次，十二天都嫌少呢！”张雨坐到我身边，挽着我的胳膊，“老公，我妈来了，你对我妈好点啊，多陪她说说话。”
我转头看她：“像你对我妈那样？”
张雨的笑容僵住了。她松开我的胳膊，不说话了。
04
接下来的两天，张雨开始为丈母娘的到来做准备。
周六一早，她就拉着我去超市。推着购物车在水果区转了一圈又一圈，挑了一大堆：进口车厘子、泰国榴莲、新西兰奇异果、云南石榴……
“我妈最爱吃水果了，多买点。”张雨边挑边说。
我看着购物车里价格不菲的水果，想起妈带来的自家种的菜和土鸡蛋，被张雨嫌弃得碰都没碰。
在零食区，张雨又挑了一大堆：进口巧克力、坚果礼盒、燕窝、阿胶……
“我妈身体不太好，买点营养品。”张雨说得理所当然。
结账时，一千八百多块。张雨刷卡时连眼睛都没眨。
回到家，张雨开始大扫除。她把主卧腾出来，说要给她妈住。
“我妈腰不好，得睡软床。”她边换床单边说，“咱们这几天睡次卧吧。”
次卧的床比较硬，我平时腰疼的时候根本睡不了。可我什么都没说。
下午，张雨开始研究菜谱。她翻出手机，一个个菜名念出来：“糖醋排骨、红烧鱼、清蒸鲈鱼、炖羊肉……这些都是我妈爱吃的。”
我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她忙碌。
她在厨房里试着做糖醋排骨，炒糊了一次又一次，却一点都不气馁。“我得练练手，不能让我妈吃得不好。”
她打电话给她妈，声音温柔得不得了：“妈，您来了想吃什么？我给您做。”、“您放心，我肯定好好照顾您。”、“您就在咱家多住些日子，别着急回去。”
我听着这些话，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她妈来，她能做到这样。我妈来，她连笑脸都吝啬给。
晚上，张雨还在忙。她把冰箱塞得满满的，全是准备给丈母娘做的食材。
“老公，我请了三号和四号两天假。”她对我说，“这样我能好好陪我妈，你也得多回来吃饭，别让我妈觉得冷清。”
我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决定。
一个足够疯狂的决定。
九月三十号晚上，国庆长假前的最后一天。
张雨在浴室洗澡，哼着歌，心情显然很好。明天一早她就要去车站接她妈了，她兴奋得像个孩子。
我站在衣柜前，盯着那些衣服看了很久。
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妈在这个家八天的遭遇：被冷落的眼神、做了一桌子菜没人吃的失落、小心翼翼说话却被敷衍的委屈、离开时抹眼泪的背影……
还有张雨理直气壮的话：“你要是觉得我对你妈不好，那以后别让她来了！”
凭什么？
凭什么我妈来，她可以甩脸色？她妈来，我就得笑脸相迎？
我从衣柜里拿出行李箱，开始往里装衣服。
秋衣、外套、换洗的衣物，一件件叠好放进去。洗漱用品、充电器、钱包，我都收拾妥当。
拉链拉上的声音，在安静的卧室里格外清晰。
浴室的门打开了，水汽飘出来。张雨裹着浴巾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
她看到我蹲在地上收拾行李，整个人愣住了。
“李明，你这是干什么？”她的声音有些慌，“你要去哪儿？”
我没回答，继续检查行李箱里有没有落下什么。
“你说话啊！”张雨冲过来，一把按住我的手，“明天我妈就来了，你收拾行李什么意思？！”
她的手在发抖，眼神里写满了惊慌和不解。
我抬起头，静静看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