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民间总有些话，传着传着，就跟刻在骨头里似的。
比如，指尖上的纹路——斗和簸箕。
『一斗穷，二斗富，三斗四斗卖豆腐，五斗六斗开当铺，七斗八斗把官做，九斗十斗享清福。』
你听，多顺口。
可这玩意儿，真有那么神？还是说，这里面藏着我们压根儿就没看懂的秘密？
01
李半仙不信这个。
起码，现在不那么信了。
在这座钢筋水泥浇筑的现代都市里，他的小茶馆——「观纹小筑」，算是个异类。
木质的牌匾，门口挂着一串半旧的铜铃，风一吹，叮叮当当，像是从另一个时代传来的回响。
他看手相，就看指尖那点儿涡旋和流纹，斗和簸箕。
看得极准，名气也因此极大。
城南的王老板，九个斗，就缺个小指是簸箕，按口诀是「九斗十斗享清福」的命，可他偏偏就是个劳碌命，公司上市前夜还在亲自盯着报表，头发都快掉光了！李半仙当时就说他这是「九龙取水，独缺一瓢」，守成有余，纳新不足，劝他放权给年轻人，自己多出去走走。
王老板照做了，嘿，你猜怎么着？公司股价不跌反涨，他自己高血压都降下来了。
就这么神。
可李半仙自己心里有根刺，一根深深扎在心底，拔不出来的刺。
这根刺，是他师父临终前留下的。
老头子躺在床上，枯瘦得像截风干的树枝，拉着他的手，气若游丝，眼神却亮得吓人。
『小凡啊……』师父叫着他的乳名，『咱这门手艺，传了多少代，可世人……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记住，死理活断，莫被口诀缚了魂！那几句顺口溜，是给蠢人听的……真正的天机，不在纹路本身，在纹路……之外……』
话没说完，人就咽了气。
「纹路之外」？
之外是什么？
李半仙想了十年，没想明白。
他只能守着师父传下的《麻衣相法》，一遍遍地翻，书页都起了毛边，可里面说的，还是那些斗富簸箕穷的道理。
难道……师父在骗他？
这天下午，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李半仙给自己沏了壶大红袍。
茶香袅袅，他摊开自己的手。
不多不少，五个斗，五个簸箕。
按理说，是「五斗六斗开当铺」的命。
可他呢？守着这个不赚钱的茶馆，过着一天算一天的日子。
富贵，谈不上；清贫，倒也贴切。
他端起茶杯，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河，霓虹灯开始一盏盏亮起，将天空染成一片诡异的紫红色。
他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连同祖传的相术，都像这天色一样……有点不真实。
那句「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像个魔咒，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到底……什么是「其二」？

02
答案，在一个月夜，自己找上了门。
那晚的月亮特别圆，也特别亮，清辉透过木格窗，在地上洒下一片碎银。
李半仙正准备关门，门口的风铃却「叮铃」一声轻响。
他抬头，门口站着一个人。
这人很奇怪。
一身极其普通的灰色夹克，脚上一双布鞋，看着像个退休的老干部，可他站在那里，却有种与月色融为一体的飘逸感，仿佛他不是走来的，而是从月光里渗出来的。
『店家，可还有茶？』
声音很温和，像玉石相击。
『有。』李半仙点点头，请他坐下，『先生想喝点什么？』
那人也不挑，只说：『最清淡的便好。』
李半仙给他泡了杯竹叶青，自己则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他。
来者不善？不像。
可善者为何深夜到访？
神秘访客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
他忽然笑了。
『李先生，』他说，『你似乎有心事。』
李半仙心里一凛。
他不认识这个人，也从未见过。
『先生说笑了，我一个开茶馆的，能有什么心事。』
『是吗？』那人放下茶杯，伸出自己的手，摊在桌面上，『那不妨……看看我的手？』
李半仙的目光落了上去。
那是一双很干净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然后，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十个手指，全是斗！
满斗！传说中的「十斗手」！口诀里「享清福」的顶格之相！
可眼前这人，衣着朴素，气质内敛，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钟鸣鼎食、享尽人间富贵的模样。
李半仙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他富贵？可他不像。
说他……不对？那岂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对面的访客似乎看穿了他的窘境，微微一笑，将手收了回去。
『李先生，你是不是觉得，那些口诀，有时候……挺可笑的？』
一句话，正中靶心！
李半仙的后背瞬间绷紧了，他死死盯着对方：『你……到底是谁？』
『我姓王，一个闲人罢了。』王先生慢悠悠地说，『我只是恰好，听过令师的一些教诲。』
师父！
李半仙彻底坐不住了，他身体前倾，声音都有些颤抖：『您……您认识我师父？』
『有过几面之缘。』王先生的眼神变得悠远起来，『令师常说，世人看相，看的是果，是富贵贫贱。而他想看的，是因，是来龙去脉。』
『因？什么因？』
『性格。』
王先生伸出一根手指，在桌上轻轻一点。
『斗，你看它像什么？』
李半仙凝神看去，那螺旋状的纹路，一圈圈向内收紧，像一个漩涡，又像一个紧握的拳头。
『它像……守护。』
『没错！』王先生赞许地点点头，『斗，主「守」。是守成，是内敛，是能量的聚集。斗多的人，性格往往坚韧、执着，认准一件事就不回头。就像我这十个斗，不是说我命里有钱，而是说我这个人，天性就是个「守」字当头的人，守着自己的道，守着自己的心，外界的花花世界，与我何干？所以，我享的是清福——清净之福。』
李半仙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是有一道惊雷炸开！
『那……那簸箕呢？』他急切地问。
『簸箕，你看它的纹路，像水波一样，向外流淌，像敞开的手掌。』王先生的语气带着一种奇特的引导性，『它主「纳」。是吐纳，是发散，是能量的交流。簸箕多的人，性格大多灵活、外向，擅长与人打交道，适应能力强。但缺点也明显，守不住，容易随波逐流。』
『所以……』李半仙喃喃自语，『一斗穷二斗富，根本不是在说钱财……而是在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