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啪嗒掉在银行回执单上。半小时前她翻丈夫钱包时,瞥见那沓用橡皮筋捆着的4000元现金,嫌放在家里不安全,揣着就往银行跑,还得意自己动作快,没耽误接孩子放学。
丈夫老周推门进来时,手里还攥着刚买的猪耳朵——那是陈女士爱吃的下酒菜。他脱鞋的动作顿了顿,下意识摸向裤兜,随即脸色骤变:“我钱包里的钱呢?”
“我存银行了啊,”陈女士把回执单拍在茶几上,“放家里招贼,你忘上次隔壁王哥家遭贼了?”
“谁让你存的!”老周的声音陡然拔高,手指着回执单直哆嗦,“那里面有我攒了八年的连号钱!1999年版的第五套人民币,从100到1块,每张号码后四位全是8888,我跑遍三个古玩市场才凑齐一套,你……你就这么给我存了?”
陈女士愣住了,她哪懂什么连号不连号,在她眼里,钱就是钱,放银行最稳妥。“不就是几张旧钱吗?明天我去取出来不就行了?”
“取?怎么取!”老周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银行存进去就混进流通池了,哪还分得清哪张是我的!那套钱去年有人出三万我都没卖,你倒好,4000块就给我存成死期了!”
这话像炸雷在陈女士头顶响。她抓起外套就往楼下跑,银行早就下班了,铁闸门拉下一半,她扒着缝喊保安,嗓子都喊哑了。值班经理出来听明白缘由,连连摆手:“大姐,现金一旦入账就进入清算系统了,别说连号,就算你记着号码,我们也调不出来啊。”
回到家时,老周正坐在沙发上翻相册,里面夹着他和那沓钱的合影——去年生日拍的,他举着钱笑得一脸褶子,背后是满墙的收藏证书。陈女士凑过去,看见每张钱币的边角都用透明胶带轻轻粘过,抚平了所有褶皱。
“对不起啊……”她声音发涩,“我真不知道那钱对你这么重要。”
老周没回头,指着相册里一张泛黄的报纸剪报:“你还记得不?2015年我下岗那会儿,天天蹲市场摆摊收旧书,这钱就是那会儿一点点攒的。你总说我不务正业,其实我是想等孩子结婚时,把这钱当‘传家宝’给她,告诉她爸当年再难都没动过这份念想。”
陈女士的眼泪掉在相册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突然想起,丈夫这些年总爱往古玩市场跑,回来时裤脚沾着泥,却从不跟她要零花钱;想起他每次整理藏品时,都要戴上那副旧老花镜,动作轻得像在呵护婴儿。
“明天我就去银行问,哪怕调监控一张张找,我也得给你找回来。”她攥紧老周的手,掌心全是汗。
接下来的三天,陈女士每天天不亮就去银行等开门,软磨硬泡让柜员帮忙留意。第四天中午,一个年轻柜员突然给她打电话:“大姐,刚收进来一沓钱,其中一张100块后四位是8888,你过来看看?”
陈女士冲进银行,盯着那张钱看了又看,突然哭了——钱角的胶带印和老周相册里的一模一样。柜员说这是附近超市存进来的,她又跑去超市守着,跟收银员打听,终于顺着线索找到一家便利店。
老板是个实诚人,听她说完经过,指着墙角的监控:“我这监控能看到收银台,你要是不嫌弃,就慢慢翻,说不定能看到是谁存的这钱。”
陈女士搬了个小马扎,对着监控屏幕看了整整两天,眼睛熬得通红。终于在一段画面里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是隔壁单元的张大爷,那天在便利店买酱油,付的正是一沓连号钱。
她揣着水果去张大爷家,说明来意,老爷子一拍大腿:“那钱是我孙子给的,说看着稀奇,让我随便花!你要要,我给你换回来!”
等老周下班回家,看见茶几上摆着那沓熟悉的钱,还有陈女士熬得红肿的眼睛,突然说不出话。陈女士把钱推给他:“你看,一张都没少。以后你藏宝贝,好歹跟我说一声,别再让我当回‘败家娘们’了。”
老周拿起一张1块钱,轻轻蹭了蹭上面的胶带印,突然笑了:“其实……丢了也没事,你这份心,比啥连号钱都金贵。”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照着那沓钱,也照着夫妻俩相视而笑的脸。原来日子里的误会和磕碰,就像那些被胶带抚平的褶皱,只要心还在一块儿,总能慢慢捋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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