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
"我给你800万。"男人的声音在湖边响起，围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
女人的眼睛亮了起来，嘴唇颤抖着，像是突然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好处。
她刚要伸手去接文件，男人却俯下身来，凑近她的耳朵说了一句话。
三秒钟后，女人的脸色变了，从潮红到惨白，只用了一个呼吸的时间。
01
那是个周末的下午，五月的阳光把整个城市公园照得通透。人工湖边聚集了不少人，有下棋的老人，有遛狗的年轻人，还有带着孩子来喂鱼的家长。
湖水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偶尔有微风吹过，水面就荡起一圈圈涟漪。
林雨薇站在湖边的长椅旁，举着自拍杆对着镜头。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连衣裙，头发刚做过护理，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顺。
她的名牌包就放在长椅上，黑色的皮革在阳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她对着手机屏幕调整角度，嘴角保持着练习过的弧度，按下快门的时候，眼神里带着一种刻意的慵懒。
"再来一张。"她自言自语，换了个姿势，把包提起来放在怀里，让logo正对镜头。拍完之后她立刻查看照片，皱了皱眉，觉得光线还不够好，又重新摆了一次。
湖的另一边，李建国骑着他那辆旧电动车慢慢驶来。车筐里堆满了快递包裹，大大小小十几个，有的用透明胶带缠得严严实实，有的包装纸已经有些破损。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后背上印着快递公司的logo，颜色已经褪得看不太清了。电动车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在人群中缓慢前行。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还有十三单没送。他叹了口气，加快了速度。手机屏幕有道裂痕，是上个月摔的，他一直没舍得修。他把车骑到湖边的树下，准备抄近路穿过公园，能节省十分钟。
保姆带着小天在湖边喂鱼。六岁的孩子蹲在湖边，手里拿着面包屑往水里撒。锦鲤聚集过来，在水面翻腾，孩子高兴得拍手。保姆站在一旁，低头看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脸上带着笑意，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阿姨，你看那条红色的！"小天兴奋地叫道。
"嗯嗯，看见了。"保姆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继续盯着手机。
湖边的石凳上，王大妈和几个老邻居正在下棋。她们的声音很大，讨论着谁家的儿媳妇又怎么样了，谁家的孙子考上了什么学校。旁边有人在遛狗，一只金毛犬在草地上撒欢，主人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
一切都很平常。阳光、湖水、人群，这个下午和其他所有的下午没什么不同。
小天看见水里漂着一个皮球，那是刚才哪个小朋友落下的。皮球在水面上晃晃悠悠，离岸边大概有一米远。他伸长手臂想去够，身体越探越远。保姆还在看手机，完全没注意到。
"阿姨，你帮我拿那个球。"小天说。
"别乱动，危险。"保姆随口说了一句，眼睛还盯着屏幕。
小天不甘心，又往前探了探身子。他的脚踩在湖边光滑的石头上，那石头上有青苔，他没站稳。
一声闷响，水花溅起。
小天掉进了湖里。
保姆的手机掉在了地上。她的尖叫声划破了整个湖面的宁静。
"救命！有人落水了！"
下棋的老人们站起来，遛狗的年轻人停下脚步，林雨薇正要按快门的手指僵在半空。所有人都朝湖边涌去。
小天在水里挣扎，他不会游泳，呛了几口水，小手在水面胡乱拍打。湖水灌进嘴里、鼻子里，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水下的世界一片模糊，阳光变成了晃动的光斑。
"快救人！"有人喊。
"谁会游泳？"
"打120！"
人群乱成一团，但没有人下水。大家站在岸边，伸长脖子往水里看，却没有一个人往前迈步。保姆哭喊着，声音已经变了调。
李建国听到喊声，扔下电动车就往湖边跑。他挤开人群，看见水里的孩子，二话没说脱掉外套就往水里跳。他跳下去的时候，巨大的水花溅起，正好冲向岸边。
林雨薇正被人群推搡着往前挤，想看看出了什么事。突然一股水浪扑面而来，她尖叫一声，下意识往后退。她的包原本放在长椅边缘，被这一推一挤，直接滚到了地上，又被人踢了一脚，咕噜噜滚进了水里。
"我的包！"林雨薇的声音盖过了所有人的喊叫。
但没人理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水里。
李建国的游泳技术很一般，他在水里艰难地朝小天游去。湖水比他想象的深，水底有淤泥，他的脚陷进去又拔出来。他抓住小天的胳膊，孩子死死抱住他的脖子，差点把他也拽下去。他用力托住孩子的身体，一点点往岸边游。
岸边的人们终于反应过来，王大妈找来一根竹竿伸向水里。张师傅脱下外套，准备随时下水接应。几个年轻人手拉着手，在岸边形成了一道人链。
"抓住竹竿！"王大妈喊。
李建国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够向竹竿。他的手指碰到竹竿的那一刻，松了口气。岸上的人用力拉，他用力蹬水，一点点靠近岸边。
他们终于上岸了。小天被放在地上，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李建国浑身湿透，趴在地上大口喘气。有人在拨打120，有人在给孩子做急救。
保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跪在孩子身边不停地拍他的脸。"小天，小天，你醒醒！"
就在这时，林雨薇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的包！我的香奈儿！"她捞起那个湿透的包，水从包里往下滴。她的声音尖锐，带着哭腔，"五万块！五万块的包！"
所有人都转过头看她。
王大妈皱着眉："姑娘，救人要紧！"
"救人要紧，我的损失就不要紧了吗？"林雨薇抱着包站起来，指着李建国，"是他！是他弄湿我包的！"
李建国还在喘气，他抬起头，脸上还滴着水。"对不起，我……我是为了救人……"
"我不管你救不救人！"林雨薇的声音越来越高，"你弄坏了我的东西，你就得赔！这个包五万块！你知道吗？五万！"
张师傅看不下去了："姑娘，这小伙子刚救了人命，你就不能体谅体谅？"
"体谅？"林雨薇冷笑，"体谅能把我的包变回原样吗？"她打开包，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倒出来，"你们看，我的化妆品，都是限量款，全毁了！"
一支口红滚到地上，管身上还贴着价签。王大妈眼尖，看见那价签上写着"89元"。她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刘大爷也凑过来："这包真有五万？我看着不像啊。"
"你懂什么！"林雨薇把包抱在怀里，"这是海外代购的！正品！你们这些人根本不懂！"
她转向李建国，声音软了一些，但还是带着委屈："大哥，我也不想为难你，但你确实弄坏了我的东西。这样吧，五万太多，你赔我三万，这事就算了。"
李建国的手在发抖。他掏出手机，屏幕上一道裂痕，进水后已经显示不出画面了。他苦笑："我……我这手机都还没还完分期……"
他口袋里的东西也湿了，几张纸掉出来。有超市的打折券，还有一张医院的缴费单。缴费单被水浸透，字迹模糊，但还能看清"李**欠费2300元"几个字。
王大妈看见了，叹了口气："孩子，你自己都不容易……"
"不容易也得赔！"林雨薇不依不饶，"法律可没说因为穷就可以不赔偿！"
这时候，救护车的鸣笛声响起。医护人员跳下车，快步走向小天。他们检查了孩子的状况，给他做了简单处理，然后抬上担架准备送医院。
保姆跟着要上车，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她的声音在颤抖："陈先生，不好了！小天落水了！"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什么？！我马上到！在哪个医院？"
"还没走呢，在公园这边，有人把他救上来了……"
"我马上过来！"
林雨薇听到"陈先生"三个字，眼睛一亮。她快步走到保姆身边："阿姨，孩子的爸爸要来？"
保姆哭着点头。
02
林雨薇理了理头发，整理了一下裙子上的褶皱。她在人群中看起来格外显眼，白色的裙子已经被水溅湿了一片，但她还是挺直了腰板，抱着那个湿透的包，像是要去参加什么重要的场合。
李建国坐在地上，低着头看着自己湿透的衣服。他的外套还丢在岸边，工作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的轮廓。他的电动车还停在树下，车筐里的快递包裹有几个已经被水溅湿了。
他掏出手机想看时间，才想起手机已经坏了。他站起来，走向自己的电动车。
"你想跑？"林雨薇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弄坏我的东西，就想这么走了？"
"我还有快递要送……"李建国的声音很小。
"我不管！"林雨薇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不赔钱就别想走！"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拍视频，有人在议论纷纷。
"这女的也太不讲理了。"
"人家救了人命，还要赔钱？"
"可是确实弄坏了人家的东西啊。"
"那包看着不像五万啊。"
就在这时，李建国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按了接听键，但屏幕什么也不显示，只能听见声音。
"李建国！你到底送不送？客户投诉你了！"是快递站长的声音，带着怒气。
"站长，我这边救人……"
"我不管你救什么人！再不送就扣你全天工资！还有，你今天迟到了，也要扣钱！"
"站长……"
"别废话！一个小时内必须送到！"
电话挂断了。李建国握着手机，手指有些发白。
林雨薇听到了对话，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到没？你耽误了工作，也耽误了我。咱们都是受害者，你说怎么办吧？"
"我……我真的没钱……"李建国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没钱？"林雨薇看着他的工作服，"你一个月能挣多少？四五千吧？那也行，你分期还我。三万块，还个一年两年，我等得起。"
王大妈看不下去了："姑娘，你这是逼人啊！"
"我逼人？"林雨薇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拍大腿哭，"我没法活了！我辛辛苦苦攒钱买的包，就这么毁了！"
她从包里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你们看，这个粉底，八百块，这个眼影，一千二，这个香水，限量款，两千多！全都毁了！"
刘大爷凑近看了看那些化妆品，小声对王大妈说："这眼影我在超市见过，一百多块钱。"
王大妈也压低声音："那包我也见过，在批发市场，最多一两千。"
但林雨薇听见了。她的声音更大了："你们懂什么！这是代购的！正品！"她拿出手机，翻出一张图片，"你们看，这就是购买证明！"
那图片看起来像是海外购物网站的截图，但仔细看，边缘有些模糊，像是被处理过的。
张师傅摇摇头，不再说话。
这时候，远处传来急刹车的声音。一辆黑色奔驰停在湖边的路上，车门打开，一个男人跳下车。他穿着深灰色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
陈志远冲向救护车，医护人员正在做最后的检查。
"我儿子怎么样？"陈志远的声音在颤抖。
"还好，救得及时，但必须马上送医院。"医生说，"再晚一分钟就危险了。"
陈志远的脸色白了一下。他看向保姆："怎么回事？"
保姆哭着把经过说了一遍。陈志远的目光落在李建国身上。那个浑身湿透的快递员正低着头，身上还在滴水。
"是你救的我儿子？"陈志远走过去。
李建国抬起头，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
"这位先生！"林雨薇突然冲了过来，"您儿子是他救的没错，但是！"她把包举起来，"他救人的时候弄坏了我的包！五万块的香奈儿！"
陈志远皱起眉。
"您是孩子的父亲对吧？"林雨薇的语气变得恳切，"您看，我也理解，救人是对的，但我的损失也是真实存在的啊。这个包五万，里面的东西也值不少钱。我本来要三万，但看在您儿子得救的份上，我也不多要，十万就行。算是包的钱，加上我的精神损失。您说合理吧？"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哗然。
"十万？这女的疯了吧！"
"刚才还说三万呢！"
"这是趁火打劫啊！"
林雨薇不理会这些声音。她看着陈志远，等待他的回应。她注意到他手上戴的手表，那是百达翡丽，她在杂志上见过，至少百万起步。她看着那辆奔驰，车牌号很顺，一看就是花了钱的。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陈志远没说话。他转向救护车，医生正在催促："必须立刻送医院！"
"好，马上走。"陈志远要跟着上车。
林雨薇拉住他的袖子："陈先生！您不能走！这事得有个说法！"
陈志远甩开她的手，力气很大，林雨薇差点摔倒。
"让开。"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03
救护车开走了，鸣笛声渐渐远去。湖边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一地的水迹和围观的人群。
陈志远站在原地，看着救护车消失的方向。然后他慢慢转过身，看向林雨薇。
他的助理从车上下来，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林雨薇往后退了一步，被陈志远的眼神吓到了。但她还是挺直腰板，抱紧了那个包。
"你要多少？"陈志远的声音很平静。
林雨薇咽了咽口水："十……十万。"
陈志远盯着她看了几秒钟，然后突然笑了。那笑容没有温度。
"十万？"
他停顿了三秒钟。湖边的风吹过，吹动了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十万太少了。"
林雨薇愣住了。围观的人也愣住了。
陈志远掏出手机，语气平静得可怕："我儿子的命，岂止十万？"
他抬起头，直视林雨薇的眼睛。
"我给你800万。"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炸开。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林雨薇的眼睛瞬间亮了，整个人都在发抖。她的脸变得通红，呼吸急促，像是突然中了彩票。
"真……真的？"她的声音在颤抖。
"陈先生！"她激动得语无伦次，"您真是明白人！我就知道您是讲道理的！800万！我……我……"
她伸出手，想要去接什么东西。旁边的助理打开文件夹，拿出一份文件。
"来，签字吧。"陈志远说。
林雨薇的手在抖。她看着那份文件，眼睛里全是兴奋的光。800万！这辈子她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她刚才不过是狮子大开口要十万，没想到他居然给800万！
她的手伸向文件，手指都在颤抖。
就在这时，陈志远突然俯下身，凑近她的耳朵。
围观的人看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看见他的嘴唇在动，一字一句。
林雨薇的脸色从潮红变成惨白，只用了一秒钟。文件从她手中滑落，飘到地上。她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
"我……我……"她的声音在发抖。
"我不要了！"她突然尖叫起来，"都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