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电话里传来山田太太尖锐的咆哮声,她气急败坏地喊:
"林进华!你疯了吗?!擅自改动清源寺的枯山水!住持现在就要见你,你给我马上滚过去!"
我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昨晚深夜,我一个人搬动了那七块主石,每块都有上百公斤重。
现在完了,不仅要赔钱,可能还会被遣送回国。
这些年在东京攒下的所有积蓄,恐怕都要赔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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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叫林进华,今年32岁,江南水乡长大的孩子。
爷爷是方圆百里有名的造园匠人,从小我就跟着他学手艺。
我5岁时,爷爷教我认石头。
他指着院子里的太湖石说:"进华,你看这石头像什么?"
我歪着脑袋看了半天摇头说:"不知道。"
爷爷笑着拍拍我的头说:"急什么,石头要慢慢看,看它的筋脉,看它的气韵。"
那时候我不懂什么叫气韵。
我只知道爷爷蹲在石头前一看就是大半天。
有时候还会拿出一个破旧的本子在上面画画写写。
那个本子的封面写着四个字:造园秘记。
我15岁那年,爷爷去世了。
临终前他把那个本子交给我,眼神里带着期许说:
"进华,咱林家三代做园子,手艺不能断在你这。"
我紧紧握着那个本子点头说:"爷爷放心,我一定把手艺学好。"
可现实比我想象的残酷得多。
这些年城里到处都是钢筋水泥,谁还在乎什么传统园林。
我在苏州、杭州的园林公司干过,最后都因为业务萎缩被辞退。
去年春天,老同学阿伟给我打电话。
他在东京开了家小餐馆,问我要不要过去。
"进华,我认识一个做园林的老板,你过来试试,工资比国内高。"
我犹豫了很久,母亲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我真不想出国。
可我欠了不少债,再不挣钱,连母亲的医药费都付不起。
临走那天,母亲拉着我的手说:"进华,别忘了你爷爷教你的手艺。"
我眼眶发红地点点头说:"妈,您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到东京的第一个月,我连日语都说不利索。
山田太太是我老板,60多岁的女人,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的一样深。
她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轻蔑。
第一次见面,她上下打量我一番说:
"外国人就是外国人,慢吞吞的,能干什么活。"
我咬着牙没吭声。
公司里还有个叫小野的年轻人,表面上对我笑嘻嘻,背地里处处使绊子。
有一次我修剪树枝,他故意把工具藏起来。
等我找了半天,他装作刚发现的样子说:
"哎呀,原来在这,林桑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忍着气说:"谢谢。"
小野拍拍我肩膀说:"咱们可是同事,要互相帮助嘛。"
那笑容让我觉得恶心。
前八个月,我干的都是最基础的活。
修剪草坪、清理落叶、搬运泥土,这些谁都能干的活。
每次看到小野跟着山田太太去设计庭院,我心里就不是滋味。
我学了这么多年的手艺,难道就为了在异国他乡当个清洁工吗?
晚上回到狭小的出租屋,我会拿出爷爷的那个本子。
翻开泛黄的纸页,上面全是爷爷手绘的园林设计图。
有一页画的是枯山水,旁边用毛笔写着:石有灵性,位若错寸,则气散神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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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很久。
爷爷年轻时好像来过日本学习,他对枯山水特别有研究。
但我从没想到,这些知识会在我人生中起到什么作用。
转机出现在一个雨天。
公司接了清源寺的维护项目,那是东京郊区一座很有名的寺院。
山田太太把活分配下来的时候,直接指着我说:
"林进华,你去清源寺做清扫工作。"
小野在旁边笑着说:"山田太太真会安排,最脏最累的活当然要外国人干。"
我握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但我还是低头说:"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我坐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车到清源寺。
寺院建在山腰上,周围都是茂密的树林。
我推开厚重的木门,首先看到的就是那片枯山水庭院。
七块黑褐色的主石立在白色的细砂之中。
砂面上梳理出整齐的波纹,看上去确实很精致。
可我站在那里看了不到一分钟,就觉得哪里不对。
这种感觉很奇怪,说不清道不明,就是看着不舒服。
我绕着庭院走了一圈,从不同角度观察那些石头。
突然我想起爷爷教过我的"九宫定位法"。
这是传统造园中判断石头位置是否合理的方法,要把整个庭院想象成一个九宫格。
我在心里默默画出格子,然后对照每块石头的位置。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七块石头的摆放,完全违背了基本的方位原则。
主石应该在东北方,偏偏被放在了正西。
副石应该呼应主石,现在却孤零零地立在角落。
整个布局给人一种压抑、郁闷的感觉。
我蹲在地上,拿出爷爷的本子,翻到枯山水那一页。
爷爷在图上标注了很多要点:主石定位、副石呼应、留白布局、沙纹走向。
对照着这些要点,我更加确定清源寺的枯山水有问题。
这时候,一个穿着僧袍的老人走了过来。
他双手合十对我点点头说:"施主是来做维护的吗?"
我连忙站起来鞠躬说:"是的,师父,我是园林公司派来的。"
老僧微笑着说:"这片枯山水已经三十多年了,要多费心照料。"
我犹豫了一下问:"师父,请问这枯山水是谁设计的?"
老僧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说:"是当年一位很有名的设计师。"
他顿了顿又说:"我那时候年轻,觉得名家设计的就是最好的。"
我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这位老僧对这片枯山水也有些不满意。
但我只是个打杂的临时工,怎么敢对客户的庭院指手画脚。
我低头说:"我会好好维护的。"
接下来几天,我每天都去清源寺打扫。
扫落叶、整理沙纹、擦拭石头,这些活并不难。
可每次站在那片枯山水前,我心里都憋着一股气。
明明只要把石头的位置调整一下,整个布局就能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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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不能动。
我只是个最底层的劳工,没有任何资格去改动客户的设计。
2
有天下午,小野打电话来。
他语气里带着嘲讽说:"林桑,清扫工作还顺利吗?不会连扫地都不会吧?"
我深吸一口气说:"很顺利。"
小野笑了起来说:"那就好,山田太太说了,你要是干不好这个活,下个月就不用来了。"
我挂断电话,看着手机屏幕发呆。
在这个城市,我就像一粒尘埃,谁都可以踩上一脚。
晚上回出租屋的路上,我路过一家书店。
橱窗里摆着一本关于日本庭园的书,封面就是一张枯山水的照片。
我站在橱窗外看了很久。
书里的枯山水和清源寺的布局完全不同,石头的位置更加合理,整体气韵也更加流畅。
我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一个月后,东京刮起了台风。
那天夜里风特别大,我躺在床上听着窗户被吹得哗哗响。
第二天早上,山田太太打来电话。
她急匆匆地说:"林进华,你马上去清源寺,看看台风有没有造成损坏。"
我赶到寺院的时候,地上全是被吹落的树枝和树叶。
那片枯山水也受了影响,白砂被吹得乱七八糟,有几块石头的地基松动了。
我仔细检查,发现最大的那块主石有些倾斜。
我立刻给山田太太打电话汇报。
她不耐烦地说:"石头歪了你就扶正,这点小事还要问我?"
我解释说:"山田太太,这块石头很重,我一个人可能搬不动。"
山田太太冷笑一声说:"搬不动就想办法,别什么事都要公司帮你。"
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站在那块倾斜的石头前,心里开始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只是扶正这一块石头,那太浪费这次机会了。
不如趁着台风造成破坏,把所有石头的位置都调整一下。
只要按照正确的方位重新摆放,这片枯山水就能彻底活过来。
可这个想法太冒险了。
我没有得到任何授权,擅自改动客户的设计,后果会很严重。
要是被发现,不仅会被公司开除,还可能要赔偿。
那笔赔偿金,我根本付不起。
我在庭院里转了好几圈,脑子里不断权衡利弊。
理智告诉我,安安分分把石头扶正就好,别多事。
可心里又有个声音在说,你学了这么多年手艺,难道就为了当一辈子清洁工?
我掏出手机,看着日期。
今天正好是爷爷的忌日。
我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的那句话。
他眼神坚定地说:"进华,手艺人这辈子,总得留下点真东西。"
当时我还年轻,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
现在我明白了。
爷爷说的真东西,不是指赚多少钱,做多大的项目。
而是要把手艺用在该用的地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蹲在那块倾斜的主石旁边,伸手摸了摸它粗糙的表面。
石头是冰凉的,但我的手心在发烫。
最后我做了决定。
我要在今晚把这七块石头重新摆放,按照正确的方位布局。
不是为了讨好谁,也不是为了炫耀技术。
只是因为我看不下去一片好好的枯山水被糟蹋成这样。
我回到出租屋,拿出爷爷的本子。
翻到枯山水那一页,仔细研究上面的每一个标注。
爷爷在图上画了北斗七星的方位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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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红笔写道:七星布局,主石为天枢,余者依次排列,气韵自成。
我对照着清源寺的实际情况,在本子的空白处画出新的布局图。
主石应该挪到东北方,作为整个布局的核心。
其他六块石头围绕主石,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排列。
这样一来,整个枯山水就形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
我越画越兴奋,手都有些发抖。
等把新布局图画完,我看了看窗外,天已经黑了。
我收拾好工具,装上撬棍、滚木、手套,还有一个手电筒。
晚上9点,我悄悄来到清源寺。
寺院里很安静,只有远处传来诵经的声音。
我打开手电筒,照向那片枯山水。
月光下,七块石头静静地立着,等待着被重新安排。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动手。
第一块是最大的主石,重量超过200公斤。
我先在石头底部挖出一个坑,然后用撬棍慢慢把它抬起。
把滚木塞到石头下面,一点一点往目标位置滚动。
每挪动一寸,我都要停下来喘口气。
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浸透了衣服。
手套里的手掌磨出了血泡,火辣辣的疼。
可我顾不上这些。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石头放到正确的位置。
搬第一块石头就用了将近一个小时。
等把它放到东北方的位置,我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抬头看看天空,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
我不能休息太久,还有六块石头等着我。
我咬着牙站起来,继续干活。
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
每一块石头都重得要命,每一次移动都让我筋疲力尽。
夜越来越深,寺院里的灯光一盏一盏熄灭了。
我一个人在月光下搬石头,像个孤独的苦行僧。
手上的血泡破了,新的血泡又起来。
腰酸得直不起来,腿抖得快站不稳。
但我不能停。
一旦停下来,我可能就没勇气继续了。
凌晨两点多,我搬到第六块石头。
这时候月亮被云遮住了,四周一片漆黑。
我打开手电筒,光束在黑暗中晃动。
突然,我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吓得浑身一僵,手电筒差点掉在地上。
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着僧袍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是那位老僧。
他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深深的疑惑。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僧缓缓开口问:"施主在做什么?"
我握紧手电筒,声音有些颤抖说:"师父,对不起,我……我在调整石头的位置。"
老僧沉默了片刻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深吸一口气说:"因为这些石头的位置不对,它们应该按照更合理的方式排列。"
老僧走近几步,看了看已经移动过的石头。
他低声说:"你不怕被责罚吗?"
我苦笑了一下说:"怕,当然怕,但我更怕的是,明明知道怎么做是对的,却因为胆怯而放弃。"
老僧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他点点头说:"继续做吧,我不会打扰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这位老僧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他居然没有阻止我。
我握紧拳头,继续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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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块石头是最难搬的,位置比较偏,地面又不平整。
我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急得满头大汗。
月亮从云层里出来了,洒下清冷的光。
我借着月光重新观察地形,调整了滚木的位置。
这次终于成功了。
等把最后一块石头放到位,我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抬头看看天空,东方已经泛白。
我花了整整四个小时,把七块石头全部重新摆放。
此刻的枯山水,和几小时前完全不同。
主石稳稳地立在东北方,其余六块石头环绕四周,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北斗七星布局。
月光照在白色的细砂上,映出波纹般的光影。
石头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有灵性,整个庭院都活了过来。
我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枯山水,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这一刻,我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
3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出租屋,倒头就睡。
睡梦中,我梦见爷爷站在清源寺的枯山水前。
他转过身,对我露出欣慰的笑容说:"进华,你做得很好。"
我想叫住他,可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我猛地惊醒,发现手机在疯狂震动。
屏幕上显示的是山田太太的名字。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接起电话,山田太太的咆哮声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
她尖叫着说:"林进华!你疯了吗?!擅自改动清源寺的枯山水!你知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我握着手机,手心全是汗。
她继续吼道:"清源寺的住持要见你!你现在马上给我滚过去!"
我声音发抖地问:"山田太太,我……"
话还没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我坐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真的完了。
我擅自改动客户的庭院设计,这在任何园林公司都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山田太太肯定会开除我,还会要求我赔偿。
那些石头要是恢复原状,少说也要几十万日元。
我这些年攒的钱,全部赔进去都不够。
更糟糕的是,我可能会被遣送回国。
在日本留下不良记录,以后再想出来打工就难了。
我抱着头,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为什么我要做那么冲动的决定?
为什么我不能像其他人一样,老老实实干好本分工作?
手机又响了,是小野打来的。
他幸灾乐祸地说:"林桑,听说你闯大祸了?啧啧,我早就说过,外国人就是靠不住。"
我没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换上干净的衣服,准备去清源寺面对后果。
镜子里的自己憔悴不堪,眼睛里布满血丝。
我苦笑了一下,这就是坚持手艺的代价吗?
走出门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爷爷的本子装进了包里。
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以园艺师的身份去那座寺院。
电车上的人很多,我站在角落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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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乘客都在低头看手机,没有人注意到我。
我在这个城市里,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存在。
来了这么久,连一个真正的朋友都没有。
电车摇摇晃晃地前进,我的心也跟着起起伏伏。
一个小时后,我到了清源寺。
推开木门,看到寺院的停车场停了好几辆车。
我心里更加忐忑,看来不只是住持,可能还有其他人在等我。
我深吸一口气,朝枯山水的方向走去。
阳光照在白色的细砂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七块石头静静地立在那里,按照我昨晚摆放的位置。
在白天看,这个布局比晚上更加震撼。
主石威严地立在东北方,其他六块石头错落有致地分布四周。
整个枯山水呈现出一种流动的美感,让人看了心里很舒服。
可我已经没心思欣赏这些了。
我只想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样的惩罚。
老僧站在枯山水旁边,背对着我。
他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
我连忙走上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说:
"师父,对不起,我不该擅自改动寺院的枯山水。"
老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紧张得手心都是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在我以为他要开口责备的时候,老僧突然朝我深深鞠了一躬。
我愣住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