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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后发现怀孕我决定偷偷生下,毕竟前夫长得帅,生产时前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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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的时候,我正疼得死去活来。

隔着产房那扇厚重的、印着模糊人影的玻璃窗,我看到了江川。

他穿着一身不成套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那张我曾日夜相对的英俊脸庞,此刻写满了惊惶和无措,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我们已经离婚一百八十八天了。

我的理智告诉我,他不该在这里。可我的心,却像被一只手攥住了,酸得发疼。

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是我瞒着所有人,偷偷留下的。当初下定决心,一半是赌气,一半是舍不得。朋友小曼骂我疯了,问我图什么,我半开玩笑地说:“图他长得帅,基因不能浪费。”

其实哪有那么简单。

那段婚姻的尽头,不是争吵,不是背叛,是沉默。是两个人坐在同一张沙发上,各自看着手机,空气安静得能听到灰尘落地的声音。江川是个优秀的软件工程师,他的世界由代码和逻辑构成,严谨,分明。而我守着一家小小的旧衣改造店,与针线、布料为伍,我的世界是感性的,是琐碎的,是带着人间烟味的。

我们像两条无限接近却永不相交的平行线,耗尽了彼此最后的热情。

离婚那天,很平静。民政局出来,天色灰蒙蒙的,像一块脏了的抹布。他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说:“守着我的小店,挺好。”

他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说:“这里面有点钱,密码是你生日。我……对不住你。”

我没要。我净身出户,只带走了我的那台老式缝纫机。那是我的嫁妆,也是我的饭碗。

我以为故事到这里就该剧终了。谁知道,生活这个编剧,总喜欢在结尾添上一笔意想不到的转折。发现怀孕的时候,是离婚后的第三十五天。看着验孕棒上那两条鲜红的杠,我坐在马桶上,哭了又笑,笑了又哭,像个疯子。

留下他,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不理智,也最勇敢的决定。

现在,这个决定的后果,就在我肚子里翻江倒海。而那个我以为再也不会有交集的人,却站在门外,眼神穿透玻璃,直直地落在我身上。

护士在我耳边喊着什么,我听不清,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他怎么会来?

第一章 尘埃落定后的涟漪

离婚后的日子,比我想象的要平静。

我的小店开在老城区一条安静的巷子里,名叫“素年锦时”。听起来文艺,其实就是个帮人改衣服、也接点旧衣改造生意的铺子。

铺面不大,里外两间。外面是工作区,挂着各色棉麻布料和一些改造好的样衣。里间是我的卧室,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小小的灶台,生活所需,一应俱全。

江川走后,我把我们曾经那个一百二十平的家,浓缩进了这三十平米的小小空间里。起初有些不适应,夜里醒来,总觉得空落落的。但很快,我就被白日里的忙碌填满了。

巷子里的街坊邻里,都是些老主顾。王阿姨的裤子长了,拿来让我改短;李大爷的旧中山装袖口磨破了,我用相近的料子给他细细地织补好;还有附近大学城的学生,拿着过时的牛仔裤,让我改成时髦的单肩包。

我的手艺是跟外婆学的,她老人家是方圆百里有名的绣娘。我没学到她绣龙凤呈祥的本事,但对付这些缝缝补补、修修改改的活计,绰绰有余。

我喜欢听缝纫机“哒哒哒”的声音,像不知疲倦的心跳,能把所有纷乱的思绪都抚平。

发现怀孕那天,我正在给一件旗袍滚边。那是一件香云纱的老旗袍,料子金贵,也脆弱。我屏着呼吸,手里的针尖沿着边缘,一针一线,小心翼翼。

突然一阵恶心涌上来,我捂着嘴冲到后院的水槽边,吐得昏天黑地。

巷口药店的老板娘看我脸色不对,神神秘秘地塞给我一个盒子。

于是,就有了马桶上的那一幕。

我最好的朋友小曼,接到我的电话后,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她一进门,就夺过我手里的验孕棒,对着光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一拍大腿:“林晚,你真是……嫌生活太平静了是吧?”

我坐在小马扎上,低着头,揪着衣角,没说话。

“告诉江川了吗?”

我摇头。

“打算怎么办?听我的,趁月份小,赶紧处理了。你一个人,带着个孩子,怎么过?”小曼的语气又急又心疼。

我还是摇头。

“你别犯傻!你以为生孩子是养小猫小狗啊?奶粉、尿布、生病、上学……哪一样不要钱?哪一样不要人操心?江川是长得帅,可帅又不能当饭吃!”

我知道她说得都对。每一句,都像一把精准的锤子,敲在我脆弱的现实上。

可我一想到,我的身体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发芽,他有我的血脉,也有那个人的。那种感觉,很奇妙,像一根柔软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住了我的心。

我抬起头,看着小曼,轻声说:“小曼,我想把他生下来。”

小曼愣住了,她大概没想过我会这么坚决。

她在我身边坐下,语气软了下来:“晚晚,我知道你舍不得。可你得为自己想想。你和他已经没关系了,你这是何苦?”

“就当……是给我自己生个伴儿吧。”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看我这店,冷冷清清的,将来有个小家伙跑来跑去,也热闹些。”

那天,小曼陪我坐了很久。她没再劝我,只是帮我收拾了屋子,又去菜市场买了鸡,回来给我炖了一锅汤。

汤在灶上“咕嘟咕嘟”地响着,香气弥漫了整个小屋。我看着窗外,巷子里有孩子在追逐打闹,笑声清脆。那一刻,我心里那点仅存的摇摆,也消失了。

这个孩子,我要定了。

我没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妈。她要是知道了,估计会立刻杀过来,押着我去医院。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的小腹,也像发面团一样,悄悄地鼓了起来。

第二章 一个人的酸甜

怀孕的日子,像一杯加了黄连的柠檬水,又酸,又苦,偶尔咂摸出一丝甜。

孕早期的反应尤其折磨人。闻到一点油烟味就恶心,整天昏昏沉沉,吃什么吐什么。我没办法,只能暂时关了店门,在门口挂了个“店主有事,暂停营业”的牌子。

我妈打来电话,问我怎么回事。我含糊地说,最近有点累,想休息一阵。

她在那头念叨:“你这孩子,就是太要强。一个人撑着个店,能不累吗?当初让你别跟江川离,你非不听……”

我默默地听着,不反驳。我知道她是心疼我。

挂了电话,我看着镜子里自己蜡黄的脸,心里一阵发酸。

最难熬的,是去医院产检。

医院里总是人山人海,空气里混杂着消毒水和各种人的气息。别的孕妇,身边都有丈夫陪着,鞍前马后,端茶倒水。只有我,一个人挂号,一个人排队,一个人拿着一沓化验单,在各个科室之间来回穿梭。

做B超的时候,我躺在冰冷的检查床上,看着屏幕上那个模糊的小黑点。医生指着说:“看,这是孕囊,已经有胎心了。”

那一瞬间,我听到了屏幕里传来“噗通、噗通”的声音,像一列小火车,有力又急促。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那是我的孩子。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他很好,他很努力地在长大。

我不再觉得孤单了。

出了医院,我给自己买了一串糖葫芦。山楂外面裹着晶亮的糖稀,咬一口,酸得掉牙,又甜得腻人。

我一边走,一边吃,眼泪混着糖浆,一起吞进肚子里。

这就是一个人的酸甜吧。

为了孩子,我开始逼着自己吃东西。吐了,就漱漱口,缓一会儿,再接着吃。我上网查了很多孕期食谱,学着给自己煲汤,做营养餐。

我的小店,也重新开了起来。只是不再接那些费时费力的改造大单,只做些缝缝补补的小活。

街坊们看渐圆润起来,都开玩笑说我心宽体胖。王阿姨还特意送来她家自己种的青菜,说:“晚晚啊,看你最近气色好多了。女人啊,还是得对自己好点。”

我笑着收下,心里暖洋洋的。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瞒不住了。我挑了个天气好的周末,回了趟家。

我妈一开门,看见我挺着个大肚子,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把我拉进屋,关上门,眼睛都红了:“你……你这……是谁的?”



“江川的。”我低声说。

“那个混蛋!”我妈气得浑身发抖,“他知道吗?他是不是知道了又不要你们娘俩了?”

“妈,不关他的事。”我扶着她坐下,把事情的来龍去脈,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是我自己要生的,跟他没关系。”

我妈听完,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我的傻女儿啊,你这是要苦死自己啊!”

我拍着她的背,反而比她更平静:“妈,我不苦。我现在,有盼头了。”

那天晚上,我妈给我做了一大桌子菜,不停地往我碗里夹。她没再骂我,也没再提江川,只是眼角的皱纹,好像又深了一些。

我知道,她接受了。

从此,我不再是一个人。我妈隔三差五就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提着大包小包来看我。鸡汤、鱼汤、排骨汤,换着花样地给我补身体。

小曼也成了我家的常客,每次来都给我带各种母婴用品,从婴儿床到小袜子,置办得比我还齐全。

她说:“林晚,我算是服了你了。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就只能做孩子的干妈了。以后这小子出来,我罩着!”

有她们在,我心里的那块空地,被填得满满当当。

我开始给孩子准备东西。用最柔软的棉布,给他做小衣服、小被子。缝纫机“哒哒哒”地响着,我仿佛能看到,不久的将来,一个小小的、软软的婴儿,就躺在我身边,穿着我亲手做的衣裳。

那种幸福感,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

我很少会想起江川。

偶尔夜深人静,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的拳打脚踢,我也会想,如果他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是惊讶?是愤怒?还是……会有一丝丝的喜悦?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我的世界,是阳光、布料、和即将到来的新生命。而他的世界,我早已看不清了。

第三章 不期而遇的旧人

日子像巷子口那条被磨得光滑的青石板路,在阳光和雨水中,不急不缓地向前延伸。

我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变得笨拙起来。弯腰穿鞋成了一件费劲的事,晚上睡觉,怎么躺都不舒服。

但我甘之如饴。

这天下午,天气有些阴沉,眼看就要下雨。我正准备收摊关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店门口。

是我的前婆婆,周阿姨。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连衣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果篮。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用身前的布料遮挡一下肚子,但已经来不及了。

“小晚……”她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惊讶,有关切,还有一丝不易察异的探究。

“阿姨,您怎么来了?”我定了定神,挤出一个笑容,扶着腰站起来。

她快步走进来,扶住我,目光落在我的肚子上,再也移不开了。“你……你这是……”

我躲不掉,也知道瞒不住,只能点点头:“嗯,快七个月了。”

她的脸色瞬间变了,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请她坐下,给她倒了杯水。

她捧着水杯,眼神还是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肚子,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是……是江川的吗?”她终于问出了口,声音都在发颤。

“阿姨,我们已经离婚了。”我没有直接回答,语气很平静。

“我不管你们离没离婚!”她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小晚,你告诉我,这孩子是不是我们江家的种?”

她的力气很大,抓得我手腕生疼。

我沉默了。

我的沉默,在她看来就是默认。

她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狂喜,再到一丝懊悔,变幻莫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喃喃自语,“我就说江川那孩子,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小晚啊,是我们对不住你,是江川那个混小子不懂事……”

她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江川的近况。说他离婚后,人瘦了一大圈,整天闷在公司里加班,回家也是一个人对着电脑发呆。说她怎么劝他,他都不听。

“他心里还是有你的啊!”周阿姨拉着我的手,眼泪都快下来了,“小晚,你受委屈了。你放心,阿姨给你做主!我这就回去找那小子算账,让他风风光光地把你接回去!”

我听着她的话,心里五味杂陈。

我没想过要回去。

那段婚姻,就像一件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虽然料子很好,但勒得我喘不过气。我已经亲手把它脱下来了,不想再穿回去。

“阿姨,”我打断她的话,语气坚定,“这孩子,是我一个人的。跟江川,跟你们江家,都没有关系。”

周阿姨愣住了,像是没听懂我的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没打算告诉他,也不需要他负责。”我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我会自己把孩子养大。”

“你疯了!”她尖叫起来,“你一个女人,怎么养孩子?孩子生下来没有爸爸,会被人笑话的!林晚,你不能这么自私!”

“自私?”我笑了,笑得有些苍凉,“阿姨,当初我和江川走不下去,您劝我,说男人要以事业为重,让我多担待。现在我有了孩子,您又说我自私。究竟怎样才不算自私?”

周阿姨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外面的雨,终于“哗啦啦”地落了下来,敲打着屋檐,也敲打着我纷乱的心。

“阿姨,天晚了,雨也大了,您早点回去吧。”我下了逐客令。

她看了我很久,眼神里有不甘,有愤怒,但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站起身,把那个果篮放在桌上,什么也没说,转身走进了雨幕里。

看着她萧瑟的背影,我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结束。

她一定会告诉江川。

我的平静生活,恐怕就要被打破了。

第四章 藏不住的心事

周阿姨走后,我的心乱了好几天。

我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整天竖着耳朵,听着巷子里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我怕,怕下一秒,江川就会出现在我的店门口。

但一连过去半个月,巷子里依旧平静如水,什么都没有发生。

江川没有来。

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

我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非但没有落下,反而悬得更高了。

他知道了,却没有任何反应。这比他直接冲过来质问我,更让我难受。

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他心里,我,以及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已经无足轻重了。

这个认知,像一根细小的针,扎在我心上,不深,却绵绵密密地疼。

我开始失眠。

夜里,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遍遍地回想我和江川的过去。从相识,到相爱,再到相看两相厌。

我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其实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过是,他加班回来的夜晚,我递过去的热汤,他看也不看;我新做的窗帘,挂了一个月,他都没发现;我生病了,躺在床上,他只是打了个电话,让我自己叫外卖……

那些微小的失望,像一颗颗石子,日积月累,最终把我们的爱情,彻底掩埋。

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

可原来,那道疤,只是被我藏起来了,一触碰,还是会疼。

小曼来看我,见我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吓了一跳。

“我的天,你这是去做贼了?”

我把周阿姨来过的事告诉了她。

她听完,气得直拍桌子:“这老太太,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江川那边怎么说?没来找你麻烦吧?”

我摇摇头:“他没来。”

小曼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晚晚,你……是不是有点失望?”

我的心事,就这么被她一语道破。

我低下头,眼圈红了。

“我就是觉得……有点不甘心。”我声音哽咽,“凭什么他可以这么云淡风轻?这个孩子,他也有份啊……”

话说出口,我自己都愣住了。

原来,我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我以为我生下孩子,是我的骄傲,是我的胜利。可当他真的毫不在意时,我所谓的胜利,就成了一个笑话。

“傻瓜。”小曼抱住我,轻轻拍着我的背,“你不是为了跟他赌气才生孩子的,对不对?你是真的爱这个宝宝,想给他一个家。”

“你记住,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任何人。江川他来或者不来,爱或者不爱,都不能影响你。你和宝宝,才是最重要的。”

小曼的话,像一束光,照进了我阴暗的心里。

是啊。

我为什么要那么在意他的反应?

我选择生下这个孩子,初衷是为了爱,为了陪伴,为了给自己一个完整的未来。

这个未来里,有没有他,其实并不重要。

想通了这一点,我心里豁然开朗。

我不再失眠了。

我开始专心地,为即将到来的小生命做准备。我把里间的小仓库腾了出来,刷上温暖的米黄色墙漆,又亲手缝制了小窗帘,上面绣着可爱的云朵和星星。

我还报了一个线上的孕产课,学习如何科学地坐月子,如何给新生儿洗澡、抚触。

我的生活,重新变得充实而有条理。

江川这个名字,连同那些不甘和怨怼,被我一起打包,扔进了记忆的角落里。

转眼,就到了预产期。

我提前收拾好了待产包,联系好了医院。我妈也请了假,从老家过来,准备全程陪着我。

一切,都有条不紊。

我以为,我会像所有普通的单亲妈妈一样,平静地,迎接我的孩子。

我没想到,生活这个编剧,在最后一刻,又给我安排了一场猝不及防的对手戏。

第五章 风雨欲来的前夜

进入孕晚期,我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

像一只笨拙的企鹅,走几步路就喘不上气。晚上腿抽筋是常有的事,疼得我整宿整宿睡不好。

我妈看着心疼,天天变着法子给我做好吃的,晚上还坚持给我用热水泡脚,按摩小腿。

“再坚持坚持,就快熬出头了。”她总是这么安慰我。

我知道,她比我还紧张。

预产期前一周,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江川的号码。

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犹豫了很久,我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喂?”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是我。”电话那头,是江川略带疲惫的声音,“林晚,你……还好吗?”

“挺好的。”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波,“有事吗?”

一阵沉默。

我能听到他那边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和他浅浅的呼吸声。

“我妈……前阵子去找你了?”他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嗯。”

“她……都跟你说了?”

“说什么?”我明知故问。

又是一阵沉默。

我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蹙着眉头的样子。他总是这样,不擅长表达,遇到复杂的问题,就习惯性地用沉默来应对。

“林晚。”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很轻,“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不知道是为他母亲的冒昧,还是为我们之间的一切。

我心里那口堵了很久的浊气,好像一下子散了。

“都过去了。”我说,“江川,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不用觉得愧疚,我们早就两清了。”

“我……”他似乎还想说什么。

“没什么事我先挂了,店里还有点事。”我不想再听下去,匆匆挂了电话。

握着手机,我的手心全是汗。

我妈从厨房出来,看我脸色不对,问:“谁的电话?”

“……一个客户。”我撒了个谎。

那天下午,我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

他的这通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出于离婚后的客套问候?还是……他知道了什么?

我不敢深想。

晚上,肚子开始一阵阵地发紧,坠痛感越来越强烈。

我妈紧张地看着我,不停地问:“怎么样?是不是要生了?”

我安慰她:“妈,没事,这是假性宫缩,书上说了,很正常的。”

话虽这么说,我自己心里也没底。

我把待产包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把医院的电话、小曼的电话都设置成快捷拨号。

那一夜,我几乎没怎么睡。

窗外,风雨大作,雷声阵阵。

我躺在床上,听着雨点敲打窗户的声音,感受着肚子里小家伙不安分的胎动。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期待,交织着,攫住了我的心。

我快要当妈妈了。

这个我期盼了九个多月的孩子,马上就要和我见面了。

我一遍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林晚,别怕,你可以的。

天快亮的时候,腹部的疼痛突然加剧,变得规律起来。

我抓住我妈的手,额头上全是冷汗:“妈,好像……真的要生了。”

我妈一下子慌了神,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她一边给我穿衣服,一边给小曼打电话,让她赶紧开车过来。

凌晨五点,城市还在沉睡。

小曼开着车,载着我和我妈,在空旷的街道上疾驰。

车窗外,路灯的光晕被雨水打湿,模糊成一片。

我靠在后座上,疼得说不出话,只能紧紧地抓着扶手。

我妈在一旁,不停地给我擦汗,嘴里念叨着:“晚晚别怕,马上就到医院了,别怕……”

那一刻,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忘了江川,忘了他那通没头没尾的电话,忘了我们之间所有的纠缠。

我只有一个念头:

我的孩子,我要见到我的孩子了。

第六章 尘埃落定的瞬间

医院产房外的走廊,灯光白得刺眼。

我躺在移动病床上,被护士推着往前走。阵痛像潮水一样,一波接着一波,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猛烈。

我咬着牙,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不让自己叫出声。

我妈和小曼跟在旁边,急得团团转。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啊?”

“家属在外面等着,产妇宫口已经开三指了,送进去待产。”护士冷静地回答。

产房的大门在我面前缓缓打开,又在我身后重重关上。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被隔绝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里,只有无休止的疼痛,和助产士冷静的指令。

“吸气……呼气……”

“用力……”

“看到头了,再加把劲!”

我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汗水浸湿了我的头发,贴在额头上,又咸又涩。

我感觉自己像一艘在惊涛骇浪里挣扎的小船,随时都可能被巨浪吞没。

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个男人的声音,隔着厚重的门,焦急地,一遍遍地喊着我的名字。

“林晚!林晚!”

是江...川?

我以为是幻觉。是我疼得太厉害,产生了幻听。

可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透过产房门上那块模糊的玻璃,我看到了一个身影。

高大的,熟悉的,仓皇失措的身影。

真的是他。

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衫,领口歪着,头发凌乱,那张脸,还是我熟悉的样子,只是褪去了往日的从容,像一张被揉皱了又拼命抚平的纸。

他正趴在玻璃窗上,拼命地往里看,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惊恐和担忧。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知道的?

无数个问题,在我脑海里盘旋。

“产妇,集中精神!不要分心!”助产士严厉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

“哇——”

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了产房的寂静。

那一刻,我身体里所有的疼痛,仿佛都被抽走了。

我虚脱地躺在产床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护士把一个用襁褓包着的小婴儿抱到我面前:“恭喜,是个男孩,六斤八两,很健康。”

我看着他。

他小小的,脸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眼睛紧紧地闭着,嘴巴却张得大大的,奋力地哭着,向这个世界宣告他的到来。

我的心,一下子被填满了。

这就是我的孩子。

我怀胎十月,拼了性命生下来的孩子。

门外,江川的声音还在继续。他好像在跟护士争执着什么,声音里带着哭腔。

“让我进去!求求你们,让我进去看她一眼!”

过了一会儿,产房的门被推开一条缝。



一个护士探进头来,问我:“林晚,外面那个说是你丈夫,让他进来吗?”

我看着怀里小小的婴儿,又看了看门外那个焦灼的身影,心里百感交集。

我点了点头。

门开了。

江川冲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我,和躺在我身边的孩子。

他像是被定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从我苍白的脸上,缓缓移到孩子通红的小脸上。

这个一向冷静自持的男人,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走到我床边,小心翼翼地,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想要碰一碰孩子,却又不敢。

“林晚……”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辛苦你了。”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

“我……我妈都告诉我了。”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我前几天给你打电话,就是想问你……我怕你不认……我……我这几天,天天在你家巷子口守着,我不敢进去……今天看到和小曼扶着你出来,我就知道……我就一路跟着过来了……”

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在我面前,低着头,手足无措。

我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心里那点怨,那点恨,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怀里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停止了哭泣,砸吧着小嘴,安然地睡着了。

他长得……真像江川。

尤其是那挺直的鼻梁,和紧紧抿着的嘴唇。

尘埃落定。

我的,他的,我们俩的。

第七章 笨拙的温柔

我被推出产房的时候,我妈和小曼正等在门口。

看到江川跟在我身边,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复杂。

我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走过来,心疼地摸了摸我的脸:“晚晚,受苦了。”

小曼则是狠狠地瞪了江川一眼,那眼神,像刀子一样。

江川低着头,像个挨训的小学生,一句话也不敢说。

回到病房,安顿下来。

孩子被放在我身边的小床上,睡得很香。

我妈和小曼忙着给我收拾东西,倒热水,问医生注意事项。

江川就那么傻站着,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他想帮忙,去拎那个热水瓶,结果被我妈一把抢了过去:“不用你!你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他只好悻悻地缩回手,站在墙角,目光一直没离开过我和孩子。

那是一种很陌生的眼神。

充满了愧疚,心疼,还有一种……小心翼翼的欢喜。

我妈她们去给我买晚餐了,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空气安静得有些尴尬。

“饿不饿?想吃点什么?”他走过来,在我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轻声问。

“妈去买了。”

“哦。”

又是一阵沉默。

“孩子……叫什么名字?”他看着婴儿床里的小家伙,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还没想好。”

“我……”他犹豫了一下,“我能……抱抱他吗?”

我看着他期待又紧张的样子,点了点头。

他像是接到了什么重要的指令,立刻起身,小心翼翼地把孩子从床上抱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笨拙,整个身体都僵硬着,生怕把那个小小的、软软的身体弄坏了。

孩子在他怀里动了一下,哼唧了两声。

他立刻慌了神:“是不是我弄疼他了?”

“没有,”我看着他那副样子,忍不住想笑,“他只是在伸懒腰。”

他这才松了口气,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脸上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江川。

不是那个在电脑前运筹帷幄的精英,也不是那个在婚姻里冷漠疏离的丈夫。

他只是一个……笨拙的新手爸爸。

“林晚,”他抱着孩子,在我床边重新坐下,声音很低,“我们……谈谈吧。”

我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九个多月,让你一个人扛过来,是我混蛋。”他的眼圈又红了,“我妈告诉我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懵了。我不敢相信……我更不敢来找你。我怕,我怕你连门都不会让我进。”

“我以为,我们离婚,是因为不爱了。我以为,放你走,对你才是解脱。”

“我把自己埋在工作里,我以为只要够忙,就不会去想。可我错了。每个夜里,我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看到的,全都是你的影子。”

“林晚,我不是个好丈夫。我忽略了你太多,我把你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我总觉得,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时间。可我忘了,人心是会冷的,感情是会耗尽的。”

他一口气说了好多。

那些话,如果是在离婚前,哪怕是怀孕初期听到,我也许会感动得痛哭流涕。

可是现在,我的心,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江川,”我看着他,语气平静,“你说得对,都过去了。”

“我生下这个孩子,不是为了绑住你,也不是为了报复你。我只是……想给自己留个念想,留个亲人。”

“我们之间,回不去了。”

他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抱着孩子的手臂,也收紧了。

“我没想过……没想过要回去。”他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只是……想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孩子的奶粉钱,尿布钱,以后上学的费用……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来承担。我不会再让你和孩子,受一点委屈。”

“我也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我妈和小曼提着饭盒走了进来。



我们的谈话,就此中断。

接下来的几天,江川成了医院的常客。

他每天都来,给我送饭,给孩子换尿布,笨拙地学着怎么冲奶粉,怎么拍嗝。

我妈对他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横眉冷对,到后来的不闻不问,再到偶尔会指点他两句“尿布不是那么换的”“水温要试一下”。

小曼还是看他不顺眼,但也没再说什么难听的话。

出院那天,是他开车来接的我们。

车子没有开回我的小店,而是停在了一个高档小区的门口。

“这是……”我有些疑惑。

“我在这边租了套房子,三室一厅,离你店不远。”他停好车,回头看着我,“你刚生完孩子,店里那个地方太小,也不方便。你和阿姨先住在这里,我也请了月嫂,明天就到。”

他的安排,周到得让我无法拒绝。

我看着他,心里很复杂。

这个男人,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他学会了体贴,学会了担当,学会了……那些我在婚姻里,最渴望,却始终没有得到的东西。

只是,这份迟来的温柔,我还能接受吗?

第八章 未完待续的我们

搬进新家的日子,有些不真实。

房子宽敞明亮,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暖黄的光斑。所有的家具都是新的,婴儿房也布置得温馨可爱。

月嫂是个经验丰富的阿姨,把我和孩子都照顾得很好。

我妈也留了下来,每天给我煲各种滋补的汤汤水水。

我的生活,仿佛一下子从艰难模式,切换到了全自动托管模式。

而这一切的提供者,江川,却像个恪尽职守的员工。

他每天下班后都会过来,看看孩子,陪孩子玩一会儿,问问我身体恢复得怎么样,然后在我妈“天晚了该回去了”的眼神暗示下,准时离开。

他从不在这里过夜,也从不提任何与感情有关的话题。

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我们是孩子的父母,是住在同一屋檐下(虽然他只是短暂逗留)的“家人”,却不再是夫妻。

小曼来看我,看着在婴儿床边,笨拙地给孩子换尿布的江川,把我拉到阳台上,小声问:“你俩这是……什么情况?打算复婚?”

我摇摇头:“没想过。”

“那你就这么让他天天来?林晚,你可别心软。男人这东西,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你现在要是轻易原谅他,他以后指不定又犯老毛病。”

“我知道。”我看着窗外,小区的花园里,有年轻的父母推着婴儿车在散步,画面很美好。“小曼,我现在不想考虑那些。我只想,让我的孩子,在一个健康、有爱的环境里长大。”

“他需要爸爸。我不能因为我们之间的恩怨,就剥夺他拥有父爱的权利。”

小曼叹了口气:“你啊,就是太善良。”

善良吗?

或许吧。

但我更觉得,这是为人母之后,一种本能的选择。

孩子的世界,应该是简单而纯粹的。我不想让他从一出生,就背负上父母的纠葛。

满月那天,江川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江念晚。

“念念不忘的念,林晚的晚。”他抱着孩子,轻声对我说,“我希望他记得,他的妈妈,有多好。”

我的心,被轻轻地触动了一下。

出了月子,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好。

我开始考虑,要不要把巷子里那个小店重新开起来。

江川知道了我的想法,第一个反对。

“你身体刚好,别太劳累了。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

“江川,”我打断他,“那家店,不只是我的饭碗,也是我的念想。在那里,我才是我自己。”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我读不懂的情绪。

最终,他妥协了。

“好。但你不能太累,每天最多工作四个小时。我给你请个帮手。”

我没有拒绝。

生活,似乎在朝着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我和江川,以一种全新的模式,重新参与到彼此的生命里。

我们不再是争吵或冷战的夫妻,而是为了孩子,共同努力的伙伴。

我们会一起带念念去打疫苗,一起给他买衣服、买玩具。他会耐心地听我讲店里遇到的趣事,我也会偶尔问问他工作上的烦心事。

我们之间,好像有了一座新的桥梁。

这座桥梁,叫“江念晚”。

一个周末的下午,阳光正好。

我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整理着给念念做的小衣服。江川陪着念念在爬行垫上玩,小家伙咯咯地笑着,满地打滚。

我妈在厨房里哼着小曲,煲着汤。

岁月静好,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江川回头看我,目光温柔。

“晚晚,”他突然开口,“等念念再大一点,我们……带他去海边吧。你不是一直想去看海吗?”

我愣了一下。

那是我们刚结婚时,我的一个愿望。后来,因为他忙,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一直没有实现。

我以为,他早就忘了。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期盼和真诚,看着不远处,那个冲着我们傻笑的孩子。

我笑了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未来会怎么样,我不知道。

我们是否会破镜重圆,我也不知道。

但我知道,生活虽然给了我一个意外的转折,却也赠予了我一份最珍贵的礼物。

有些伤痛,需要时间来抚平。有些关系,需要智慧来经营。

而我和江川,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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