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年 2 月 2 日的清晨,豫北平原的寒风还裹着残冬的冷意,河南省修武县的乡间小路上,一辆警车正碾着结霜的路面往韩家庄方向疾驰。
车后座上,年轻女警李娟攥着记事本的手指泛白 ,半小时前,110 指挥中心接到一个带着哭腔的报警电话,电话里的女孩说,她爸死了,自己也遭了害。
报警的女孩叫芳芳,刚满 19 岁,和父亲韩保安在村口开了家小旅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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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停在旅社门口时,芳芳正蜷缩在门槛上,蓝色棉袄上还沾着未干的泥点,脸上的泪痕冻成了白霜。
“是…… 是昨晚的事,”
她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枯叶,“那个男的,他杀了我爸,还…… 还对我做了那种事。”
旅社是前后两进的院子,前院是大厅和三间客房,后院是韩保安父女的住处。
侦查队长老周带着技术人员穿过围观的村民,刚迈进大厅就皱起了眉 ,地上没有搏斗痕迹,桌椅摆得整整齐齐,只有墙角的矮柜上,放着一把沾着暗红血渍的斧头。
“这斧头是你家的?” 老周蹲下身,戴着手套捏起斧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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斧头看着有些年头了,木柄被磨得发亮,边缘却粗糙得很,技术人员用强光手电照了半天,也没提取到一枚完整的指纹。
“是我爸劈柴用的,一直放在厨房门后。” 芳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怯意,“昨晚…… 昨晚他让我去买东西,回来就没看见斧头了。”
后院韩保安的房间里,气氛更显压抑。
老式木板床上,韩保安仰面躺着,头上盖着一条沾血的毛巾,掀开时,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额头延伸到耳后,颅骨明显凹陷,
这是斧头造成的致命伤。技术人员仔细勘察了床底、墙角,甚至翻遍了枕头下的杂物,依旧没找到任何打斗的痕迹。
“死者应该是在熟睡时被袭击的。” 技术组长老张直起身,摘下口罩,“凶手很冷静,知道从哪个角度下手能一击致命,还避开了会留下痕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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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众人以为现场要 “留白” 时,老张的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的搪瓷缸上。
那是个印着 “劳动最光荣” 的旧瓷缸,缸沿还沾着半干的水渍。
“这是死者昨晚用的?” 他问芳芳。
芳芳点头:“我爸睡前习惯喝杯热水,昨晚我走的时候,他还端着这个缸子。”
老张立刻用试剂对瓷缸边缘进行处理,几分钟后,一枚清晰的指纹出现在缸沿内侧 —— 不是韩保安的。
“有戏!” 老周凑过去,眼睛亮了,“这指纹大概率是凶手留下的,他可能碰过死者的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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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线索来自芳芳身上。
在县医院的检查中,法医从芳芳体内提取到了嫌疑人的 DNA 样本。
2002 年的河南,DNA 检测技术还没普及,只有省厅才能做比对,但这至少意味着,他们手里握有能锁定凶手的 “铁证”, 前提是能找到比对对象。
芳芳的回忆,成了勾勒凶手轮廓的第一笔。
她坐在派出所的接待室里,捧着热水杯,断断续续说出了那个恐怖的夜晚:
“那个男的大概五十多岁,说话是本地口音,左腿有点瘸,走路一颠一颠的。他前几天就住过我们旅社,说是来村里找亲戚。昨晚我爸睡得早,大概八点多就回后院了,旅社还没关门,他就坐在大厅里看电视。九点多的时候,他说肚子饿,问我有没有吃的,我说没有,他就掏了十块钱,让我去村口小卖部买包饼干和火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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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回也就二十分钟,回来的时候大厅灯关了,只有后院方向有微弱的光。我刚要喊我爸,他就从门后扑出来,捂住我的嘴……”
说到这里,芳芳的肩膀剧烈颤抖,眼泪又涌了出来,“我拼命喊我爸,可后院一点声音都没有。他…… 他对我做了那种事后,用绳子把我绑在椅子上,然后就去翻房间里的东西,翻了快一个小时才走。早上我挣开绳子去后院,才发现我爸……”
根据芳芳的描述,警方很快画出了嫌疑人的模拟画像:50 岁左右,身高 1 米 7 上下,左腿残疾,本地口音,有住宿记录。
老周立刻让人去查旅社的登记本 , 那是个红色封皮的本子,记录着每一位住客的姓名和住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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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登记本被拿到派出所时,所有人都愣住了:中间少了一页,边缘还留着撕扯的毛边。
“凶手肯定是把自己的登记页撕走了。” 老周捏着登记本,指节泛白,“他知道我们会从这里查起,想断了线索。”
就在大家懊恼时,老张突然拿起登记本,对着窗户阳光照了照。
“你们看!” 他指着撕页后的那一页,“下面这页有笔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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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登记本的纸张很薄,前一页写字时,笔尖的力度会在后面一页留下淡淡的印记。
老张立刻找来电吹风,对着有痕迹的地方轻轻加热,又用铅笔在上面细细涂抹 , 十几分钟后,一行模糊的字迹渐渐清晰:“杨继成,修武县郇封镇……”
后面的地址因为印记太浅,只能看清 “郇封镇” 三个字,但这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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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立刻派警力分成两组:一组去郇封镇排查名叫 “杨继成” 的 50 岁左右男子,另一组则根据登记本上的记录,找到之前入住的 11 位住客 , 凶手既然撕了自己的页,那他必然在这 11 人之中。
接下来的三天,警方几乎跑遍了郇封镇的各个村落。
11 位住客被逐一找到,芳芳也被请到派出所辨认,可她看了一圈,都摇着头说 “不是他”。
最后只剩下 “杨继成”。
可无论民警怎么查户籍、问村干部,郇封镇就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甚至连发音相似的 “杨继承”“杨纪成” 都没有。
“难道名字是假的?” 李娟揉着发酸的腿,坐在村委会的台阶上,“凶手故意用假名字登记,撕页只是多此一举?”
老周没说话,他拿着模拟画像,又去找芳芳。
“你再想想,” 他尽量放缓语气,“那个男的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比如他认识谁,或者去过哪里?”
芳芳皱着眉,沉默了很久,突然抬起头:“他…… 他在对我做那种事的时候,好像安慰过我,说‘孩子别慌,我和你爸是狱友,一起踩过几年缝纫机’。”
“狱友?” 老周猛地站起来,“你确定?他说和你爸一起踩缝纫机?”
芳芳点头:“我当时脑子很乱,但这句话记得很清楚,他说‘踩缝纫机’,还说‘一起好几年’。”
这个线索像一道光,照亮了死胡同。老周立刻让人去查韩保安的前科 。
果然,韩保安 26 岁时,曾因盗窃在河南省第一劳动农场服刑三年,“踩缝纫机” 就是服刑时的劳动改造。
侦查员们马不停蹄赶到农场,可档案室里的景象让他们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