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签字吧。”他把那份离婚协议摔在茶几上,声音冷得像冰。
“我妈的命,比你的理财重要。”
王梓涵没有哭。
她只是看着他,惨淡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里有种奇怪的东西,像解脱,又像毁灭。
然后,她说了一句话。
一句话,就把陈默钉在了原地。
整个世界都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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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陈默觉得,日子就像他写的一行行代码,整齐,规律,只要源头的数据不错,跑出来的结果就错不了。
他一个月薪水三万块,不多不少,在这个吞人的城市里,算是一根能立住脚的桩子。
桩子稳不稳,得看家里那个女人。
他的女人叫王梓涵,人跟名字一样,水灵,透着一股子精明劲儿。
每个月的十号,薪水会准时打到他的卡上。但他从来收不到银行的短信提醒,那张工资卡,早就绑在了王梓涵的手机上。
钱一到账,就像溪水流进了自家的水库,叮咚一声响都听不见,就汇进了家里那个叫“家庭总资产”的大池子里。
陈默对此很满意,甚至有些得意。
办公室里那帮子结了婚的兄弟,哪个不是被老婆查手机,查消费记录,搞得跟防贼一样。
只有他陈默,是主动上交,是彻底放权。
他觉得这才是过日子的最高境界,是男人对女人的信任,是夫妻一体的证明。
他把钱和信任都给了王梓涵,自己落得个清净,只管埋头在公司里敲代码,挣那份三万块的安稳。
王梓涵也确实没让他失望。
他们这个家,一百二十平,不算大,却被她拾掇得像一本家居杂志的样板间。
地板是进口的木料,擦得能照出人影儿,空气里永远飘着一股淡淡的柠檬味,是她买的日本进口的地板清洁剂。
沙发是北欧风的,米白色,上面摆着几个颜色跳跃的抱枕,也是她精心挑选的。
陈默有时候下班回来,陷在沙发里,看着王梓涵穿着围裙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就觉得这辈子值了。
一个男人在外头奔波,图的不就是家里这口热饭,这盏亮着的灯么。
王梓涵不光会持家,还会“理财”。这个词,陈默一开始是不懂的。
他只知道钱存银行,吃点死利息。
王梓涵却不这么想,她总说,人要让钱去生钱,不能让钱趴在银行里睡觉。
她做了一张复杂的电子表格,里面有基金,有股票,有黄金,花花绿绿的曲线看得陈默头晕。
每个季度末,王梓涵会把陈默拉到电脑前,像个项目经理一样,给他汇报这个季度的“家庭财务状况”。
“你看,这个季度的收益率是百分之六点八,跑赢了百分之九十的理财产品。”她指着屏幕上的一个红色数字,语气里带着压不住的骄傲。
陈默看不懂那些曲线,但他看得懂最下面那个总资产的数字。
那串数字,在他的薪水浇灌和王梓涵的“打理”下,像春天的藤蔓一样,稳稳地向上爬。
毕业不过几年,那串数字已经悄悄突破了七位数。
一百多万,这个数字让陈默心里特别踏实。
他觉得,有王梓涵在,他们的小日子就像加了固化剂的水泥,一天比一天结实。
有时候,夜深了,两人躺在床上说些贴心话。
王梓涵会不经意地提起她公司里的人和事。
“我们部门那个新来的小姑娘,前天提了一辆宝马三系,说是她爸妈给的首付。”
“赵姐又去欧洲了,朋友圈里发的照片,那个包我查了一下,要五万多。”
陈默听着,心里没什么波澜,只觉得城里人的活法就是这样。
他会把王梓涵搂得更紧一些,说:“别急,等咱们换了学区房,剩下的钱也给你买个好车。包,你喜欢哪个就买哪个。”
王梓涵就会在他怀里蹭一蹭,像只温顺的猫,柔声说:“我才不要呢。钱要花在刀刃上。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02
陈默不懂什么星辰大海,他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像一头被圈养起来的牛,只管低头吃草产奶,至于牛奶是被拿去做了黄油还是奶酪,他不过问,也懒得过问。
他信王梓涵,就像信自己敲下的每一行代码,运行起来,结果总不会出岔子。
那个电话打来的时候,陈默正在为一个复杂的算法焦头烂额。
手机在桌上嗡嗡地震动,像一只被困在玻璃瓶里的苍蝇。
屏幕上跳动着“老家”两个字,是他爸的号码。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梁骨就爬了上来。
老家的人,没事从不轻易给他打电话,怕耽误他“干大事”。
电话一接通,他爸那带着浓重乡音的、焦急的声音就冲了过来:“默娃,你快回来一趟!你妈……你妈不行了!”
陈默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他爸在电话那头语无伦次地讲着,他只听清了几个关键词:胸口疼,喘不上气,县医院,让赶紧转市里,可能是心脏的大问题。
他什么也顾不上了,跟部门主管请了假,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在去高铁站的出租车上,他的手抖得厉害,好几次都点不开手机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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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给王梓涵打电话,钱,现在最要紧的是钱。
他冲出公司的时候太急,身上只有几百块现金。
电话通了,他几乎是吼着说:“梓涵,快!快准备钱!我妈病了,很重,可能要做手术!”
王梓涵的声音听起来还很镇定,她问:“怎么了?别急,慢慢说。什么病?要多少钱?”
“我不知道!我爸说心脏的问题,县医院让我们马上去市里的大医院!你先把钱准备好,我估计……我估计至少要二十万打底!”陈默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嘶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这几秒钟,在陈默听来,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然后,王梓涵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没了刚才的镇定,多了一丝迟疑:“二十万……这么多。家里的钱……大部分都买了理财,是封闭式的,现在取出来的话,损失会非常大。”
陈默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他的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损失?什么损失能比我妈的命还重要!让你取钱你就取,别跟我说那些!”
“陈默,你冷静点。”王梓涵的语气也硬了起来,“我不是不给,我是说,能不能有更好的办法?比如,先问问亲戚朋友,看能不能凑一些?或者问问医生,能不能用国产的支架,费用会不会低一点?我们的钱投进去,是签了合同的,提前赎回要付高额的违约金,你想过没有,那都是我们辛辛苦苦攒下来的!”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陈默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因为愤怒。
他无法理解,在人命关天的时刻,他最亲密的爱人,脑子里想的却是违约金和收益率。
他压着火,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管什么合同,什么违约金。我到家之前,要把钱看到。这是我妈的救命钱!”
他挂了电话,把头埋在手里。
他想不通,那个平时温柔体贴,对他关怀备至的王梓涵,怎么会变成一个冷冰冰的账房先生?
钱,难道比亲妈的命还重要吗?
连夜赶回老家,又马不停蹄地把母亲转到市里最好的心血管医院。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急性心肌梗死,三条主要血管堵了两条半,必须立刻进行心脏搭桥手术。
03
医生办公室里,那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表情严肃地告诉陈默和他的父亲,手术费、进口材料费、术后监护和康复费用,加起来,让他们先准备二十万。
陈默的父亲,一个在黄土地里刨了一辈子食的老农,听到这个数字,浑身一颤,那张布满沟壑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陈默扶住他,对医生说:“钱不是问题,医生,请您一定要用最好的材料,安排最好的专家。”
走出医生办公室,他立刻拨通了王梓涵的电话。
这一次,他没在电话里吼,而是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梓涵,确诊了,急性心梗,必须马上手术。医生说要二十万,你快点把钱转过来吧,这边等着交钱办手续。”
王梓涵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陈默,我查过了,那个理财产品,提前赎回,光违约金就要赔三万多,之前两年的利息也全没了。里外里,咱们要亏掉将近十万块。你听我说,这笔钱不是小数目。我问了我一个在银行工作的朋友,她说可以先用信用卡凑一下,或者……或者有一些利息比较低的网络平台可以临时周转一下。我们不能这么冲动。”
陈默握着手机,站在医院嘈杂的走廊里,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家属,消毒水的味道,护士站传来的呼叫声,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感到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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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着电话里妻子冷静的分析,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他辛辛苦苦挣来的钱,他全心全意信任的枕边人,在他母亲命悬一线的时候,跟他谈的却是怎么做才能让家庭的财产损失最小化。
“王梓涵!”他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大得让过道里的人都朝他看来,“那是我妈!是我亲妈!她现在就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随时都可能有危险!你跟我谈利息?谈亏损?你脑子里除了钱还有什么?我告诉你,今天这钱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争吵没有任何结果。王梓涵坚持她的“理智”,陈默则被她的“冷血”伤透了心。
他想不明白,他们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那个温馨的家,那些对未来的美好规划,难道都是建立在冰冷的数字上的吗?
一旦需要付出代价,所有的温情就都可以被牺牲掉吗?
那一晚,陈默守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的长椅上,一夜没合眼。
监护室的门紧闭着,像一道隔开生死的屏障。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麻,王梓涵的话像一根根针,反复扎着他的神经。
他想起了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她也是个会为了一只流浪猫而掉眼泪的善良姑娘。
怎么现在,人命在她眼里,还不如那几万块的违约金重要?
第二天一早,主治医生找到他,说不能再等了,病人的情况不稳定,今天必须安排手术。
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看着手机,王梓涵没有再打来电话,银行账户里也没有任何资金到账的提醒。
他的心,一寸一寸地凉了下去。
他最后一次拨通了王梓涵的电话,声音嘶哑而平静:“我再问你最后一遍,钱,你到底给不给?”
电话那头是一阵长长的沉默,然后是王梓涵带着哭腔的声音:“陈默,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我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好!你这么做,是毁了我们未来的规划!你会后悔的!”
“我最后悔的,就是认识了你。”陈默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他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塑。
医院里的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只有他,像是被整个世界给抛弃了。
04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出来一条新信息,是王梓涵发来的,内容不是转账截图,而是几个网络贷款平台的链接。
那一刻,陈默心中所有残存的温情和期待,瞬间崩塌,碎成了齑粉。
他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这就是他全心信任的妻子,这就是他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的女人。
在他母亲等着救命钱的时候,她让他去借高利贷。
他没有回复信息,而是转身走出了医院。明晃晃的太阳照得他有些眩晕。
他走进了一家银行,不是去取钱,因为他知道,他名下所有的卡里,连一千块钱都没有。
空调的冷风吹在他身上,让他打了个哆嗦。
他走到柜台前,对里面那个戴着眼镜的姑娘说:“你好,我银行卡丢了,我名下所有的卡,都给我紧急挂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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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理手续的时候,他的手一直在抖。
他冻结的不是几张银行卡,而是他过去几年的人生,是他对婚姻所有的幻想。
办完挂失,他又拨通了一个律师朋友的电话。
“喂,是我,陈默。”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帮我个忙,起草一份离婚协议。财产……就按法律规定来分吧。”
他要离婚。这个没有了亲情和温度的家,他不要了。
他要拿回属于他自己的那一部分,哪怕是去打官司,哪怕闹得人尽皆知,他也要把钱拿回来,去救母亲的命。
傍晚,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那个他曾经以为是港湾的家。
他需要回来拿一些证件。
屋子里亮着灯,王梓涵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厨房忙碌,而是蜷缩在沙发上。
桌上没有热气腾腾的饭菜,只有一份打印好的文件,是他让律师朋友发到他邮箱,他顺路打印出来的。
他没有开灯,只是借着玄关的光,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
他心里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一种死灰般的平静。
他走过去,将那份离婚协议用力摔在王梓涵面前的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签字吧。”他冷冷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我妈的命,比你的理财重要。”
王梓涵没有去看那份刺眼的离婚协议,甚至没有流泪。
她只是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满脸冰霜的陈默,脸上浮现出一抹极其惨淡的、近乎解脱的笑容。
她的嘴唇轻轻开合,用一种虚无缥缈、却又清晰无比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那个瞬间,陈默感觉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客厅里温暖的灯光变得刺眼而扭曲,妻子的脸在他眼中变得模糊又清晰。
他听到了每一个字,但大脑却像被冻住了一样,拒绝将这些字组合成任何有意义的句子。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天灵盖,他甚至下意识地晃了一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想开口反驳,想大声质问她“你胡说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他一片空白的脑海里,那句话才终于迟缓地、一字一顿地组合成型,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轰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