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
01
2001年夏，我南下东莞，进了一间鞋厂。
那一刻，我很纠结，不知道未来何去何从，直到认识了一个女生邓芳，才瞬间坚定信心，决定留下来。
邓芳，十九岁，长得特别漂亮，还留着马尾，好一个清纯的女孩子。
当时，我在上班时，总是忍不住偷偷看她，她最喜欢扎着高高的马尾，一笑起来，眼睛就弯成月牙，让我瞬间心动。
每当下班，去食堂打饭的时候，她总会排在我前面，其实是我故意走在她后面才对。
不过，吃饭时，我不敢和她坐一桌，而是选择在旁边桌子坐下。
可能，那时是厂里女生太多的缘故，不少女孩子都想和我坐在一起。
但是，我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盯着邓芳，好像她吃饭的样子也特别温柔可爱。
后来，我就迫不及待地打听邓芳的信息，对她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邓芳初中毕业后，就出来打工了，她来自一个山村，家里还有个弟弟读书，父母身体都不好，常年被病痛缠身。
也因此，她发工资以后，只留200元，其他的全部寄回家。
当时，我真的觉得她是好懂事的女孩子，穿着朴素，但远比别的女生要楚楚动人。
我上班快三个月的时候，邓芳愿意和我说话了，如今想来，她肯定早就注意到我了。
毕竟，上班时，我总从她面前走过，引起她的注意，吃饭时，也总在食堂排在她身后，她怎么可能看不见？
有一次，她好像被针车扎到了手指，可线长只给了一个创可贴，还指责她做事不机灵，说她太笨。
说实话，我当时真的想跑过去骂线长一顿，但又不敢，只得心疼邓芳，看着她流泪，心里非常不好过。
那天，下班时，我故意在厂门口等，或许想着安慰她一下吧。
看见她走出来，我鼓起勇气迎上前说：“邓芳，你手指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邓芳刚开始一愣，随即就红着脸说：“不用了，没啥事。”
说完，她就要走，我有些焦急，便跟了上去。
02
“跟着我干嘛？”邓芳转头问。
我有些尴尬，随即就说：“我......我想和你认识一下。”
邓芳听了，又是了阵脸红。
不过，她还是没有拒绝，随后我就告诉她，我刚来这里打工，想交个朋友，没别的意思。
两个人就这样一来二往，关系渐渐熟悉起来了，于是一起出去吃了东莞的炒米粉。
那时，炒米粉才三元，但邓芳还觉得贵，说干脆吃汤粉，只要1.5元。
我笑笑说：“这顿我请，你放开了吃吧。”
她笑了，真的很好看，我当时都看呆了。
其实，如今回想起来，那次我们聊了什么，也不太记得，但有一点我印象很深，她真的很懂事，是特别顾家的女生，符合我对未来伴侣的一切期望。
从那以后，一到休息时间，我们就会相约在厂区外面，那棵古老的榕树下聊天。
她有时很文静，有时却又很爽朗，总会兴致勃勃地给我讲老家金黄的麦田，讲弟弟每次考试拿奖状时的骄傲模样。
总是在这时，她问我：“你怎么也出来打工了？”
我苦笑了一下说：“我不想爸妈为了我那么辛苦，想早点赚钱。”
其实，具体原因并不是这样，只是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或许也是想让她知道我和她是同路人，想获得一些好感吧。
果然，邓芳对我说了句：“看不出来，你也很懂事嘛。”
此后，我和邓芳经常相约出去散步，偶尔看一场投影（就是三元一张票那种）。
渐渐地，我们的关系，也被越来越多的同事发现，同事们都询问我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我自然很想，但一直不敢对邓芳表白，而她听到这话，也脸红着否定，我更不敢贸然表白了。
那年过节，厂里给每个工人发了月饼。
我还悄悄拉着邓芳，躲到仓库后面的墙角，跟她一块儿吃。
当时，一抹月光温柔地洒在她的脸上，那清秀的模样，真的让我无比动容与眷恋。
我们分着吃两个月饼，谁都舍不得大口咬，吃一口就看着对方笑。
不久，她突然抬起头说：“要是以后能在老家盖栋房子，让爸妈住得舒服点，就好了。”
那一刻，月光、她的憧憬，还有心底涌起的冲动，让我鬼使神差地说：“我陪你一起。”
她听了，瞬间红了脸，低下头，双手绞着衣角，却轻轻“嗯”了一声。
我当时兴奋得快跳了起来，然后就拉着她的手，激动地说：“邓芳，我会一直陪你，我喜欢你。”
这就是我对邓芳的第一次表白，她没有说话，一直低着头，手心里都出了汗。
03
从那以后，我们开始了恋爱。
当然，那时我的工资才几百，自然没有钱去高档的餐厅约会，也去不了浪漫的电影院，更买不起像样的礼物。
下班后，我们大部分时间，就是沿着厂区外尘土飞扬的马路散步。
期间，我经常请她吃炒米粉，还给她买5毛或一元一个的苹果，就是摆在路边的摊位，老板一个一个卖，还包削皮，很便宜。
约会完了，我会送她回宿舍，同时给她买一包瓜子，也才几元钱，但她很开心。
那一年快完了的时候，邓芳突然把攒的钱拿出一点来，在街边的小摊上，给我买了一双厚实的新鞋和一双袜子，记得好像是一共62元。
我也带她去某个商城，挑一套裙子，大概两百多，她说太贵了不要，我一直坚持，她才收下，真的是很贤惠的女生。
当晚，我们约会时，她穿着那套白色连衣裙，真的清纯无比，让我觉得再多的辛苦都值得。
我和邓芳的恋爱，虽然清苦，却充满了甜蜜。
原以为，我和她会一直这样走下去，直到第二年的某天，邓芳满脸泪痕地找到我，说她父亲突然病重，急需一大笔手术费，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她把所有的存款（大概五六千的样子）都寄回了家，但根本不够，我刚来不久，也没什么钱，把身上剩下的几百元也给了他。
但是，家里说还差三万多，她急哭了，后来她又厚着脸皮，借遍了所有认识的同事，可还是杯水车薪。
就在我和她都感到绝望的时候，有个男人出现了，他是做管理的，承诺能帮她解决所有的钱，但条件是邓芳必须做他的女朋友。
邓芳来找我时，眼睛肿得像核桃，泪水止不住地流，看得出来她并不想。
可是，她没得选，家里已经是负债累累，她也无计可施，除了答应做别人的女朋友，还有什么办法呢？
邓芳和我分手的那天，她哭成了泪人，我很心疼，但也很气愤。
有那么一刻，我几乎没有了理智，质问她：“为了钱，你就把自己给别人吗？”
她很痛苦，好久才小声说：“我不能看着我爸不管。”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却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我紧紧抱着她，跟她说对不起，不该这么说她，但她已经在推开我，还说了那句让我足以痛苦一生的话：“忘了我吧。”
04
三天后，邓芳成了那个男人的女朋友，也搬出了宿舍，一切仿佛像一场梦。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转身离开，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昏暗的走廊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