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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武汉军区副参谋长吴忠泰
淮北敌后斗争的日日夜夜
忠吴泰
每个人的一生中,总有几段难以忘怀的经历。解放战争时期,在淮北美丽辽阔的大地上,我们和英雄的淮北人民同国民党反动派,展开了一场殊死的鏖战。40年的时光流逝而去,然而那一幕幕兵戈铁马、苦战顽敌的壮烈场面,却经常萦绕在我的脑际。
1946年12月中旬,我华东野战军宿(迁)北战役结束后,华野九纵队在沭阳地区就地休整。
1947年1月9日,我团李贵连团长、李任之政委和我出席了纵队党委扩大会。纵队司令员张震传达了中共中央华中分局和华中野战军首长的指示。根据中共中央华中分局决定,组成淮北党政军委员会(后又改为华中七地委)和淮北挺进支队。率领七十七、八十一两个步兵团,骑兵团两个大队和地方干部大队,于短期内西渡运河,打回淮北,以洪泽湖为托依,开展敌后游击战争。
我团原为七分区独立三团,一个半月前从淮北地区撤出,编为九纵队八十一团,干部战士都是淮北人,生在淮北,长在淮北,战斗在淮北,熟悉和热爱淮北的一草一木,更熟悉和热爱淮北的父老兄弟。任务一经传达,情群激奋,斗志昂扬,急盼着早日踏上归途。在思想动员的同时,调整组织,充实干部,补充弹药,原团长李贵连因身体不好调出,军事行政工作由我负责。除每人携带3天给养外,尽量多带弹药。我和李任之政委和团的其他领导每人加带两发八二追击炮弹。
1947年1月18日,支队下达了黄昏出发的命令。部队准确地沿着预定的道路急驰。
西渡运河,是插入淮北的关键行动。因为只有6只小船,渡河速度很慢,骡马是从河里䠀水过去的,当我团全部渡河完毕,已是19日上午7时了。我团渡河后,就在河口附近隐蔽休息,加强警戒。9时许,2架敌机飞临渡口上空,轮回扫射轰炸,我们组织对空射击,掩护部队强渡,原定19日拂晓渡河完毕,待支队机关和地方干部大队全部渡完,已是19日黄昏。全支队共约3300多人,胜利地克服了运河障碍。我们的节节胜利,敌人的连连失败,就从这里揭开了序幕。
一
支队决定趁敌人没有摸清我们的兵力和意图之前,多路行军向南横扫,迅速插到敌人的心腹泗宿地区,打通与洪泽湖的联系。
经过5个夜行军,沿途打掉一些乡公所,就地处决了一些罪大恶极的坏蛋,开仓济贫。敌人的主力也曾出来过,但不敢向我们接近,我们也严密地监视敌人,黄昏甩掉敌人继续向南推进。1月24日,进驻洪泽湖北岸谢咀一带,与被围困在洪泽湖的部队取得了联系。
与洪泽湖部队会师后,进一步了解到敌情严重,泗阳一线有敌六十、六十一旅;睢宁一线有敌冯治安部;宿迁有敌孙良诚部3个团;泗县城、青阳一线有敌五十八师;灵璧县也有敌正规部队,各县还有敌保安部队、还乡团。仅敌正规部队的兵力,就超过我们5倍以上,加之敌人各级政权和地主武装对群众实施高压政策,筹粮筹款、苛捐杂税、坐牢、杀头、出劳役,从政治上、经济上进行残酷剥削和压榨,群众一时还不敢接近我们,也无力资助我们,这些情况决定了今后斗争的艰苦性和复杂性。
根据敌强我弱的形势,党政军委员会决定:以洪泽湖为后方,在淮北广阔的平原上展开游击战争,与敌周旋,避广打土,相机歼敌的斗争指导方针。
1月25日和2月5日,敌六十旅和孙良诚部3个团,先后两次向界集进犯。为了把敌人调回去,减轻湖边的压力,支队主力外线作战,我团则分散活动,一营由副政委王健堂率领进入泗阳、淮泗地区,在地方干部和武工队的密切配合下,连续歼敌9个乡公所,恢复了成子湖边的区乡政权。我团主力进入泗宿、泗灵睢地区开展工作、打击土顽、破坏交通,接连摧毁敌人十几个据点,有力地牵制了敌人。
粉碎敌人两次重兵侵犯,趁敌缩回据点休整的机会,我们对敌人展开了攻势。崔集是第一个“猎物”。崔集是敌半城重要据点的外围,位于半城西南,据点设在崔集东南150米处,是用混凝土构成的三角形的圩子,三个角上有圆型的碉堡,院内有一个暗堡。3月初,我率二营对崔集实行攻击。六连从东南主攻,五连从东北侧攻,四连作预备队,并以一个排埋伏在公路上截击逃敌。晚9时许战斗打响,六连爆破组隐蔽接敌,中途受阻,爆破手被敌打倒。“机枪封锁枪眼,给我狠狠地打。”“谁再去送炸药?”六连连长朱庆端大声问。“我去!”战士们个个争先恐后,七班长王玉龙抢了先。六连长点点头,王玉龙扛起炸药包向敌碉堡冲去。只见他时而卧倒低姿匍匐前进,时而迅速跃起向前猛冲,时而左右翻滚,避开敌人火力,动作是那样的熟练,活象一只小老虎。担任掩护的两挺机枪卷扬着火舌,压得敌人抬不起头来。当七班长前进到距敌碉堡只有六七米时,突然一晃倒下了。“糟啦!”我不由地喊了一声,拳头捏出了汗。正准备派人继续爆破,但见七班长又动起来了,他艰难地向敌人碉堡爬去,“轰隆”一声巨响,敌人的碉堡被炸塌了,部队在机枪手榴弹一阵猛打之后,攻进圩子,歼敌一个中队,十几个跑得快的也被四连的那个排全部歼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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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北挺进支队司令员饶子健
崔集战斗胜利的第二天拂晓,饶子健司令员率七十七团两个营,向我们靠近了。我派人与支队取得了联系,饶司令员等首长和七十七团张鸣凤副团长来到了我团驻地。我向支队首长汇报了崔集战斗情况,并提出了我的作战设想,泗东的土顽大部分龟缩在半城,为了确保洪泽湖的安全,下一步部队活动的重点放在泗东。饶司令点了点头说:“很好,我们想到一起了。这一仗既要打下半城,又要给泗县保安团以重创,来个围城打援吧。”当即决定七十七团和我团一营攻打半城,我率二营在青(阳)半(城)公路上埋伏打援。
3月4日,夜幕降临,攻城部队悄悄地进入半城周围,占领要地。我率二营在青半公路上布成口袋阵地,等候鱼鳖入瓮。半夜,攻打半城开始。不久突破了外围的土圩子,攻占了部分房舍,敌人坚守碉堡负隅顽抗,天亮时,我们将敌人包围起来。第二天夜里,又歼灭了部分敌人,把残敌压缩在区公所大院和一个大碉堡内,包围起来不打了。
我打援部队一直在公路上等了两天,到第三天的上午,仍不见敌人的影子,干部战士都等得不耐烦了,我当即召集连以上干部进行动员,要冷静沉住气,敌人不会轻易放弃半城的。5日下午4时,骑兵警戒兴冲冲地回来报告,援敌来了,约两个营的兵力,距高圩子已不远。这帮狡猾的家伙到了高圩子不再前进了,构筑工事,准备与我顽抗,以为这样就可以吸引我攻打半城部队,分散我兵力,解除半城之危。
我把情况报告了支队,饶司令指示:“你们一定要咬住敌人,不让它跑啦!半城的敌人让你们一营看住,我马上带七十七团包抄过去,先把敌人的援兵吃掉。”
黄昏,将敌援兵团团包围起来。是夜对高圩子实施猛攻,激战两个小时,全歼敌徐州绥靖公署补充第二团5个连和泗县保安大队两个中队,敌中校副团长也被活捉。
围歼敌援兵后,支队又命令部队乘胜连续作战,回马一枪,把半城之敌全部歼灭。
崔集、高圩子、半城歼灭战,是我们打回淮北后成建制歼灭敌人的第一个大胜利,大大地震撼了敌人,鼓舞了军民坚持淮北的信心,部队的武器弹药也得到了补充。
这次战斗的胜利,极大地震惊了敌人,使他们意识到我们这把刀子对其心脏腹地的威胁。3月中旬,敌人组织了8个团的兵力对我进行分区围剿,先后在青阳、双沟、半城、管镇、双蔡圩、归仁集重新建立据点。我返回淮北后重建的泗阳、泗宿、泗南根据地又被敌人占领。敌采取步步为营向东推进,大规模的清剿又开始了。我团主力奉命向西转移,从侧后打击敌人,先后破坏泗青公路的电话线,袭击了马公店,攻占了找沟。敌恼羞成怒,孙良诚集中两个团,在朱开大桥一线向我攻击。敌人集中两门山炮、6门迫击炮向我阵地轰击,发射炮弹180多发,我以两个营的兵力抗击敌两个团的进攻,激战半天,敌始终没有攻动我阵地,坚持到黄昏,甩掉敌人向找沟转移,我率二营活动到朱集。8时许,部队刚休息,从青阳方向来了七八十个土顽,我命令部队作好战斗准备,等靠近了再打。这些家伙大摇大摆,嘴里还唱着小曲,进入我射程以内时,一排子弹打过去,打死20多人,敌人抱头鼠窜,逃回青阳去了。中午时,青阳和金锁镇出动两个营的兵力向朱集夹击过来,我凭借工事,打退了敌人十多次进攻,下午5时许,敌人看啃不动我们,又撤回据点去了。
慢慢地,我们摸清了敌人的活动规律,天一亮,土顽从据点里出来搜索,发现了我们,广顽集中兵力向我们进攻,到黄昏,一般不敢和我们较量,又缩回据点里去了。针对敌人活动的特点,每到一地,第一件事就是做工事,派出长距离的骑兵侦察或便衣侦察。敌人进攻时,凭工事固守,杀伤敌人。敌人撤退,派出便衣跟踪,查明敌人驻防情况,相机歼灭孤立分散之敌。这样我们几乎夜夜行军,天天打仗,忽东忽西,神出鬼没,搞得敌人晕头转向,不但吃不掉我们,还折兵损将。
我们想消灭敌人,敌人也千方百计地想消灭我们。在同敌人周旋的日子里,我们也曾经受过损失,遇封惊险。3月底,敌冯治安部3个团合击泗宿,我团五连和泗宿武工队100多人,在马场附近被敌包围,激战6个多小时,几次突围受阻,我伤亡很大,仅五连牺牲连长、指导员以下70多人,泗宿县委副书记田古也壮烈牺牲。
又一次,支队率七十七团和我团二营,自东向西远程奔袭冯庙集,部队进到李潘圩子、郭家场一带时,天已大亮,无奈部队进村住宿。我们行动被敌人发现了,孙良诚部倾巢出动,以4个步兵团,一个炮兵团的兵力,将我们紧紧包围起来,妄图一举消灭我们。
战斗打响了,敌人的炮弹如瓢泼大雨一样向我们驻地倾注。我率二营坚守郭家场。炮火一停,透过硝烟尘雾,只见敌人在其指挥官的喝骂声中,猫着腰颤抖着向我们阵地冲来。全营指战员沉着应战,待敌接近时机、步枪大显神威。一阵扫射,阵前便倒下一大片敌人尸体。敌人开始以连为单位,后来成营成团,用所谓“车轮战术”反复冲锋,我们一直顽强地守着阵地,战斗进行了两天一夜,敌人不仅未能越雷池一步,反而在我阵地前丢下了成堆的死尸。
第二天黄昏,我侦察兵潜入敌人阵地前活捉了一个通信兵,俘虏供出,敌人准备夜12时整,以全部兵力实旌总攻击,还供出,前行村和大董家是两个团结合部。
我把过个情况报告了支队并建议在夜12时前从敌人的结合部突围,支队毅然决定:“好!11时半突围,让敌人自己攻击自己吧”。
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部队凭着长期夜战锻炼出来的本领,静悄悄地向敌人的结合部插去。我率二营断后掩护。出乎意料,突围是那样的顺利,敌人丝毫没有发觉。当我们走出几里路时,炮声雷鸣,枪声大作。愚蠢的敌人对着空圩子“总攻”了。大家不约而同地回头望了望东北方向一片火海,营长朱太刚小声说:“真够朋友,还鸣枪欢送呢。”大家都笑了。虽然不能尽情地哈哈大笑,但这笑,又的的确确是淋漓痛快的笑。
事后得知,当夜敌人从几个方向攻进村内,弄不清情况,互相火拼,激战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天亮,敌人才知道上了当。狂暴的敌人无处发泄淫威,把附近几个村庄烧为废墟,又欠下了淮北人民一笔血债。
返回淮北3个多月以来,粉碎了敌人3次大的围剿,并抓住有利时机主动打击敌人。频繁的战斗,使部队极度疲劳,更甚者是缺粮少弹,少医无药。这是我们日夜操劳的两大问题。淮北本来就不富裕,长期战祸,反动派大肆抢掠,真是民穷如洗。敌人企图把我们赶出淮北,又采取粮食封锁政策,把分散的粮食集中到据点,派重兵把守。伪保长天天打锣敲鼓,强令群众不准卖粮食给我们。违者不是杀头就是坐牢。每到一地,最犯愁的就是粮食问题。实在搞不到就挖野莱充饥,有时在湖边活动,就挖野藕,采菱角充饥。伤病员的医疗问题,也是又一个严重困难。没有固定的医院,缺少医药,引起伤情恶化而残废牺牲。我们团的副政委王健堂在吴平楼战斗中负伤,因得不到及时抢救而牺牲了,他是个能团结同志、有丰富政治工作经验的老问志,我们在一起工作了多年,他的牺牲,使我们的心情长久不能安静。
二
艰苦的斗争生活,使我们越来越感到必须尽早开辟一块比较稳固的根据地。早在半城战斗结束,就有这种设想,因敌人的反复围剿,战斗频繁,还缺乏建立根据地的条件。粉碎敌人第三次围剿之后,趁淮泗敌人兵力空虚之际,党政军委员会决定开辟淮泗。我和李任之政委率二、三营向东进击,夺占淮泗地区,首先包围了王圩子,经两小时的战斗,歼敌300多人,接着又进了裴圩子。党政军委员会决定成立淮泗县政府,设立县总队,任命我为总队长。
淮泗县委、县政府、县总队成立之后,积极着手巩固根据地的工作,敌人虽然也曾对淮泗进行过扫荡,均被粉碎,南新集驻敌正规军一个营,是扎在我们根据地的一个钉子,但我们两个营的兵力要拔掉这个钉子是有困难的,便采取了疲劳攻心的战术,每天晚上派一两个排的兵力轮流袭扰敌人,扰得敌人提心吊胆,不得安宁,半个月后不得不撤回淮阴去了。此时,淮泗、淮宝已连成一片。
经过党、政、军的密切配合,积极努力,群众发动起来了,又开展了分田惩奸运动,拥军拥政及参军活动。这就使我们有了较为稳定的后方。饶司令曾风趣地称“淮泗、淮宝是我们的家”。支队主力同敌人周旋一段时间就返回来休息一些日子,每次出发时,饶司令总要笑着对我们说:“哈哈,你们在家里守着,我们出去打‘猎’,等我们大大地捞一把回来时,来接我们啰。”每次回来时,孙良诚的部队总是“欢送”到成子湖口,我们总队这时把守在湖口的高圩子、姚圩子、李庄等几个村庄阻击敌人。在这些村庄构筑了坚固的工事,村边的房子挖了枪眼,打了通道,互相连接,机动自由。重要的地段设了暗堡,敌人每次进攻,都捞不到便宜,只好拖着死尸和伤员狼狈滚回宿迁。
三
1947年8月,刘邓大军强渡黄河挺进大别山,为了配合大反攻作战,地委、分区决定恢复我团建制,挥戈西进。
由于我华东野战军在外线各个战场的连续胜利,对淮北产生了直接的、巨大的影响,驻淮北的国民党正规部队都在调动收缩。我们抓住这一有利时机向敌进攻,歼灭土顽,开辟根据地。
我团奉命离开淮泗,转战于泗宿、泗灵睢地区,连续摧毁敌人19个据点,给土顽以歼灭性的打击,把敌人压缩在泗县城内。11月21日,军分区决定对驻守泗县城的保安大队发起攻击,我团和七十七团从南北两个方向向城内进攻,我团架起云梯攻进城内,七十七团用炸药将城门炸开攻进城内,两面夹击,全歼敌人8个中队600多人。
1947年底,敌徐州“剿总”从徐州抽调了4个团的兵力,又先后重新占领了泗县、青阳等地,多次进行“清剿”“扫荡”,寻我主力作战。
1948年2月,冯治安部一个旅又向我泗阳界集进行“扫荡”,企 图消灭我主力于成子湖畔。分区决定,我主力跳到外线作战以调动敌人,饶司令率直属机关和地委转到淮泗,七十七团从敌空隙中突出去,向泗宿北部转移,当时把向泗南转移的浮桥已经架好。
由于个别领导改变了去泗南的决定,并要我团在第二天拂晓前进到泗阳裴圩子宿营,我率两个营和团直属队拂晓进到裴圩子,工事尚未构筑好,侦察骑兵回来报告,敌人从界集方向攻来。一面向分区报告,一面和政委李任之将部队主动转移到敌人进攻的侧翼,指挥部队积极阻击敌人的进攻,用两个营交替掩护,且战且退,时达一整天,敌人知道消灭不了我们,便轮流向我们进攻,炮弹雨点般倾泻在我们的阵地上,一发炮弹突然落在我的身边,在炮弹爆炸的一瞬间,警卫员张其璧敏捷地把我按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掩护我。我安然无恙,他的棉衣却被弹皮炸破了一块,胳膊被划破了皮,鲜血直流,看到我没事,他笑了。我亲自给他包扎了伤口,又继续指挥作战。下午4时许,退到刘铁子,敌人仍继续进攻,我问李任之政委,分区如何决定,他说要我们团直属部队强渡成子湖去淮泗,要我们也去淮泗,团直属队和各营新兵由胡介民主任带领先头过湖。我即命令一营、二营继续掩护,晚8时我和李政委来到大台口,只见十几个人影从湖里走上岸来,一个个步履艰难、一走一歪,近前一看是三连的。连长很吃力地对我说:“团长,过不去呀!”他说话时牙齿在打哆嗦,我让警卫员把水壶拿来,他喝了几口酒,才把全部情况告诉我,湖水结了一层薄冰,前面的部队特别是两个骑兵排过去后,水变深了,有的同志冻得支撑不住,倒下去牺牲了,我和李政委脱了鞋也准备过湖,叫营长过,营长走到湖内又上来说,有人已倒在湖里起不来了。这时过不去怎么办?敌人已占领了龙集,从大路突出去是不行的。在连以上干部会上,有两个连的干部(一个是三连杨指导员,另一个记不清叫什么名字了,是在湖边长大的,很熟悉地形)建议走成子湖边,以芦苇丛作掩护向北突围,经研究大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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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解放南京后,吴忠泰与警卫员张其璧合影。
“好!你们两个带路。”部队迅速行动,沿着湖边向北走去。为了彻底摆脱敌人可能的追击,部队加快速度,穿棱在芦苇丛中,鞋子陷在泥里,赤着脚走,脚被芦根扎伤,脸被芦叶划破,血和汗水直往下流,全然不顾,倒了爬起来继续走。一路上只有轻声的命令:“跟紧,不要掉队!”到了天明,已把敌人甩出几十里远,我们在山子头住下来了。
这时,我抬头望着黎明的东方,一轮朝阳冉冉升起,放射着柔和的光芒。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顿时觉得如释负重,我们眼光移到李政委和周围同志身上,个个如从泥浆罐里钻出来一样,从头到脚都是泥,我禁不住说:“哈,哈,老李啥时当黑脸包公啦!”李任之也笑着还击我:“先瞧瞧你自已的模样,狐朋狗友!”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大台口事件造成我团亡68人,伤160人。这是我们挺进淮北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损失。事后分区召开会议,总结了经验教训。
我团在淮泗进行了8天整顿,补充兵员,调配干部,战斗力迅速恢复,全体指成员怀着复仇必胜的信念,又投入了频繁战斗。
3月15日,我团在睢宁西北一个叫许圩子的刚刚打了一个拦网战,干掉敌人两个中队,中午,机要参谋把我从梦中叫醒,递过来一份分区的特急电报,称泗县的广顽已经调走,青阳只住二十四师六旅二团一个加强营和大批土顽孤守,决定向青阳之敌进攻,你一、二营务于次日5时前到陈集以东地区受命。
次日凌晨,我们到达指定地区,七十七团已先行到达把青阳包围起来了,分区决定七十七团和一部分地方武装主攻青阳,我团和三十三团共同阻歼泗县可能来援之敌。16日晚,七十七团对青阳发起进攻。我八十一团埋伏在毛庄与葛庄之间的公路两侧,构筑工事,抓紧时间休息。我在打援战斗部署会议上作了严格的三条规定:1.敌人没有进到我伏击圈内不准打;2.敌人没有到正面前沿不准打;3.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打。18日下午3时,泗县之敌才迟迟来援。敌尖兵连已进到我阵地前沿,我们部队却沉着待敌,一枪未发,等到敌人全部进到我伏击圈内,我一声令下,机、步枪一齐射击,接着部队从三面出击,聚歼敌人的尖兵连和重机连、迫击炮兵。敌人顿时象被捅了窝的马蜂,乱成一团。我团指战员犹如出山的猛虎,直向敌人压去,机枪、手榴弹直打得敌人鬼哭狼嚎,约半个小时,敌前卫营和炮兵连大部被歼,残敌仓惶掉头逃窜,我们一路猛追又消灭了一部。我骑兵大队在马公店地段把敌人退路切断,敌人回不了泗县,敌团长王杰民看大势不妙,慌忙收拾残兵败将,抢占公路边的一个土围子(陈圩子)作垂死挣扎。
部队立即把陈圩子包围起来,敌人居高临下,向我们猛烈射击。部队被压得抬不起头来,我们把仅有的那门六O炮调来,炮手不负重望,一发炮弹,把敌人的机枪打哑了。剩下的两发炮弹,又在敌指挥所里开了花。部队连续对土围子进行猛烈攻击,激战到下午6时,敌六旅二团团部带两个营被我全歼,王杰民被俘。是役共缴获轻重机枪49挺、八二追击炮4门、各种弹药10万余发和大批军用物资。
在坚持淮北斗争的日子里,收复了失地,重建了政权,部队也壮大了。根据斗争的需要,部队建制也有所改变,1948年3月18日成立淮北军区,我团编为独立旅二团,时隔不久,为了统一领导淮北、淮南武装斗争,又改编为江淮军区,我团为江淮军区独立旅二团,以迎接新的战斗。(选自饶子健等著《重返淮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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