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有些人啊，就是安于现状，没有上进心。”
张婉如端着酒杯，眼神轻蔑地扫过我，“当年我就看出来了，格局不够大。”
包厢里的同学们纷纷附和着，我坐在角落里，就像二十四年前那个被人瞧不起的农村孩子。
“幸好当年没跟你在一起，”她的话像刀子一样刺向我，“不然现在我也只能过那种平庸的生活了。”
我起身准备离开，王磊跟在身后。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书记，省委办公厅来电话了。”
这简短的一句话，顿时让整个包厢变得鸦雀无声......
01
二十四年了，我陈昊终于又回到了这座小城。
望着窗外这座我奋斗了二十多年才回来的城市，心情五味杂陈。
这时，秘书王磊轻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需要我签字的公文。
“书记，这是关于明天视察工业园区的安排。”王磊恭敬地将文件放在我桌上。
我点点头，刚想拿笔，手机就响了。
看到“刘东”这个名字，我愣了一下。
二十四年了，除了逢年过节偶尔的问候短信，我们已经很久没有通过电话了。
“昊子！”电话那头传来刘东略显激动的声音，“你猜猜我在哪儿？”
“不会是在我们高中门口吧？”我半开玩笑地说。
“哈哈，你还真猜对了！我今天路过母校，看到那棵老槐树还在，突然就想起咱们当年在树下聊理想的日子。”
刘东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怀念，“昊子，下个周六是咱们毕业二十五周年，我想组织一次同学聚会，你一定要来。”
我沉默了几秒。
说不想念那段青春岁月是假的，可是现在的我，真的还适合参加这样的聚会吗？
“怎么了？不方便吗？”刘东似乎察觉到我的犹豫。
“没有，就是...”我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工作比较忙。”
“哎呀，再忙也得给老同学留点时间吧。而且我跟你说，这次几乎所有人都会来，包括...”他停顿了一下，“包括张婉如。”
张婉如。
这个名字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那个扎着马尾辫、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的女孩，那个曾经让我心跳加速的高中班花，那个在高考前夕对我说“我们不合适”的初恋女友。
“她...还好吗？”我听见自己问道。
“好着呢！嫁了个房地产老板，现在可是我们班的女强人了。”刘东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羡慕，“昊子，你也该让大家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了。听说你在政府部门工作？混得怎么样？”
“还行吧。”我含糊地应了一句。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那个当年穿着破球鞋、被同学们叫做“土包子”的陈昊，现在已经成为这座城市的一把手了。但是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
有些东西，还是让它自然一点好。
“那就这么定了，下周六晚上七点，金汇大酒店，咱们不见不散！”刘东兴奋地说道。
挂断电话后，我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
王磊还站在一旁等着我签字，见我若有所思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书记，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接到一个老同学的电话。”我拿起笔，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小王，这个周六晚上的安排取消一下，我要回趟老家。”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王磊点头道。
“还有，”我抬起头看着他，“这次你跟我一起去，但是要换便装，不要让人看出我们的身份。”
王磊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点头答应了。
他跟了我三年，知道什么时候该问，什么时候不该问。
签完字后，我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这座我即将离别的城市。
明天就要去新的岗位了，而今晚，我想最后一次做回那个普通的陈昊。
02
周六傍晚，我和王磊开着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驶入了我阔别多年的小城。
夕阳西下，小城的街道比我记忆中宽阔了许多，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般矗立着。
但是那些熟悉的街角、那些童年记忆里的小店，却大多已经消失不见。
“书记，这就是您的家乡吗？”王磊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是啊，二十多年没回来了，变化真大。”我感慨地说道。
车子拐过一个路口，我忽然看到了那条熟悉的老街。
虽然两旁的建筑已经翻新，但那条通往学校的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
“就是那里，”我指着街道尽头，“我的母校。”
王磊顺着我的手指看去，那里有一片绿树成荫的校园，晚霞把教学楼染成金黄色。
“一定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吧。”王磊说道。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是啊，美好的回忆。
和张婉如一起背书的黄昏，和同学们一起打篮球的课间，还有那些为了高考而奋斗的日日夜夜。
可是也有不那么美好的回忆。
比如因为家境贫寒而被同学们背后议论，比如因为穿着朴素而被人瞧不起，比如在高考前夕被初恋女友提出分手时的心碎。
“书记，金汇大酒店到了。”王磊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抬头一看，面前是一座金碧辉煌的五星级酒店，大理石的外墙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这家酒店是什么时候建的？”我有些惊讶，“我记得这里以前是一片老房子。”
“应该是近几年新建的，看起来档次不低。”王磊下车为我开门。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
今天我特意穿了一套朴素的休闲装，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中年男人。
走进酒店大堂，富丽堂皇的装修让我有些不太适应。
水晶吊灯、大理石地面、真皮沙发，处处透着奢华的气息。
“陈昊！”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转头看去，刘东正朝我走来。
二十四年没见，刘东变化很大。
曾经瘦瘦高高的他现在有了明显的啤酒肚，头发也稀疏了不少，但那张脸还是我记忆中的模样。
“刘东！”我伸出手和他握手，“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刘东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你可是变了不少，发福了呀。”我笑着说道。
“哈哈，人到中年，身不由己啊。”刘东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走，大家都在包厢里等着呢，今晚可要好好聊聊。”
走向包厢的路上，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马上就要见到那些老同学了，包括张婉如。
二十四年了，她现在是什么样子？还是当年那个爱笑的女孩吗？
推开包厢门的瞬间，热闹的声音扑面而来。
03
包厢里已经坐了十几个人，男男女女，都是我曾经朝夕相处的同学。
岁月在每个人脸上都留下了痕迹，但那些熟悉的轮廓还是能让我一眼认出他们。
“陈昊来了！”有人喊道。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
有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起身和我打招呼，但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坐在主位上的一个女人吸引住了。
张婉如。
她穿着一件米色的真丝连衣裙，脖子上戴着一串珍珠项链，手腕上是一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手表。
虽然已经四十岁了，但保养得很好，身材依然窈窕，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皱纹。
她正在和旁边的女同学说话，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这就是那个曾经让我魂牵梦绕的女孩吗？
“婉如，昊子来了。”刘东大声说道。
张婉如转过头来，目光和我对视了一眼，然后淡淡地点了点头。
“陈昊，好久不见。”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清脆，但语气却有些疏离。
“好久不见。”我也点头回应。
“快坐快坐，”刘东招呼我坐下，“今晚咱们要好好聊聊，把这二十多年的故事都说一遍。”
我在一个比较靠边的位置坐下，王磊则坐在我旁边。
“这位是？”有同学好奇地问。
“我同事，顺路过来的。”我简单介绍了一下。
王磊很懂事地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婉如，你先说说你这些年都在干什么，大家都想听听。”一个女同学起哄道。
张婉如轻笑一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结婚生子，相夫教子。”她说得云淡风轻，但语气里透着一丝自豪。
“你就别谦虚了，”另一个同学接话道，“大家都知道你嫁了个房地产老板，现在住的是别墅，开的是宝马，孩子还在国际学校上学呢。”
“是啊是啊，婉如你现在可是我们班的女强人了。”
“什么女强人，我就是个家庭主妇。”张婉如摆摆手，但脸上的表情却很是受用，“不过确实，这些年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我们家那位做房地产生意，赶上了好时候，这几年确实赚了一些钱。”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前年我们在市中心买了一套三百平的复式，去年又在海边买了一套别墅，平时周末就过去度假。孩子在国际学校，准备高中就送出国留学。”
包厢里一阵惊叹声。
“厉害啊婉如，真是人生赢家。”
“当年我就说婉如眼光好，现在果然验证了。”
“咱们班就数你混得最好了。”
听着同学们的恭维，张婉如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她的目光在包厢里扫了一圈，最后停在我身上。
“陈昊，你呢？这些年在做什么工作？”她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又聚焦到我身上。
我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氛围，张婉如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我听出了一丝高高在上的味道。
“在政府部门工作。”我简单地回答道。
“政府部门？”张婉如眉毛微微一挑，“是公务员吗？”
“算是吧。”
“哪个部门？什么级别？”有同学追问道。
我有些不自在，这种被人打量和评估的感觉让我想起了高中时代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就是普通的行政工作。”我含糊地说道。
“普通行政工作...”张婉如重复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也挺好的，稳定。”
她的话音落下，包厢里忽然安静了几秒钟。
那种微妙的沉默让我很不舒服，就像当年在教室里，当同学们知道我父亲是农民、母亲是清洁工时的那种沉默一样。
04
晚餐正式开始，服务员端上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
我注意到，张婉如被安排坐在了主位，而我则坐在比较靠边的位置。
这个细节虽然微小，但却让我想起了高中时代的座位安排。
那时候，家境好的同学总是更容易成为焦点。
“来来来，咱们先干一杯，庆祝高三（2）班二十五年后的重聚。”刘东举起酒杯说道。
大家纷纷举杯，我也端起面前的茶杯。
“陈昊，你怎么不喝酒？”有同学注意到了。
“开车来的，不能喝酒。”我解释道。
“开车？开什么车？”
“就是普通的家用车。”
“现在公务员工资也不低吧，应该能买得起好车了。”
我笑了笑，没有接话。
张婉如放下酒杯，忽然说道：“说起车，我刚换了一辆新的宝马X5，落地五十多万。之前那辆奔驰开了三年，想换个口味。”
“哇，婉如你真是太幸福了。”女同学们羡慕地说道。
“还好啦，我们家那位说，女人嘛，就应该对自己好一点。”张婉如轻描淡写地说道，但眼角却瞥了我一眼。
我感觉到了她话里的潜台词。
“对了陈昊，你现在住在哪里？还是在老家吗？”张婉如忽然问我。
“在市里。”我简单回答。
“租的还是买的？”
“买的。”
“多大？什么地段？”
面对她的连续追问，我有些不自在。
这不像是老同学之间的正常交流，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打量。
“普通的住宅，面积不大。”我说道。
张婉如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
“也是，公务员嘛，收入有限，能在市里买房已经很不错了。”
她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安慰我，但语气中却带着一种微妙的优越感。
旁边的同学开始议论起房价和收入的话题，言语间不时流露出对张婉如富裕生活的羡慕，以及对我这种“普通公务员”的同情。
“现在房价这么高，普通工薪族压力真大。”
“是啊，像婉如这样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要为柴米油盐奔波。”
“陈昊你们公务员还算好的，至少稳定，不像我们做生意的，有赚有赔。”
我默默地吃着菜，没有参与这些讨论。
王磊坐在我旁边，我能感觉到他有几次想要说话，但都被我的眼神制止了。
张婉如似乎对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很享受，不断地分享着自己的富裕生活。
“上个月我们去马尔代夫度假，住的是水上别墅，一晚上就要两万多。”
“我家孩子现在在学小提琴，老师是从德国请来的，一节课一千八。”
“前两天我在专柜买了个爱马仕的包，花了十几万，我老公说只要我开心就好。”
每说一件事，都会引来同学们的惊叹和恭维。
而我，则像一个隐形人一样，被边缘化了。
这种感觉让我想起了高中时代。
那时候，因为家境贫寒，我总是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听着同学们讨论他们的新衣服、新鞋子、新玩具。
而张婉如，永远是那个被众人围绕的焦点。
不同的是，那时候的她虽然家境好，但性格温和，从来不会刻意炫耀或者贬低别人。
可是现在的她，似乎变了。
“有些人啊，”张婉如忽然开口，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朝我这个方向瞥了一眼，“就是安于现状，没有上进心。明明有能力，却不愿意去拼搏，总是满足于眼前的小确幸。”
包厢里安静了几秒钟，然后有人附和道：“是啊，人还是要有点野心才行。”
“就是说嘛，机会这么多，就看你敢不敢抓住。”
我知道她这话是冲着我说的，虽然表面上很隐晦，但意图很明显。
05
随着酒过三巡，气氛变得更加热烈，但同时也变得更加尖锐。
张婉如似乎在酒精的作用下，话变得更加直接了。
“当年我就看出来了，”她端着酒杯，眼神迷离地看着我，“有些人啊，格局就是不够大。满足于小富即安，没有做大事的魄力。”
这句话说得毫不掩饰，矛头直指我。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同学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婉如，你喝多了。”刘东打圆场道。
“我没喝多，我说的是实话。”张婉如摇摇头，“人生在世，要么轰轰烈烈，要么平平淡淡。选择了平淡，就别抱怨别人的精彩。”
她停顿了一下，直视着我，继续说道：“当年分手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看来，我的判断是对的。”
这话说得太过分了，连一向好脾气的刘东都有些坐不住了。
“婉如，咱们都是老同学，今晚是聚会，别说这些了。”
“我又没说错什么，”张婉如理直气壮地说道，“难道不能说实话吗？有些人就是这样，没有野心，没有格局，一辈子就只能做个小职员。”
她的话越来越过分，我能感觉到王磊在旁边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他好几次想要开口，都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幸好当年没跟你在一起，”张婉如忽然说出了这句话，“不然现在我也只能过那种平庸的生活了。”
这句话就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我脸上。
包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在等待我的反应。
我缓缓放下筷子，抬起头看着张婉如。
她的脸因为酒精而泛红，眼中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意，就像当年在校园里看到我被同学们嘲笑时的表情一样。
原来，有些人真的是不会变的。
或者说，她只是把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在今晚彻底释放了出来。
我站起身来，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外套。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了。”我平静地说道。
“哎，昊子别走啊，”刘东赶紧站起来，“婉如她喝多了，你别往心里去。”
“没关系，确实有急事。”我朝大家点点头，“大家继续，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我朝门口走去。
王磊也跟着站起身来，快步跟在我后面。
就在我走到包厢门口的时候，王磊的手机响了。
他下意识地接起电话，习惯性地说道：“书记，省委办公厅来电话了。”
这句话就像一颗炸弹，在安静的包厢里爆炸了。
张婉如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