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地名人名虚构，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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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科长，您可真舍得。"同事的话在走廊里飘着。陈明攥着那个红包，手心都出了汗。办公室的门虚掩着，王总坐在里面，桌上摆着十几个红包。
"进来吧。"王总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陈明推开门，把红包放在桌角。
"心意领了。"王总说完这四个字，就低头看文件了。
一年后，女儿升学宴散场，秘书送来的那个礼盒还搁在桌角，没人碰过。
01
去年正月十五刚过，小李拎着保温杯进办公室。他在茶水间接水的时候，几个人围过去。
"王总父亲九十大寿，你们准备随多少。"有人问。
"我寻思着一千吧。"
"我也是，差不多一千到两千。"
陈明站在打印机旁边，手里拿着刚打出来的报表。他听见这些话，停下来看了看那几个人。小李喝了口水，说王总订了酒店，不大办，就亲戚朋友聚聚。
陈明回到座位上。那天下午开会，王总在会议室里讲了半小时的工作安排。散会的时候，陈明多看了王总几眼。去年他晋升中层的时候，评审会上有几个人投了反对票，最后是王总拍板定的。
晚上回家，陈明把这事跟妻子说了。
"随多少。"刘敏在厨房切菜，头也不抬。
"我寻思着，一千太少了吧。"陈明坐在沙发上。
"那你想随多少。"
"要不五千。"
刘敏放下刀，走到客厅。"你疯了，五千。"
陈明从茶几上拿起烟，点上。"去年晋升那事，王总帮了忙。"
"帮忙就帮忙，也不至于随这么多。"
两个人说了半天。陈明最后拍了桌子，说就九千九百九十九，图个吉利数。刘敏脸都绿了，说家里存款才十几万，你一下随这么多。陈明不说话了，闷头抽烟。
第二天早上，陈明去银行取了一万块现金。柜员问他取这么多干什么，他说有用。回到家，他把钱数了三遍，抽出一张一块的，剩下九千九百九十九。他找了个红色的大信封，把钱装进去，用回形针别好。
大寿那天是周六。陈明换了身新买的西装，开车去了酒店。到的时候是上午十点，酒店大堂里已经摆了几桌。他看见王总在招呼客人，就走过去。
"王总。"
王总转过身。"小陈来了，快坐。"
"这个，一点心意。"陈明把红包递过去。
王总接过来，掂了掂，看了陈明一眼。"破费了，心意领了。"
陈明笑着说不破费。王总把红包放进西装内袋，拍了拍他的肩膀。"找个位置坐，一会开席。"
那天陈明坐在靠墙的一桌。吃饭的时候，他一直留意王总那边。王总和几个老人坐在主桌，一直在给老父亲夹菜。酒过三巡，王总站起来敬酒，走到每一桌。到陈明这桌的时候，王总说了句大家辛苦了，端起杯子喝了。陈明赶紧站起来，说王总客气。
散席的时候，陈明在停车场碰见小李。
"王总今天收了不少礼吧。"陈明递了根烟过去。
小李接过烟，点上。"是挺多的，不过王总说了，大家的心意都记着。"
陈明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接下来一个月，陈明觉得办公室的气氛有些不一样。周一例会，王总点名让他汇报上季度的项目进展。他站起来说了十分钟，王总听完点了点头，说继续跟进。又过了一周，王总把他叫到办公室，说有个新项目，让他牵头做。
"这个项目不大，但是要细。"王总把文件夹推过来。
陈明接过来翻了翻。"我一定办好。"
"嗯。"王总低头看电脑屏幕。
陈明回到座位上，心里热乎乎的。下班回家的路上，他给刘敏打电话。
"王总今天把新项目交给我了。"
刘敏在电话那头说，看来钱没白花。
陈明笑了。"那是，领导心里有数。"
春天过去，夏天来了。六月初，女儿乐乐的高考成绩出来了。陈明在家里看到分数，整个人都跳起来。六百二十分，够上省内最好的大学。
"得摆酒。"刘敏看着成绩单说。
"那必须得摆。"陈明拿起手机，开始翻通讯录。
02
第二天，陈明去了市里最好的酒店。大堂经理带他看了几个宴会厅，他选了一个能摆二十桌的。定金交了五千，日期定在七月中旬。回到家，他开始写请柬。写了十几份，他拿起一张新的，工工整整写上王总的名字。
周一上班，陈明提前半小时到了单位。他在办公室门口等着，看见王总来了，赶紧迎上去。
"王总早。"
"小陈，这么早。"王总掏出钥匙开门。
"王总，我女儿考上大学了，想请您赏光。"陈明把请柬递过去。
王总接过来打开看。"哪天。"
"七月十五号。"
王总翻开办公桌上的日历。"那天我有个外地的会，不一定能赶回来。"
陈明脸上的笑僵了一下。"您要是能来就来，不来也没事。"
"要是赶得上就去。"王总把请柬放在抽屉里。
陈明退出办公室。他回到座位上，打开电脑，盯着屏幕看了半天。
日子一天天过去。七月十五号那天早上，陈明六点就起了。他和刘敏开车去酒店，检查桌椅摆放，确认菜单。到了十点，客人陆续来了。陈明站在门口迎接，每来一个人，他都要往门外看一眼。
主桌上，他留了一个位置。那是正对着门的位置，桌上摆着写了王总名字的座位牌。
"你们领导会来吗。"一个亲戚问。
"应该会来。"陈明笑着说。
"听说你之前给人家父亲随了不少礼。"
"哪有，就是意思意思。"
十一点半，司仪开始催着开席。陈明看了看门口，还是没人。他给小李打了个电话，响了几声，挂了。又过了十分钟，小李回电话过来。
"陈科长，王总实在赶不回来了，让我过去一趟。"
陈明说好。他等在酒店门口，抽了两根烟。小李开着车过来，从后座拿出一个礼盒。那礼盒是棕色的，巴掌大小，用丝带系着。
"王总让我把这个交给您，说给孩子学习用。"小李把礼盒递过去。
陈明接过来。"王总没来？"
"他说实在抱歉，会议走不开。"小李说完，看了看表。"我还有事，先走了。"
陈明拎着礼盒回到宴会厅。刘敏迎过来，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
"就这个。"
"王总让秘书送来的。"
刘敏接过礼盒，掂了掂，没说话。
宴席开始。陈明端着酒杯，挨桌敬酒。每到一桌，都有人问王总来了没。他笑着说领导有事，来不了。有人说，你随那么多礼，人家不来说不过去吧。陈明说没事没事，领导忙。
散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陈明坐在主桌上，看着满桌的残羹剩饭。那个写着王总名字的座位牌还立在那儿，上面落了点菜汤。
回到家，刘敏把礼盒放在茶几上。"打开看看。"
陈明解开丝带，揭开盖子。里面铺着一层绒布，绒布下面放着一支笔。笔是黑色的，金属材质，看起来挺沉。他拿起笔，翻来覆去看了看，没有牌子，笔身也很素。
"就这个。"刘敏拿过笔看。"这能值多少钱。"
"学习用的嘛。"陈明说。
"随九千九百九十九，就回个这个。"刘敏把笔扔回盒子里。"这不是打发人吗。"
陈明没说话。他点上烟，坐在沙发上抽。乐乐从房间出来，拿起礼盒看。
"王叔叔送的。"
"嗯。"陈明说。
"就一支笔啊。"乐乐把笔拿出来试了试。"挺沉的，不好写。"
"那你留着吧。"陈明说。
乐乐把笔和礼盒拿回房间。陈明听见她把东西放在书桌上的声音。
接下来几天，陈明总觉得心里堵着什么。他想不明白，王总为什么不来。说有会议，可是一个升学宴，哪怕露个面也好。而且那支笔，看着确实普通，和九千九百九十九完全不对等。
周一上班，陈明见到王总。两个人在电梯里碰上，陈明叫了声王总好。
王总点了点头，问女儿的事办得怎么样。陈明说挺好的，谢谢王总的礼物。王总说应该的，孩子好好上学就行。
电梯到了，王总先出去。陈明站在电梯里，看着王总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八月初，陈明负责的项目出了点问题。供应商那边突然说要涨价，合同都签了，对方却说原材料成本上涨，原价做不了。陈明打了几个电话，对方态度很硬。
他去找王总。敲开办公室的门，王总在看文件。
"王总，供应商那边出了状况。"陈明站在门口。
王总抬起头。"说说。"
陈明把情况说了一遍。王总听完，放下笔。"你自己先想办法解决，锻炼一下能力。"
陈明愣了一下。"我怕耽误项目进度。"
"不会的，你去试试。"王总又拿起笔，低头继续看文件。
陈明退出办公室。他站在走廊里，点了根烟。以前遇到这种事，王总总会给他指条路，这次却让他自己想办法。他想了想，是不是因为升学宴的事，王总对他有了看法。
接下来一周，陈明天天往供应商那边跑。对方老板态度很冷淡，说涨价是市场行情，不涨就不做。陈明磨了几天，最后只好答应涨百分之十。项目成本一下上去了，他写了份报告交给王总。
王总看完报告，签了字。"以后选供应商，多考察考察。"
"是。"陈明接过报告。
回到座位上，陈明打开电脑，盯着屏幕发呆。小李从旁边走过，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说没事。
那天晚上，陈明回家很晚。刘敏已经做好饭，在客厅看电视。
"今天怎么这么晚。"
"项目出了点问题。"陈明脱下外套。
"王总没帮你。"
"他让我自己解决。"
刘敏关了电视。"是不是因为升学宴那事，他有意见了。"
"我哪知道。"陈明坐在沙发上。
"我就说当初不该随那么多。"刘敏站起来。"现在好了，钱也花了，人家还不领情。"
陈明没吭声。乐乐在房间里喊吃饭了，两个人去了餐厅。一顿饭吃得很安静，谁也没说话。
03
秋天来了。陈明的项目勉强完成，虽然成本超了，但总算交了差。部门开总结会，王总表扬了几个人，没提陈明。散会的时候，陈明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
"陈科长，等等。"小李在后面叫他。
陈明停下。"什么事。"
"下个月有个培训名额，你要不要去。"
"培训什么的。"
"项目管理，在省城，五天。"
陈明想了想。"我考虑一下。"
"尽快给我答复，名额不多。"小李说完就走了。
陈明回到座位上。培训是好事，但这个时候去，会不会显得他逃避工作。他犹豫了两天，最后还是没报名。后来听说那个名额给了另一个同事，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十月底，单位组织体检。陈明在体检中心排队抽血，看见王总也在队伍里。他走过去打招呼。
"王总也来了。"
"嗯，每年都要查查。"王总说。
"身体要紧。"
"是啊，年纪大了，不注意不行。"
两个人说了几句。轮到王总抽血，他挽起袖子，护士扎了针。陈明站在旁边等，想找个话题聊聊，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王总抽完血，按着棉签走了，说回见。
陈明看着王总的背影，觉得两个人之间好像隔了什么东西。
十一月的时候，刘敏在家整理衣柜。她翻出那个棕色礼盒，问陈明要不要扔。陈明说别扔，放着吧。刘敏把礼盒扔回衣柜顶上，说占地方。
"你还惦记着那支笔。"
"留着吧，反正也不碍事。"陈明说。
"我看你是惦记着王总。"刘敏关上柜门。"都大半年了，你还想着那事。"
"我没想。"
"没想你天天愁眉苦脸的。"刘敏走到客厅。"我看你就是想多了，人家可能根本没把那事当回事。"
陈明没反驳。他确实想多了，但又控制不住。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那支笔，那个礼盒，还有王总的态度，像团乱麻缠在心里。
冬天很快就来了。十二月初下了第一场雪，陈明开车上班，路上堵得厉害。到单位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半小时。他进办公室，看见王总站在窗户边看雪。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陈明脱下外套。
"没事，今天都迟到了。"王总转过身。"一会有个会，你准备一下。"
"好的。"
会议开了两个小时。王总讲了明年的工作计划，陈明做记录。散会的时候，王总叫住他。
"你最近状态怎么样。"
陈明愣了一下。"还行。"
"工作上有什么困难，随时说。"王总看着他。
"谢谢王总。"
王总点点头，走出会议室。陈明收拾文件，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王总这话听起来像关心，又像是客套。他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转眼到了年底。单位发了年终奖，陈明拿到一万五。比去年少了五千，他问人事，人事说今年效益不好，大家都少。他回到家，把钱交给刘敏。
"才这么点。"刘敏数了数钱。
"今年效益不好。"
"那去年给王总随的那一万，不是白扔了。"
陈明坐在沙发上，没说话。
春节过得很快。初七上班，办公室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陈明接了个新项目，比去年那个大，他打起精神认真做。王总偶尔会问问进度，语气平淡，陈明也习惯了。
04
三月的时候，乐乐放春假回家。她在学校待了半年，人瘦了一圈。刘敏心疼得不行，天天做好吃的。乐乐说宿舍太吵，睡不好觉，想在家多住几天。
"那就多住几天，好好休息。"陈明说。
乐乐点点头。她回到房间，开始整理书桌。桌上堆了很多书，还有一些高中时的笔记本。她一样一样往外拿，准备扔掉不用的。拿到那个棕色礼盒的时候，她停了一下。
"这还在啊。"她拿起礼盒，晃了晃。
盒子里传出沙沙的声音。乐乐皱了皱眉，那声音不像笔在晃动，倒像是纸在摩擦。她打开盒子，把那支笔拿出来，又晃了晃盒子。声音还在。
她把手伸进盒子，摸了摸绒布内衬。绒布摸起来有点厚，她用手按了按，发现底部有一块是活动的。她掀开那块绒布，下面露出一个小夹层。
夹层里放着一张折叠的白纸，还有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一张银行卡。
"爸，你过来。"乐乐喊。
陈明正在客厅看新闻。他走进房间，看见乐乐拿着那个礼盒。
"怎么了。"
"你看这个。"乐乐把夹层打开给他看。
陈明接过盒子，看见那张纸和银行卡。他拿起纸，手有些抖。纸是白色的信纸，对折了两次。他慢慢展开，看见上面写着字。
字是王总的笔迹，陈明认得。他盯着那些字，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看完第一行，他深吸了口气，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