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春天的江南小城，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花香。
临江华府售楼部里，人来人往。有人急匆匆签合同，有人犹犹豫豫看了就走。
买房这事儿，说到底就是一场赌博，赌的是未来的日子。
每个走进售楼部的人，心里都装着自己的小算盘。
有的算钱，有的算位置，有的算学区。
可谁又能想到，在这个平常的地方，会发生一段不寻常的故事呢？
01
三月的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在临江华府售楼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
苏暖晴正对着电脑整理客户资料，售楼部的自动门缓缓打开，走进来一个男人。
男人看起来三十出头，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格子衬衫，深蓝色牛仔裤，脚上是一双普通的运动鞋。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着的双肩包，鼓鼓囊囊的，像是装了不少东西。
“先生，看房吗？”苏暖晴站起身，露出职业化的微笑。
男人点点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是的，我想看看你们这里的房子。”
“我姓苏，您贵姓？”
“季，季承风。”男人的声音不大，听起来有些腼腆。
苏暖晴领着季承风走到沙盘前，开始介绍小区的基本情况。临江华府是这个城市的高端楼盘，均价三万一平，主打江景房。
季承风听得很认真，时不时掏出小本子记录。他的问题特别多，也特别细。
“这个户型朝向是正南吗？”
“客厅的采光时间大概有多久？”
“厨房的通风情况怎么样？”
苏暖晴一一解答，心里暗自高兴。从业三年，她见过太多客户，像季承风这样认真的不多。虽然穿着普通，但说不定是个实在买主。
看完沙盘，季承风提出要看样板房。
第一套，128平的三室两厅。季承风从包里掏出卷尺，开始测量每个房间的尺寸。
“您这是......”苏暖晴有些诧异。
“我想知道实际使用面积。”季承风一边测量一边说，“开发商标的面积包含公摊，实际能用的没那么多。”
测完尺寸，他又掏出指南针，查看每个房间的朝向。还拿出手机，打开一个软件，记录不同时间的光照角度。
苏暖晴在旁边看着，心里犯嘀咕。这人也太仔细了吧？
看完第一套，季承风要求看第二套。156平的四室两厅，他用同样的方法测量、记录。
等到要看第三套时，苏暖晴的笑容已经有些僵硬了。
“季先生，您对哪个户型比较满意？”
季承风合上小本子：“都还不错，不过我想问问，你们小区十年后有什么规划吗？”
“十年后？”苏暖晴愣住了。
“对，比如周边会不会建高楼挡住采光，会不会有新的商业配套......”
苏暖晴深吸一口气，保持着微笑：“季先生，这些我们暂时还不清楚。您如果有意向，可以先交定金......”
“我再考虑考虑。”季承风收起东西，“能留个电话吗？我回去研究研究。”
留下电话，季承风走了。苏暖晴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这种客户，八成是没戏了。
02
第二天上午，季承风又来了。
这次他带了厚厚一叠资料，都是周边楼盘的对比材料。
“苏小姐，我想了解一下你们的施工标准。”他翻开资料，“隔壁的江山印用的是三菱电梯，你们用的是什么品牌？”
苏暖晴耐心回答：“我们用的是通力电梯，也是进口品牌。”
“外墙涂料呢？防水做几层？”
“窗户的隔音效果怎么样？”
“地下车位的配比是多少？”
问题一个接一个，苏暖晴回答得口干舌燥。其他同事路过，都投来同情的目光。
齐悦悄悄凑过来：“这不是昨天那个怪人吗？”
苏暖晴小声说：“别这么说客户。”
“得了吧，一看就是来消磨时间的。”齐悦撇撇嘴，“你别浪费时间了。”
季承风在售楼部待了整整一个上午，临走时又要了一份购房合同的样本。
第三天，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季承风带了一个穿道袍的老头来。老头拿着罗盘在售楼部转来转去，嘴里念念有词。
“这位是......”苏暖晴有些无语。
“风水师。”季承风一本正经地说，“买房是大事，得看看风水。”
风水师在每个样板房里都转了一圈，还爬到楼顶看了看。最后得出结论：风水还行，就是西北角有点问题。
苏暖晴强忍着没有翻白眼。
第四天，季承风带来了专业的检测仪器。
“我要测一下甲醛含量和噪音分贝。”他说得理所当然。
测甲醛也就算了，他还在不同时间段测噪音。早上测，中午测，傍晚又来测。
售楼部的其他销售都在议论这个“奇葩客户”。
“苏暖晴也真有耐心，换了我早就不理了。”
“就是，明显是来捣乱的。”
王经理也找苏暖晴谈话：“小苏，这种客户就别浪费时间了。”
苏暖晴想了想：“王经理，我觉得他不像捣乱的。您看他的眼神，很清澈，很认真。”
“你呀，就是太实在。”王经理摇摇头。
03
第五次，季承风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身边跟着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穿着得体，气质不俗。
“苏小姐，这是我母亲。”季承风介绍道。
林素云上下打量着苏暖晴，露出满意的笑容：“姑娘长得真标致。”
苏暖晴有些不好意思：“阿姨您好。”
林素云是退休教师，说话条理清晰，问的问题比儿子还要专业。
“物业费多少钱一平？”
“停车位是产权还是使用权？”
“业主都是些什么人？有没有素质不高的？”
“周边的学校怎么样？能不能上重点？”
苏暖晴一一回答，林素云还要求看开发商的资质证明。
“阿姨，这些都在公示栏里。”
“我得仔细看看。”林素云戴上老花镜，一条一条地看，“现在开发商套路多，一不小心就上当。你们年轻人不懂，觉得房子漂亮就行。我们这个年纪的人知道，房子这东西，麻烦多着呢。”
看完资质，林素云又要求看购房合同的所有条款。
“这个违约金怎么算的？”
“交房延期怎么赔偿？”
“如果房子有质量问题怎么办？”
苏暖晴的耐心快要耗尽了。她从早上九点陪到下午三点，连午饭都没吃。
临走时，季承风悄悄对她说：“对不起，我妈比较谨慎。辛苦你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歉意，眼神也很真诚。苏暖晴的心软了一下。
“没关系，这是我的工作。”
林素云走在前面，回头说：“小季，这姑娘不错，有耐心。”
季承风脸红了一下，没说话。
回到售楼部，齐悦端来一杯水：“你可真能忍。那老太太问题也太多了吧？”
苏暖晴喝了口水：“她说得也有道理，买房确实要谨慎。”
“你就是心太好。”齐悦摇摇头，“我跟你说，这种人就是闲着没事干。真想买房的人，哪有这么磨叽的？”
正说着，陆子恒走了进来。
04
陆子恒是开发商派来的代表，三十五岁，长得人模狗样，开着奔驰，戴着劳力士。
他对苏暖晴有意思，这在售楼部不是秘密。
“暖晴，听说有个客户老是来骚扰你？”陆子恒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不是骚扰，就是比较仔细。”苏暖晴低头整理资料。
“仔细？”陆子恒冷笑，“来了五次还不买，这叫仔细？我看就是个穷鬼，买不起还来装样子。”
“陆总，每个客户都应该被尊重。”
陆子恒站起身，走到苏暖晴面前：“暖晴，你太单纯了。这种人我见多了，就是来蹭空调的。要不我让保安把他赶走？”
“不用。”苏暖晴抬头看他，“这是我的客户，我会处理。”
陆子恒眯起眼睛：“你对每个客户都这么有耐心？”
“这是我的工作。”
“如果你做我女朋友，我可以给你特殊提成。”陆子恒压低声音，“一套房子多给你两个点，怎么样？”
苏暖晴站起身，后退一步：“陆总，请你自重。”
“别这么见外嘛。”陆子恒还想说什么，看到王经理走过来，才住了嘴。
晚上下班，苏暖晴心情有些烦躁。她不喜欢陆子恒这种人，仗着有点钱就觉得什么都能买到。
相比之下，季承风虽然问题多，但至少尊重人。
05
第六次看房，季承风选在周六早上七点。
苏暖晴打着哈欠开门：“季先生，这么早？”
“我想看看早上的人流情况。”季承风有些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他们站在小区门口，看着晨练的老人、遛狗的业主、赶着上班的年轻人。
“人不多，挺安静的。”季承风在小本子上记录。
第七次是周日傍晚六点。
“我想看看晚上的情况。”季承风解释道。
这时候小区里热闹多了，小孩在玩耍，大人在散步，广场舞的音乐隐约传来。
“有点吵。”季承风皱眉。
“哪个小区都这样。”苏暖晴说，“生活嘛，总有烟火气。”
季承风看她一眼：“你说得对。”
就在第七次看房后的晚上十一点，苏暖晴的手机响了。
她正在加班做报表，看到是季承风的电话，犹豫了一下才接。
“苏小姐，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有什么事吗？”
“我在网上看到有人投诉临江华府有质量问题，外墙渗水，是真的吗？”
苏暖晴深吸一口气，压住火气：“季先生，那是个别现象，已经处理了。”
“可是......”
“季先生！”苏暖晴终于爆发了，“您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不是真心买房，请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我也是人，我也要下班，我也有自己的生活！”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季承风的声音传来，低沉而真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心想买，只是......这房子对我很重要，我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为什么这么重要？”苏暖晴的气消了一些。
“因为......”季承风停顿了一下，“因为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一笔开销，我输不起。”
他的声音里有种说不出的沉重。苏暖晴心软了。
“我理解。”她放缓语气，“但是季先生，没有十全十美的房子。”
“我知道，谢谢你的耐心。”
挂了电话，苏暖晴看着窗外的夜景发呆。这个城市里，有多少人为了一套房子拼尽全力？
06
第八次，季承风说想了解贷款政策。
苏暖晴拿出各种贷款方案，详细讲解利率、年限、月供。季承风听着听着，有些走神。
“季先生？”
“哦，不好意思。”季承风回过神，“我在想别的事。”
两人坐在洽谈区，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不知怎么的，聊起了家常。
“苏小姐是本地人？”
“是啊，土生土长。”苏暖晴笑笑，“你呢？”
“我也是，不过大学在外地读的。”
“学什么的？”
“计算机。”
“那现在工作应该不错吧？”
季承风苦笑：“还行吧，就是普通程序员。”
聊着聊着，苏暖晴说起了自己的家庭。
“我爸原来是纺织厂的工人，前几年厂子倒闭，他就下岗了。快六十的人了，找工作特别难。我妈身体不好，常年吃药。所以我得努力赚钱。”
她说得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
季承风突然抬头：“你爸是哪个纺织厂的？”
“市纺织厂，就是北郊那个。”
季承风若有所思，在小本子上记了什么。
临走时，他看着苏暖晴说：“你是个好女儿。”
苏暖晴笑了：“谁不是呢？都是为了家人。”
“是啊。”季承风的眼神有些复杂，“为了家人。”
晚上回家，苏暖晴跟父亲说起这个客户。
苏建国抽着烟：“看房八次还不买？这人有毛病吧？”
“我觉得他不像。”苏暖晴给父亲倒茶，“可能真的是钱不够。”
“现在的年轻人压力大。”苏建国叹气，“房价这么高，普通人哪买得起。”
“爸，你别担心钱的事，我会努力的。”
苏建国看着女儿，眼睛有些湿润：“爸没用，拖累你了。”
“别这么说。”苏暖晴握住父亲粗糙的手，“一家人，说什么拖累。”
07
周三下午，苏暖晴请假陪父亲去医院检查身体。
市中心医院人很多，挂号、排队、检查，折腾了一下午。
在等待结果的时候，苏暖晴去洗手间。回来的路上，她在电梯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季承风。
他正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位老人。老人的腿上盖着毛毯，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还不错。
“小季，那边有个椅子，推我过去坐坐。”老人说。
“好的，爸。”
苏暖晴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父子。季承风很细心，给老人调整毛毯，喂他喝水。
老人抬头，正好看到苏暖晴。
“姑娘，你是......”
季承风回头，惊讶地说：“苏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我陪我爸来检查。”苏暖晴走过去。
老人仔细打量她，笑了：“你就是小季常说的那个苏姑娘吧？”
季承风脸红了：“爸......”
“真是个好姑娘。”老人慈祥地说，“小季说你很敬业，很有耐心。卖了他七八次房子，都没有不耐烦。”
苏暖晴也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应该做的。”
老人指指自己的腿：“我这腿，当年在部队受的伤，现在行动不便。小季要买房，就是想找个电梯房，方便我进出。”
“您是军人？”
“退伍军人。”老人挺直腰板，眼神里有种军人特有的坚毅。
季承风小声说：“我爸是在边境执行任务时受伤的，三等功。”
苏暖晴肃然起敬：“老人家，您是英雄。”
“什么英雄，就是个兵。”老人摆摆手，看着儿子，“小季是个好孩子，就是太仔细了。买个房子看这么多次，我都说他磨叽。”
“爸，买房是大事。”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老人拍拍儿子的手，又看向苏暖晴，“姑娘，我们家小季人不错的，就是不太会说话。”
苏暖晴明白老人在暗示什么，脸更红了。
这次偶遇让她对季承风有了新的认识。一个这么孝顺的人，不会是坏人。
08
第九次看房，季承风带来一卷图纸。
“这是什么？”苏暖晴好奇地问。
季承风展开图纸：“装修方案。如果买下来，我打算这样改造。”
图纸上画得很详细，哪里装扶手，哪里铺防滑地板，怎么改造卫生间方便轮椅进出。
“主卧改成无障碍房间，我爸住。次卧我住，这样晚上有事我能及时照应。”
苏暖晴看着图纸，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其实东边那个户型更适合改造。”她拿出户型图，“你看，主卧的门更宽，卫生间也大一些。”
两人头碰头地研究起来。季承风拿笔记录，苏暖晴提建议。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
“谢谢你。”季承风真诚地说，“你的建议很有用。”
“不客气。”苏暖晴笑了，“能帮到你就好。”
就在这时，陆子恒走进来。
看到两人亲密的样子，他的脸色变了。
“暖晴，你在忙什么？”
“给客户介绍户型。”苏暖晴站直身子。
陆子恒瞥了季承风一眼，冷笑：“这位先生来了多少次了？九次？十次？还没决定买吗？”
季承风没说话，默默收起图纸。
“我们临江华府不欢迎只看不买的人。”陆子恒语气很冲。
“陆总！”苏暖晴皱眉。
“我说的是事实。”陆子恒盯着季承风，“穷就别来这种地方，免得丢人现眼。”
季承风的脸涨红了，但还是没说话，背起包就要走。
“季先生！”苏暖晴叫住他，转头对陆子恒说，“陆总，这是我的客户，请你尊重一点。”
“你护着他？”陆子恒眯起眼睛。
“我护着每一个客户。”
陆子恒冷哼一声，甩手走了。
季承风站在门口，回头看苏暖晴：“谢谢你，但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这不是麻烦。”苏暖晴认真地说，“你是我的客户，我有责任服务好你。”
季承风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09
第二天，王经理把苏暖晴叫到办公室。
“小苏，陆总跟我反映，说你对一个客户太过关照。”
苏暖晴就知道陆子恒会告状：“王经理，我只是正常接待客户。”
“那个姓季的来了九次，一次都没交定金，这正常吗？”
“他可能真的在犹豫。”
王经理叹气：“小苏，我知道你敬业。但是咱们的时间也是成本。那个季先生如果第十次还不买，以后就别接待了。”
“可是......”
“没有可是。”王经理摆摆手，“这是陆总的意思，也是公司的意思。”
苏暖晴咬咬嘴唇：“我知道了。”
走出办公室，她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季承风确实磨叽，但他不是坏人。而且经过这么多次接触，她能感觉到他的真诚。
晚上，她给季承风发了条信息：“季先生，明天是第十次了。如果你真的想买，希望能做个决定。”
季承风很快回复：“我明白了。明天见。”
看着这四个字，苏暖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第十天早上，季承风准时出现在售楼部。
他还是那身打扮，格子衬衫、牛仔裤、双肩包。只是今天的表情格外严肃。
苏暖晴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季先生。”
“苏小姐。”季承风点点头。
两人来到洽谈区坐下。苏暖晴直接开口：“季先生，这是第十次了。如果您真想买，今天就定下来。如果不买，以后......就别来了。”
说最后几个字时，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季承风静静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苏小姐，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如果我买下来，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苏暖晴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