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创作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旨在探讨不同家庭背景下的情感与观念碰撞。文中涉及的具体物品仅为推动情节的文学道具,不构成任何价值评判、投资建议或对相关行为的倡导。请读者专注故事本身,切勿模仿或对号入座。
“陈静,你差不多行了!”丈夫老王终于忍不住,指着墙角那六个积满灰尘的肥料袋子低吼,“都一年了,还占着地方,今天必须给我扔了!”
我冷着脸没作声,那六袋米,是我心里拔不掉的刺。
一年前的婚礼上,我风风光光送出九瓶茅台,亲家就用这六个“饲料袋”当众打了我的脸。
“扔就扔!”我抄起一把美工刀走过去,“我倒要看看,这金贵的米到底长什么样!”
刀锋划破编织袋的瞬间,发出的却不是米粒流动的沙沙声,而是一种沉闷的“咯噔”声。
我愣住了,凑近划开的口子往里看——里面根本没有一粒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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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女儿的婚期定在金秋十月,从年初开始,我们家就像上紧了发条的钟,一切都围绕着“婚礼”这两个字高速运转。
酒店、婚庆、司仪、婚纱……每一项我都亲自过问,力求尽善尽美。
小雅有时会挽着我的胳膊撒娇:“妈,差不多就行了,您别这么累。”
我总是拍拍她的手,嘴上应着“知道了”,心里却绷着一根更紧的弦。
这根弦,在每一次与亲家通电话时,都会被无形地拨动一下。
电话那头,亲家母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热情又拘谨地问:“亲家母啊,俺们这边有啥要准备的不?俺们庄稼人,不懂城里的规矩,您多担待,多指教。”
我握着电话,脸上堆着得体的笑:“亲家母客气了,你们把李诚养得这么好,就是最大的功劳。家里都挺好的,没什么要特别准备的。”
挂了电话,我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下来。
丈夫老王正在客厅看报纸,头也不抬地问:“又是亲家打来的?”
“嗯。”我应了一声,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有些发闷。
那种感觉很复杂,我并非讨厌他们,只是他们言谈间流露出的那种质朴和对城市规则的小心翼翼,像一面镜子,清晰地照出了我们两个家庭之间那道无形的墙。
小区里的邻居,我工作单位的同事,甚至是常去的菜市场摊主,但凡知道小雅要结婚的,总会笑呵呵地多问一句:“亲家是做什么的呀?也是本地人吧?”
每当这时,我都会感觉喉咙发紧,然后用一种精心排练过的、云淡风轻的语气回答:“哦,在老家那边做点小生意。”
“小生意”,多么模糊又体面的一个词。
它成功地掩盖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这个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身份。
每一次撒谎,都让我的自尊心得到片刻的安宁,紧随而来的却是更深的焦虑。
我害怕谎言被戳穿的那一天,害怕在婚礼上,当所有亲朋好友都看到亲家的那一刻,那些心照不宣的眼神和背后可能的议论。
“你就是虚荣心作祟。”老王不止一次这样评价我。
晚饭后,我们为此爆发了一次不大不小的争吵。
起因是我嫌他给小雅准备的压箱底钱太少。
“六万六,寓意多好。”老王振振有词,“咱们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这几年做生意不景气,这都是我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六万六?”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瞬间尖锐起来,“老王,你是在打发叫花子吗?我前两天刚参加完老李家儿子的婚礼,你知道人家女方给了多少陪嫁?一辆三十多万的车!我们家就算不陪车,压箱底的钱也不能这么寒酸吧?这钱给出去,不光是给小雅的,也是做给男方家看的!让他们知道,我们家的女儿,金贵着呢!”
“金贵不金贵,是看这几个钱吗?”老王也来了火气,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陈静,我告诉你,过日子不是演戏,是实实在在的!你别总想着跟人攀比,有意思吗?”
“没意思?当然有意思!”我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积压已久的焦虑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我就是要比!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我们陈家的女儿,嫁到哪里都不会被人看轻!我不能让小雅因为娘家不够‘硬气’,在婆家受一丁点的委屈!”
争吵最终在小雅的劝解下不了了之。
但那个晚上,我彻夜未眠。
我知道,仅仅增加压箱底的钱,是不够的。
那只是婚礼上一个不为人知的数字。
我需要一个更直观、更震撼、更能在一瞬间就奠定我们家“地位”的东西。
我需要一份足够分量的礼物。
一份能让亲家,让所有宾客,都为之侧目的礼物。
02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着了魔一样,脑子里全是“礼物”这件事。
我想过送金条,俗气;想过送名表,亲家也未必识货。
直到那天,我陪老王参加一个饭局,席间,一位据说是收藏家的老板,带来了一瓶八十年代的茅台。
当那瓶身泛黄、标签古旧的酒被小心翼翼地开启时,整个包厢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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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无论职位高低,都屏住了呼吸,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渴望。
那一刻,我心里豁然开朗。
就是它了。
酒,尤其是茅台,在人情社会里,早已超越了饮品的范畴。
它是一种符号,一种无需言说的身份证明,一种在任何场合都能瞬间“镇住场子”的硬通货。
回家路上,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老王。
“我要买茅台,年份越久越好。要九瓶,取个‘天长地久’的好彩头。”我的语气不容置喙。
正在开车的丈夫差点一脚踩上刹车。
他从后视镜里看着我,眼神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陈静,你疯了?九瓶年份茅台?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那不是钱,那是金子!咱家那点积蓄,全填进去都不够!”
“不够就想办法。”我盯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神异常坚定,“老王,这件事没得商量。这是我为女儿的婚事,做的最后一项,也是最重要的一项投资。钱没了可以再赚,女儿的腰杆要是挺不起来,那是一辈子的事!”
从那天起,我们家陷入了长达半个月的冷战。
无论老王怎么劝说,甚至不惜说出“你要是敢动那笔钱,我们就离婚”这样的狠话,我都没有丝毫动摇。
我心里清楚,这是我的执念,或许在外人看来不可理喻,但对我而言,却是我能为女儿做的,最有力的支撑。
最终,老王还是妥协了。
当他把那张我们存了十几年的定期存单交到我手里时,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好几岁。
“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拿到钱的那刻,我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反而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我开始动用我半辈子积攒下来的人脉关系,四处打听购买渠道。
这种有价无市的东西,光有钱是没用的。
我辗转托了四五层关系,电话打了几十个,饭局也组了好几个,才终于联系上一个据说在圈内很有门路的经销商。
我们约在一个非常隐蔽的私人茶馆见面。
那个姓黄的男人看起来斯斯文文,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说话慢条斯理,每一句话都透着一股深不可测的劲儿。
他给我泡了一壶顶级的金骏眉,然后不紧不慢地给我科普了半天茅台的收藏知识,从“飞天”到“五星”,从“酱边”到“铁盖”,听得我云里雾里。
我知道,这是行家的规矩,先“盘道”,再“亮货”。
我耐着性子听他说完,才切入正题:“黄总,我的需求,中间人应该跟您说清楚了。我就一个要求,东西要保真,年份要足。”
他笑了笑,推了推眼镜:“陈姐,您放心。我做这行,靠的就是口碑。”
说完,他起身走进里间。
几分钟后,他戴着一双雪白的丝光手套,捧着一个古色古香的樟木箱子走了出来。
箱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岁月和酱香的独特气味,扑面而来。
箱子里,静静地躺着三瓶用泛黄的棉纸包裹的茅台。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瓶,为我展示着瓶身上的每一个细节。
那确实是我在饭局上见过的那种,充满了年代感的厚重。
“这是八三年的。”他说。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陆续展示了另外两个箱子里的酒。
九瓶酒,凑齐了三个不同的年份,每一瓶都堪称珍品。
最后谈到价格,那个数字几乎让我当场晕厥,它比我预想的还要高出近三成,几乎榨干了我们家所有的流动资金,甚至还动用了我准备给小雅压箱底的那笔钱。
“黄总,您看,这价格……”我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黄总笑着摇了摇头,开始慢悠悠地收拾东西:“陈姐,这个年份的酒,现在是有钱都拿不到的孤品。您要是不满意,没关系,说明咱们缘分没到。”
他的话,精准地击中了我的要害。
我咬了咬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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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卡签字的时候,我的手抖得厉害。
走出茶馆,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我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仗,浑身虚脱。
当我把那九个沉甸甸的“宝贝”安放在我汽车后座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安全感,瞬间包裹了我。
我一遍遍地通过后视镜看着它们,仿佛看到的不是酒,而是女儿在婆家挺得笔直的腰杆,是亲家公婆脸上敬畏的笑容,是所有宾客艳羡的目光。
这已经不是酒了,这是我为女儿的幸福,下的最重的一份赌注。
03
为了安放这九瓶“镇宅之宝”,我特意去奢侈品专柜,挑选了九个价格不菲的硬质丝绒礼盒,深邃的酒红色,配上暗金色的锁扣,显得贵气十足。
我又买了九条宽版的金色织锦缎带,准备在婚礼前亲手为它们打上最完美的蝴蝶结。
从那天到婚礼前的半个月,我每天晚饭后的唯一“工作”,就是进行我那神圣的仪式。
我会仔细地洗干净手,然后戴上老王看报纸用的老花镜,用一块专门从眼镜店买来的麂皮绒布,对着灯光,将每一瓶酒的瓶身,从上到下,仔細地擦拭一遍,连瓶底的纹路都不放过。
老王对此嗤之以鼻,他总是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行了行了,再擦就包浆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擦拭传国玉玺呢。”
我懒得理他。
他不懂,这九瓶酒在我心中的分量。
它们早已超越了物品本身,升华为一种精神寄托,一个能让我心安的符号。
我抚摸着冰凉的瓶身,仿佛能从中汲取到力量。
这力量,让我有勇气去面对即将到来的、两个家庭的正面碰撞。
婚礼当天,我起了一个大早。
穿上早就准备好的真丝刺绣旗袍,坐在镜子前,让化妆师为我精心地上妆。
镜子里的我,容光焕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气和期待。
酒店宴会厅里,水晶吊灯璀璨夺目,鲜花和气球将整个大厅装点得如同梦幻仙境。
我挽着老王,端着酒杯,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宾客之间,接受着一声声真诚或客套的恭贺。
我的脸上始终保持着最得体、最完美的微笑。
“陈姐,恭喜恭喜啊!小雅可真有福气!”
“是啊,看你今天这身打扮,哪像是嫁女儿,简直像自己结婚!”
我笑着一一回应,心中的虚荣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终于,仪式进行到了万众期待的“双方家长交换礼物”环节。
当司仪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嗓音,高声念出我的名字时,我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旗袍的下摆,款步走上舞台。
聚光灯打在我身上,我能感觉到台下几百双眼睛都聚焦于此。
我给了司仪一个眼神,他心领神会,提高了声调:“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请上新娘母亲为亲家精心准备的厚礼!”
早已等候在侧的两位礼仪小姐,迈着优雅的步伐,将那九个酒红色的丝绒礼盒一一呈上。
我亲自上前,打开了最中间的一个锁扣。
“啪嗒”一声轻响,盒盖开启。
灯光下,那瓶静静躺在深红色天鹅绒上的年份茅台,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哗——”
台下先是片刻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惊叹声和议论声。
我听到了“天哪,是茅台”、“看这包装,年份不低啊”、“这手笔也太大了”之类的议论。
我甚至看到前排有懂行的人,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试图看清瓶身上的标签。
我非常满意这个效果。
我用眼角的余光,精准地捕捉到了亲家公李大山和亲家母的表情。
那两位穿着崭新却依旧显得拘谨的农民,正呆呆地站在那里,嘴巴微张,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手足无措的慌乱。
李大山不停地用粗糙的大手搓着裤缝,亲家母则下意识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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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觉得我赢了。
我用这九瓶酒,成功地在这场无形的家庭较量中,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司仪还在台上用华丽的辞藻渲染着礼物的贵重,而我已经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司仪话锋一转:“礼尚往来,情深意重!下面,让我们同样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亲家送上他们为新娘父母准备的,同样充满爱意的回礼!”
掌声响起,经久不息。
舞台侧方却迟迟没有任何动静。
足足过了半分多钟,就在宾客们开始有些骚动的时候,才看到我的女婿李诚,满头大汗地从后台探出头来,对着台上的司仪挥了挥手,像是在示意什么。
随后,在全场宾客好奇的注视下,李诚领着几个一看就是从老家跟过来的年轻小伙子,嘿哟嘿哟地,抬着几个巨大的、鼓鼓囊囊的东西走上了舞台。
看清那是什么东西的瞬间,我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那不是礼盒,也不是箱子,而是六个印着鲜红的“某某牌高效复合肥料”字样的红蓝相间的大号编织袋。
袋子被随意地码放在舞台的一角,上面还沾着些许干涸的泥土印记。
它们与周围金碧辉煌、鲜花着锦的氛围形成了剧烈的、荒诞的冲突,像是一幅精美油画上溅落的几点泥巴。
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气氛变得无比诡异和尴尬。
我感觉自己的血液在一点点变冷,从脚底一直凉到头顶。
李诚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他从司仪手里接过话筒,因为紧张和用力,声音都有些变调,但依旧洪亮地响彻整个宴会厅:“这、这是我们家自己地里种的新米!没打过一滴农药,纯绿色的!我爸妈说了,城里啥好东西都不缺,就缺这个!特意交代,一定要带给我丈母娘和老丈人尝尝鲜!”
他话音刚落,“哄”的一声,台下的宾客席里,再也压抑不住的窃笑声和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像潮水一样向我涌来。
“天哪,送大米?还是用肥料袋子装的?”
“这亲家也太‘实在’了吧……”
“陈静这次可真是……呵呵,面子丢大发了。”
那些声音,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我的耳朵,扎进我的心里。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之前还充满艳羡的目光,此刻已经变成了同情、玩味、幸灾乐祸,和赤裸裸的嘲弄。
我的脸火辣辣地疼,像被人当众狠狠地甩了无数个耳光。
我所有的体面,我精心构筑的骄傲和优越感,就在这六个刺眼的肥料袋子面前,被碾压得粉碎,荡然无存。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台的,也不知道后面的仪式是怎么结束的。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反复回响:我成了一个笑话。
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六袋米,像六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了我的心上,成了一根无论如何也拔不掉的、淬了毒的刺。
04
婚宴在一片喧闹而诡异的气氛中收场。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酒店,连跟几位重要亲友打声招呼的力气都没有了。
回家的路上,我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在我眼中变成了一团团模糊而刺眼的光斑。
老王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看到我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色,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一进家门,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脱掉那身让我感觉像个小丑的、价值不菲的定制旗袍,然后指着被司机和老王吭哧吭哧搬进客厅的六个编织袋,用一种近乎嘶吼的声音命令道:“把这些东西,立刻,马上,给我扔到储藏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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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放下手里的袋子,喘着粗气,试图缓和气氛:“哎,陈静,你看你这是干什么。亲家的一番心意,你……”
“心意?”这两个字像一个火星,瞬间点燃了我压抑了一整晚的炸药桶,“这就是他们的心意?用装化肥的袋子装米,当着几百个亲朋好友的面送出手,这就是他们的心意?老王,你告诉我,这不是心意,这是在打我的脸!是当众羞辱!我陈静活了半辈子,从来没丢过这么大的人!”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这不是委屈的泪,而是愤怒和耻辱的泪。
老王被我的样子吓到了,他不再争辩,只是默默地、一个一个地,把那六个“耻辱的物证”搬进了家里最深、最阴暗的那个储藏间。
“再往里点!用那个旧柜子给我挡住!我以后一眼都不想再看到它们!”我跟在后面,像个监工一样指挥着。
直到那六个刺眼的红蓝编织袋彻底从我的视线里消失,我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倒在沙发上。
从那天起,这六袋米,就像一个禁忌的话题。
我们家没人再提起它,仿佛它从来没有出现过。
婚后的日子,小雅和李诚的小家庭倒是过得蜜里调油。
李诚这个孩子,抛开他的家庭背景不谈,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他对小雅体贴入微,家务活抢着干,工资卡主动上交,对我们二老也是毕恭毕敬,每次上门都大包小包地买东西。
按理说,我应该感到欣慰。
但只要一想到他的父母,想到那六袋米,我心里就像吞了苍蝇一样膈应。
我和亲家的关系,仅维持在一种冰冷而客套的礼节上。
逢年过节,他们会托李诚带来一些自家地里种的蔬菜、或者晒的干货。
每一次,我都会微笑着收下,然后转身就对老王说:“你看,他们家就知道送这些不值钱的东西。”
而我,则会精心挑选一些包装华丽的保健品、名牌烟酒作为回礼。
我就是要用这种方式,不动声色地告诉他们,我们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我们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却无比坚硬的冰墙。
而这堵墙,就是由储藏间角落里,那六袋积满灰尘、也积满了我怨气的“复合肥料米”构筑而成的。
05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这句话对我来说,完全不适用。
一年过去了,婚礼上的那份难堪,非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淡忘,反而在我每一次午夜梦回时,都愈发清晰。
它像一个烙印,深深刻在了我的自尊心上。
这一年里,我的偏见,如同在潮湿角落里疯长的霉菌,悄无声息地蔓延、加深,最终变得坚不可摧。
女儿小雅有次回娘家,我们正吃着饭,她突然放下筷子,有些犹豫地开口:“妈,我跟您说个事,您别生气啊。”
我眼皮都没抬,淡淡地说:“说吧。”
“前两天,李诚给他妈打电话,他妈在电话里哭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哭什么?”
“他妈问李诚,是不是您……是不是您不喜欢他们送的米,觉得他们送的东西上不了台面,所以……所以生他们的气了。”小雅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脸色,“她说,婚礼那天,看您脸色就不好,这一年了,我们每次回去,您也从来没提过那米的事。他们心里……挺不安的。”
我放下碗筷,用餐巾擦了擦嘴,然后冷笑了一声:“哟,他们还知道不安呢?我还以为他们压根就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妥呢。小雅,你别替他们说话。他们要真有心,能在你大喜的日子,让我这么下不来台?”
小雅急了:“妈!他们不是那个意思!他们就是太实在了,他们觉得那是他们能拿出的最好的、最珍贵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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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最珍贵的?”我打断她的话,声调不自觉地拔高,“你家,缺那几袋米下锅吗?那不是东西好不好的问题,那是态度问题!是尊重问题!你让他们去打听打听,有谁家嫁儿子,是拿化肥袋子装的米当回礼的?他们这是把我的脸,扔在地上踩啊!”
见我情绪激动,小雅不敢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红了眼圈。
等女儿走后,老王又忍不住开始了新一轮的劝解。
他把拖鞋在地上拍得啪啪响,说:“陈静,你差不多行了!都过去一年了,你怎么还揪着不放?人家老两口都感觉到了,在电话里都哭了,你还想怎么样?非得让他们给你跪下道歉?”
“我不想怎么样!”我积压了一年的怨气和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我就是意难平!老王,你是个男人,你不懂女人有多看重‘面子’!尤其是在女儿的婚礼上!那天我那些老姐妹、老同事、老邻居都是怎么看我的,你知道吗?她们嘴上不说,背地里肯定都笑话死我了!说我陈静算计一辈子,最后找了这么个穷酸亲家,被人用几袋米就给打发了!这是奇耻大辱!”
我越说越激动,把桌子拍得震天响:“你以为我没给他们留面子吗?那九瓶茅台,我是怎么送出去的?风风光光!我给足了他们家面子!可他们呢?他们是怎么回报我的?他们但凡心里有我们一点点,哪怕去集市上扯几尺红布,把那米包一下,我都不会这么生气!可他们没有!他们就那么随随便便地,用装肥料的袋子!这说明什么?说明在他们心里,我,我们这个家,就只配用肥料袋子!”
这场争吵,是我们结婚三十年来最激烈的一次。
最终,老王被我吼得哑口无言,他大概也终于意识到,这个结,已经成了我的一个死结,除非我自己想通,否则任何外力都无法解开。
从那以后,他也不再提了。
而我对亲家所有的印象,也彻底被固化在了“穷、小气、不懂事、甚至带着一丝恶意”的标签上。
我的心,在这一年里,被偏见浸泡得又冷又硬。
06
一年后的一个周末,天气异常闷热,预报说接下来会有一整个星期的梅雨。
空气潮湿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家里的地板上都蒙着一层黏腻的水汽。
老王一大早就开始了大扫除,他一边用拖把费力地擦着地,一边对着各个房间指指点点:“这天气,东西最容易发霉,不用的东西都得理一理,通通风。”
当他打开储藏间的门时,一股混杂着灰尘和霉味的气体扑面而来,熏得他连连后退。
他捂着鼻子,指着被旧家具挡住的最深处那个角落,对我喊道:“哎,陈静,你快过来看看!那几袋米再不扔,我看就真要烂在里头了!上面好像都长毛了!”
我正在擦拭客厅的摆件,听到这话,心里一阵说不出的烦躁。
那六袋米,就像我生活里的一个“脏东西”,我刻意遗忘它,它却总是在不经意间,跳出来恶心我一下。
“扔!现在就扔!”我把抹布往桌上一甩,走了过去。
储藏间里光线昏暗,老王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光柱所及之处,能看到那几个编织袋的表面,果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青灰色的霉斑。
“这……这怎么弄出去?一个都得有上百斤吧?”老王犯了难。
“还能怎么办?搬呗。”我没好气地说。
老王叹了口气,戴上一双厚厚的劳保手套,弯下腰,使出吃奶的力气,拽住其中一个袋角,猛地向外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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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子,纹丝不动。
“嘿!”他涨红了脸,又换了个姿势,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袋子只是稍微晃动了一下,依旧牢牢地待在原地。
“奇怪了……”他直起腰,捶着后背,满脸困惑,“这玩意儿怎么这么沉?就算是一百斤的米,也不至于重成这样啊?这感觉……得有两百斤不止!里面装的石头吗?”
我心里一阵烦躁,走上前去,不耐烦地说:“管它装的什么!放了一年都发霉了,还能吃吗?你让开,我来试试!”
我学着他的样子,拽住袋子的一角,也用了全身的力气。
那股沉甸甸的、纹丝不动的死重感,让我心里也泛起了一丝嘀咕。
这重量,确实不像是粮食。
“不行,”老王摇了摇头,“太重了,硬搬要闪到腰。我去拿把刀,把袋子划开,里面的东西弄出来一点,分几次扔。”
我也觉得这是个办法。
老王转身去工具箱里,拿来一把崭新的、异常锋利的美工刀。
在他准备下刀时,为了找到一个好下手的角度,他把袋子往外奋力拖拽了一下,试图让它倾斜。
就在袋子倾斜的瞬间,里面的东西相互撞击、滚动,发出的却不是我们预想中米粒流动的“沙沙”声,而是一种类似砖块或者石块相互碰撞的、沉闷又坚硬的“咯噔、咯噔”声!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储藏间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我们两人同时愣住了。
丈夫狐疑地停下动作,我则蹲下身,鬼使神差地用手隔着粗糙、布满灰尘的编织袋摸了摸,触感坚硬,棱角分明,里面果然是一个个方方正正的硬块。
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我。
这绝对不是大米!
丈夫不再犹豫,刀锋“嗤啦”一声,猛地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借着从门口透进来的光,我们看到,袋子里根本没有一粒米!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用厚厚的、泛黄的牛皮纸包裹得严严实实,并用透明胶带缠得密不透风的、大小一致的“砖块”。
我的心跳,在那一瞬间,漏跳了一拍。
丈夫颤抖着手,将美工刀的刀尖插入离破口最近的一个包裹的缝隙,轻轻一划。
牛皮纸下,一抹刺眼的红色和那个我们再熟悉不过的头像,赫然映入眼帘。
整个世界,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我们能听到的,只有彼此越来越粗重、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07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储藏间里昏暗的光线,将我和老王脸上的震惊表情切割得支离破碎。
那抹红色,像一团火焰,在我眼前剧烈地跳动,几乎要灼伤我的视网膜。
“这……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