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11月27日清晨,朝鲜咸镜北道的山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气温骤降到零下三十度以下。薄雾刚散,一线志愿军侦察员报告:“敌人陆战一师已向南回撤。”短短一句话,把第九兵团官兵彻底从彻夜急行军的疲惫里拉回战斗状态,却也把一个残酷问题摆到今天——那场战役里,超过万人倒在冰雪中,他们的牺牲到底责任在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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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追溯原因,得从一个月前说起。10月29日,朱德在济南向第九兵团宣读入朝命令,那时山东依旧是深秋景象,官兵们身上的棉衣还在后方仓库。按原定计划,部队应在辽宁地区完成换装,但彭德怀正用“诱敌北上”的办法吸引美军主力,如果第九兵团等到全面补给完成再出发,战机就会错过,于是路线临时改到鸭绿江以东的深夜渡河点。转向一字,看似简单,直接切断了与后勤列车的对接。
11月6日,20军先头部队跨过鸭绿江,旅顺方向的港口灯火远远可见,却没有他们需要的厚棉衣。宋时轮在指挥列车折向时连发三封电报:请求冬装、请求粮食、请求重炮。然而铁路线上,美军空中侦察机像巡逻犬一样盘旋,越靠近前线,炸点越密集。运输队不得不拆散物资,夜行昼伏,结果大批棉衣堵在寂静的山谷里。志愿军后勤处后来统计,那批冬装有三分之一被飞机炸毁、三分之一滞留通道、真正到达兵团前沿的不满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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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质疑宋时轮的准备不周,但值得一提的是,他在淮海、渡江两大战役都以注重后勤闻名。秘书周而复回忆:宋时轮看到战士们只穿单薄军衣登车时,背过身用袖子抹眼泪。显然,这位兵团司令不可能故意忽视保暖问题。只是前线命令一旦发出,时间便成了最大的敌人,包裹与汽油、炮弹同样难求,谁也无法为温度多争出两天窗口。
进入11月底的长津湖地区,极端天气雪上加霜。气象记录显示,那一周最低温度触碰零下四十度。南方籍官兵占第九兵团近六成,他们第一次直面这种寒冷,不同体质的反应各异:脚趾在半小时内失去知觉,水壶里的水结冰,枪机拉不开保险。美军装备中出现的羊毛衬衣、热食罐和取暖脂油,在志愿军阵地几乎看不到。当压制火力的机会来到,却常常因为冻伤无法扣动扳机,这是战场上最揪心的细节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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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况仍得进行。宋时轮的战术设计是多路大穿插,快速切割陆战一师与十军的联络。战略意图正确,执行难度却超乎设想。南山、柳潭里、小树林,每一个雪谷都需要伏击分队两昼夜潜伏。一名排长后来回忆:“棉袄没来,粮食也没到,人躺在雪里跟雪一样白。”他的原话只有十个字:“冻得想哭,也不敢动。”这是书面记载很少提到的士兵心理状态。
与此同时,志愿军总部与空军早在多条航线尝试护送补给,可美军制空优势没有任何削弱。运输机飞近长津湖就要在云层以上急速爬升,补给伞投精度大受影响,掉进冰湖、掉进敌阵的都有。即便如此,前线还是每隔两三天收到一批冻得像石块的米面。战士们把粮包放在腋下捂开,用牙齿撕着吃。能量不足,体温更难维持,非战斗减员指数直线飙升。
最悲壮的“冰雕连”出现于海拔一千多米的死鹰岭。美军陆战一师侦察兵迈进阵地时,灯光扫到一排端枪固守的位置,整连官兵保持掩护射击姿势,却早已停止呼吸。谁能想到,大穿插的最后一道卡口由一群“雪雕”形成?陆战一师后勤军官格里菲斯在记录本中写道:“We met soldiers who never surrendered, even to death.”这段话虽然简短,却成为西方多份战史引用的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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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组冰冷数据:战斗减员约一万九千,非战斗冻伤冻死近三万。责任归属究竟如何判断?从军事学角度,有三点绕不开。其一,战场气候极端异常;其二,制空权被对手牢牢占据,使物资补给效率长期低于需求;其三,战术意图倚重大穿插,客观上加剧了散兵编组在零下高寒区长时间暴露。这三条因素彼此叠加,已经超出任何单一指挥员的掌控范围。
把矛头完全指向宋时轮显然不合逻辑。毛泽东在1951年2月向志愿军前线发电:“第九兵团功在长津湖,如需休整,务必全力保障。”除了表彰,无半句责备。如果决策层认定责任在宋时轮,他绝不会在当年8月升任志愿军副司令,更不可能在1955年被授开国上将。他的后续履历,恰恰说明中央对长津湖减员成因有更宏观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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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战术执行中的教训同样存在。第九兵团缺炮火支援、通讯受阻,导致各团各营在穿插纵深不同程度脱节,这让陆战一师抓到缺口实施轮番突围。若能拥有歼-5级别的近距掩护或更多榴弹炮覆盖,美军从兴南港撤退的过程绝不会那么顺畅。但当时新中国刚成立一年,空军和重炮的建设还在起步,不现实的假设解决不了历史困局。
综合来看,长津湖战役的非战斗减员是一系列环境、装备、情报、火力与时机共同作用的结果。谁是主要责任人?如果只在兵团层面寻找替罪羊,那些被雪山掩埋的身影不会同意。更合理的理解是:在制空权缺失而又必须拦截敌方主力的矛盾压力下,第九兵团选择了最能达成战略目标却也代价巨大的方式。这是一场用血肉换取主动的军事博弈,没有单一将领能够扭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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