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2016年9月的山东，秋老虎还没褪尽，空气里闷着一股潮湿的热。
李梅站在厨房水槽前洗葡萄，孕八个月的肚子坠得她腰直不起来，每弯一下身，耻骨就传来针扎似的疼。
水龙头哗哗流着水，她盯着盆底浮起的几片烂葡萄皮，听见客厅里王强打电话的声音——他又在跟客户赔笑，说"下周一定到"，"项目款您放心"。
结婚五年，王强的电话永远是这几句，像个设定好的程序。
李梅把葡萄装进玻璃碗，端到客厅时，王强刚挂电话。
他靠在沙发上揉太阳穴，白衬衫领口沾着汗渍，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
"今天怎么没开空调？"他扯了扯衬衫，语气里带着惯常的不耐烦。
李梅没说话，默默拿起遥控器按开空调。
冷风出来的瞬间，王强打了个哆嗦，又把温度调高两度："你怀着孕，别着凉。"
这句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李梅愣了愣。
她坐在沙发另一头，小口吃着葡萄，看王强打开笔记本电脑。
屏幕光照亮他疲惫的脸，眼角的细纹比去年深了不少。
"下周三我去济南出差，大概要待一周。"王强盯着屏幕说，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你自己在家行吗？不行就叫妈过来。"
"不用。"李梅低声说。
她知道王强不是真的担心，只是走流程——就像他每月往家里打钱，却从不问她钱够不够花；就像他记得她的生日，却连她爱吃的葡萄换了品种都没发现。
王强"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客厅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空调的嗡鸣。
李梅看着玻璃碗里的葡萄，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雨夜，张健也是这样坐在她对面，用手指捏起一颗葡萄喂到她嘴边，笑着说："酸不酸？酸就对了，酸儿辣女。"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屏幕上跳出"张健"两个字。
李梅的心跳骤然加速，她起身走进卧室，反手锁上门。
微信消息是张健发来的："明晚七点，老地方见。"
老地方是城西那家快捷酒店，离李梅家三公里，王强出差时他们常去。
李梅盯着屏幕，手指悬在输入框上，迟迟没动。
上周她跟张健摊牌，说孩子她要留下，张健当时的脸瞬间沉下来，掐灭烟头说："李梅，你别逼我。"
她回了个"好"，删删改改，最后还是发了出去。
锁屏时，她看见自己映在屏幕上的脸——脸色蜡黄，眼下有乌青，头发随便挽在脑后，几缕碎发粘在汗湿的脖子上。
她想起第一次见张健时的样子，2015年公司年会，她穿一条酒红色连衣裙，化着精致的妆，张健端着酒杯过来，眼睛亮得像有光："李会计，你今天真好看。"
那天王强在外地出差，她一个人在年会现场喝了不少酒，张健送她回家，车开到半路，忽然停在路边。
他转头吻她，呼吸里有威士忌的味道，他说："我注意你很久了，李梅。"
李梅靠在卧室门板上，手不自觉地抚上肚子。
三个月前，她拿着验孕棒冲进卫生间，两条红杠刺得她眼睛疼。
她给张健打电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张健却很平静："打掉吧，现在不是时候。"
"可这是你的孩子。"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是又怎么样？"张健的声音冷得像冰，"我有家有室，你也有丈夫，李梅，我们本来就不该有孩子。"
那天他们在电话里吵了一个小时，最后张健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李梅坐在卫生间的地上哭到天亮，第二天却还是照常给王强做早饭，给他熨衬衫，听他说"下周出差"。
第二天晚上七点，李梅提前半小时到了快捷酒店。
她没开车，坐公交车来的，一路上都在摸口袋里的B超单——昨天她偷偷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胎儿很健康，已经能看出小小的手指和脚趾。
她想把单子给张健看，或许他看了，就会改变主意。
302房间的门没锁，李梅推开门时，张健正站在窗边打电话。
他背对着门口，穿一件黑色T恤，牛仔裤膝盖处磨出了洞。
"......妈你别催了，我知道......嗯，下周回去看你......"他挂了电话，转过身看见李梅，脸上没什么表情，"来了。"
"你刚跟谁打电话？"李梅把包放在床头柜上，手紧紧攥着B超单。
"我妈。"张健走到桌边坐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说我爸腰不好，让我回去看看。"
他点烟时，李梅看见他左手虎口有一道新的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的。
"你手怎么了？"
"没事，前几天搬东西蹭的。"张健吸了口烟，吐出来的烟圈飘到李梅脸上，"说吧，今天找我到底想干什么？别绕圈子。"
李梅把B超单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医生说孩子很健康，八个月了，已经成型了。"
张健扫了一眼单子，没捡起来，只是弹了弹烟灰："我上次说得很清楚，打掉。"
"我不打。"李梅的声音发紧，"张健，这是我们的孩子......"
"什么我们的？"张健猛地站起来，烟头戳在单子上，烫出一个小黑洞，"李梅你搞清楚，我们只是玩玩！你现在算什么？拿孩子逼我离婚？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没逼你离婚！"李梅也跟着站起来，肚子顶得她呼吸不畅，"我只想把孩子生下来，我自己养，不要你负责......"
"你自己养？"张健冷笑一声，伸手戳了戳她的肚子，"王强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的，会放过你？你以为他真傻？"
李梅的脸瞬间白了。
她不怕离婚，但她怕王强知道真相后的样子——那个老实巴交、连踩死只蚂蚁都要念叨半天的男人，要是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会做出什么事？
"你别去......"她抓住张健的胳膊，指甲掐进他的皮肉里，"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张健甩开她的手，把药瓶里的两片白色药片捏在手里，又拧开桌上的矿泉水瓶灌了她几口。
水呛得李梅咳嗽起来，药片卡在喉咙里，苦得她胃里翻江倒海。
"这就对了。"张健看着她狼狈的样子，满意地笑了，"明天去医院，我陪你。"
李梅没说话，只是靠在床头柜上喘气。
肚子里的孩子忽然动了一下，轻轻踢了她一下，像是在抗议。
她低下头，眼泪砸在隆起的肚子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第二天早上，李梅没去医院。
她给张健发微信，说"身体不舒服，改天再说"，然后关了手机。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王强出差前买的那袋苹果，想起王强走时说："苹果放冰箱了，记得每天吃一个。"
中午的时候，她去了趟超市，买了王强爱吃的排骨，还有她自己想吃的草莓。
回来的路上，手机开机了，张健的电话立刻打了进来。
"你什么意思？耍我玩呢？"他的声音像淬了冰。
"我不去医院了。"李梅站在小区楼下的树荫里，看着远处玩耍的小孩，"孩子我必须生下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张健咬牙切齿的声音："李梅，你等着。"
下午四点，李梅正在卧室收拾衣柜，听见有人敲门。
她以为是王强提前回来了，心里一阵慌，走到门口问："谁啊？"
"我，张健。"
李梅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没给张健开过门，他怎么知道她家地址？
她透过猫眼看出去，张健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脸色阴沉得吓人。
"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问你同事的。"张健的声音很低，"开门，我们谈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