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上午九点,陈凯准时出现了。
他穿着干净的皮鞋,手里提着水果。
准备回家看看自己的母亲,孙桂芬。
他捂住鼻子,眼睛瞪得滚圆。
嘴巴张得老大。
他看着窗外那片菜地,母亲正准备伸手去摘一根黄瓜。
那黄瓜绿得发亮,上面还挂着水珠。
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卧槽!」
他猛地向后一仰,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惊恐。
「这菜上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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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周旋第一次看到那个后花园的时候,是九月的一个下午。
阳光像是金色的蜂蜜,厚重又缓慢地流淌过每一片杂草的叶尖。他刚刚从房产中介手里拿到钥匙,那串冰冷的金属在他手心攥出了汗。
房子里空空荡荡,墙壁刷着崭新的白漆,散发着一股石灰和未来的味道。
他穿过客厅,推开通往花园的玻璃门,一股混杂着泥土和植物腐败气息的暖风扑面而来。
花园不大,也就三十来个平方,被半人高的木篱笆圈着。里面长满了荒草,有些已经枯黄,有些依旧顽固地绿着。
周旋不在乎这些,他在这个城市里做了八年设计,每天面对着电脑屏幕上冰冷的线条和甲方永无止境的修改意见,他太需要这样一个地方了。
一个可以让他什么都不想,只是拔拔草,种种花,或者干脆搬把椅子坐着发呆的地方。这片小小的、杂乱的土地,在他眼里,是自由和宁静的许诺。
他搬家的那天是个周六。搬家公司的卡车堵在楼下,工人们喊着号子,把一个个纸箱和家具搬上楼。
周旋在一片混乱中,第一次见到了他的邻居,孙桂芬。
孙桂芬就住他隔壁,五十多岁的年纪,一头烫得像钢丝球的短发,眼神锐利得像鹰。
她没有走正门,而是从两家花园之间篱笆的一个破口处钻了过来,双手背在身后,像个检阅部队的将军。
“新搬来的?”孙桂芬的嗓门很大,震得周旋耳朵嗡嗡响。
周旋停下手里的活,点了点头,挤出一个客气的微笑:“是啊,阿姨您好。”
“我姓孙,你就叫我孙阿姨。”她上下打量着周旋,目光在他的白衬衫和牛仔裤上停留了片刻,又扫向那些还没拆封的纸箱,“一个人住啊?看你这文文静静的样子,不像会干活的。”
周旋的笑容有点僵硬,他不喜欢别人这样审视他。他说:“平时工作忙,慢慢收拾吧。”
孙桂芬的视线越过他,落在了那片荒芜的后花园上,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周旋看不懂的光。
“小周啊,”她的口气突然变得热络起来,“你看你这园子,就这么荒着,多可惜啊。你一个大小伙子,哪有时间弄这些花花草草。”
周旋心里咯噔一下,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他不动声色地说:“我就是想自己弄弄,随便种种花。”
“种花有什么用?能吃吗?”孙桂芬的嘴角撇了撇,露出一丝不屑,“听阿姨的,过来人有经验。这地啊,就得种菜。你看我家的园子,黄瓜、番茄、小青菜,一年四季都吃不完。你这块地光照好,我帮你开垦出来,种上菜,以后咱们两家都有新鲜菜吃,多好。你也不用管,阿姨帮你全包了。”
周旋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买这个一楼的房子,就是为了这个独立的院子。
这是他的空间,是他从喧嚣的城市里抢回来的一块自留地。他压下心里的不快,尽量用委婉的语气说:“谢谢孙阿姨,真不用了,我自己有规划。”
孙桂芬脸上的热情瞬间就冷了下来,她把背在身后的手抽出来,叉在腰上。
“嘿,你这年轻人怎么不听劝呢?我这是为你好。你那点工资,够天天去超市买死贵的蔬菜吗?我帮你种,又不收你钱,你还不知好歹。”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周旋不想在搬家第一天就和邻居起冲突,他只好重复道:“真的有我自己的打算,谢谢您了。”
孙桂芬哼了一声,没再说话,转身从篱笆的破口又钻了回去。周旋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那点对新生活的美好期待,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接下来的几天,孙桂芬没有再提种菜的事,但她总在周旋打理花园的时候,站在她那边的篱笆旁“指点江山”。
“哎呀,你这草拔得不对,得连根拔起!”“你这土不行,得弄点肥料。”“你这篱笆破了怎么不修修?一点不安全。”
02
周旋每次都只是笑笑,不接话。他按照自己的节奏,一点点清理着花园里的杂草,又从网上买了新的篱笆材料,准备周末把破口补上。
他以为,只要自己态度明确,对方总会知难而退。他低估了孙桂芬的决心和脸皮厚度。
那是一个周一的早晨,周旋因为一个紧急的设计稿加了一夜的班,天快亮才睡下。
等他被刺眼的阳光叫醒时,已经快十点了。他习惯性地走到客厅,想拉开窗帘看看他的花园。窗帘拉开的一瞬间,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的花园,变了样。
原本清理出来准备铺草皮的土地,被人用锄头翻了一遍,黑色的泥土裸露着,还被精心地划分成了几块长方形的菜畦。
篱笆那个破口被扩大了,足以让一个成年人轻松地钻进钻出。而孙桂芬,正穿着一双沾满泥土的胶鞋,挥舞着一把小锄头,在那片属于他的土地上“辛勤劳作”。
周旋感觉一股血冲上了头顶。他猛地推开玻璃门,冲了出去。
“孙阿姨,您这是在干什么?”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
孙桂芬听到声音,直起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她看到周旋,非但没有一丝闯入别人领地的愧疚,反而露出了一个理所当然的笑容。
“小周啊,醒了?你看,阿姨帮你把地都翻好了。你别说,你这地真不错,肥得很,种什么都能活。”
“我没让您帮我翻地,”周旋强压着怒火,一字一句地说,“这是我家的花园。请您把您的东西拿走,把地给我恢复原样。”
孙桂芬的笑脸立刻垮了下来,她把锄头往地上一插,双手又叉回了腰上,摆出了她那标志性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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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好心帮你开垦,你还不乐意了?你看看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这地空着也是空着,我用用怎么了?大家邻里邻居的,不就图个相互帮忙吗?”
“这不是帮忙,这是私闯民宅!”周旋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这一嗓子像是点燃了火药桶。孙桂芬的音量瞬间拔高了八度,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小区的宁静。
“你喊什么喊!你有什么证据说我私闯民宅?这地挨着我家,我过来看看怎么了?我帮你种菜,你还冲我嚷嚷,有没有良心啊!有本事你把这些菜苗给我铲了啊!你敢动一下试试!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动我一根菜苗,我就躺这不起来了!”
她的叫嚣引来了周围的邻居。二楼、三楼的窗户后面,探出了一个个看热闹的脑袋。
周旋感觉自己像个被围观的猴子,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好奇和一丝幸灾乐祸。
他看到孙桂芬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那张一张一合、不断喷出刻薄话语的嘴,他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他明白,和这样的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报警?警察来了也就是调解,最后还是和稀泥。
去物业投诉?物业也只会劝他“以和为贵”。硬碰硬地把菜铲了?
他毫不怀疑孙桂芬真的会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到时候自己就成了欺负老人的恶人,有理也说不清。
周围的议论声隐隐约约传来。
“这新来的小伙子也太犟了,邻居帮忙种点菜多大点事。”“就是,孙大妈也是好心……”
周旋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他看着孙桂芬那副胜利者般的挑衅嘴脸,又看了看那些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土地。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松开了拳头。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地看了孙桂芬一眼,那眼神让孙桂芬的叫嚣声都顿了一下。
接着,他转过身,走回屋里,重重地关上了玻璃门。
身后,传来了孙桂芬更加得意的声音:“看看,没话说了吧!就是个纸老虎!”
周旋拉上窗帘,将花园里的一切和外面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开来。
03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他没有愤怒地砸东西,也没有懊恼地踱步。
他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整个人陷进柔软的靠垫里。他盯着对面的白墙,一动不动。
孙桂芬以为周旋认怂了,心里那叫一个舒坦。接下来的日子,她把周旋家的后花园彻底当成了自己的菜园子。
她不仅种上了黄瓜、番茄,还种上了辣椒、茄子和韭菜,每天提着个小水桶,哼着小曲儿,从那个破篱笆口钻进钻出,忙得不亦乐乎。
她逢人便说,隔壁新来的那个小周,看着挺横,实际上是个软柿子,被她几句话就给治得服服帖帖的。
周旋确实“服帖”了。他每天依旧正常上下班,见到孙桂芬,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不多说一个字。
他再也没有去过后花园,仿佛已经彻底放弃了那片土地。他的沉默和退让,在孙桂芬和一些邻居看来,是懦弱和无能的表现。
但他们不知道,在拉着窗帘的房间里,周旋正在做什么。他没有报警,也没有去物业。
他打开电脑,在网上搜索着什么。他看的不是邻里纠纷的法律条文,也不是如何与无赖邻居争吵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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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浏览一个园艺论坛,一个关于如何自制“高效有机农家肥”的帖子,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帖子里详细介绍了各种禽畜粪便发酵后的肥效,以及对植物生长的“奇效”。
一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在周旋心里悄然发芽。
几天后,周旋提着一个半人高的、带盖的白色塑料桶出了门。他开车去了趟郊区,找到了一个朋友介绍的养鸡场。
养鸡场里臭气熏天,苍蝇嗡嗡地飞。周旋面不改色,找到了养鸡场老板,花了一百块钱,装了满满一桶经过初步发酵的鸡粪。
那东西黏稠、黝黑,散发着一种能刺穿人灵魂的恶臭。他盖好盖子,把桶小心地放在后备箱,开车回了家。
他的“养护”计划,正式开始了。
他选择在清晨五点行动。这个时候,天刚蒙蒙亮,整个小区都还在沉睡之中,孙桂芬更不可能出现。
他悄悄推开后花园的门,像个幽灵一样,提着一个小桶走了出去。
他将大桶里那些“精华”舀出一部分,兑上水,仔细地搅拌均匀。然后,他用一个长柄水瓢,一勺一勺,极为耐心地,浇灌在孙桂芬种下的每一颗菜苗的根部。
他浇得非常仔细,确保每一株植物都能“雨露均沾”。
那股浓郁的、不可名状的气味,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来,又在日出前被风吹散,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会把工具收拾干净,悄无声息地退回屋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起初的几天,效果并不明显。但孙桂芬很快就发现,她的菜长得特别快,叶子绿得像是要滴出油来,比小区里任何一家种的菜都茂盛。
她把这一切都归功于自己的“种菜天赋”和周旋家那块“风水宝地”。
她更加得意了,站在菜地边上,叉着腰,对着那些长势喜人的蔬菜,就像在检阅自己的士兵。
“你们看看我这黄瓜,长得多粗!看看我这番茄,都结果了!”她对着路过的邻居大声炫耀。
邻居们也纷纷称奇,夸她手艺好。有人偶尔会皱着鼻子问:“孙大妈,你这园子里怎么有点怪味儿啊?”
孙桂芬总是不以为意地挥挥手:“嗨,可能是旁边哪个下水道堵了吧。你看我这菜,长得这么好,能有什么问题?”
周旋每天隔着窗帘的缝隙,冷眼看着这一切。他看着孙桂芬得意洋洋的脸,看着那些被“精心照料”的蔬菜疯长,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在每天清晨,雷打不动地,继续着他的“施肥”工作。
他从鸡粪,又升级到了味道更加霸道的鸽子粪,甚至还托人弄来了一些发酵过的猪粪。他的“肥料”配方,在不断地优化和升级。
一个月过去了,菜园里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黄瓜已经长出了好几根,番茄也由青转红。
但与这片生机一同疯长的,是那股越来越无法掩盖的恶臭。
04
那不再是若有若无的气味,而是一种实质性的、几乎能用手触摸到的、浓厚的臭气场。
尤其是在雨后,或者太阳暴晒的中午,那股味道混合着泥土的腥气和植物的汁液味,发酵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生化武器”,笼罩着整个后花园,甚至开始向周围的楼栋渗透。
孙桂芬终于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她家的窗户,尤其是朝向花园的那一面,已经不敢开了。一开窗,那股恶臭就像有生命一样,拼命往屋里钻。
她开始疑神疑鬼,以为是周旋在屋里搞什么鬼,但她又抓不到任何证据。
她质问过周旋两次,周旋只是淡淡地看着她,说:“孙阿姨,菜是您种的,地是您翻的,也许是您施的肥有问题吧?”
孙桂芬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自己清楚,她只施过市场上买的普通化肥,根本不会有这种味道。她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把原因归结为这块地“有邪气”。
周围的邻居也开始有怨言了。大家路过那片菜地时,都会捂着鼻子,加快脚步。
背后议论纷纷,说孙桂芬为了种点菜,把整个楼栋都搞得臭气熏天。孙桂芬在邻里间的声望,第一次出现了下滑。
就在这时,孙桂芬的儿子陈凯,说这个周末要回家看看。
陈凯是孙桂芬的骄傲。他在市中心一家大公司上班,穿着体面,为人处世也比孙桂芬圆滑得多。
孙桂芬早就想让儿子看看自己“开疆拓土”的成果了,她特意叮嘱儿子,周六上午一定要回来吃饭,她要亲自下厨,用自己种的“无公害蔬菜”给他做一顿好吃的。
周六,上午九点,陈凯开着他的白色小轿车,准时出现在了小区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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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下车,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怪味。他皱了皱眉,没太在意,以为是小区的垃圾箱没有及时清理。
他提着给母亲买的水果,向楼里走去。越靠近自家的楼栋,那股怪味就越浓烈,从淡淡的臭味,变成了一股让他忍不住想捂住鼻子的恶臭。
他走进楼道,那股味道更加清晰了。他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敲开了家门。
“妈,我回来了。”
孙桂芬喜笑颜开地给他开了门。“儿子回来啦!快进来!”
陈凯一进屋,就把水果放在鞋柜上,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风,问道:“妈,咱家这楼下怎么这么臭啊?跟公共厕所炸了一样。”
孙桂芬的脸色有点不自然,她嘴硬道:“谁知道哪个缺德的乱丢垃圾。别管它,快去洗手,妈今天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拍黄瓜和番茄炒蛋!”
说着,她就准备转身去厨房。陈凯却被那股浓烈的臭味引到了后窗。
他想开窗透透气,刚把窗户推开一条缝,一股更加凶猛、更加纯粹的恶臭就扑面而来,差点让他当场吐出来。他“砰”地一声又把窗户关上,心有余悸地向窗外望去。
窗外,就是那片被母亲津津乐道的菜地。菜确实长得很好,绿油油的,一片生机。
黄瓜藤上挂着几根顶花带刺的黄瓜,番茄也红得像小灯笼。
他的母亲孙桂芬,此刻正一脸喜悦地站在菜地边,手里拿着一个菜篮子,正准备伸手去摘取那些看起来鲜嫩欲滴的黄瓜和番茄。
就在孙桂芬的手即将碰到一根最粗壮的黄瓜的那一刻,陈凯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先是愣了一下,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把脸贴在玻璃上,使劲地向外看。阳光很好,他能清晰地看到菜叶上的露珠,以及露珠旁边那些东西。
然后,他猛地向后一仰,身体因为震惊而失去了平衡,差点摔倒在地。
他捂住鼻子,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得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世界上最恐怖的景象。
「卧槽!」
他发出一声夹杂着恶心和惊恐的怪叫,声音都变了调。
「这菜上面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