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建国,今年四十八,属龙。
在这个不大不小的镇子上,我开了二十多年的五金店,从一个毛头小子干到如今两鬓斑白。
我这辈子信奉的就一个理:人得靠自己的一双手吃饭,天上不会掉馅饼,地上全是陷阱。
什么牛鬼蛇神,什么算命看相,在我看来,都是糊弄那些脑子不清醒的人的。
可就是我这么一个硬邦邦的实在人,却在今年过年,栽了个结结实实的大跟头。
事情得从大年初一说起。
那天,我亲妹妹秀莲带着她儿子,也就是我外甥王浩来拜年。
往年这孩子来,最多就是站在门口,有点不好意思地喊一声“舅舅过年好”,然后就躲到他妈身后。
可今年,他一进门,那张青春痘还没消干净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眼神直勾勾的。
没等我开口,他就跟中了邪似的,“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我面前的水泥地上。
他磕了两个响头,磕得地板“咚咚”作响。
我当时就懵了,手里的瓜子都掉了一地。
正要弯腰去扶他,就听见他抬起头,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说:“舅,我要两个红包。”
我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这事儿透着一股子邪性。
可妹妹在一旁满脸堆笑地打圆场:“哥,你看这孩子,长大了,懂事了,知道给你这个大舅磕头拜年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一个当大舅的,还能说啥?
我只能压下心里的别扭,乐呵呵地从兜里掏出两个早就准备好的厚红包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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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可我哪里知道,这两个头磕下去,这两个红包拿走后,我李建国前半辈子攒下的那点安稳和福气,就像被戳了个大窟窿的麻袋,开始哗哗地往外漏。
说起我的日子,在镇上绝对算得上是中上等。
我的“建国五金店”开在镇中心最热闹的十字路口。
二十多年下来,靠着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积攒了不少回头客。
小到一颗螺丝钉,大到一台切割机,我这儿都齐全。
镇上搞建筑的、开装修队的,甚至附近村里盖房子、修农具的,都认我老李家的货。
我这人没啥大文化,初中毕业就出来闯了。
但我脑子不笨,手脚也勤快。
每天早上七点准时开门,晚上不到十点不关门。
店里上万种零件,哪个放在哪个货架第几层,我闭着眼睛都能摸到。
我老婆张兰,是个本本分分的女人,话不多,但手上一刻也不闲着。
家里被她收拾得一尘不染,一日三餐热乎乎地端到我面前。
儿子也给我争气,去年考上了省城的重点大学,是我们老李家第一个大学生。
所以说,我这日子过得有啥不如意的?
有房有车,有店有存款,老婆贤惠,儿子上进。
我常常在晚饭后,喝着二两小酒,看着电视,心里就觉得特别踏实。
我觉得我的人生,就像我店里那台精密的台钻,稳当、有力,钻到哪儿都是个实实在在的眼儿。
大年初一那天,外面下着小雪,北风刮得窗户呜呜响,屋里却暖意融融。
电视里放着春晚重播,张兰在厨房里忙活着张罗午饭,炸丸子的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
我妹妹秀莲带着外甥王浩来的时候,我正磕着瓜子,看得津津有味。
“哥,嫂子,过年好啊!”秀莲一进门就热情地打招呼,但那笑意没到眼底。
她把手里拎着的水果和点心放在桌上,搓着冻得通红的手。
我注意到,跟在她身后的妹夫王强没来。
王强这人,眼高手低,总想着一步登天发大财。
前几年辞了厂里的铁饭碗,说是要去南方闯荡。
可闯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闯出个啥名堂来。
每次回来都吹得天花乱坠,说什么“大项目”、“大生意”,可家里日子却过得紧巴巴的。
“王强呢?”我随口问了一句。
“他呀,别提了。”秀莲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
“说是那边生意进入关键期,过年也走不开。唉,男人嘛,事业为重。”
她嘴上这么说,但我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里面有事。
我没再多问,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招呼王浩:“浩浩,快过来坐,看电视。外面冷吧?”
王浩“嗯”了一声,就算是回答了。
这孩子今年上高二,个子蹿得老高,但人却瘦得像根豆芽菜,脸色也不太好,有点发青。
他脱了外套,就一个人缩在沙发最远的角落里,抱着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划拉,好像整个世界都跟他没关系。
吃饭的时候,气氛更是有点怪。
我老婆张兰做了满满一桌子菜,酱肘子、熏鱼、四喜丸子……都是过年才舍得做的硬菜。
我给秀莲夹了一大块肘子,她却只是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秀莲,咋了?菜不合胃口?”我老婆看出来了。
“没有没有,嫂子你做的菜最好吃了。”秀莲勉强挤出个笑。
“就是……就是操心浩浩。这孩子马上就高三了,学习压力大,我看他天天晚上熬夜,人都瘦脱相了,成绩还是上不去,我这心里急啊。”
我安慰她:“孩子学习别逼太紧,身体要紧。再说了,咱们浩浩挺聪明的,肯定没问题。”
“有啥困难就跟哥说,别一个人扛着。”
秀莲眼圈一红,点点头,没再说话。
一顿饭吃得沉沉闷闷。
饭后,就发生了那件让我至今想起来都后背发凉的怪事。
王浩放下碗筷,一声不吭地走到客厅中央,对着我,直挺挺地就跪了下去。
“咚!”“咚!”
两个响头,磕得又重又实。
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这是演的哪一出?我们家没这规矩啊!
“舅,我要两个红包。”
他抬起头,眼睛里没有一丝一孩子该有的灵气,反而像两个黑洞,看得我心里发毛。
“这孩子,这孩子……”秀莲赶紧过来,一边想拉他,一边又对我笑着解释。
“哥,你看他,跟你亲。知道你这个舅舅最疼他,这是给你磕头表孝心呢。”
我老婆张兰在旁边皱起了眉头,她扯了扯我的衣角,低声说:“建国,这不对劲啊。”
“哪有这么拜年的?跟……跟讨债似的。”
可当时那种情况下,妹妹在一旁说着好话,外甥跪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你,我能怎么办?
我总不能一脚把他踹开吧?大过年的,传出去让人笑话。
我只能打着哈哈,从兜里掏出准备好的两个红包,每个里面都塞了一千块钱。
“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我把红包塞到他手里。
“地上凉。跟舅舅还客气啥。”
王浩接过红包,攥得紧紧的,低着头说了声“谢谢舅”,就又缩回了沙发的角落。
自始至终,他的眼神都躲躲闪闪,不敢和我对视。
他们娘俩没坐多久就走了。
临走时,秀莲的表情很复杂,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充满了愧疚。
我送他们到门口,看着他们消失在风雪里,心里那股别扭劲儿怎么也挥之不去。
“建国,我总觉得这事儿有点邪门。”关上门,老婆张兰一脸担忧地对我说。
“秀莲今天一天都魂不守舍的,王浩那孩子更是跟丢了魂一样。你说,他们家是不是出啥大事了?”
我当时还嘴硬,给自己壮胆:“你想多了。”
“估计是王强在外面又惹祸了,秀莲心里有事。至于浩浩,现在的小孩不都这样嘛,青春期,叛逆。”
“再说了,他给我磕头,是尊敬我,是好事!行了,别瞎琢磨了,看电视!”
我嘴上说得轻松,可心里却像压了一块石头。
我点上一根烟,猛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圈在温暖的灯光下,都显得格外阴冷。
我不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一个通往深渊的开始。
年味儿还没散尽,我的霉运就接二连三地来了。
最先出问题的是生意。
正月十五刚过,我就接到了镇上最大建筑公司的采购老张的电话。
老张跟我打了十几年交道,我们俩关系好得跟亲兄弟似的,他公司的五金建材,百分之八十都是从我这儿拿。
我早就备好了一大批钢材和扣件,就等他开工的信儿。
“建国啊,”电话那头,老张的声音听着很为难,“那个……跟你说个事儿,你别生气啊。”
“咱俩谁跟谁,有话直说。”我笑着说,心里还以为他是要跟我压价。
“唉,就是……我们公司今年换了个供应商,后面的材料,可能……可能就不从你这儿拿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地上。
“老张,你开什么玩笑?咱们合作这么多年,我李建国的货啥样你不知道?是不是嫌价格高了?价格好商量!”
“不是价格的事,建国。”老张在那头连连叹气。
“是……是上面领导的意思,我也没办法。总之,对不住了兄弟。以后,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吧。”
没等我再问,他就匆匆挂了电话。
我再打过去,他就不接了。
我坐在店里,看着堆积如山的钢材,心里又凉又空。
这笔订单要是黄了,我今年少说也得亏个十几万。
我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我跑去找老张,他躲着不见我;我去他们公司找领导,人家客客气气地把我请了出来,话里话外就是一个意思:我们有新的合作伙伴了,你请回吧。
这件事像一根刺,扎在我心上。
但我想,生意嘛,有赚有赔,一次挫折打不倒我李建国。
可我没想到,这只是第一张倒下的多米诺骨牌。
没过一个星期,更倒霉的事来了。
那天深夜,我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
是隔壁开超市的老王打来的,电话里他的声音都变了调:“建国!快!你店里冒烟了!着火了!”
我当时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穿上衣服就往店里冲。
还没到路口,就看到我那熟悉的两层小楼上空,浓烟滚滚,火光把半个夜空都映红了。
消防车尖利的警笛声刺得我耳膜生疼。
我疯了一样想往里冲,被几个消防员死死拦住。
“你不要命了!里面随时可能爆炸!”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熊熊大火吞噬着我半辈子的心血,整个人都瘫了,跪在冰冷的泥水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火最终被扑灭了。
我的五金店,一半都烧成了焦炭。
一楼的货架、工具、机器,全都毁了,二楼的仓库也未能幸免。
警察和消防员来来回回地勘察现场,最后给出的结论是:电线老化,意外失火。
“不可能!”我冲着负责的警察大吼。
“我店里的线路是前年花大价钱请老师傅重新铺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国标铜线,怎么可能老化!”
可警察拿出了勘察报告,指着一截烧得焦黑的电线说,证据就在这里。
我无话可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报告上签下“意外”两个字。
保险公司来了人,因为我图省钱,只买了个最基础的火险,赔下来的钱连我损失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从那以后,我的世界就好像变成了灰色的。
我每天无精打采地守着烧得半毁的店铺,看着那些焦黑的残骸,心就像被掏空了一样。
最要命的是,我的身体也垮了。
我这个人,前半辈子连医院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壮得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可现在,我天天觉得浑身没劲,像是被几十斤的沙袋绑着,连走路都费劲。
吃什么都没胃口,睡也睡不着。
好不容易睡着了,就开始做噩梦。
那个梦,反反复复都是一个场景。
我躺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一个黑乎乎、看不清五官的人影,沉甸甸地压在我胸口上。
我能感觉到它的重量,甚至能闻到它身上传来的一股子土腥味。
我拼命地想挣扎,想喊叫,可我的手脚就像被灌了铅,喉咙里也像被棉花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和无力感,真实得可怕。
每次我都是在极度的恐惧中惊醒,醒来后一身冷汗,心脏狂跳,整个人都虚脱了。
我老婆看我一天比一天憔悴,硬拖着我去了县里最好的医院。
从头到脚检查了个遍,CT、核磁、心电图……能做的检查都做了,花了好几千块钱。
结果出来,医生说我身体各项指标都基本正常,没啥大毛病。
就是有点植物神经紊乱,加上长期劳累、精神压力大,导致的神经衰弱。
“你这病,主要靠养。”医生给我开了一堆维生素和安神的药。
“放宽心,别想太多,多休息,多出去走走,慢慢就好了。”
可我哪能放宽心?生意没了,店也烧了,身体还垮了。
我越是想休息,脑子就越乱,晚上那个“鬼压床”的噩梦就越频繁。
我瘦得皮包骨头,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颧骨高高地凸起,镜子里的人,我自己都不敢认。
街坊邻居们看我的眼神也变了。
以前他们见了我,都热情地喊一声“李老板”,现在却都躲得远远的,在我背后指指点点。
“你看李建国,这才多久,就折腾成这人样了。”
“听说了吗?他那是印堂发黑,气数尽了。肯定是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可不是嘛,有人说半夜路过他家店门口,还能听见里面有哭声呢……”
这些闲言碎语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地割着我的心。
我开始变得多疑、暴躁,动不动就跟我老婆发火。
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可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感觉自己正一步一步地滑向一个看不见的深渊,而我却无能为力。
我李建国,一个从来不信命的硬汉,第一次,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日子一天天地熬着,我的情况却越来越糟。
我开始出现幻觉,有时候大白天的,我看着墙角,就觉得那里站着一个黑影。
有时候听着水龙头滴水,就觉得那是有人在我耳边哭。
我老婆张兰被我折磨得也没了人样,她背着我偷偷哭了好几次,眼看着这个家就要散了。
终于,在她又一次哭着求我之后,我妥协了。
我不是相信那些东西,我只是……走投无路了。
我抱着“死马当活馬醫”的心态,同意让她带我去找镇上那个最有名的“半仙”——陈瞎子。
陈瞎子住在镇子最深处的一条老巷子里,那地方阴暗潮湿,常年见不到阳光。
他的家更是又小又破,屋里光线昏暗,点着几根劣质的檀香,呛得人直咳嗽。
墙上挂着一些看不懂的符咒和一张八卦图,更增添了几分神秘和诡异。
陈瞎子本人,比我想象的要老得多。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对襟褂子,干瘦得像一截风干的木头。
那双眼睛据说是年轻时得病瞎掉的,只剩下两个灰白色的眼球,但“看”人时却让人觉得他什么都能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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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婆扶着我坐下,递上一个红包,然后就把我最近遇到的所有倒霉事,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陈瞎子一直闭着眼,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着,一言不发。
等我老婆说完,屋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那檀香的烟雾在昏暗中盘绕。
“把你的生辰八字报上来。”
半晌,陈瞎子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我报上了我的年、月、日、时。
他一边听,一边用他那枯柴一样的手指飞快地掐算着。
我看着他那神神叨叨的样子,心里一阵烦躁,要不是看在我老婆的面子上,我早就起身走人了。
可慢慢地,我发现他的脸色变了。
他那张满是褶子的脸上,眉头越皱越紧。
最后,他掐算的手指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惊恐。
他猛地睁开那双瞎眼,“看”向我的方向,那两个灰白的眼球仿佛有穿透力一般,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你这个人,命格硬朗,根基扎实,本该是福禄双全,安稳到老的命。”
他一字一顿地说:“可是现在,你的命数,乱了。”
“就像一棵根深蒂固的大树,被人从根上刨了一斧头,元气大伤啊。”
我心里一惊,他说的,正是我现在的感觉。
“你仔细想想,”陈瞎子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
“从过年到现在,你有没有丢过什么贴身的重要东西?或者,有没有人对你做过什么……不寻常的,犯忌讳的事?”
我使劲地回想。
丢东西?没有啊,我这人仔细,钱包钥匙从没丢过。
不寻常的事?过年那段时间,除了生意和身体上的倒霉事,还能有什么?
我老婆在旁边急得不行,她也在帮我回忆。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建国!你忘了?过年那天,王浩!王浩给你磕头那事!”
一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记忆!
那个阴沉的下午,外甥王浩僵硬的跪姿,那两个磕得“咚咚”响的响头,还有他那句不带任何感情的“舅,我要两个红包”……
所有诡异的细节瞬间在我脑海里变得清晰无比!
我连忙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跟陈瞎子说了。
我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陈瞎子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因为激动,身子都在微微发抖,手里的茶杯“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那张老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比墙上的白灰还要白。
他指着我,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
“坏了!坏了!全完了!”
他嘶吼道,“你这个糊涂蛋!你这是被人用最阴损的法子给算计了!”
“那不是拜年,那是过命!是‘借运’啊!”
“借……借运?”我听得一头雾水,浑身却不受控制地冒起了鸡皮疙瘩。
“对!借运!”陈瞎子激动地在屋里踱步,瞎眼死死地“盯”着我。
“一头磕阳,一头磕阴!他给你磕第一个头,是把你前半生的财运给磕走了!”
“磕第二个头,是把你后半生的健康给磕走了!”
“那两个红包,就是契约,就是信物!”
“你亲手把红包给了他,就等于你同意把自己的福报和命数,都借给他了!”
我听完这番话,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变得冰冷僵硬。
我扶着桌子,才勉强没有倒下去。
我不敢相信,却又觉得这一切完美地解释了我这段时间的所有遭遇!
陈瞎子还在那大惊失色地嚷嚷:“这种邪法,不是至亲血脉根本用不了!”
“因为只有血脉相连,气运才能相通!”
“你……你仔细想想,到底是谁这么狠心,要用这种断子绝孙的法子来害你?”
“再不把这被借走的运气给要回来,你这条命……”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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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一个劲地摇头叹气,那神情,仿佛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屋子里死一般地寂静。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陈瞎子那句尖利的话在回响:“是谁这么狠心要害你?”
是谁?
我的妹妹秀莲?我那内向的外甥王浩?还是……那个一直在外面“闯荡”的妹夫王强?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瞬间缠住了我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