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你后悔了吗？”漆黑的夜里，扎西低声问。周秀云睁着眼睛，看着帐篷顶，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没有回答后悔或者不后悔，只是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一句心里话：“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只是，这样的夜晚，真的太难熬了...”
01
周秀云是不属于这里的。她的皮肤太白，头发太黑，眼神里带着城市里才有的光。大学毕业那年，她拒绝了父母安排好的工作，背着一个巨大的登山包，加入了西部支教的队伍。火车换汽车，汽车换拖拉机，一路颠簸，她来到了青藏高原上一个叫平勒花村的地方。
村子很美。天空是干净的蓝色，云朵像是棉花糖，伸手就能抓到。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闪着银光。村里的小学只有一间教室，十几个孩子，皮肤被晒得黑红，眼睛却亮得像星星。周秀云成了他们的老师，教他们汉语，也教他们唱歌。
她还有一个宝贝，是一台单反相机。没有课的时候，她就带着相机在村子周围转悠。她喜欢拍那些刻满皱纹的藏族老阿妈，喜欢拍那些追着羊群跑的孩子，也喜欢拍这里的一草一木。她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生命的力量。
那天下午，她为了拍一朵悬在矮崖上的蓝色小花，脚下不小心一滑，整个人朝着山坡下滚去。她吓得闭上了眼睛，以为自己会摔得很惨。
身体没有撞上坚硬的石头，而是落入一个温暖又结实的怀抱。她闻到了一股混着青草和阳光的味道。她睁开眼，看到了一张年轻的脸。他的皮肤是古铜色的，眉毛很浓，眼睛深邃得像一汪湖水。
"你没事吧？"他问，声音有点粗，但是很好听。周秀云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站好。"我，我没事，谢谢你。""这里很滑，下次要小心。"他说完，就转身去帮她捡滚到一边的相机。
他叫扎西，是村里最好的猎手，也是家里的大哥。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相机，检查了一下，"没摔坏，还好。"他把相机递给她，指了指那朵蓝色的小花，"那是雪莲花，这个季节很少见。"
周秀云接过相机，心跳得很快。她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一个藏族男人。他的手很大，皮肤很粗糙，但是动作很轻柔。"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
"我在这里放牧。"扎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群藏羊，"看到你要摔倒，就跑过来了。"他说话的时候，偶尔会带一点藏语的口音，但是汉语说得很流利。
"你的汉语说得真好。"周秀云夸道。
扎西腼腆地笑了笑，"我小时候也在村小学读过几年书。后来要帮家里放牧，就没再读了。"他顿了顿，"听说你是新来的老师。"
"是的。"周秀云点头，"我来这里支教一年。"
"一年？"扎西的眼神暗了一下，"一年后呢？"
"一年后就回城市了。"周秀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两人站在山坡上，夕阳西下，远山如黛。风吹过草原，带着花香和泥土的味道。羊群的铃声在远处叮当响着，像是天然的背景音乐。
"那朵雪莲花，你还想拍吗？"扎西问。
周秀云抬头看了看那朵蓝色的小花，又看了看身边的扎西。"想。"
"我扶着你。"他说，然后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来。
周秀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他的手很温暖，很有力。她感觉到他握紧了她的手，然后慢慢地扶着她走向那块矮崖。
这一次，她安全地拍到了那朵雪莲花。镜头里的花朵美得不真实，像是童话里的精灵。而当她放下相机的时候，却发现扎西正在看着她，眼神温柔得像春天的阳光。
"刚刚，你的眼睛里有星星。"他说。
一瞬间，周秀云的心跳猛地加速。她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个遥远的地方，会遇到一个让她心动的人。
02
从那次以后，周秀云和扎西的交集多了起来。有时候，周秀云的宿舍门外会多出来一块新鲜的牦牛肉。有时候，她教室的窗户坏了，第二天早上就被人修好了。她知道是扎西做的，但是他从来不说。他只是在远处看到她的时候，会憨厚地笑一笑。
每当夕阳西下，周秀云总能在村子里看到扎西忙碌的身影。他会帮着年迈的阿婆背水，会为生病的邻居修补屋顶，会在暴风雪来临前挨家挨户提醒大家准备过冬的物资。在这个海拔四千多米的地方，他就像一座山一样，默默地守护着每一个人。
周秀云开始用相机偷偷拍他。拍他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样子，拍他弯腰修理栅栏时专注的侧脸，拍他跟村里老人说话时恭敬的模样。她的相机里，扎西的照片越来越多。她的心里，这个男人的影子也越来越清晰。
有一次，她问扎西为什么不结婚。扎西看着远方的雪山，沉默了很久，才说："没遇到。"然后，他看了她一眼，又赶紧移开了视线。那一刻，周秀云的心跳得像高原上的鹰一样快。
秋天的时候，周秀云跟着村里的妇女们一起上山采虫草。山路崎岖难走，她一个城市姑娘哪里受得了这份苦。走到半路，她就累得气喘吁吁，脚底下也磨出了血泡。扎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二话不说就把她背在了背上。
"我很重的。"周秀云小声说。
"不重。"扎西说，声音在高原的风中显得格外有力。
她趴在他宽厚的背上，闻着他身上混着汗水和阳光的味道，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变得特别安全。她想，也许这就是爱情的感觉吧。不是惊天动地，而是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有人愿意为你负重前行。
一天晚上，周秀云发起了高烧。高原的夜晚冷得刺骨，她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床上，烧得迷迷糊糊。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门被推开了，扎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酥油茶走了进来。他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么烫。"他没多说话，用被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坐在她的床边，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她喝水。
"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周秀云虚弱地问。
"你今天没出来，我就知道不对劲。"扎西说着，又给她掖了掖被子。
那一晚，他没有离开。周秀云半夜醒来，看到他就坐在小板凳上，守着她，打着瞌睡。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在他疲惫但坚毅的脸上。那一刻，周秀云的心彻底融化了。在这个离家几千公里的地方，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给了她最实际的温暖和安全感。
病好后，周秀云问他："扎西，你是不是喜欢我？"
扎西的脸瞬间就红了，像天边的晚霞。他看着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周秀云笑了，眼泪却流了下来。"我也喜欢你。"
从那天起，两人的关系就变了。扎西不再偷偷地帮她，而是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他会在她上课的时候坐在教室后面听讲，会在她拍照的时候做她的模特，会在她想家的时候陪她坐在山坡上看星星。
冬天来了，大雪封山。平勒花村变成了一个白色的童话世界。周秀云和扎西一起堆雪人，一起在雪地里追赶，一起围着火炉烤土豆。那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冬天，也是最短暂的冬天。
一年的支教时间很快就到了。学校为周秀云开了欢送会，孩子们抱着她哭，舍不得她走。周秀云也舍不得。她舍不得这些可爱的孩子，舍不得这片纯净的土地，更舍不得那个叫扎西的男人。
那几天，扎西变得沉默了。他还是会来找她，但是话越来越少，眼神里多了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忧伤。她知道，他和她一样，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分别而痛苦。
回去的前一晚，扎西找到了她。
"秀云，留下来，好吗？"他看着她的眼睛，眼神里满是恳求。
"我……"周秀云犹豫了。她想起了远方的父母，想起了城市里的工作和生活，想起了那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留下来，做我的女人。"扎西说得直接又肯定，"我知道这里条件对你来说有点苦，但是我会好好照顾你。我可以为你盖最结实的房子，给你买最漂亮的藏袍，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
周秀云看着他，看着他身后连绵的雪山和璀璨的星空。想起了父母的期待和安排，也想起了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改变一生的决定。
"好，我留下。"
03
扎西高兴得像个孩子，他抱着周秀云转了好几个圈。第二天，他牵着她的手，带她回了自己的家。
扎西的家是一座典型的藏式石头房，门口挂着彩色的经幡。他的母亲阿妈啦坐在火塘边，手里捻着佛珠。她看起来很慈祥，看到周秀云，脸上露出了笑容。扎西还有两个弟弟，二弟叫多吉，性格开朗些；三弟叫平勒，有些害羞，一直低着头。
扎西跪在母亲面前，郑重地说：“阿妈，我想娶秀云。”阿妈啦看了看周秀云，又看了看扎西，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她沉默了很久，久到周秀云心里开始发慌。
“孩子，你是个好姑娘，我们都看在眼里。”阿妈啦终于开口了，声音很平静。“但是，你要嫁给扎西，就要守我们家的规矩。”“阿妈，什么规矩我都守。”周秀云急切地表态。阿妈啦叹了口气，说出了一句让周秀云如遭雷击的话。“我们家的规矩是，你要嫁给扎西，也要嫁给他的两个弟弟，多吉和平勒。你们要成为三兄弟共同的妻子。”
周秀云彻底愣住了。她怀疑自己听错了。“阿妈，您说什么？这……这怎么可能？这是一妻多夫啊，这是不合法的！”“在我们这里，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传统。”阿妈啦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们家三兄弟不能分家，土地和牛羊也不能分。只有共娶一个妻子，这个家才能永远团结在一起，才能在这片土地上活下去。”
周秀云望向扎西，希望他能站出来说点什么。扎西低着头，不敢看她。“扎西，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周秀云的声音在发抖。扎西抬起头，眼神里全是痛苦。“秀云，阿妈说的是真的。这是我们这里的传统。我爱你，但是……我也不能违背祖宗的规矩。”
周秀云感觉天旋地转。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所受的教育，她所认知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这是荒谬的，是不可理喻的。她跑出了扎西的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04
接下来的几天，周秀云陷入了巨大的思想斗争。她把自己关在宿舍里，不见任何人。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美好的爱情，会遇到这样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她想到了离开，买张车票，回到属于自己的城市。
但是，一想到要和扎西分开，她的心就像被挖掉了一块，痛得无法呼吸。她爱他。这份爱，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早已刻进了骨子里。
扎西每天都来找她，但他不进屋，只是在门外默默地站着。有时候站一个下午，直到天黑。阿妈啦也来了。她没有劝说，只是给周秀云讲了很多过去的故事。讲了那些因为分家而导致兄弟反目，最后家破人亡的悲剧；也讲了那些因为兄弟齐心，共同守护一个家，最终度过无数难关的故事。
“孩子，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阿妈啦拉着她的手，苍老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恳求。“但是在这片土地上，生存比什么都重要。一个分裂的家庭，是会被风雪吞掉的。扎西他们三兄弟，需要一个共同的妻子来当这个家的主心骨。”
多吉和平勒也来找过她。多吉挠着头说：“嫂子，我们不会欺负你。大哥喜欢你，我们……我们也会对你好。”平勒则害羞地递给她一束采来的野花，什么也没说就跑开了。
周秀云的心，像一团乱麻。她看着窗外，看着那些在艰苦环境中依然乐观生活着的藏民，看着扎西在门外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的身影，她的决心开始动摇了。
她爱这个男人，爱到了可以为他放弃自己的城市和熟悉的生活。现在，难道要因为一个她无法理解的传统而放弃他吗？她看着扎西一家人眼中流露出的诚意和无奈，她知道，他们不是在欺骗她，这真的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方式。
最后，周秀云做出了决定。她打开门，对扎西说：“我答应你。我嫁。”扎西愣住了，然后，这个七尺高的汉子，哭了。他紧紧地抱住周秀云，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周秀云闭上眼睛，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她只知道，她不想失去扎西。为了这份爱，她愿意赌上自己的一生。
05
婚礼办得很热闹。全村的人都来了。周秀云穿上了华丽的藏族服饰，戴上了贵重的首饰。她和扎西、多吉、平勒三兄弟一起，接受着大家的祝福。她努力地笑着，但心里却是一片冰冷。
夜幕降临，宾客散去。周秀云被送进了婚房。房间里烧着牛粪火，很暖和。但是周秀云的心，却冷到了极点。因为，按照这里的习俗，新婚之夜，三兄弟都要在房间里。扎西，多吉，平勒，三个人都坐在房间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周秀云坐在床边，双手紧紧地抓着衣角，羞耻、尴尬、恐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要窒息。
她像一个被围观的猎物，浑身僵硬。她不敢看他们任何一个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最后，还是扎西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很干涩：“秀云，我……我们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