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 年 11 月 10 日的福建,夜晚带着海风残留的湿冷,钻进城中村出租屋的缝隙里。
丽丽站在狭窄的厨房,燃气灶上的铁锅正滋滋作响,半瓶花生油在锅里翻滚,油星偶尔溅到灶台上,留下点点焦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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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盯着锅里逐渐升温的油,眼神空洞却又藏着一丝决绝,厨房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斑驳的墙面上,像一道解不开的枷锁。
这一天,她和丈夫耿大帅又吵架了,争吵的内容和过去无数次一样。
关于他口袋里消失的零钱,关于他晚归时身上陌生的香水味,关于她提出的 “你是不是又去找那个超市女人” 的质问,而耿大帅的回应永远是不耐烦的否认和 “你是不是疯了” 的指责。
这一次,丽丽没有像往常一样哭着争辩,她只是在耿大帅摔门进卧室睡觉后,默默走进了厨房。
五升装的花生油是她前几天刚买的,原本是想给两个孩子炸点爱吃的小酥肉。
此刻,她拧开瓶盖,看着金黄的油液流进锅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教训他一下,让他毁容,再也没人愿意跟他好。”
油烧到八成热时,油烟开始往上冒,呛得她咳嗽了两声,她伸手端起铁锅,手腕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一步步走向卧室 。
那个曾经承载过她短暂幸福幻想,如今却只剩痛苦的地方。
卧室里,耿大帅睡得很沉,发出轻微的鼾声,或许是白天出海累了,或许是习惯了争吵后的平静。
丽丽站在床边,停顿了两秒,锅里的热油还在冒着热气,她闭上眼睛,猛地将铁锅倾斜 。
滚烫的花生油瞬间倾泻而下,落在耿大帅的脸上、脖子上,伴随着 “滋啦” 的巨响和耿大帅撕心裂肺的惨叫,整个屋子瞬间被热油的焦糊味和绝望的气息填满。
耿大帅从床上滚下来,双手胡乱地抓着脖子,皮肉被烫得反卷,鲜血混着油液往下流。
他跌跌撞撞地冲出卧室,跑出出租屋,满身是烟地冲向附近的医院,惨叫声惊醒了整栋楼的邻居。
有人探出头看,只看到一个浑身是伤、面目全非的男人在夜色里奔跑,而他身后的出租屋里,丽丽正瘫坐在地上,看着手里空荡荡的铁锅,眼神里充满了迷茫 。
她以为这是 “教训”,却没想过,这一浇,浇碎了两个家庭,也浇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丽丽的老家在四川南部的一个小山村,那里群山环绕,交通不便,日子过得紧巴巴。
她记事起,家里就很少有安静的时候,父母总是在吵架,有时候是因为几毛钱的油盐钱,有时候是因为父亲喝酒晚归,有时候甚至没有任何理由,一言不合就会动手。
她还记得,自己大概五六岁的时候,有一天晚上,父母又吵了起来,声音大得能吵醒邻居。
她躲在卧室的门后,透过门缝看着客厅里的场景:父亲揪着母亲的头发,把她按在墙上打,母亲一边哭一边反抗,顺手拿起身边的板凳砸向父亲,板凳没砸中,反而激怒了父亲,他一脚踹在母亲的肚子上,母亲倒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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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丽吓得不敢出声,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那时候她还不懂 “婚姻” 是什么,只知道 “爸爸妈妈在一起,就会有打架和眼泪”。
后来,父母的争吵越来越频繁,动手也越来越狠。
有一次,母亲被父亲打得胳膊骨折,躺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回来后,家里依旧没有平静。
丽丽上小学三年级那年,母亲终于提出了离婚,父亲一开始不同意,又是吵又是闹,甚至威胁要带着丽丽一起 “消失”,但母亲这次铁了心,最终还是在法院的调解下,办理了离婚手续。
离婚后,丽丽跟着母亲生活。
母亲因为常年被家暴,性格变得沉默寡言,每天除了种地就是打零工,很少和丽丽说话。
丽丽看着母亲日渐憔悴的脸,心里对 “婚姻” 产生了深深的抗拒 。
她觉得婚姻就是 “打架”“眼泪”“痛苦”,所以小时候的她就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结婚,这辈子一个人过就好,省得像妈妈一样受苦。”
在山村长大的日子里,丽丽很少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母亲忙着生计,没时间关心她的学习和情绪,她遇到委屈只能自己躲在山上哭。
初中毕业后,因为家里没钱,她没再继续读书,跟着同村的人一起外出打工,目的地是福建 —— 那个听说 “能挣到钱” 的地方。
离开家的时候,母亲把攒了很久的几百块钱塞给她,只说了一句 “照顾好自己”,丽丽点点头,背着简单的行李,踏上了开往福建的火车。
那时候的她,18 岁,对未来没有太多期待,只希望能挣点钱,让母亲过得好一点,至于 “婚姻”,依旧是她心里不愿触碰的禁区。
福建的沿海城市,比丽丽想象中热闹得多。
她在一家电子厂找到工作,每天在流水线上重复着机械的动作,虽然辛苦,但每个月能拿到几千块钱,她很满足。
厂里的工人大多是外地人,大家平时互相照应,丽丽渐渐开朗了一些,也开始慢慢放下对 “感情” 的戒备。
26 岁那年,丽丽在工厂附近的菜市场认识了第一任丈夫 —— 一个当地的渔民,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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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师傅比丽丽大五岁,看起来老实本分,话不多,但做事很勤快。
第一次见面时,丽丽因为没带够钱,王师傅主动帮她付了菜钱,还笑着说 “都是老乡(他祖籍也是四川),不用客气”。
后来,两人又在菜市场偶遇过几次,王师傅总会主动跟她打招呼,有时候还会给她带一些新鲜的海鲜,说 “自己打的,不值钱,你尝尝”。
丽丽长这么大,很少有人对她这么细心。
王师傅的老实和体贴,让她渐渐动了心。
她想起母亲的遭遇,虽然还是害怕婚姻,但王师傅的出现,让她觉得 “或许不是所有婚姻都像爸妈那样”。
两人相处了半年后,王师傅向丽丽求婚,他说 “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不让你受委屈”,丽丽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她太渴望一个安稳的家了,太想拥有一份不被伤害的感情了。
他们的婚礼很简单,就在渔民村的出租屋里,请了几个朋友吃了顿饭,就算结婚了。
婚后的前半年,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王师傅每天出海打渔,丽丽在厂里上班,晚上两人一起做饭、看电视,丽丽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 “归宿”。
不久后,她怀孕了,为了方便照顾孩子,她辞掉了电子厂的工作,在家安心养胎。
可没想到,孩子出生后,一切都变了。
王师傅因为要养孩子,压力变大,每次出海回来,如果收成不好,就会喝酒,喝了酒就会发脾气。
一开始只是抱怨 “钱难挣”“日子苦”,后来慢慢变成了对丽丽的指责,说她 “不挣钱”“只会花钱”。
丽丽想着孩子还小,不想吵架,总是忍着,可她的忍让,却让王师傅越来越过分。
第一次动手,是在孩子满月后的一天。
王师傅出海回来,收成很差,喝了很多酒,回家看到丽丽还没做好饭,就骂她 “懒”“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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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丽忍不住反驳了一句 “我带孩子也很累”,没想到王师傅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打得她耳朵嗡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