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建国,你闻到了吗?”张慧敏深夜里忽然坐起身,推了推身边熟睡的丈夫。
“闻到什么?睡吧,都几点了。”刘建国含糊地翻了个身。
“一股……甜香,像杏仁,又有点像……药。”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的颤抖,“妈房间里传来的。”
刘建国不耐烦地睁开眼:“妈还能害你不成?她疼你比疼我还多,快睡!”
张慧敏没有再说话,她静静地躺下,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天花板,那股若有若无的甜香,像一条冰冷的蛇,缠住了她的呼吸。
01
一切是从三个月前开始的。
毫无征兆。
张慧敏的人生,像一辆准点运行的列车,平稳、精确。二十九岁的她,是郑州市中心医院神经科的骨干护士,专业能力在整个科室都数一数二。
她的身体,也像她护理过的精密仪器一样,健康而规律。她从不生病,连感冒都很少。
失眠,对她来说是个遥远又陌生的词汇。
但它来了。
起初只是难以入睡,躺在床上,大脑异常清醒。她能听到丈夫刘建国均匀的呼吸声,听到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甚至能听到窗外深夜里偶尔驶过的一辆车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一切声音都被放大了,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作为神经科护士,她太清楚失眠的危害了。长期失眠会摧毁一个人的神经系统,让身体的防线全面崩溃。
她开始自我调理。
睡前一小时放下手机,喝一杯温牛奶,用热水泡脚,听一些舒缓的轻音乐。
这些教科书上的标准方法,对她没有丝毫作用。
她的眼睛越来越干涩,黑眼圈也一天比一天重。
婆婆刘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慧敏啊,你看你这脸憔悴的,妈看着心疼。”刘母端着一碗刚炖好的燕窝走进房间,脸上满是关切。
刘母是退休的小学校长,一辈子都体面要强,说话总是温声细语,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柔和。
“妈,我没事的,就是最近工作压力大。”张慧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工作再重要,有身体重要吗?”婆婆把燕窝放在床头柜上,“从今天起,家里什么事你都别管了,饭我做,地我拖,你下了班就好好休息。”
婆婆说到做到。
她接管了家里的一切。
每天的早餐都丰盛得像酒店的自助餐,晚餐更是四菜一汤,变着花样地给她补充营养。
张慧敏下班回家,只要往沙发上一坐,婆婆就会端来切好的水果。她想去厨房帮个忙,婆婆会立刻把她推出来。
“去去去,厨房油烟大,你快去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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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刘建国在银行工作,业绩压力大,经常加班。对于母亲的“无私奉献”,他乐见其成,并且充满感激。
“我妈就是这样,一辈子操心的命。”他一边吃着母亲削好的苹果,一边对张慧敏说。
“幸亏有妈在,不然我工作这么忙,都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你。”
张慧敏看着丈夫理所当然的表情,心里掠过一丝说不清的滋味。
但她没有多想。
她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尽快好起来,不能再让一个快六十岁的老人这么为自己操劳了。
她以为这只是一个短暂的身体插曲,很快就会过去。
02
事情没有朝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
失眠,像一头被喂养的怪兽,在她身体里迅速膨胀。
从最初的入睡困难,发展到彻夜多梦。梦境支离破碎,光怪陆离。她梦见自己在医院的走廊里不停地奔跑,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她梦见无数张病人的脸在她面前旋转,对着她无声地呐喊。
然后是早醒。
凌晨三四点钟,她会准时睁开眼睛,再也无法入睡。
窗外还是漆黑一片,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梦乡里,只有她是醒着的。那种孤独和恐惧,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新的症状接踵而至。
头晕,一阵阵地袭来,让她站立不稳。
心悸,心脏毫无预兆地狂跳起来,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注意力开始涣散,工作时,她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医嘱,看了好几遍,脑子却一片空白。
最让她害怕的,是她的手。
那双曾经在进行静脉穿刺时稳如磐石的手,开始出现轻微的抖动。
这对一个神经科护士来说,是致命的。
她不能再等了。
她找到了科室主任,王主任。王主任是国内神经科的权威,看着她长大,待她如亲侄女。
“王叔,我最近身体很不舒服。”她把自己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王主任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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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自己吓自己,先做个全面检查。”
脑电图。
核磁共振。
血液全项检查,包括微量元素和各项酶的指标。
她利用工作之便,把所有能想到的检查都做了一遍。
等待结果的那几天,她度日如年。她害怕,害怕自己的身体里真的出了什么可怕的问题。
结果出来了。
王主任拿着一沓厚厚的检查报告,反复看了好几遍,眉头紧锁。
“奇怪了。”
“怎么了王叔?”张慧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所有结果,全部正常。”王主任扶了扶眼镜,“从数据上看,你的身体比科里刚来的实习生还健康。”
正常。
这两个字,对病人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但对张慧敏来说,却是一个更深的深渊。
一个找不到病因的病人,比一个得了绝症的病人,更让人绝望。
03
王主任没有放弃。
“会不会是激素水平的问题?”
他建议张慧敏去内分泌科看看。
甲状腺功能五项,正常。
性激素六项,正常。
皮质醇节律,正常。
所有的检查结果,都像一堵堵冰冷的墙,把她所有寻求答案的路都堵死了。
“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大的精神创伤?”内分泌科的医生问她。
“没有,我生活很平静。”
“建议你去心理科看看吧,有时候,心理问题会以躯体症状的形式表现出来。”
她去了心理科。
经过长达两个小时的评估和交谈,心理医生给出的诊断是:排除抑郁症和焦虑症。
“你虽然有焦虑症状,但这更像是结果,而不是原因。你的意志很坚定,逻辑清晰,不像典型的精神障碍患者。”
西医的路,似乎走到了尽头。
婆婆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一个很有名的老中医,非要拉着她去。
“慧敏,咱们试试中医,中医治本。”
张慧敏已经没有力气反对了,像一个木偶一样,被婆婆带到了那个隐藏在老旧巷子里的中医馆。
老中医白发苍苍,仙风道骨。
他三根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闭目凝神了许久,然后缓缓开口。
“心肾不交,气血两虚,思虑过重,导致神不守舍。”
一番玄而又玄的诊断,听得张慧敏云里雾里。
药方开出来了,一大包一大包的草药,散发着浓重的苦味。
从那天起,婆婆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给她熬中药。
整个家里都弥漫着那股刺鼻的药味。
“良药苦口利于病。”婆婆把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端到她面前,“快,趁热喝了。”
张慧敏捏着鼻子,像喝毒药一样把药灌下去。
她喝了整整两个月的中药。
苦涩的药汁,并没有给她带来安宁的睡眠。她的症状,依然在持续,甚至有加重的趋势。
婆婆的照顾,也随之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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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让张慧敏在外面吃任何东西,包括医院的食堂。
每天中午,她都会亲自做好午饭,用保温桶装着,准时送到医院。
“外面的东西不干净,油也大,吃了对身体不好。”
她买了很多昂贵的保健品,深海鱼油、灵芝孢子粉、进口的复合维生素,每天盯着张慧敏吃下去。
她的汤,也从最初的家常例汤,变成了各种名贵药膳。
人参、鹿茸、冬虫夏草。
张慧敏感觉自己每天都像个药罐子,被各种药物、补品和汤水灌满。
她的身体没有好转,反而因为过度滋补,脸上开始长痘,口腔也出现了溃疡。
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崩溃的边缘。
04
墨菲定律说,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张慧敏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那天下午,她给一个病人进行静脉输液。因为手抖,第一针没有扎进去。
病人的家属立刻就叫了起来。
“怎么回事啊?会不会打针啊?”
张慧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对不起,我再试一次。”
她重新调整角度,集中所有的精神,但那该死的针头,就是不听使唤。
第二针,又失败了。
病床旁的监护仪,因为病人的激动,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整个病房的人,都朝她看了过来。
最后,还是护士长过来,才解了围。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王主任的耳朵里。
下班后,王主任把她叫到了办公室。
“慧敏,你最近的状态很不好。”王主任的语气里,有担忧,也有责备。
“对不起,王叔,我……”
“你的手,已经不适合做穿刺这种精细操作了。从明天开始,你先调到文书岗位,负责整理病历。”
张慧敏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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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一个护士来说,离开临床一线,无异于一个战士被缴了械。
同事们的议论,也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听说了吗?张慧敏调岗了。”
“她最近老是出错,精神恍惚的。”
“我看她那样子,是不是怀孕了?反应这么大。”
这些话,或多或少地传到她耳朵里,让她更加难受。
婆婆知道了她被调岗的事,非但没有安慰,反而像是看到了机会。
“慧敏,我说什么来着,工作哪有身体重要?”
“你看你现在这样子,还上什么班啊?”
“干脆把工作辞了,在家好好养病,顺便和建国准备要个孩子。”
婆婆终于说出了她的最终目的。
“不行!”张慧敏想都没想,就坚决地拒绝了。
“我喜欢我的工作,我不会辞职的。”
这是她第一次公开反驳婆婆。
婆婆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和善的模样。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妈还能害你吗?”
晚饭的餐桌上,气氛很压抑。
丈夫刘建国看出了不对劲。
“怎么了这是?妈,慧敏,你们吵架了?”
婆婆叹了口气,放下筷子。
“建国,你评评理。慧敏现在身体这么差,工作也干不了了,我让她辞职在家休息,她还不乐意。”
刘建国看了看妻子憔悴的脸,又看了看母亲。
“慧敏,我觉得妈说得有道理。”
张慧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也让我辞职?”
“我不是让你辞职,是让你先休息一段时间。你看你现在,都快成纸片人了。我看着心疼。”
“等你身体养好了,想上班再上,或者,我们就要个孩子,你在家带孩子,不也挺好吗?”
丈夫的话,像一把钝刀,在张慧敏的心上慢慢地割。
他根本不理解,这份工作对她意味着什么。
那是她的价值,她的追求,她的精神支柱。
“我的事,不用你们管。”
她扔下筷子,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那天晚上,夫妻俩爆发了结婚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刘建国站在母亲那一边。
“我妈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懂事呢?”
“你辞职在家,我养你,有什么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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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慧敏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她发现,在这个家里,她孤立无援。
05
争吵过后,是漫长的冷战。
张慧敏开始反思。
所有的检查都显示她身体没问题,心理也没问题。
那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环境因素。
比如,新买的床垫?或者,卧室里新添的香薰?
她把卧室里的香薰撤掉了,失眠依旧。
她和丈夫换了个房间睡,还是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
一个周末,她因为心情实在太压抑,就回了娘家。
她没有告诉婆婆和丈夫,她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在娘家那张熟悉的、睡了二十多年的小床上,她竟然睡着了。
没有吃药,没有喝酒,就那么自然而然地睡着了。
她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中间没有做梦,没有惊醒。
醒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仿佛重生了。头不晕了,心不慌了,连笼罩在心头几个月的阴霾,都消散了大半。
那种久违的神清气爽的感觉,让她几乎想哭。
可当她晚上回到婆家,躺在自己的床上时,那种熟悉的、令人抓狂的失眠感,又回来了。
大脑再次变得异常清醒,心跳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一道闪电,划过她的脑海。
问题,不在于房间,而在于这个家。
或者说,在于这个家里的某个人。
她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
她把所有的怀疑,都指向了那个对她“关怀备至”的婆婆。
她发现,婆婆的关心,已经到了一种近乎病态的程度。
她在家里的任何时候,婆婆的视线似乎都黏在她身上。
她喝水,婆婆会立刻问她水温合不合适。
她看电视,婆婆会把切好的水果端到她手边。
她去上厕所,时间稍微长一点,婆婆就会在外面敲门。
“慧敏,没事吧?”
这种关心,让她感到窒息。
她像一个被全方位监控的犯人,没有任何私人空间。
她开始留意婆婆每天给她准备的饮食。
那些汤,那些菜,那些保健品。
她偷偷把婆婆炖的汤,带到医院的化验室,拜托信得过的同事帮忙化验。
结果显示,汤里除了一些常见的滋补药材,没有任何异常成分。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力,是不是因为长期失眠,导致自己出现了被害妄想?
直到那天深夜。
那天,她又是一夜无眠。凌晨两点多,她口渴得厉害,便轻手轻脚地起床,想去客厅倒杯水喝。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厨房的门缝里,透出一丝微弱的光。
这么晚了,谁会在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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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轻脚步,像一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到厨房门口。
她没有推开门,而是通过门缝,朝里面看去。
厨房里,婆婆穿着睡衣,背对着她。
她的手里,正拿着张慧敏平时喝水用的那个玻璃杯。
张慧敏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看到婆婆做了一个让她瞬间明白一切的举动,她的血液几乎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