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深圳这座城市，每天都有无数人来了又走。有人在写字楼里挥洒青春，有人在工地上挥洒汗水。
韦建明就是后者中的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2005年那个燥热的夏天，会遇见一个改变他一生的女人。
五年的相守，他以为知道她的全部，可离别那天才发现，自己连她的真名都不知道。
这是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也是一个关于选择的故事。
01
2005年7月的深圳，热得像个蒸笼。
龙岗区的建筑工地上，韦建明正带着几个工友收拾工具。太阳西斜，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韦建明脱下安全帽，用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汗，工装上沾满了水泥灰，一天下来，整个人像是从面粉缸里钻出来的。
“建明哥，晚上一起去吃烧烤？”工友小磊凑过来问。
“你们去吧，我有点累。”韦建明摆摆手。
离开工地，韦建明一个人走进附近巷子里的小饭馆。这家店开了好几年，老板娘是个四川人，做的担担面特别地道。韦建明要了碗面，又要了瓶啤酒，坐在角落里慢慢吃。
饭馆里的电扇吱呀吱呀地转着，头顶的日光灯有些发黄。墙上贴着褪色的明星海报，旁边的小电视正播着晚间新闻。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一个女人拖着行李箱走进来，白色连衣裙已经皱巴巴的，头发有些凌乱。她的眼眶红肿，明显是哭过。女人环顾四周，找了个位置坐下。
“老板娘，来碗面。”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老板娘端上面，女人摸了摸口袋，脸色突然变了。她把包翻了个遍，又站起来摸遍了所有口袋，最后颓然坐下。
“对不起，我……我钱包不见了。”女人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老板娘皱起眉头：“没钱你点什么面？”
女人的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站起来就要走，韦建明突然开口：“老板娘，这碗面算我的。”
老板娘看看韦建明，又看看那女人，嘀咕了一句什么，转身进了厨房。
“谢谢。”女人坐下来，低着头小声说。
韦建明没说话，继续吃自己的面。他偷偷打量这个女人，虽然狼狈，但气质跟这小饭馆格格不入。她的手指细嫩白皙，一看就没干过粗活。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虽然没涂指甲油，但能看出平时保养得很好。
“你是外地来的？”韦建明问。
女人点点头：“刚下火车，钱包在火车站被偷了。”
“报警了吗？”
“报了，警察说让我等消息。”女人苦笑了一下，“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连今晚住哪都不知道。”
韦建明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放在桌上：“这钱你拿着，先找个地方住下。”
女人愣住了，抬头看着韦建明。这是她第一次正眼看他，韦建明这才发现，她的眼睛很亮，像是会说话。
“我不能要你的钱。”
“拿着吧，就当是借你的。”韦建明站起来，“我叫韦建明，在附近工地干活。你要是找到工作了，再还我。”
说完，韦建明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我叫沈雨薇，谢谢你。”
02
第二天傍晚，韦建明又在那家小饭馆看到了沈雨薇。
她还穿着昨天那条连衣裙，脸色憔悴。看到韦建明进来，她站起来打招呼。
“找到地方住了？”韦建明问。
“找了个小旅馆，一晚三十块。”沈雨薇说，“我今天去人才市场转了一天，可是……”
她没说下去，但韦建明明白。深圳这地方，没有身份证，没有介绍信，找工作不容易。
“你是大学生？”
“算是吧。”沈雨薇低下头，“家里逼我嫁人，对象是个做生意的，比我大十几岁。我不愿意，就跑出来了。”
韦建明看着她，想起自己刚来深圳时的样子。那时候他也是两手空空，要不是老乡帮忙，可能早就回老家了。
“要不这样，我们工地食堂缺个帮工，就是帮厨房阿姨洗菜切菜什么的。工资不高，一个月八百块，包吃包住。你要是不嫌弃，我去跟包工头说说。”
沈雨薇眼睛亮了：“真的可以吗？我什么都愿意干。”
晚上，韦建明找到包工头老钱。老钱五十来岁，河南人，为人挺仗义。
“老钱，有个事想麻烦你。”
老钱正在算账，头也不抬：“说吧，借钱免谈。”
“不是借钱。食堂刘婶不是一直说忙不过来吗？我认识个女孩子，想找份工作。”
老钱抬起头，眯着眼睛看韦建明：“女孩子？你小子开窍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韦建明有些尴尬，“就是个外地来的，挺可怜的。”
老钱想了想：“行吧，明天带来看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工地不是什么好地方，姑娘家要是吃不了苦，别怪我不客气。”
第二天，韦建明带着沈雨薇来到工地。
工地在城乡结合部，周围还有大片农田。工人宿舍是临时搭建的活动板房，一排排的，像是临时营地。食堂就是个大棚子，摆着几张长条桌。
刘婶看到沈雨薇，上下打量了一番：“这细皮嫩肉的，能干活？”
“刘婶，我能吃苦的。”沈雨薇说。
刘婶撇撇嘴：“那行，你跟我来。”
女工宿舍在最角落，也是活动板房，四个人一间。床是上下铺的铁架床，一人一个铁皮柜子。公用的水龙头在外面，厕所也是公用的。
沈雨薇看着这一切，没说话。
“怎么样？要是觉得不行，现在走还来得及。”刘婶说。
“我住。”沈雨薇放下行李箱。
当天晚上，沈雨薇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听着窗外的蛙鸣和远处传来的机器声，眼泪悄悄流了下来。她想起家里的席梦思床，想起妈妈做的饭菜，想起大学时的同学。可是她不后悔，至少在这里，没人逼她嫁给不爱的人。
03
一个月过去了，沈雨薇渐渐适应了工地的生活。
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帮刘婶准备早饭。工地上有两百多号人，光是馒头就要蒸十几笼。中午要炒大锅菜，一锅菜有脸盆那么大。晚上收拾完，常常已经九点多了。
沈雨薇的手很快就起了泡，破了，又起新泡。刘婶看不下去，给了她一双胶皮手套。可是夏天戴手套干活，手心全是汗，难受得很。
韦建明常常过来帮忙。他下班早的时候，会帮着搬米搬油，或者烧火。两个人不用说太多话，配合得挺默契。
工友们都在背后议论，说韦建明看上那个新来的女孩了。韦建明不理会，该干什么干什么。
中秋节到了，工地放了一天假。
韦建明找到沈雨薇：“晚上有空吗？带你去附近公园走走。”
沈雨薇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公园不大，就是几条小路，几个亭子，还有一片人工湖。月亮很圆，把湖水照得亮晶晶的。两个人沿着湖边慢慢走，谁也没说话。
走累了，找了个石凳坐下。韦建明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月饼：“刘婶做的，味道不错。”
沈雨薇接过月饼，咬了一口，豆沙馅的，很甜。
“想家吗？”韦建明问。
“有点。”沈雨薇看着天上的月亮，“你呢？”
“习惯了。出来六年了，每年就春节回去一次。”
“你为什么来深圳？”
韦建明笑了：“还能为什么，挣钱呗。家里兄弟三个，我是老大。老二要娶媳妇，老三要上学，都要钱。”
沈雨薇看着他：“你不为自己想想？”
“等他们都安顿好了，我再考虑自己的事。”韦建明说得很平静。
沈雨薇突然说：“其实我是大学毕业的，学的会计。”
韦建明有些惊讶，但没有表现出来。
“我家在江苏，爸妈重男轻女。哥哥做生意需要资金，就想把我嫁给一个有钱人。那人比我大十五岁，离过婚，还有个孩子。”沈雨薇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不愿意，他们就把我关在家里。我是趁他们不注意跑出来的。”
韦建明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递过去一张纸巾。
“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这些。”
“没关系。”韦建明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
月光洒在两个人身上，四周很安静，只有远处传来的虫鸣声。
就在这温馨的时刻，沈雨薇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看了一眼号码，脸色大变，急忙挂断。韦建明注意到她的手在发抖。
“怎么了？”
“没什么，骚扰电话。”沈雨薇勉强笑了笑。
可是电话又响了，一遍又一遍。沈雨薇最后关了机，但韦建明看得出来，她很害怕。那一刻，韦建明意识到，这个女孩身上可能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04
国庆节到了，工地放了三天假。
韦建明鼓起勇气约沈雨薇出去逛街。沈雨薇换上了来时的白色连衣裙，还化了点淡妆。韦建明看得有些发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沈雨薇打扮的样子。
两个人坐公交车去了东门老街。2005年的东门很热闹，到处都是小商铺。卖盗版碟的，卖山寨手机的，卖便宜衣服的，应有尽有。
沈雨薇像个普通女孩子一样，这里看看，那里摸摸。韦建明跟在后面，帮她拎东西。
在一个小摊前，沈雨薇看中了一个蝴蝶发夹，紫色的，上面镶着假钻石。
“多少钱？”
“十五。”老板说。
“十块卖不卖？”韦建明上前讲价。
最后十块钱成交。韦建明把发夹别在沈雨薇头发上：“挺好看的。”
沈雨薇摸摸发夹，脸红了。
中午在小吃街吃饭，要了两碗牛肉粉，一份肠粉。沈雨薇吃得很香，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韦建明笑着说。
吃完饭继续逛，买了些日用品。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公交车上人很多。韦建明护着沈雨薇，不让别人挤到她。
车子摇摇晃晃，沈雨薇有些困了，头靠在韦建明肩膀上。韦建明的心跳得飞快，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醒她。
从那天起，两个人的关系变得不一样了。
工友们开始叫他们“工地夫妻”。刘婶更是直接，见人就说：“我们食堂的小沈和建明好上了。”
沈雨薇不好意思，韦建明也不解释，就这么默认了。
晚上没事的时候，韦建明会去食堂帮忙。两个人一起洗碗，一起收拾。有时候沈雨薇会给韦建明补衣服，韦建明会教沈雨薇认识建筑图纸。
韦建明有个秘密，他在自学建筑知识。每天晚上，别的工友打牌喝酒的时候，他就在宿舍看书。他的梦想是有一天能当上工程师，不用再做苦力。
沈雨薇知道后，很支持他。她用自己的知识帮韦建明整理笔记，还教他一些计算方法。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平淡但充实。
05
2008年来了。
这三年，韦建明通过自学，考取了施工员证书。工资从一千五涨到了三千五，在工友里算是高的了。他开始盘算着攒钱，想在老家县城买套房子，跟沈雨薇结婚。
沈雨薇也变了很多。皮肤晒黑了，手上有了老茧，说话做事也利索了许多。她用工余时间帮工友们记账算账，大家都说她聪明。
五月份，汶川地震了。
工地组织捐款，大家你五十我一百地捐。韦建明捐了五百，已经不少了。可是他发现沈雨薇偷偷塞了个信封给刘婶，里面厚厚一叠。
后来刘婶告诉他，沈雨薇捐了两千块。
“她哪来这么多钱？”韦建明问。
“这几年她省吃俭用，一分钱都舍不得花，就是攒下来的。”刘婶说，“这姑娘心善。”
韦建明找到沈雨薇：“捐那么多干什么？你自己还要用钱。”
沈雨薇红着眼圈说：“有些事，经历过才知道珍贵。活着就是福气。”
八月份，北京开奥运会了。
工地食堂买了台二手电视，大家晚上围在一起看比赛。开幕式那天晚上，所有人都挤在食堂里。
沈雨薇看得特别认真。当看到鸟巢的构造时，她突然说：“这个设计真巧妙，用了参数化设计，钢结构的受力……”
她说了一串专业术语，把大家都听愣了。发现大家都看着她，沈雨薇赶紧闭嘴：“我……我是在书上看到的。”
韦建明心里起了疑惑。一个学会计的，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建筑知识？而且说得这么专业？
有一次，韦建明无意中看到沈雨薇在给工友小王写家信。她的字写得特别好看，一看就是练过的。而且她写信的时候，用词讲究，不像是普通大学生的水平。
还有一次，工地来了几个外国人参观。别人都躲得远远的，沈雨薇却站在旁边听他们说话。那些外国人说的是英语，韦建明一句听不懂，但他看到沈雨薇的嘴唇在动，像是在默默翻译。
这些细节让韦建明越来越觉得，沈雨薇不是她说的那么简单。可是他没有问，他相信沈雨薇，相信她总有一天会告诉他真相。
06
2009年秋天，这个工地的项目快完工了。
韦建明已经是工地上的小领导了，手下管着二十多号人。他开始计划未来，想带沈雨薇回老家见父母，然后结婚。
可是沈雨薇最近总是心不在焉。有好几次，韦建明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宿舍外面发呆，问她怎么了，她就说没事。
一天深夜，韦建明睡不着，出来透气。走到食堂附近，听到有人在打电话。是沈雨薇的声音。
“我知道……但是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不，我不能现在回去……”
“我保证会回去的，就是还不到时候……”
韦建明的心沉了下去。她要回去？回哪里？为什么要回去？
他没有偷听下去，悄悄回了宿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问沈雨薇，又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2010年春节前一个月，工地上来了几个穿西装的人。
老钱说是甲方公司来审计的。那几个人在工地转了一圈，其中一个年轻男人经过食堂时，突然停下脚步。
他看着正在切菜的沈雨薇，愣了好一会儿。沈雨薇抬头看到他，脸色瞬间变白，手里的刀掉在地上。
那男人走过来：“沈……”
“你认错人了。”沈雨薇打断他，转身就进了里屋。
男人站在那里，若有所思。最后什么也没说，跟着其他人离开了。
韦建明把这一切看在眼里。那个男人穿着讲究，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他认识沈雨薇，而且看样子很熟。
晚上，韦建明问沈雨薇：“那个人是谁？”
“不认识。”沈雨薇避开他的眼神。
“雨薇，我们在一起快五年了，你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沈雨薇沉默了很久：“建明，如果有一天我必须离开，你会怨我吗？”
“为什么要离开？”
“就是如果。”
韦建明握住她的手：“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怨你。”
沈雨薇的眼泪掉下来，扑进韦建明怀里。
07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韦建明提前下班。
他买了沈雨薇爱吃的栗子，想给她一个惊喜。推开她的宿舍门，韦建明愣住了。
床上摆着一个精致的皮箱，里面是几件高档衣服。料子很好，一看就价值不菲。床头柜上放着一本深蓝色的护照。
韦建明知道不该看，可还是忍不住拿起护照翻开。
看到后震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