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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有一条河很有禅意,名字里带着青灯黄卷的袅袅檀香,它便是“烧香河”。烧香河并不是烧香的河,但一定与礼佛有关。于我而言,似乎既熟悉又陌生。因为在大人们口中时常会听得“底荡”“育洪道”“烧香河”等字眼,所以耳濡目染下我自然对烧香河很“熟悉”。
小时候常听母亲说起烧香河,虽然只是淡淡的一句,可她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期待。母亲说那是我们的口粮地,那里庄稼收成的好坏关系到大家的生活。烧香河畔的田地离家较远,又因为当时自行车还未普及,所以村民们下地干活全靠双脚,费时又费力。于是,早晨的上学路上我们常常会看到那些拿着镰刀、扛着锄头的大爷大妈快步地走在通往田间的路上。因此,母亲口中的这条神秘的烧香河便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久久不能释怀……
直到上初中时,我才知道学校后面的那条河就是烧香河。河的两边是宽阔的田地,主要种植水稻或小麦,河就像一把剑从中切开了广袤的土地,也切开了两个村土地的归属,一边是邻村,一边是我们。每次路过,我总要望一眼那片田地,顷刻间也会感受到庄稼生长地脉动与我的心跳一样强烈。那些进入分蘖期的水稻和小麦是如此的鲜嫩多汁,像一望无际的韭菜油亮、葱绿,荡人心胸,令我垂涎欲滴。
待到六月和九月,麦子、稻谷相继成熟的季节,便是母亲们最忙碌的日子,田地里满是躬身挥镰劳作的身影,牛车一趟趟吱吱呀呀行进在机耕道上,牛车上庄稼被堆的老高,每一辆牛车都像是驮着一座山,套着牛轭的大黑牛不断地吐着白气吭哧地卖力前行,不时地还伴有执纼的大爷洪亮地呵斥声。
烧香河就这样在我上学、放学路上默默地陪伴着我,从春天到冬天,还有那片海一样的庄稼地。渐渐地我对它的存在不再是初见时的新鲜,在我心里它逐渐地与我家门前的那些山沟沟一样的平常,所不同的是它们都具备内在的美。烧香河像是秀气的姑娘,朴素、内敛;山沟沟像躁动的大男孩,多了些山野、粗放之趣。不过,烧香河总有它光亮的一面,它像一条颀长的银河,装入乡村的蓝天和白云,在绿树掩映里波澜不惊地伴着我的初中时光。
烧香河源于有着1300年历史的连云港市古运河—盐河。它全长29.77公里,花果山仅是它流经的一小段。曾经在花果山中学后面有一处闸口,据说此处曾经是一个码头,有史料记载在康熙五十年之前(公元1711年),花果山(云台山系)还是海中一岛,那时到花果山三元宫礼佛的香客唯一的进山通道是大义村(现在的大村),而牛泉顶山麓的烧香河则是村里人家亲友或远道进山香客从海上到大义村陆地的水路通道,所以,码头的存在自然合理,想必当时,一定人声鼎沸,人流如织。
我们学校没有围墙,四周完全开放。由于学校东面是沟,西面是农田,所以学生走的路不是校南就是校北,总之都很自由、随意。到教室的迟与早,全靠谁家离的远近,为了抄近路我也曾走系在山腰上的“高渠道”(所谓高渠道就是建在山腰上的渠道,它的目的是为了防洪、灌溉),至于怎么进校那时的老师是不在意的,学校也没有制度上的规定,只要上课铃声一响,能快速跑进教室就行,谁还管你从哪里走过来的。我大多走的学校后门,说是门,其实是没有门。“门”,只不过是一条卧伏在杂草荆棘中的隐形小路。
当然,有没有门不重要,重要的是母亲在烧香河畔的水泥预制板厂上班,从她那儿我能讨到买汽水的钱。有一次午后课间休息,我偷偷来母亲单位讨钱。刚走出学校的后门,就听见不远处的厂里机器隆隆地轰鸣声,待我抵近,只见一个身影特别熟悉。烈日下,她在不停地挥动着铁掀往滚筒里添料,汗水浸透的衣裳在她的脊背上洇出了一大片阴影。她没有转身,继续她那娴熟的机械动作,顿时我的眼眶湿透了,这是多么熟悉又亲切的身影啊!它让我想到了朱自清先生的《背影》,那个为了给儿子买柑橘挺着肥胖的身躯艰难地翻过月台的老父亲的形象,这一幕,它感动了多少读者的心哩!
关于对子女的爱,古今天下的父母是刻在骨子里的,唐代诗人孟娇的《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多么伟大的母亲,多么深刻的关爱啊!母亲和他们一样都是普通的黎民百姓,同样拥有他们仁爱的心怀。她用她那柔弱的身躯撑起家庭生活的重担,为我们缝补,为我们遮风挡雨、无怨无悔……
我不敢直视母亲,被刺痛的心仿佛在煎熬,我自责、我惭愧,更不敢说今天因为偷摘村民田畦的黄瓜而被老师罚站的事。此刻,我真想冲上去叫一声“妈妈,儿子错了”,可又怕母亲的责问。厂院内那台笨重的搅拌机还在声嘶力竭地叫唤着,炎热的天空仿佛被它撕开一道口子疼痛的让人受不了。我开始讨厌这个夏天,也特别讨厌听到搅拌机的轰鸣声,以至于后来很长时间不愿意走这里。临走时,我恶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骂了一声“该死的东西”。
记忆总是在相同的时间内被唤醒。又是濡热的夏季,知了在学校后面的槐树林里拼命地嘶叫。由于是暑假,学校里没有几个人,但年级里几个英语成绩相对好的学生要参加区里举行的英语比赛,我也是其中一个。在学校的会议室里带队的赵老师给我们讲了一些参赛规则,并配发了学习资料,对一些我们平时不曾理解的疑难问题他作了细致地讲解。记得那时的比赛没有听力这一项,所以,我们也没有进行听力方面的训练,而我对英语的阅读与理解,单凭肚里那点“家货”恐怕是不够的,临时抱佛脚的事,总觉得是赶鸭子上架,既心虚又惶恐。
训练结束后,站在校园后面的槐树下乘凉,但燥热的天气与聒噪的蝉鸣不时让我烦躁不安。我想去母亲厂里传达室清静一会,又怕传达室那个阴阳怪气老头的责怪。再经过一阵思忖之后,我决定去母亲的厂里试试,就当我走出树影时,忽然一个高声传来:“摸鱼不?”在这样的天气下,人声与蝉鸣一样令人讨厌,即使是善意的语言有时也让人不舒服。声音来自同村的长辈,他正站在离我不远的烧香河闸口处朝我招手。
长辈大我两三岁,虽然是长辈,但在我眼里他更像是邻家的“小大哥”,很和蔼、友善。“摸鱼?”我愣怔了一下便怯怯地说:“我不会游泳。”“你就负责在岸上帮我拎拎衣服就行!”他的声音铿锵有力,也算是给我吃了个定心丸。来到烧香河边选好合适的地头,他麻利地脱下衣裤,迅速地扔给岸上的我,便泥鳅一样的钻入了水中。
河堤上葱郁的柳林如耸立的战士婆娑于河两边,河水清澈碧绿,他忽而在河里扎猛,忽而又游到岸边双手在石缝里摸索。河水在他双臂的搅动下卷起了混浊的浪花,正当我一溜神之际,一条三四斤重的刀鱼儿已攥在他的手心。
接着,他右手一甩刀鱼儿便塞进了别在身上的竹篓里,动作干净利索、一气呵成。他开心地朝我笑了笑继续寻找目标,前方的水面随着他身体的游动变得此起彼伏,荡起的波纹像起皱的绿毯从河的中心向四周延伸,直到微弱的听见河水触碰河岸发出的呱嗒声。
此刻,被阳光毒打的河水,也在他奋力游去的背影里像龙身的麟甲丢盔卸甲般地闪着光亮。上世纪七十年代,是计划经济的时代,广大农村实行的是以公社为基本单位的集体经济,农民获取生活的途径就是下地干活挣工分,工分的多寡在于其家庭成员的劳力人数。所谓劳力指的是能承担农业生产劳动的能力,能力强挣的工分多,能力差挣的工分少,而为了让村民都能吃饱饭,生产队长一般会照顾那些身体残疾或体弱者,他们基本上干放牛的活,工分也相对少了点,村里瞎子叔便是这样的“牛倌”。
我们家就我母亲一个劳力,父亲在大队上班。因此,家庭的拮据也是可想而知的。那时的农村似乎家家都一样,生活不算富裕,但是温饱还能维持。有时也常常捉襟见肘,缺一短二时常常得到姥姥的救济,姥爷姥姥都是盐工,虽然他们也困难,但是他们总是放不下在农村的母亲,姥姥总说母亲太苦了。
每到粮食见底了姥姥就用节省下来的粮票给母亲贴补一下家用,放寒暑假时我们也喜欢到姥姥家,因为临走时姥姥会塞给我们一些钱,姥姥说是给我们兄弟俩准备的学杂费。小时候生活虽然困难,但吃上大米干饭、白面馒头还是有的,可惜不常有。
记得那时每天早晚的饭食大多在玉米疙瘩、山芋馒头和萝卜干之间,中午很少吃肉,如果每周能吃上一顿猪肉烧土豆对于我们来说那简直就是一件最奢侈的事。所以我们就盼着生产队插秧割稻的时节,那时的生产队中午有工餐,午饭是大米干饭和猪肉烧土豆,由生产队平板牛车拉着送往田间地头,这时还在树丫间顽皮的我们听着牛车远去的吱呀声,都盼着母亲回家也能给我们做一碗香喷喷的猪肉烧土豆。
牛车停在烧香河边的机耕路上,社员们散坐在河堤上,在满树的绿荫下,伴着河面上吹来的凉风或是用干毛巾沾着河水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慢条斯理的享受着难得的惬意时光。母亲舍不得吃总是给我们留着,有一次我吃了母亲省下来的猪肉烧土豆,就觉得它是天地下最美的食物,那股香味从此在我幼小的心灵里久久不忍离去,至今我还爱着这份美食,若不是中年后有高血压的风险,我大概不会放弃它的。虽然母亲已离我们远去了,但母亲的爱却像烧香河的河水一样永远滋润着我的心田。
烧香河在家乡,不仅是丰收河,也是村民生活添点味道的来源。烧香河里有许多水生植物和鱼类、甲壳类、爬行类等动物。常见的能食用的植物有菱角,就是那种果肉是白色、外壳坚硬、颜色呈紫色、长像似牛角般有拇指大小的千屈菜科一年生的草本水生植物。动物中有青蛙、刀鱼、草鱼、黄鳝、鳖、水蛇、小龙虾等,清澈的水源与富含的营养让烧香河水成为动植物成长的营养基。
那个时候,村民口渴了还可以喝上一口河水润润喉咙,烧香河俨然成了润泽村庄的生命活水。村人们在此取水、灌溉。闲暇之余,偷得浮生半日闲,又是摘菱角,又是捉鱼,忙得不亦乐乎!
如今,烧香河已随着城市化建设的步伐,沉浸在高楼大厦包裹的怀抱里。它过去承载的农田“灌溉渠”功能已成为草青水秀的景观美化着小区的生态环境。没有了春播秋收的耕牛叫声后,烧香河也为自己在日益繁荣的城市重新找到了价值。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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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道军,江苏连云港人,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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