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夕阳洒在老旧的居民楼上，宋秀娟望着窗外，手中紧握着那张中考成绩单，心如刀绞。
儿子林思淼的300分，像一记重锤，砸碎了全家的希望。
她不知道，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男孩，早就在夜深人静时，用画笔勾勒出另一个世界。
而那个世界，或许会悄然改变一切。
01
宋秀娟站在厨房里，灶台上还冒着热气，晚饭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她转头看向客厅，何家明正低头翻着报纸，眉头紧锁。
“成绩出来了，你知道吗？300分。”
她的声音颤抖着，像风中的树叶。
何家明抬起头，报纸从手中滑落。
“什么？思淼的？”
宋秀娟点点头，眼眶红了。
“是啊，300分，全市倒数。”
客厅的钟表滴答作响，时间仿佛凝固了。
林思淼的房间门紧闭着，他坐在书桌前，盯着空白的画纸。
窗外，邻居家的孩子在欢笑，考上重点中学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宋秀娟推开门，走进儿子的房间。
“思淼，你怎么回事？我们全家都指望你了。”
她的语气带着责备，双手微微发抖。
林思淼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倔强的光。
“妈，我尽力了。”
尽力？宋秀娟心里一沉，这孩子从小就聪明，可为什么会这样？
她想起小时候，思淼拿着蜡笔画的那些歪歪扭扭的画，总说要当画家。
可她从没当真，只觉得那是孩子的胡闹。
现在，一切都晚了。
何家明走进来，拍拍妻子的肩。
“秀娟，别急，先吃饭吧。成绩出来了，总有办法。”
宋秀娟甩开他的手。
“办法？300分，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家就指望他考个好学校，找份稳定工作。”
林思淼低头，看着桌上的画笔，心想，如果他们知道我寄出的那些画，会怎样？
但他没说，只是默默起身，去厨房端菜。
饭桌上，三人相对无言。
筷子敲击碗沿的声音，格外刺耳。
宋秀娟夹了块肉，放进儿子碗里。
“吃吧，吃完我们谈谈未来。”
林思淼点点头，肉在嘴里嚼着，却味同嚼蜡。
夜渐渐深了，宋秀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何家明叹了口气。
“孩子还小，别太逼他。”
宋秀娟坐起身，眼睛在黑暗中闪亮。
“小？中考了，还小？我们辛辛苦苦供他读书，就是为了这一天。”
她想起结婚二十年，何家明在工厂上班，她在家操持家务，全是为孩子。
现在，一切泡汤了。
“或许，我们该分开。带着这样的孩子，我看不到希望。”
何家明一愣，握住她的手。
“秀娟，别说傻话。离婚？那思淼怎么办？”
宋秀娟抽回手，泪水滑落。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心碎了。”
林思淼在隔壁听着，拳头捏紧。
他想起一个月前，偷偷把画作寄往北京的那份期待。
但现在，他不敢说。
窗外，月光洒进房间，照亮了桌上的素描本。
那里，有他画的母亲的侧脸，温柔而疲惫。
02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洒在餐桌上。
宋秀娟早早起来，煮了粥，粥里加了红枣，想让家里有点甜味。
何家明揉着眼睛走出来。
“秀娟，昨晚的话，别当真。我们一起想办法。”
宋秀娟没看他，只是搅拌着锅。
“想什么办法？复读？思淼那性子，能坚持？”
林思淼从房间出来，背着书包。
“爸，妈，我去学校了。”
他的声音平静，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宋秀娟转头，眼神复杂。
“去吧，老师找你谈话。”
学校里，林思淼坐在教室后排，同学们议论纷纷。
“听说你才300分？太惨了。”
同桌小李拍拍他的肩，带着点同情。
林思淼笑了笑，没说话。
他想起昨晚，母亲的哭声，让他心如刀割。
放学后，他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附近的公园。
那里有棵老槐树，他常坐在树下画画。
今天，他拿出画板，画起了槐树的枝叶。
风吹过，树叶沙沙响，像在安慰他。
远处，一个老太太在遛狗，狗叫了几声。
林思淼的笔尖停顿，他想起奶奶邓宝珠。
奶奶总说，画画是心灵的窗户。
可现在，全家都绝望了。
回家路上，他买了包母亲爱吃的糖葫芦。
推开门，宋秀娟正和何家明在客厅争执。
“我说离婚，你不同意？那孩子的前途怎么办？”
何家明声音低沉。
“秀娟，我们是夫妻，孩子是我们的。不能因为一次考试就散了。”
林思淼站在门口，手里的糖葫芦凉了。
他咳嗽一声，走进去。
“妈，我回来了。”
宋秀娟擦擦眼睛，勉强笑了笑。
“思淼，来，妈给你剥橘子。”
橘子皮的香味散开，但空气中仍旧沉重。
晚上，何家明的妹妹卢雅雯来了。
她是城里老师，听说侄子成绩，特意来看。
“嫂子，别急。300分也能上职高，以后学个手艺。”
宋秀娟摇头，泪又下来了。
“职高？我们家世代务农，我和家明好不容易进城，就是想孩子出人头地。”
卢雅雯看向林思淼。
“思淼，你自己怎么想？”
林思淼低头，搅着手指。
“我……我想画画。”
全屋安静了。
宋秀娟一怔。
“画画？那能当饭吃？”
何家明叹气。
“孩子有兴趣，让他说说。”
林思淼抬起头，眼睛亮了亮。
“妈，我画了很久，有些作品寄出去了。”
寄出去了？宋秀娟心一紧，但没追问。
她只觉得，这孩子越来越陌生。
卢雅雯笑了笑。
“画画好啊，现在艺术生多的是。或许有转机。”
但宋秀娟摇头。
“转机？我们等不起。”
夜里，林思淼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他想起寄画的那天，信封上清华美院的地址。
如果录取了，会怎样？
但他知道，母亲的绝望，已如洪水。
门外，父母的低语传来。
“秀娟，再等等。孩子不是故意的。”
“我等不了了，心累。”
林思淼闭上眼，泪水滑落。
03
周末，邓宝珠奶奶从乡下来了。
她拄着拐杖，风尘仆仆，脸上刻满皱纹。
“秀娟，我听说思淼考砸了。别急，奶奶有话说。”
宋秀娟扶她坐下，倒了杯茶。
“妈，您老远来干啥？孩子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邓宝珠摇头，眼睛看向林思淼。
“思淼，来，奶奶看看你。”
林思淼走过去，奶奶拉着他的手。
“孩子，考不好没关系。奶奶小时候，也没读多少书，可活得自在。”
她的手粗糙，带着泥土的味道。
林思淼点点头，心里暖了暖。
饭桌上，奶奶讲起从前的故事。
“你们爸那辈，种地为生。现在思淼有文化，总比我们强。”
何家明笑了笑。
“妈，您别安慰了。300分，确实低。”
宋秀娟没说话，只是给奶奶夹菜。
下午，奶奶拉着林思淼去阳台。
“孩子，你爸说你爱画画。给奶奶看看。”
林思淼犹豫，从抽屉里拿出素描本。
奶奶翻开，眼睛亮了。
“哎呀，这画得真好。槐树像活的。”
林思淼脸红了。
“奶奶，这是随便画的。”
邓宝珠拍拍他的肩。
“别小看自己。奶奶年轻时，也会绣花，可家里穷，没机会。”
她的声音带着沧桑，让林思淼心酸。
晚上，宋秀娟和奶奶聊天。
“妈，您说思淼这孩子，怎么就考不好？”
邓宝珠叹气。
“秀娟，心太重了。孩子有自己的路。”
宋秀娟摇头。
“我是为他好。离婚的事，我认真了。家明不争气，孩子又这样。”
奶奶一愣。
“离婚？傻孩子，家和万事兴。”
但宋秀娟的眼神坚定。
林思淼在门外听着，心如乱麻。
他想起画本里，那幅寄出的自画像。
上面，他画了自己站在清华的门口，阳光灿烂。
可现实呢？
第二天，奶奶走了，留下些乡下带来的鸡蛋。
宋秀娟看着鸡蛋，泪水滴落。
“妈，您走好。我们家，怕是要散了。”
何家明从身后抱住她。
“秀娟，别。给孩子点时间。”
但宋秀娟推开他。
“我需要时间，想清楚。”
林思淼上学去了，路上风大，他裹紧衣服。
学校里，老师找他谈话。
“林思淼，300分，你父母怎么说？”
老师眼神关切，但林思淼只说：“没事。”
心里，他想着那封信。
或许，奇迹会来。
放学后，他又去公园画画。
老槐树下，落叶铺地。
他画着画着，脑海中浮现母亲的脸。
绝望，却坚强。
他必须做点什么。
回家时，天已黑。
饭桌上，气氛凝重。
宋秀娟开口。
“家明，我们去民政局吧。”
何家明筷子停了。
“秀娟，你真要这样？”
林思淼的心，沉到谷底。
04
日子一天天过去，家里的空气像结了冰。
宋秀娟开始收拾东西，衣柜里的衣服，一件件叠好。
何家明看着，眼睛红了。
“秀娟，别冲动。思淼还小。”
宋秀娟没停手。
“小？中考了，他该懂事了。300分，毁了一家。”
林思淼从学校回来，看到这一幕。
他放下书包，走过去。
“妈，您别收拾。我会努力的。”
宋秀娟转头，声音冷。
“努力？现在说晚了。”
她的眼睛里，有疲惫和失望。
何家明拉着儿子进房间。
“思淼，你妈心烦。告诉爸，你到底怎么了？”
林思淼坐下，盯着地板。
“爸，我……我没好好复习。因为画画。”
何家明一怔。
“画画？寄出的那些，是真的？”
林思淼点点头。
“爸，我寄到清华美院了。不知道结果。”
何家明叹气，拍拍他的背。
“孩子，艺术不是正道。可爸支持你试试。”
门外，宋秀娟听着，心乱如麻。
她想起年轻时，何家明追求她，说要给她稳定的家。
现在，一切变了。
晚上，她给卢雅雯打电话。
“雅雯，我真要离婚了。你帮我劝劝家明。”
卢雅雯叹气。
“嫂子，孩子的事，别牵扯婚姻。思淼有潜力，或许艺术行。”
宋秀娟摇头，虽然对方看不见。
“潜力？300分，怎么有潜力？”
挂了电话，她坐在床边，泪流满面。
林思淼在房间，画着夜景。
窗外，街灯昏黄。
他画母亲的影子，长长地拉在墙上。
孤独，却坚强。
第二天，是周末。
何家明提议全家出去走走。
“去公园吧，散散心。”
宋秀娟勉强同意。
公园里，人多热闹。
林思淼看到老槐树，眼睛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