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护工小杨远远地看到他,赶紧迎上去。
“张先生,您可来了。”
“赵阿姨这两个月身体还好,就是...”
张伟打断了她的话。
“就是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干。
“就是总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写东西,说是有很重要的话要跟您说。”
张伟点点头,径直走向母亲的房间。
他推开门。
那一刹那,他看到母亲正伏在桌前。
借着台灯昏黃的光,神情专注。
当赵淑芬抬起头看到儿子时,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张伟走近一看,他瞬间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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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早晨五点半,赵淑芬就醒了。
天光还没亮透,窗外是一片灰蒙蒙的颜色,像没洗干净的旧布。
她躺在床上,能听见自己骨头节作响的声音,咯吱咯吱,像老旧的门轴。
屋子里很静,静得能听见灰尘落下来的声音。
她摸索着起了床,没开灯,怕晃了眼睛。
身上的睡衣穿了五年,领口都洗得松垮了。
她走到厨房,淘米,下锅,动作熟练得像是闭着眼睛也能完成。
水龙头流出的水冰冷刺骨,激得她打了个哆嗦。
她看着锅里的米粒慢慢翻滚,升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这栋老楼没有暖气,冬天全靠一个电暖器扛着。
电暖器是儿子张伟前年买的,开起来有一股塑料烧焦的味道。
墙上的石英钟是丈夫张建军在世时买的,走了快三十年。
秒针每跳一下,都像是在催着她的命。
她把一碟咸菜从橱柜里拿出来,又热了两个昨晚剩下的馒头。
这就是她的早饭,几十年如一日。
吃完早饭,天也亮了。
她搬了张小板凳,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
楼下的小花园里,几个同样早起的老头老太太在打太极,动作缓慢,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
她以前也下去,跟着他们一起活动活动筋骨。
去年冬天摔了一跤之后,就不敢再去了。
那次是下楼梯的时候,脚下一滑,整个人滚了下去。
在医院躺了半个月,张伟和儿媳刘燕轮流来照顾。
她能看见儿子眼里的疲惫,也能听见儿媳在病房外的抱怨。
“你说妈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一下得花多少钱。”
“公司里忙得要死,我还得天天往医院跑。”
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都像针一样扎进赵淑芬的耳朵里。
从那以后,她就很少下楼了。
这个六十平米的房子,成了她的全部世界。
上午九点,门铃响了。
赵淑芬知道,是儿子他们来了。
她慢慢地从板凳上站起来,走到门后。
门一开,是张伟那张熟悉的脸,带着一丝倦意。
他身后跟着刘燕,刘燕手里牵着孙子,小家伙正打着哈欠。
“妈,我们来了。”张伟说。
他把一袋苹果放在了门口的鞋柜上。
“快进来,外面冷。”赵淑芬侧过身,让他们进屋。
刘燕一进屋,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她总觉得这屋子里有一股散不去的霉味。
“妈,您早饭吃了吗?”刘燕问,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吃了,吃了,刚吃过。”赵淑芬笑着说。
她去厨房给他们倒水,手有些抖。
张伟看着母亲的背影,那背影佝偻着,比去年又矮了一些。
他心里不是滋味。
一家人坐在那张老旧的沙发上,气氛有些沉闷。
孙子在客厅里跑来跑去,把赵淑芬摆在桌上的小物件弄得叮当响。
刘燕呵斥了他几句,他便不高兴地撇起了嘴。
沉默了很久,还是张伟先开了口。
“妈,上次跟您提的事,您想得怎么样了?”
赵淑芬端着水杯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
来了。
她就知道,他们今天来,还是为了这件事。
“我觉得这里挺好。”她说,声音很低。
“住了一辈子了,习惯了。”
刘燕把水杯重重地放在茶几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妈,您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您看看您这房子,冬天冷夏天热,上下楼多不方便。”
“您现在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万一再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小伟要上班,我也要照顾孩子,我们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守着您。”
刘燕的语速很快,像连珠炮一样。
赵淑芬没有看她,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双布满老年斑的手。
这些道理,她都懂。
她比谁都懂。
可是一想到要离开这个家,这个她和丈夫一手一脚建立起来的家,她的心就像被挖走了一块。
这里有太多回忆了。
墙上那块褪了色的墙纸,是他们结婚时贴的。
阳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君子兰,是丈夫去世那年买的。
家里的每一件东西,都刻着时间的痕跡,也刻着她的记忆。
张伟看着母亲沉默的样子,心里一阵烦躁。
他知道母亲舍不得,可现实就是这么个现实。
“妈,敬老院的条件很好的。”
“单人房间,有暖气,有专门的护工照顾,一日三餐也都有人做。”
“您去那里,我们也能放心一些。”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恳求。
赵淑芬抬起头,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儿媳。
她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疲惫和不耐烦。
她知道,自己成了他们的累赘。
她活了一辈子,最怕的就是给别人添麻烦,尤其是给自己的儿子。
02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里,有无奈,有不舍,还有一丝认命。
“行吧。”她说。
“我跟你们去。”
这两个字说出口,她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张伟和刘燕对视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
去敬老院那天,是个阴天。
风很大,吹得窗户呜呜作响。
赵淑芬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就装完了。
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些常用的药,还有那个摆在床头柜上的相框。
相框里是她和丈夫的结婚照,照片上的她,还很年轻,笑得很甜。
张伟来帮她搬行李。
他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妈,这些旧家具怎么办?”他问。
“都扔了吧。”赵淑芬说,声音很平静。
“留着也没用了。”
张伟没再说什么,默默地把行李箱提下了楼。
车子在楼下等着。
刘燕坐在车里,没有下来。
赵淑芬最后看了一眼这栋住了三十年的老楼。
她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提着菜篮子,笑着从楼里走出来。
她也好像看到了丈夫,靠在阳台上,朝她挥手。
幻象一闪而过,只剩下斑驳的墙壁和生了锈的窗框。
她关上门,把钥匙交给了张伟。
“走吧。”她说。
车子开得很慢,像一个沉重的告别仪式。
赵淑芬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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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活了一辈子的城市,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陌生。
敬老院在城市的另一头,很偏僻。
周围都是农田和还没开发完的工地。
院子很大,种着几排光秃秃的树。
空气里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张伟帮她办好了入住手续。
护工领着他们去了房间。
房间在三楼,很干净,也很冷清。
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就是全部的家具。
同屋的老太太姓王,正在睡觉,鼾声打得山响。
张伟帮她把床铺好,把东西放进柜子里。
“妈,您先在这里住下,缺什么东西就给我们打电话。”
赵淑芬点点头。
刘燕站在门口,始终没有走进来。
“妈,那我们先走了,公司里还有事。”
“嗯。”赵淑芬应了一声。
他们走了,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渐行渐远。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赵淑芬坐在床边,看着窗外那片荒芜的田野,看了很久。
她觉得自己像一棵被移植的树,根被斩断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
在敬老院的日子,是单调的,也是重复的。
时间在这里好像变慢了,每一天都和前一天没什么两样。
早上六点起床,七点吃饭,八点在院子里散步。
上午大家会聚在活动室里看电视,电视里永远放着抗日神剧。
中午十一点半吃饭,然后午睡。
下午两点起床,继续看电视,或者下棋打牌。
晚上五点半吃饭,七点看新闻联播,九点准时熄灯。
这里的老人,大多和她一样,脸上都有一种相似的表情。
那是一种混杂着孤独,麻木和等待的表情。
他们在等吃饭,等睡觉,等子女来看望,也在等死亡。
赵淑芬不和他们一起看电视,也不打牌。
她喜欢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或者在院子的角落里坐着。
她看着天上的云,从东边飘到西边。
她看着地上的蚂蚁,忙忙碌碌地搬家。
她想得最多的,还是张伟。
不知道他工作顺不顺心,不知道他和刘燕还吵不吵架。
不知道孙子有没有长高,学习成绩怎么样。
张伟第一个星期来了两次,给她带了些水果和点心。
他坐在她的床边,说一些公司里的事,说一些家里的事。
赵淑芬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
她能看出来,儿子很累。
第二次来的时候,张伟的眼圈是黑的。
他说他最近在跟一个项目,天天加班到半夜。
赵淑芬想说,别太累了,注意身体。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没有资格说这些话了。
后来,张伟变成了一个星期来一次,再后来,就变成了半个月。
刘燕一次也没来过。
赵淑芬也不问。
她知道,刘燕心里有怨气。
怨她这个老太婆,拖累了他们。
一个月后的一天,赵淑芬在活动室看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一个新闻,说的是西部山区的一个贫困县,很多孩子因为交不起学费而辍学。
画面上,是一个小女孩,站在破旧的教室门口,眼睛又大又亮。
记者问她,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小女孩说,我希望能一直读书,走出大山。
赵淑芬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她当了一辈子的小学老师,最看不得的就是孩子没书读。
03
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家里穷,差点就上不成学了。
是她的老师,挨家挨户地去给她家做工作,才让她重返了课堂。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就立志,长大后也要当一名老师。
那天晚上,赵淑芬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眼前总是浮现出那个小女孩的脸。
和她那双渴望知识的眼睛。
第二天,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她向护工请了假,说要出去办点事。
护工看她身体还算硬朗,就同意了。
她一个人,倒了三趟公交车,去了市里最大的那家银行。
银行里人很多,很吵。
她取了一个号,默默地坐在等候区。
轮到她的时候,她走到柜台前,把自己的身份证和所有的存单都递了进去。
“你好,我要取钱。”她说。
柜员是个很年轻的姑娘,她接过存单,看了一眼,愣住了。
她又抬头看了看赵淑芬,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阿姨,您确定要把这些钱都取出来吗?”
“是的。”赵淑芬点点头。
“一共是二百六十七万,都是定期,现在取出来利息会损失很多。”
“没关系。”赵淑芬说。
柜员不敢做主,叫来了大堂经理。
经理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把赵淑芬请到了贵宾室。
他给赵淑芬倒了一杯水,很客气地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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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您取这么大一笔钱,是做什么用呢?”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或者是不是接到了什么诈骗电话?”
赵淑芬摇摇头。
“都不是。”
“我要把这些钱,捐给一所希望小学。”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小纸片,递给了经理。
上面是那所小学的名字和地址。
经理看着那张小纸片,又看了看赵淑芬,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他确认了很久,打了好几个电话。
最后,他还是帮赵淑芬办理了取款和汇款的手续。
当赵淑芬在最后一张单子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时,她感觉如释重负。
这二百六十七万,是她和丈夫一辈子的心血。
是她省吃俭用,一分一分攒下来的。
原本,她是想用这笔钱,给张伟换一个大一点的房子。
让他和刘燕不用再挤在那个九十平米的小房子里。
让她的孙子,能有一个自己的房间。
可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她觉得,把钱花在那些更需要它的孩子身上,比换一个大房子,更有意义。
她走出银行的时候,外面的太阳很好。
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
她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消息传到张伟耳朵里的时候,是半个月之后。
他正在公司里开一个很重要的会。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好几次,他都没有理会。
会后,他拿出手机,看到了好几个未接来电。
都是一个远房表舅打来的,他那个表舅就在赵淑芬去的那家银行工作。
张伟把电话回了过去。
电话一接通,表舅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小伟啊,你快去看看你妈吧,她是不是被人骗了?”
“她前两天来我们银行,把所有的存款都取出来捐了!”
张伟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你说什么?”
“我说你妈把二百六十七万都捐了!一分都没剩下!”
张伟感觉自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呆立在原地。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挂掉电话,怎么跟领导请假,怎么走出公司大门的。
他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着。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二百六十七万,没了。
那不仅仅是钱。
那是他们家未来的希望。
是他承诺给刘燕的一个大房子。
是留给他儿子将来娶妻生子的保障。
现在,什么都没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刘燕正在厨房里做饭,看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张伟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他瘫坐在沙发上,把头埋在手里。
刘燕觉得不对劲,她关了火,走到他身边。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说话啊!”
张伟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妈把钱…都捐了。”
他的声音嘶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什么钱?”刘燕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们家所有的钱,二百六十七万。”
刘燕愣住了,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没了,一分都没了!”张伟大吼了一声,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刘燕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扶住了墙壁。
“她怎么能…她怎么能这么做…”
她的声音在发抖。
04
“那笔钱…那笔钱是我们的啊!”
她突然冲到张伟面前,抓着他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喊道。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不孝子!”
“我早就说了,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老房子里,你非不听!”
“现在好了,把她送到敬老院,她就这么报复我们!”
张伟的心里,也充满了愤怒和委屈。
他一把推开刘燕。
“你冲我喊什么!”
“那是我的妈,不是你的!”
“她把钱捐了,你以为我心里就好受吗!”
那个晚上,他们家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场战争。
摔东西的声音,吵架的声音,孩子的哭声,响彻了整个楼道。
邻居被吵得报了警。
警察来了,也只是劝了几句,就走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
从那天起,张伟和刘燕就开始了冷战。
他们不再说话,甚至不再看对方一眼。
这个家,变得像冰窖一样冷。
张伟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
他一闭上眼,就是母亲那张平静的脸。
他想不通。
他真的想不通。
他知道母亲怨他,怨他把她送进了敬老海外华语。
可是他没想到,她的怨恨,会这么深。
深到要用这种方式,来毁掉他的人生。
他有一个月,没有去敬老院。
他不敢去。
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冲上去质问她,甚至会动手。
他给敬老院打过一次电话,问了问母亲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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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工说,赵阿姨一切都好,精神状态比以前还好了很多。
张伟听了,心里更是堵得慌。
她好了,她把所有的钱都捐了,她心里痛快了。
可他呢?
他的人生,已经被她毁了一半。
这一个月,张伟瘦了十斤。
整个人都脱了相。
公司里的同事都看出来他不对劲,问他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他都摇头说没有。
这种事,他怎么说得出口。
说自己的亲生母亲,把留给自己的钱,都捐给了外人?
说出去,只会让人笑话。
他和刘燕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
刘燕已经好几天没在家里做饭了。
她每天都带着孩子回娘家,很晚才回来。
回来之后,也是直接进房间,把门反锁。
张伟知道,这段婚姻,可能也快要走到尽头了。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一个笑话。
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又过了一个月,天气越来越冷了。
那天,张伟在公司楼下,抽了一整包的烟。
他看着地上那一堆烟头,像是看到了自己这一个月来的狼狈和颓废。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想。
他必须去做个了断。
不管结果是什么,他都必须去面对。
他掐灭了手里的烟,发动了汽车,朝着敬老院的方向开去。
一路之上,他的心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小人说,去问个清楚,让她给你个说法!
另一个小人说,算了,那毕竟是你的母亲,她把你养大不容易。
车子开到敬老院门口,他停了下来。
他在车里坐了很久,直到天色都有些暗了。
他才终于鼓起勇气,下了车。
敬老院里很安静。
院子里那些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看到了那个叫小杨的护工,正推着一个坐轮椅的老人在散步。
小杨也看到了他,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她快步迎了上来。
“张先生,您可来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张伟没有心情和她寒暄。
“我妈呢?”他的声音很冷。
小杨似乎也察觉到了他情绪不对。
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
“赵阿姨这两个月身体还好,就是...”
她的话说了一半,又停住了,像是在斟酌词句。
张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最怕听到的,就是这个“就是”。
他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有些干涩。
“就是什么?”
小杨被他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不敢再卖关子。
“就是总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写东西。”
“我们进去打扫卫生的时候,她都把那些东西收起来,不让我们看。”
“她还跟我念叨了好几次,说有很重要的话要跟您说。”
写东西?
重要的话?
张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是忏悔吗?
还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做辩解?
他心里冷笑了一声。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没再理会小杨,径直朝着三楼走去。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上。
他站在母亲的房门口。
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
他能听见里面有轻微的翻动纸张的声音。
他抬起手,想要敲门,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他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直接推开了门。
房间里很安静。
同屋的王老太不在。
05
只有赵淑芬一个人,正伏在桌前,戴着老花镜,聚精会神地写着什么。
她的背,比他上一次见的时候,更驼了。
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缓缓地抬起了头。
当她看到门口站着的是张伟时,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
好像她早就知道,他今天会来。
她摘下老花镜,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笑容,很复杂。
有欣慰,有慈爱,还有一种他读不懂的情绪。
张伟的心,猛地一沉。
他迈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朝着她走了过去。
他要看看,她到底在写些什么。
是什么东西,能让她在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还笑得出来。
他走到了桌前。
当他看清桌上摊开的东西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像是被一道闪电,从头到脚劈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