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的首付,你们出大头,彩礼二十万,你们包了。”
岳母的声音尖锐得像一根针,直直扎进我的耳膜。
我攥紧了口袋里那张月薪2万8的工资条,那薄薄的纸片此刻却重若千斤。
我看着身旁沉默不语的妻子林雪,心脏一阵刺痛。
结婚三年,我在她所有家人眼中,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而这个“废物”的头衔,正是她亲手给我戴上的。
01
我叫陈默,今年三十岁。
我是一名程序员,在一家互联网大厂工作。
月薪两万八千块,税后。
这个数字,在一线城市里,算不上大富大贵,但足以让我们过上体面且有余的生活。
我有自己的职业规划,对我们的未来,充满了信心和清晰的蓝图。
但在我的婚姻里,我却活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
一个由我妻子林雪,亲手塑造的样子。
在岳父、岳母、小舅子的世界里,我叫陈默,月薪三千,工作不稳定,能力平平,全靠林雪的接济才能在这个城市苟延残喘。
这个谎言,像一个无形的枷锁,拷了我们整整三年。
我记得第一次见她父母时的情景。
我特意去商场,花了大几千块,买了两瓶好酒和上等的茶叶。
那是我半个月的工资,但我心甘情愿。
我想给她的父母留下一个好印象,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女儿没有选错人。
可车刚开到她家小区门口,林雪就让我把车停在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别开进去了,我爸妈要是看见你开这么好的车,会多想的。”
我当时有点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进了家门,我恭敬地把礼物递给岳父。
岳父瞥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小陈,你这刚工作,别花这些冤枉钱。”
我刚想解释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林雪却抢先开了口,她笑着挽住我的胳膊,对她爸妈说:“爸,妈,你们别怪他,这是他们公司发的福利,正好他自己不喝酒不喝茶,就拿来孝敬你们了。”
一句话,把我的精心准备,变成了顺水人情。
饭桌上,岳母不停地给林雪夹菜,嘴里念叨着:“雪儿啊,你看看你都瘦了,跟着陈默,是不是吃了不少苦?”
我尴尬地坐在那里,感觉自己像个罪人。
林雪叹了口气,说:“妈,没事,我们俩一起努力,日子总会好起来的。陈默他一个月工资虽然就三千多,但他很上进的。”
“三千多?”
岳父岳母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我的心,在那一刻,沉到了谷底。
我看着林雪,她低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那顿饭,我吃得味同嚼蜡。
回去的路上,我终于忍不住问她:“小雪,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我说了什么?”她装作不知道。
“我的工资,为什么是三千?”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车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
“陈默,”她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我这么做,是为了我们好,为了我们这个家。”
“为了我们好?”我自嘲地笑了,“让你的父母看不起我,让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吃软饭的,这就是为我们好?”
“你以后会明白的。”
她不再解释,只是把头转向窗外,看着飞速倒退的街景。
从那以后,我在她家人面前,就彻底被钉死在了“月薪三千”的耻辱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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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岳父换了最新款的华为手机,她会解释说:“这是我省吃俭用好几个月,偷偷给他换的,陈默那点工资,连他自己都养不活。”
我们买了车,她会解释说:“这是我存了好几年的嫁妆钱买的,总不能出门一直挤地铁吧。”
她在家庭聚会上,永远扮演着一个为家庭操劳、为丈夫发愁的苦情角色。
而我,就是那个让她受苦的根源。
我成了一个符号,一个她用来向娘家展示自己生活不易的道具。
我不是没有反抗过。
我们也为此争吵过无数次。
“林雪,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在你家人面前,堂堂正正地说出我的真实情况?”
“你这样贬低我,到底能得到什么?”
“你知不知道,每次你爸妈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我,我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每一次争吵,她都像个蚌壳一样,紧紧闭着,不肯吐露半个字的真实原因。
她总是那句话:“陈默,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小家。”
可我感受不到保护,只感受到了屈辱和不被尊重。
如果不是因为我爱她,爱这个家,我可能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因为抛开“对外宣传”这一点,林雪在家里,的确是个无可挑剔的妻子。
她会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我每天下班回家,总能吃上热气腾腾的可口饭菜。
我加班晚了,她总会留一盏灯,一杯温水。
她记得我所有的喜好,我的衣服、鞋子,永远都是她提前买好、搭配好。
她对我们这个小家,倾注了全部的心血。
正是这种生活中的温暖与甜蜜,让我一次又一次地选择了隐忍。
我告诉自己,她一定有她的苦衷。
一个如此爱我的女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这样做。
我在等,等她愿意对我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但这份隐忍,像一颗埋在心底的种子,在每一次不公的对待下,悄悄地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的不满。
我以为我可以一直等下去。
直到我小舅子林浩的婚事,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将我们之间所有的伪装和默契,撕得粉碎。
02
林浩是林雪唯一的弟弟,从小被岳父岳母宠上了天。
他今年二十六岁,一事无成,眼高手低,换工作的频率比换衣服还勤。
但他命好,谈了个女朋友,漂亮乖巧,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导火索,就是女方家里提出的条件。
彩礼二十万。
在市区全款买一套婚房,名字写小两口的。
这个条件,对于岳父岳母这种普通工薪阶层的退休家庭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于是,他们理所当然地把主意打到了我们头上。
那天是周末,岳母一个电话把我们叫了过去,说是有要事商量。
一进门,我就感觉气氛不对。
岳父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岳母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林浩和他女朋友坐在另一边,低着头,玩着手机。
“雪儿,陈默,你们来了。”岳母看见我们,像是看见了救星。
她拉着林雪的手,就开始哭诉。
“你弟弟的婚事,怕是要黄了。”
“女方家里非要二十万彩礼,还要全款买房,我们老两口砸锅卖铁也凑不出这么多钱啊!”
“雪儿,你弟弟可是你唯一的弟弟啊,从小你就最疼他,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果然,岳母话锋一转,看向了我。
她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同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
“陈默,林雪,我知道你们日子也不容易。”
“但是小浩这辈子的大事,你们必须得帮!”
“我们老两口把养老的钱都拿出来,能凑个十来万,剩下的缺口,你们给出。”
“房子的首付,你们出大头,彩礼二十万,你们包了。”
她话说得那么理直气壮,仿佛我们出这个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差点被气笑了。
几十万,她张口就要,真以为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更何况,这些年,我们明里暗里补贴给林浩的钱,还少吗?
我深吸一口气,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
这是原则问题,我必须态度坚决。
“妈,”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小浩结婚,我们肯定要表示。”
“包一个大红包,这是应该的。”
“但是首付和彩气,这么大一笔钱,我们真的无能为力。”
我的话音刚落,岳父就把手里的烟头狠狠地摁进了烟灰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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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能为力?”他冷哼一声,“陈默,你还是个男人吗?小雪为了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现在她弟弟有难了,你一句无能为力就想推脱掉?”
一直没说话的小舅子林浩也抬起了头,阴阳怪气地说道:“姐夫,你一个月三千块,指望不上你,可我姐一个月工资也不少吧?她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在一个大公司当主管呢!”
我看向林雪,我希望她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和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我希望她能告诉他们,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们有自己的生活要过,有自己的未来要规划。
然而,她的反应,却让我如坠冰窟。
她没有支持我,也没有反驳我。
她只是露出了那种我见过无数次的、为难的表情。
她上前拉了拉岳母的胳膊,用一种打圆场的语气说:“妈,你别逼陈默,他压力也大。这事,我们回去再商量一下,好不好?”
商量?
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她的这句话,在我听来,就是一种变相的妥协。
是一种给我,也给她自己留下的退路。
岳母一听有戏,立刻顺着台阶下:“好,好,你们回去好好商量。雪儿,妈知道你最懂事了,一定不会不管你弟弟的。”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孤军奋战的傻瓜。
我为之奋斗和守护的家庭,我的妻子,在最关键的时候,没有选择和我站在一起。
从岳父家出来,坐进车里,我一言不发。
车里的气氛,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要冰冷。
林雪几次想开口,都被我冷硬的侧脸给堵了回去。
直到回了家,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我积压了三年的火山,终于彻底爆发了。
“商量?林雪,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我把车钥匙狠狠地摔在玄关的柜子上,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你是不是觉得我还真就该给你弟当牛做马?”
“你是不是觉得,我就应该掏空我们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积蓄,去填他们家的无底洞?”
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这么多年了,你一直在他们面前践踏我的尊严,把我塑造成一个窝囊废!”
“现在好了,他们真的把我当成窝囊废了,可以肆无忌惮地向我们索取了!”
“林雪,你满意了吗?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03
我的每一句质问,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向我们之间那层脆弱的和平。
林雪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陈默,你别这样,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我步步紧逼,将她堵在墙角,“你没有在他们面前说我月薪三千吗?你没有默认我们过得紧巴巴,全靠你支撑吗?”
“我……”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因为我说的,全都是事实。
积压了三年的怨气,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
“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我努力工作,我拼命赚钱,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我们这个家过上好日子,是为了让你不用那么辛苦,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
“你把我的努力,当成了你向娘家哭穷的资本!”
“你把我的尊严,踩在脚下,去满足你那可怜的、所谓的‘苦心’!”
我感觉自己不像个丈夫,更像一个工具。
一个她用来向娘家证明“我们过得不好,所以别找我们”的挡箭牌。
现在,这个挡箭牌不管用了,她就想牺牲掉我们的小家,去保全她的大家。
“林雪,我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了。”
我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决绝。
“你弟弟的婚事,我一分钱都不会出。”
“这是我的底线。”
“如果你觉得,你家人的事,比我们俩的未来更重要,那这个家,也没必要存在了。”
“我不想再过这种窝囊、憋屈、看不见光的日子了。”
离婚两个字,我没有直接说出口。
但我知道,她听懂了。
这不是我一时冲动的气话,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最后通牒。
我累了。
我不想再猜了。
我需要她给我一个明确的选择,一个明确的答案。
面对我的“逼宫”,林雪没有像往常一样哭闹,也没有歇斯底里地反驳。
她只是靠在墙上,身体微微发抖,沉默地看着我。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挣扎,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绝望。
这种沉默,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让我心寒。
我宁愿她和我大吵一架,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来说。
可她没有。
她的沉默,在我看来,就是一种默认。
默认了我的所有指责。
默认了在她心里,娘家的分量,确实比我,比我们这个家,更重。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原来,这三年的婚姻,真的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原来,我所以为的爱情和温暖,都只是假象。
也好。
长痛不如短痛。
既然如此,那就散了吧。
我失望至极,心中最后一点温情也被她的沉默消磨殆尽。
我转身走进书房。
再次出来的时候,我的手里多了一个蓝色的文件夹。
我走到她面前,将文件夹重重地摔在了她面前的茶几上。
“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这是我们这几年的家庭收入和支出明细,每一笔,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冷得像冰。
“你打开看看。”
“看看我们每个月要还多少房贷,看看我们为将来的孩子准备了多少教育基金,看看我们为双方父母准备的养老金。”
“我们有自己的计划,有自己的未来!”
“这些,你都忘了吗?”
我想用这些冰冷的数字,这些我们共同规划过的未来,来敲醒她。
我想让她看看,她为了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准备放弃的,究竟是什么。
林雪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她缓缓地低下头,目光落在了那个蓝色的文件夹上。
她没有立刻打开。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我甚至能听到自己沉重而压抑的心跳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以为她会哭,会求我,会向我道歉。
但她没有。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然后,她抬起头,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缓缓地站直了身体。
她转身,走进了书房。
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书房里,放着我们的结婚证,户口本。
她是去拿那些东西,准备和我彻底了断吗?
几秒钟后,她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她的手里,同样拿着一个文件夹。
那个文件夹,和我刚刚摔在桌上的那个,一模一样,也是蓝色的。
她走到茶几旁,将她的文件夹,轻轻地放在了我的文件夹旁边。
两个一模一样的蓝色文件夹,并排放在那里,像一对无声的质问。
我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我完全无法理解她此刻的行为。
只听见她用一种沙哑到极致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对我说:
“陈默,你的账,只算了一半。”
“现在,我给你看另一半。”
04
我给你看另一半。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响。
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放在桌上的那个文件夹。
另一半?
什么另一半?
难道她背着我,偷偷攒了私房钱?
还是说,这里面,是她这些年补贴给她娘家的转账记录?
无数个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每一个,都让我心惊肉跳。
我颤抖着伸出手,拿起了那个文件夹。
它很厚,比我的那个还要厚重几分。
我的指尖冰凉,几乎要捏不住那光滑的封面。
我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顿时就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