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建清专栏】祭坛背后暗藏黑幕，一桩金融迷案揭开梵蒂冈惊天丑闻

文│姜建清

《上帝的银行家》

意大利惊险影片《上帝的银行家》拍摄于2002年，一度享誉世界影坛。影片取材于一个真实的故事，以二战以来最大的银行倒闭案之一，1982年意大利安布罗斯银行的破产案为背景。故事以该银行主席、号称“上帝的银行家”的罗伯托·卡尔维与梵蒂冈银行主席马尔钦库斯大主教的交易为线索，揭露了意大利政坛公开的和地下的势力，包括黑手党、梵蒂冈共济会等各种阴谋，揭示了安布罗斯银行的资金如何逐渐流往国外势力，以及此后卡尔维为了掩盖银行资金黑洞如何一步一步踏上不归路。片中人物包括教皇、总理、银行家、杀手等都使用真实姓名。

影片还对梵蒂冈最高层的秘闻予以了披露：1978年，锐意改革、简朴清廉的阿尔比诺·卢恰尼在教皇保罗六世去世后，成为新教皇——约翰·保禄一世。登上了梵蒂冈权力顶峰后，他决心着手解决梵蒂冈最棘手的教廷管理处和梵蒂冈银行问题。梵蒂冈下设的管理处和梵蒂冈银行掌管的财富巨大，资本触角伸向全球。早在 1968年，教皇保罗一世任命马尔钦库斯主教为梵蒂冈银行行长。而马尔钦库斯与美国黑手党有联系，1973年马尔钦库斯以梵蒂冈银行的名义，订购了黑手党组织的伪造股票，得到了巨额的回扣金，为了以假乱真，马尔钦库斯又将150万元股票存入苏黎世银行。他还用大量假股票买下一家包括金融、采矿和化学工业在内的超级公司，从而获得了极为丰厚的利润。美国司法当局曾派人进行了大量的调查，由于梵蒂冈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参与此事的神职人员都守口如瓶，调查工作遭遇障碍，无法深入。

教皇保镖：马尔钦库斯主教

马尔钦库斯有一个重要的合作伙伴，即为意大利银行家米歇尔·辛多纳，他也是黑手党成员，从事大量非法活动。他从瑞士买下了一家银行——日内瓦投资银行，而梵蒂冈在这家银行中占有相当多的股票。他们私自将储户的大笔钱款从梵蒂冈银行转移到日内瓦投资银行中辛多纳的账上，一旦客户发现就归咎计算机错误。在辛多纳和马尔钦库斯的背后，还有一个凌驾于他们之上的黑手党人利考·杰利。杰利原是意大利冲锋队的一名中尉，移居拉美后从事倒腾军火生意。1963年杰利加入了共济会，成立了代号P2的秘密组织。从支持南美洲独裁政权到扶持波兰团结工会中，都有他们的身影。分析意大利的权力结构中的不同元素，在某些情况下，共济会成为世俗的政治、经济的建立和有组织的犯罪团伙之间的交集。参加该组织的都是一些身居要职、地位显赫的人物，其中包括辛多纳和梵蒂冈的一些圣职人员。教皇保罗也似乎感觉到了亿万财富带来的种种邪恶，他决定将梵蒂冈在意大利所拥有的财产中的相当大一部分变卖掉后，在其他国家重新投资。于是，辛多纳利用这个机会，从他在意大利的银行的高额款项，由梵蒂冈银行转至日内瓦投资银行，将钱大批大批地塞进了自己的腰包。1974年4月，意大利股票和里拉汇率骤跌，对辛多纳的银行造成了2000亿里拉的窟窿。两年后辛多纳被捕，但梵蒂冈许多圣职人员都为他开脱。

安布罗斯银行行长罗伯托·卡尔维

非法的经济活动，引起了舆论界的密切注意，密谋勾结被逐步揭露。教皇卢恰尼下令国务秘书维洛特立即调查。维洛特在罗马教廷是个老奸巨猾的实权人物，他从马尔钦库斯和辛多纳那儿得到了不少实惠，所以他始终保持缄默，不置一词。教皇卢恰尼渐渐知道了梵蒂冈银行的黑暗内幕，对于贪赃枉法行为十分愤恨，他向维洛特宣布了对马尔钦库斯解除职务的决定，还解除了银行行长卡尔维等许多人的职务，并要求梵蒂冈银行与辛多纳等人断绝一切联系，维洛特的国务秘书一职也将被替换。

当天晚上，教皇卢恰尼在准备讲稿后，还向两位神父道晚安，谁知这成为了他的最后遗言。次日清晨，人们发现这位就任仅34天的教皇已与世长辞了。结论是教皇死于急性心肌梗塞。死后即作了防腐处理，且宣布不允许对教皇进行尸体解剖。卢恰尼死亡前后的种种疑团，使人怀疑教皇究竟是自然死亡，还是被人谋杀？然而刀光烛影，已成千古之谜。这位被誉为带有“上帝的微笑”教皇的笑声永远消失了。 1978 年 10 月 25 日 ，新教皇产生了，他就是卡罗尔·沃伊蒂拉红衣主教——一位折衷的候选人。维洛特被再次任命为国务秘书，马尔钦库斯继续控制着梵蒂冈的银行，故事似乎没有结束……

伦敦桥下的罪恶

上方的银章是意大利安布罗斯银行发行的。此章重26克，直径40毫米。这家位于梵蒂冈的银行成立于1896年，破产倒闭于1982年。

银行的破产与一件命案有关。1982年6月18日早晨7时30分，当地邮递员发现伦敦的黑衣修士桥下，身着灰色西装的一名男子已上吊身亡，警察发现死者约六十岁，大腹便便。死者的脚下以及衣服口袋里都是砖头石块，还有15000美元和一本护照，似乎给人留下了自杀的迹象。但是深入调查结果令人大吃一惊，死者是被称作“上帝的银行家”的著名意大利安布罗斯银行的行长罗伯托·卡尔维（1920年4月13日–1982年6月18日）。

这一消息立即成为了全球头条新闻，吸引了全球新闻媒体的好奇心。人们追踪发现，卡尔维于一周前的6月10日，持假护照并剃掉胡子，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意大利，先去奥地利，然后去伦敦。也许人们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在接下去的那个星期一，安布罗斯银行的股票暴跌，一落千丈；星期三，银行董事会解散；星期五，卡尔维命归西天，留下安布罗斯银行的欠债高达35亿美元。

安布罗斯银行办公大楼

传闻及疑惑越来越多：银行的秘书在卡尔维死亡前几日跳楼自杀，卡尔维随身携带的公文包此后也不见了踪影。有关梵蒂冈给共济会成员下达密令以及帮助黑手党洗钱的传闻，都暗示着卡尔维是被谋杀的。有说卡尔维是因为他的公文包里装的东西而被谋杀的，一些了解内情的人怀疑卡尔维去伦敦是为了见某些银行家，想胁迫他们支持其银行；还有传闻说卡尔维是被黑手党杀害的，因为他拒绝向黑手党贷款，而且掌握了太多黑手党同梵蒂冈的财务联系。当卡尔维和梵蒂冈银行主席马尔钦库斯大主教的交易刚刚露出冰山一角时，更大的一个通天阴谋预示着可能被揭露。

马尔钦库斯是来自美国的天主教大主教。年轻时他辗转多国，后来到了梵蒂冈，成为教宗保禄六世教皇的的英文翻译和处理教宗的海外旅行安排的助理。马尔钦库斯身形健壮，外号“大猩猩”，还成为保禄六世的私人保镖。1981年后，他成为梵蒂冈继教皇、国务秘书之后第三有权势者，成了一名红衣主教，并担任了梵蒂冈银行的主席。马尔钦库斯涉嫌与安布罗斯银行高层有不正当往来，意大利监管部门认为其对银行倒闭负有责任。然而，由于证人离奇死亡、高级神职人员具备外交豁免权等原因，意大利司法部门最终放弃起诉马尔钦库斯。教皇卢恰尼的愿望还是没有实现。

1956年意大利安布罗斯银行为成立60周年（1896-1956）发行特大纪念铜章。此章重336克，直径96毫米。

伦敦官方的最初说法是，卡尔维是因为安布罗斯银行背负巨债破产而自杀身亡的。不过经过一年多的探查，英国法院给出了“无法确定死亡的确切原因”的报告，这位“上帝的银行家”死亡的真正原因及这一丑闻后是否还隐藏着更大丑闻，可能永远没人知道了。虽然这一系列案件涉及意大利政坛公开的和地下的势力，包括黑手党、梵蒂冈、共济会等等，但其情节错综复杂，以至于直到今天都没有人能把案件理出头绪，对相关嫌疑人的调查一直持续至2011年，最终还是以“无罪”结案。

真实版《上帝的银行家》影片上映后，被人以“诽谤”为由进行诉讼，结果被要求退出意大利影院，只许可在视频上放映。但是，反映卡尔维故事的虚拟版电影《教父3》又随之上映了。1991年拍摄的搞笑版喜剧电影《教皇必须要死》（The Pope Must Die）中，甚至极尽讽刺揶揄之能事，让一名黑手党当上了教皇。

宗教与金融

寺庙向工人发放大麦啤酒作为日常口粮，大麦啤酒是美索不达米亚的主要饮品。泥板上印有五种不同类型的数字符号。来自美索不达米亚，伊拉克。晚期乌鲁克时期，公元前 3100 - 3000 年。（伦敦大英博物馆）/ 奥萨马·舒基尔·穆罕默德·阿明拍摄

借贷行为如同人类社会一样古老，或更确切地说，同以交换为基础的人类社会一样古老。银行的产生可以追溯到悠久的历史，甚至可能回溯到公元前2000年两河流域的苏美尔人。已经发掘出来并经破译的楔形文字泥版揭示，早在公元前2000年，在该地区已有雏形的银行业务。承担银行功能的就是宗教场所神庙，当时的神庙作为人们表达信仰和精神寄托的载体，受到统治者的庇护，也成为社会、经济和金融的中心。存款或负债来源于人们对神庙僧侣的奉侍，也有神妓们（妓女）将其积蓄交给神庙委托生息。贷款申请者多数是农户，他们向神庙申请融资，可能是金钱，或者是畜力、粮食等。

宗教与金融的联系是不分国界的。古代中国敦煌的庙宇也从事银行借贷业务。法国学者童丕（Eric Trombert）曾在《敦煌的借贷：中国中古时代的物质生活与社会》（中华书局2003）一书中，通过对公元八至十世纪中国敦煌借贷契约的详尽研究，发现敦煌寺庙或都僧统司也起到了银行和银行家的职能，他们向佃农、农民或僧人发放贷款和收取利息。莫高窟出土资料中，不论是严格的借贷契约，还是主掌财政金融的僧人记录贷款的簿册，大都完整地反映了贷款的性质、原因、时间、担保方式、债权债务人等信息。据对同期西域出土资料的分析，在公元七至八世纪，货币借贷在西域地区的借贷中占优势。但敦煌的资料揭示，该地区还是以实物（粮食、织物、畜力）的借贷为主。粮食一般出自寺庙，而织物则来自私人，这就有了揽存放贷的意义了。

圣殿骑士团的第一个总部位于耶路撒冷的圣殿山。十字军称其为 "所罗门圣殿"，圣殿骑士团的名称也由此而来。

关于金融与宗教组织团体共生或有密切联系的传说，数千年来更是流传甚广。在中世纪时，一些建造教堂及其他公共建筑的石匠们组成了秘密行会，这就是共济会的基础由来。传说现代共济会是掌握全球金融的秘密组织。一元美钞中暗藏着共济会的暗记，这固然可能是天方夜谭，但共济会的财富基因，是否来自教堂和僧侣的耳濡目染？十字军东征造就了圣殿骑士团，圣殿骑士们在耶路撒冷所罗门庙的废墟上建立起总部。圣殿骑士团不仅神秘，且具传奇色彩，他们是现代银行业经营的鼻祖之一。他们富可敌国，融军事与金融一体，国际信贷、国际清算起源亦与他们有关。十八世纪诞生的光明会，与共济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至今，光明会仍被人描述为一个由社会精英人士组成的控制国际银行家，并从幕后掌控世界经济、政治的组织。《货币战争》及其他的“货币阴谋说”，对国际金融背后的宗教身影作了细微描述，当然见仁见智，读者不信则无。

提到梵蒂冈，大多数人本能地想到它是一个宗教机构，即罗马天主教会。其实，梵蒂冈是一个教皇国，是世界上最小、人口最少的主权国家，位于意大利首都罗马城西北角，四面都与意大利接壤，是一个“国中国”。只要花1个小时，就能漫步梵蒂冈城一周。因天主教在全球庞大的信仰人口，梵蒂冈在拉丁语中意为“先知之地”，其在政治和文化领域拥有着世界性的影响力。教皇与教会是该国的统治者，早在公元4世纪，梵蒂冈就建立了君士坦丁大教堂。到了15至16世纪，君士坦丁大教堂被改建成如今的圣伯多禄大殿，成为天主教会举行最隆重仪式的场所。公元756年，法兰克王国国王丕平（Pepin the Short）把罗马城及其周围的区域送给教宗，逐成为西欧教会和政治生活的中心。1870年普法战争后意大利统一正式完成，教宗被迫退居罗马城西北角的梵蒂冈宫中。1929年2月11日，意大利墨索里尼政府同教宗庇护十一世签订了《拉特朗条约》，意大利承认梵蒂冈为主权国家，其主权属教宗，成为独立的梵蒂冈城国。

梵蒂冈虽小，它的财富却多得难以计算。当然，这些财富不是一天之内积聚起来的，它部分取决于墨索里尼和希特勒的“慷慨”。拉特朗条约规定，罗马教廷不必为它的财产和公民交纳任何税款，不必为进口商品交纳关税，外交人员都享有外交豁免权和其他种种特权。意大利向教廷提供了75亿里拉，并移交给教廷10亿里拉的公债券。希特勒也于1933年与梵蒂冈签订了协议，还确立了教会税，即每年将全国个人所得税的8％到10％交与天主教教会。仅1943年，梵蒂冈就收到了1亿美元的款项。梵蒂冈虽无资源和工农业，但其在国内外投资和不动产出租、旅游、邮票、特别财产款项的银行利息、梵蒂冈宗教银行盈利、教徒的捐赠款等，给教会带来了巨额财富。

梵蒂冈在北美和欧洲许多国家有数百亿美元的投资，其金融资本渗透意大利众多经济部门，特别在银行信贷系统和不动产投资领域具有相当的实力，可谓一个庞大的国际金融托拉斯。与教会有密切联系的银行还属安布罗斯银行，这家银行管理教会巨额财产，只向教皇或主教们负责，使原本不透明的银行更显神秘。掌管那些银行的银行家被称为“上帝的银行家”。傲慢的“上帝的银行家”认为，他们是不需要由凡俗监管的，然而这些“上帝的银行家”们并不比人间的凡夫俗子离上帝更近，而明察天下的上帝可能也看不到鼻下的阴影。

“上帝的银行”

意大利安布罗斯银行纪念员工服务25周年（1946-1971）纪念金章

安布罗斯银行于1896年由意大利天主教徒约瑟夫·图费尼（Giuseppe Tovini）提议，创立于意大利米兰。银行的名称，源于四世纪时意大利米兰的一位著名大主教圣·安布罗斯（Saint Ambrose）的名字。创建者要将该银行建成一家宗教的银行，以抗衡当时意大利的那些贪婪的世俗银行。圣徒们心目中想建成的银行，是能“服务道德的机构，虔诚的劳动、支持宗教组织的慈善事业”的机构。以后，也有人称安布罗斯银行为“祭司的银行”。教皇庇护十一世的侄子佛朗哥·拉蒂（Franco Ratti）曾任银行董事长。

上方这枚金章，是1971年安布罗斯银行发行的。设计刻模大师Lorioli。金章同页首银章的一面应该都是圣·安布罗斯的立像，这位曾经是医生、律师和总督的米兰人，因教会两派对主教接班人争议不下，而意外地成为了主教。他是早期天主教中通晓金融的者，他在公元377年撰写的《托比特书》中，对高利贷问题亦有研究。金章的另一面则是安布罗斯银行的大楼。这枚金章系为表彰员工服务银行25周年（1946－1971）而发行的。金章周边的拉丁文，是纪念银行创始人约瑟夫·图费尼的文字。

富兰克林国民银行老板米歇尔·辛多纳

巧合的是安布罗斯银行时任行长卡尔维也符合领取上方金奖章条件。意大利人卡尔维于1946年进入该行，1971年成为总经理。当时安布罗斯银行在意大利声名显赫，是意大利第二大私人银行。不过这位卡尔维行长的行为却颇有疑点。1974年10月，卡尔维就被传闻牵涉到美国当时第12大银行——富兰克林国民银行（Franklin National Bank）坏账和外汇交易损失的倒闭案中，该银行的倒闭使梵蒂冈教会损失3000万美元。出生于意大利西西里的富兰克林国民银行老板米歇尔·辛多纳（Michele Sindona）系欺诈、贪污犯，据说也与梵蒂冈银行有密切关系，并与意大利黑手党有联系。文中曾说起的日内瓦投资银行倒闭一案，因梵蒂冈不少人帮忙，米歇尔·辛多纳最终得以逃脱。但1985年米歇尔·辛多纳又因谋杀罪被终身监禁，几天后他服饮有毒咖啡暴死狱中。此外，在1978年，意大利中央银行即照会安布罗斯银行存在着几十亿里拉的洗钱犯罪行为，并对此进行犯罪调查，1981年因罪证确凿，卡尔维以洗钱罪名被捕，在缴纳了1980万美元保释金后，他被判缓刑4年并保留其行长职务。在短暂的羁押期内，卡尔维试图自杀，其家人申怨说，卡尔维是无辜的，是受人摆布的。1982年6月5日，在卡尔维死亡前13天，他写信“警告”教皇约翰·保罗二世，“即将到来的事件，将给梵蒂冈教会带来难以想象的灾难和破坏”。卡尔维死后，安布罗斯银行被发现有35亿美元的亏空，被迫破产清算。人们这才发现安布罗斯银行与梵蒂冈有密切的联系，掌管梵蒂冈资产的梵蒂冈银行是其大股东。而其大部分资金被梵蒂冈银行抽走。

意大利天主教威尼托银行纪念铜章

卡尔维的离奇死亡和安布罗斯银行破产一案，被称为意大利和梵蒂冈的最大政治丑闻之一。梵蒂冈银行否认对安布罗斯银行倒闭有法律责任，但承认“道德参与”，向债权人支付了2.41亿美元的赔偿款了事。

1982年8月，意大利天主教威尼托银行与安布罗斯银行合并组建的“新安布罗斯银行”（Nuovo Banco Ambrosiano），替代了原安布罗斯银行。1989年，新安布罗斯银行与意大利天主教威尼托银行（Banca Cattolica del Veneto ）合并（见上方铜章），改名安布罗斯·威尼托银行（Banco Ambrosiano Veneto）。两家银行都源于米兰，都与天主教有深厚渊薮，于是走到了一起。1998年安布罗斯·威尼托银行与1823年6月成立的意大利伦巴第省储蓄银行（Cassa di Risparmio delle Provincie Lombarde，简称Cariplo）合并，组成了一家新银行——意大利联合银行（Banca Intesa），银行的网点增至400余家。2001年5月又与意大利商业银行（ Italian Commercial Bank）合并，银行名字短暂改成（IntesaBci），2003年又改成（Intesa）。2007年1月1日再与意大利圣保罗银行（San Paolo IMI）合并，构成了今天意大利最大的银行——意大利联合圣保罗银行（Intesa Sanpaolo）。这是后话。

意大利伦巴第省储蓄银行纪念铜章

“好像上帝睡着了”

文中多次谈及的梵蒂冈银行，又名梵蒂冈宗教事务银行（Istituto per le Opere di Religione），也称教廷银行（Vatican Bank）。由教宗庇护十二世于1942年6月成立。该银行负责管理教廷所有的宗教或慈善资产，管理梵蒂冈城中的ATM机和梵蒂冈数千名雇员的养老金体系，不对公众开放，只有教会工作人员和机构可以开户，银行的存款人名单保密，客户的户名仅以数字代替。大约有40到45万名教会人员、教廷官员、宗教团体和那些为教皇慈善机构提供资金的人与这家银行有业务往来。该银行管理层由5名枢机主教（即红衣主教）组成，包括梵蒂冈国务秘书，银行日常业务由董事会主席管理。

读者大概会认为，这家银行应该是全世界最具“道德标准的银行”了。出乎意外的是，该银行多次涉及洗黑钱等经济罪行。文中提及的1982年时任梵蒂冈银行主席的红衣主教马尔钦库斯（Marcinkus）涉嫌与意大利安布罗斯银行高层有不正当往来，导致银行倒闭一案。当时梵蒂冈援引其国家主权地位，拒绝与意大利金融监管当局合作。梵蒂冈声称与安布罗斯银行只涉及正常的银行业务。不过2010年梵蒂冈银行再涉嫌洗钱2300万欧元，将资金转移到美国大通银行（J.P.Morgan Chase）及意大利富奇诺银行（Banca del Fucino）。意大利警方对银行高管进行调查。梵蒂冈国务秘书处发表声明，对此事表示“疑惑”和“惊愕”，因为梵蒂冈银行已经向意大利央行提供了必要的信息，而且梵蒂冈银行也经常和意大利其他银行进行类似的转账交易。梵蒂冈表示对梵蒂冈银行的高层“非常有信心”。虽然梵蒂冈发言人隆巴迪对英国《金融时报》的信中抱怨到，“梵蒂冈银行不是一家通常意义上的银行，如它没有贷款和没有顾问咨询业务”。“办理许多业务需通过其他银行”，不过罗马教廷还是在2011年改革了法案，创建了独立的梵蒂冈金融监管机构，名为“金融信息局”（The Financial Information Authority），其职责是确保梵蒂冈的所有金融交易都遵循新的法律，旨在打击洗钱、提高金融透明度，希通过遵循欧盟标准、弥补法律漏洞，防止罪犯在宗教金融行业中牟利。此外，金融信息局还将与国际金融组织分享信息，这对声名不佳的梵蒂冈金融体系是一个很大的转变。

不幸的是，2012年5月26日，教皇管家保罗·加布里埃尔（Paolo Gabiele）因涉及教皇机密文件和私人信件泄密丑闻被捕。这一泄密事件被媒体称为“梵蒂冈解密”，影射与爆料网站“维基解密”有类似处。泄露文件的内容揭示梵蒂冈金融系统存在腐败，指控中聚焦在梵蒂冈银行和梵蒂冈第二号人物——教廷国务秘书贝尔托内（Tarcisio Bertone）。

第266任教皇方济各试图使梵蒂冈的财政更加透明

事件发生后，梵蒂冈银行行长泰德齐（Ettore Gotti Tedeschi）提出辞职，梵蒂冈银行监督会对他做出了不信任表决。检查机构早在2010年就开始对泰德齐展开了涉嫌洗钱的调查。认为泰德齐没有达到“履行他的职务所必需具备的基本要求”。泰德齐2009年担任梵蒂冈银行行长，还是一位“金融伦理学”专家。解密材料还显示教廷内部曾就教皇希望增加金融透明度的努力发生争论。这些文件的泄露，严重影响了梵蒂冈为挽回金融丑闻影响作出的努力，引起教皇本笃十六的愤怒。他要求成立一个特别红衣主教委员会调查这起事件。梵蒂冈警告，要对最先报道泄密文件的意大利记者詹路易吉·努齐采取法律行动。而努齐变本加厉，宣称不惧梵蒂冈报复，又出版一本名为《教廷圣座》的书籍，使得文件泄密事件升级。书内带有不少遭泄露的梵蒂冈机密文件副本，包括教皇与私人秘书之间往来的信件和备忘录，揭示了梵蒂冈银行的一些可疑交易。

2013年，意大利央行再次宣布暂停梵蒂冈的所有电子付款交易，其中包括银行信用卡付款。原因是梵蒂冈没有充分落实反洗钱法，不符合欧盟打击洗钱的规定。2012年全年有500万游客参观梵蒂冈博物馆，这样一来，他们必须使用现金来买门票和纪念品了。而本笃十六世教皇外出也必须袋藏现金备用，不过他可能无心外出购物了。2013年2月28日，85岁的他经历了8年被丑闻和教廷争斗的困扰，心力交瘁，终于宣布辞职，成为梵蒂冈近600年来第一位辞职的教皇。

在辞职前日的公开讲话中，他影射那些丑闻时说了这样意味深长的话：“主会赐予我们风和日丽的天气，适合捕鱼。但也有时候，我们会遇到风雨骇浪……，好像上帝睡着了”。

安布罗斯威尼托银行发行的该银行博物馆纪念章，这家银行的博物馆收藏了原意大利天主教威尼托银行从1892-1973年收藏的25万张之多的珍贵照片，以及海报、视听资料，收藏着安布罗斯银行的陈旧档案。

“上海市银行博物馆”官方公众号。